太后闻言笑了一声,怕齐琮觉得幼宁轻/挑,自己这个孙子向来板正,言行举止稳重,怕是没被人这么打趣过,朝着齐琮说:“阿琮莫怪,你阿宁妹妹向来顽劣。”
齐琮面露笑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太后伸手在幼宁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一个小姑娘,总盯着爷们脸看,还夸人好看,知不知羞。”
幼宁靠在她怀里,“这有什么,殿下是我表哥,我看看他,将来再遇到哪个在我跟前炫耀哥哥的,我也能底气十足回一句,你哥哥算什么,我有一个表哥,那才是目若朗星,气宇轩昂。”
她这么说,就是完全的孩子心性了。
太后笑着捏她的脸,“好,以后就让你琮表哥给你撑腰。”
太后搂着幼宁,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抬头对齐琮说:“阿琮啊,幼宁这两次受伤,都遇见了你,皇祖母瞧她同你有缘,她唤你一声表哥,日后你可要多照顾幼宁。”
齐琮起身作揖,“皇祖母放心,日后,孙儿定会照顾她的。”
齐琮看向幼宁,幼宁听太后有点把自己托付给齐琮的意思,恍然明白太后这是怕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一直照顾自己,看着太后眼角的皱纹,幼宁鼻尖一酸,趴到了太后的怀里。
第42章 教导
太后双手搂在她的背上,摇着身子晃了晃,俯身到她脖颈旁温声说:“哀家的心肝肉呀,这是怎么了,不好意思了。”
幼宁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难受的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是在小幼宁的身体里久了,享受了太后的宠溺,染上了孩子心性,明知亲人终有一天会离去,还是会天真的想,要一辈子都陪在一起,人果然都是贪心的。
太后知道幼宁平日里面上嘻嘻哈哈,年纪小,却很聪慧,她这是听出来自己在给她寻靠山了,猜到自己的想法,心里难受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总要走到她前头,她无父无母的,跟她外祖父家又没什么来往,成国公府那些人,她冷眼瞧着是指望不上了,自己那个儿子心病未除,只怕自己一走就要拿幼宁开刀。
太后自从养了幼宁在身边,时时刻刻都想着幼宁的将来,幼宁若是没了仰仗,即便是自己为她寻一门勋贵世家的亲事,等自己两眼一闭,保不准那些人怎么欺负幼宁。
章华殿里的姚夫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父亲还在时,旁人提起她与忠勇伯府的亲事,都说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待她父亲去后,门庭衰落,旁人再提起忠勇伯世子夫人时,皆要叹一声好命,那样的身份嫁入忠勇伯府,是高攀了。
外人都如此说,忠勇伯府众人更是觉得遗憾,娶了个家道中落的媳妇,姚夫子在忠勇伯府的处境可想而知,嫁入忠勇伯府多年,终落得个情断意尽。
太后深夜辗转,梦中都怕自己走后,幼宁会落到姚夫子的境地,甚至连姚夫子都比不上,她思索良久,觉得要说将来自己去了以后,宫里头有谁能护住幼宁的,也就阿琮了。
自己这个孙子心思深沉,行事果断,单看他对阿娴和阿琅那般照顾,就知他只是面冷,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然现在和幼宁还没什么兄妹感情,好在自己身子骨还硬朗,有日子让他们培养感情。
自小看着长大的,情分总不比旁人,况且眼下阿琮对幼宁,也是不错的。
太后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抬起来,笑着说:“傻啦,你还未谢过你琮表哥呢,你又说旁人在你跟前炫耀哥哥,有你琮表哥给你撑腰,只有旁人羡慕你的份。”
幼宁侧过脸,看向齐琮,他坐在椅子上,身侧的小几上摆着两盘黄灿灿的橘子。
幼宁走过去,从盘中拿了一个橘子,一只手不方便,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把橘子皮剥开,递给她的新靠山。
齐琮看她圆润的小脸白里透红,养的极好,想着皇祖母骂她小吃货还真不假,她答谢人的方式都是送吃的。
齐琮把她剥好的橘子接过去,幼宁弯身行了一礼,“琮表哥吃了我的橘子,日后你就是幼宁亲哥哥,做妹妹的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可就是哥哥丢脸了,琮表哥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让别人欺负,给你争气。”
齐琮淡淡道:“你倒是很会做买卖。”一个橘子就想让大齐皇子任劳任怨的帮她。
幼宁说:“我日日给琮表哥剥橘子。”她加大筹码。
齐琮听了就笑,幼宁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不过自己日后是要抱人家大腿的,幼宁拱手弯身,拜了又拜,态度诚恳,“表哥想吃什么,幼宁便给表哥剥什么。”
太后顿时笑开了怀,招手让幼宁过去,“还说你聪明,你怎么又犯起傻来了,你琮表哥同你开玩笑呢,哪里需要你做什么,你叫他一声表哥,他宠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让你剥橘子。”
幼宁瞥了齐琮一眼,神色严肃道:“那幼宁以后就有劳琮表哥费心了,将来幼宁也会孝敬琮表哥的。”
齐琮眼角一抽,他今年才十三岁,不过长她五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好时候,让她这声孝敬说的好像长她一辈似的。
齐琮吃了瓣橘子,看着身高只够到自己胸口处的幼宁,漫声说:“你想怎么孝敬我?”
