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胤禛和十四本人而言,宁可不要这些荣宠, 只希望时光回溯德妃不要经受此番磨难,平平安安就好,这一切可都是德妃拿命换回来的,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谁有这个胆识、谁有这个本事敢豁出性命独身救驾,旁人的羡慕嫉妒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伴随着康熙的旨意, 随行的皇子皇孙,还有各府福晋、侧福晋陆续赶到主帐,很快主帐前乌压压的一片,按照主次整整齐齐的侯立着。此时的德慧皇贵妃身份已然不可同日而语,虽不用当做嫡母敬重,可也差不了多少,尤其在这个生死一线的节骨眼上宁可多表现,也不能少表现,否则惹了康熙的注意,说不定就遭了厌弃。当然各府也通过各自的渠道,将德妃加封德慧皇贵妃的旨意快马加鞭送至京城,就为了让宫里的娘娘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是以在圣旨传到京城的后宫时,几个高位的嫔妃已然提前收到消息,各位娘娘如何气恼,如何摔杯子砸碗暂且不提,新鲜出炉的德慧皇贵妃却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候。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朕命你们尽快想出退热的法子,救醒皇贵妃,否则全部提头来见。”本来一夜过去,人虽还未醒来,可看起来伤情还算稳定,太医重新请了脉之后也说暂时无妨,结果话音刚落不过半个时辰便突发高热,康熙可不就觉得太医医术不精,诊断有误,竟然没看出有发热迹象。
其实也不能赖到太医身上,这时没有消炎的特效药,这么大的伤口极易感染恶化,汤药见效又慢,高热极可能在一瞬间发作,甚至飙升到人体难以承受的程度。太医们有苦说不出,各个冷汗淋漓,承受着康熙越来越骇人的压迫,跪在地上小声讨论治疗方案,可越是着急众人越是保守,越不敢尝试极端之法,讨论来讨论去不是这个法子过于霸道,就是那个法子没有效果,半天商量不出一个合适的法子。此时若是只有一两位太医,人数少没法子顶着皇帝的压力,说不定还能更快确定出诊疗方案,哪怕效用不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坏就坏在人数太多,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万一没救回来,到时候首当其冲获罪的可就是出头人,自己死了是小,连累了家下亲人事大,众人难免趋利避害想着大家一起拿出个方子,到时候出了问题也能一起承担,即便处罚也会小一些。
林玉这时已经被召到江映蓉跟前侍候,她一边不断的更换帕子,一边注意着太医那边的动静。只是这体温升的太快,刚开始冷帕子敷上额头还能坚持一会儿,很快冷帕子一贴上额头马上就变得温热,根本不顶用,随便在水盆里绞两下,盆里的水便变得温热,林玉只能命宫女们一盆又一盆的更换冷水,一时间光是打水就忙得宫人们团团转。江映蓉的姿势又不利于敷帕子,还得有人在一旁好生扶着帕子,没一会儿包括林玉在内所有人就忙得一头汗,可谁也不敢停止。
从现世而来,林玉不懂医,可有着现在诸多先进理念的熏陶,也知道一旦伤口感染便极可能诱发系统感染,尤其是肺部感染,届时在这落后的古代才真是无力回天。
“梁公公,烦请找些冰块来。”这样不行,等太医想出法子,药煎好,娘娘脑子都要烧坏了,林玉摸着江映蓉滚烫的额头,忧心忡忡,向一旁忙得一头大汗的梁九功求救,希望加了冰块能暂缓高热。另一边林玉还不忘向攻略系统求助,只是按照林玉现有的积分和已经开放的系统权限,暂时还买不到可以救人性命的特效药物,林玉失望不已。现如今虽然看着凶险,还未到真正要命的关头,林玉只能暂且作罢,想着抽空磨磨系统哪怕是赊欠也得换点儿救命的东西。
“冰块?”梁九功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冰块,冷水降不了温,若是能加些冰块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林玉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拿冰块退烧的先例,只能说的模棱两可一些。
“哎呦,奴才怎么没想到,还是庶福晋有法子。”梁九功一拍手,越想越觉得此法有用,仿佛拨开迷雾重见天日,既然冷水可以退烧,若是温度过高时,加入冰块那不是事半功倍?但是梁九功不敢擅自做主,颠颠的跑到康熙跟前请求示下。
“加冰块可有作用?会不会有妨碍?”康熙一边命梁九功赶紧去准备,一边抓住太医询问。
冰块退烧乍一听颇有道理,可这里从来没尝试过这样的法子,在潜意识里冰块这等冰冷之物若是接触人体岂不是要加重病情。主要是古代的高热多见于伤寒受凉,在历来的经验里本就是风寒入体,哪怕高热不止,若是直接用冰块岂不是加剧风寒?这样的法子自然不常见。
太医们又是一阵唇枪舌战,有人觉得冰块不好,有人觉得可以一试,吵吵嚷嚷半天都得不出一个结论,要不是还得留着这群人治伤,康熙恨不得一人一个窝心脚过去。
一旁的胤禛和十四却先发话了,他二人知道林玉惯常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小主意,这些主意总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现如今既然提出来,定然