幼宁微怔,正要开口,便听齐琮道:“端茶送水,有宫人伺候,用不着你一个郡主亲自动手。”
幼宁瞪大眼睛看他,他竟然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太后看着两人互动,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拉过幼宁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琮表哥只是行事稳重,人家才只比你大五岁,等他需要人伺候的一天,你这小丫头也长成小老太婆喽。”
屋里的宫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天地良心,幼宁刚刚说要孝敬他,是真心实意对他的谢意,不过就是忽略了两人的实际年纪,也没那么好笑吧,她扫了眼罪魁祸首齐琮,他坐在那里,端着杯茶,漫不经心的拨着盖子。
幼宁瞥了瞥嘴,决心扳回一城。
“琮表哥,你既问我要如何孝敬你,那你以后,要如何照顾我?”
齐琮眉头微挑,端着茶盏浅啜一口,看着幼宁似笑非笑道:“无需担心,本王做事,向来认真,定会好好教导你。”
幼宁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她养好了手,这段日子她一直没瞧见齐琮,听说陛下给他在宫外赐了个府邸,他忙着让人布置新家,连章华殿都极少去。
幼宁又恢复了去章华殿上学的日子,这种日子甚是难熬,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每次开学的第一日,都苦盼着休息日的到来,章华殿五日一休,比现代的五日两休更加磨人,休息日的到来也更加令人期待。
幼宁好容易熬到了休息日,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给太后请安后,吃个早饭,然后就上床睡到午时起床用膳,用完午膳继续睡觉,结果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就碰见了许久未见的齐琮。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棱角更加锋利,坐在椅子上同太后说话。
幼宁站在柱子后面瞥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同他打个招呼,虽然那次太后把自己托付给他,让他日后照顾自己,两人也很郑重的相互客套了一番,但自那次之后,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未见了,齐琮倒是每日都来永寿宫请安,但他来的太早,事情又多,只是过来点个卯表示对太后的孝心,便匆匆离开,幼宁每日掐着点起身,回回都见不着他,幼宁几乎觉得先前齐琮答应太后说照顾自己,只是客套两句罢了。
太后见她躲在柱子后踌躇,笑着向她招手,“阿宁过来,见见你琮表哥。”
齐琮也看向她,幼宁觉得怪异,怎么感觉太后和齐琮就等着自己过来一样。
她走过去先向太后行礼,又向齐琮行礼,齐琮站起来,转过身子要往外面走。
幼宁立在原地,齐琮微微偏过身子朝她说:“走。”
幼宁一愣,走?是在叫她吗?
她指了指自己,太后笑着说:“快跟你琮表哥去吧,他前些日子忙,一直没抽开空教你,这会得了空,你可得好好跟他学学。”
这是要学什么?
幼宁晕晕乎乎的被齐琮带到景阳殿,当她看见面前摆着的笔墨纸砚时,觉得头有点晕。
她坐在案桌前,齐琮递了一本字帖给她,淡淡的说:“你先自己写一张,本王等会检查。”
幼宁:“……”
她是想让他给自己撑腰,不是想让他管教自己啊。
幼宁一连抄了好几张纸,手都酸了,抬起头看着坐在窗前的齐琮,齐琮走过来瞥了一眼她的字,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踱步到窗前。
幼宁:“……”
她现在收回之前问他要怎么照顾自己的话,还来得及吗?
第43章 学习
幼宁低头,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虽说算不上行云流水,但已经大有进步,这要是以后自己家孩子八岁能写出来这样的字,做梦都要笑醒了好吗?
何况她有那么多强项,认字背诗,章华殿里那些小姑娘没一个比的上她,也就字写得丑了点,怎么就专盯着这个不放呢。
齐琮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神态认真,他侧着身子,幼宁瞧不见他看的是什么,只是自己在这写半天,肚子都饿了,他这书房里,除了书架就是书,连盘点心都没有,也没有伺候的宫人。
自己平日里,每隔半个时辰,都是要吃些东西补充体力的。
他还照顾人呢,自己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按着他这个照顾法,怕是要营养不良了,幼宁想念太后,想念永寿宫的御厨,想念李嬷嬷良辰,想念被桂花糕、翡翠蒸糕、桃酥鸡骨糕包围的堕落生活。
幼宁摸着自己的肚子,委屈的看着齐琮,嘀咕着说:“也不知是教人还是折腾人,看着稳重,还是个大直男,孩子都要饿死了,也不知道备点小零食。”
室内一片寂静,齐琮一边看书,一边用笔在另外一个册子上记录着什么,时不时的皱眉,似是遇到了难解的问题。
幼宁连上了五日的课,好容易盼到休息日,结果一大早就被齐琮捉过来练字,练久了就有点烦了,见齐琮没有注意自己,就开始偷懒,手里捏着笔发呆,停一会写两个字,停一会写两个字,齐琮从始至终都在看书,摘抄记录,背脊挺直,幼宁见他专心致志的学习,也不好打搅他,自己趴在桌子上,无聊的晃着腿。
回去就跟皇祖母告状,以后再也不来了。
还不看我,还不看我,我要饿死了,幼宁趴在桌子上,又累又饿,胸腔里燃起了小火苗,忍不了了。
齐琮看完一页,正要翻到下一页。
怦的一声。
齐琮偏过头,就见幼宁双手拍在案桌上,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气呼呼的看着自己。
他眉头微皱,搁了手中的笔,边走边问,“怎么了?”
幼宁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他走过来,瞬间怂了,缩回双手,老老实实的坐着,仰着头看他,“殿下,我又写了几张,你瞧瞧。”
齐琮眼底含了一丝笑意,“怎么不叫表哥了?”
可拉倒吧,还表哥,表哥的照顾她有点承受不起,还是退回普通的君臣关系吧。
齐琮把幼宁刚写的字拿起来随意扫了眼,给幼宁指出了好几处错。
“这几个字都写错了。”
幼宁一愣,凑过头去看,果然错了好几个字,这遍是她写到后来手酸了,心生埋怨的时候写的,不仅错字多,字迹也十分潦草。
幼宁头皮一阵发麻,听到齐琮说:“练字本就不是一日之功,你第一次来景阳殿,让你抄字,是想看你心性如何,今日向皇祖母请安时,皇祖母夸你读书用功,态度端正,可你一上午抄字,时不时就要做些小动作,前几遍字尚可,后面越来越乱,字迹潦草,可见皇祖母对你的评价,有待考究。”
幼宁被他说的一阵耳热,脸色通红,她还以为他在看书没注意自己,没想到自己那些小动作他都瞧在眼里,只是看破不说破,没搭理自己罢了。
“本王前几日询问过章华殿你的几位授课夫子,他们皆夸你天资聪慧,尊师重教。”他顿了一下,幼宁以为他又要说夫子的话有待考究了,她心下叹气,觉得自己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批评的没皮没脸的,很是丢人,偏偏人家也没冤枉她,仔细一想,确实是自己今日上午的态度不端庄。
“你确实很聪明。”
幼宁惊讶的看向齐琮。
没听错吧,他居然夸自己。
“这世上从不缺聪明的人,皇祖母既把你托付给了本王,本王对你,便有兄长之责,你既要本王维护你,便要听本王的话。”
幼宁羞愧的垂头,齐琮对教养孩子,果然有一手,不训斥,只讲道理。
齐琮把她后面写字迹潦草的几张纸全都抽出来,摆到她跟前,“你便准备用这样的字敷衍本王吗?。”
他的手指按在桌面,身上月牙白的锦袍袖口用银丝线绣了云纹,敞开的窗户透过风,衣摆微微漾起,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窗外一枝红梅,从廊下抱柱探出,恰好交叠在他头发左端,映的他添了几分仙风道骨。
幼宁不敢冒犯,福了福身道:“是我不好,琮表哥莫要生气,我再重抄几遍。”
齐琮听她改口,淡淡道:“不必了,你的宫人在外面纠缠福喜许久,应是你到了进膳的点了。”
幼宁:“……”
他把幼宁带到景阳殿,良辰和雪兰这种贴身伺候的奴婢也跟了过来,不过齐琮的书房轻易不叫人进,只让两人在外面候着,幼宁才进来半个时辰的时候,良辰掐着点觉得自家郡主该吃东西了,没见殿下和郡主传唤,想着殿下怕是不知道郡主容易饿,便央着福喜进来打探消息。
福喜在齐琮身边伺候那么久,知道他的规矩,殿下不传唤,任何人都不许进的。
幼宁听他这意思原来是知道自己平日里什么时候吃东西。
“走吧。”
齐琮走在前头,幼宁连忙跟上。
“公公,您行行好,帮奴婢一回,咱们郡主年纪小,平日里胃口好,今日学了那么久,再不进食,要饿坏了。”
良辰堵在福喜跟前,不让他躲,雪兰年纪小,直接抱住福喜的大腿,仰头求他,“爷爷,您行行好吧。”
福喜满脸为难。
一大一小堵着福喜,尤其是那个小的,活像要饭的,幼宁看着齐琮,觉得她们福安殿今日是丢人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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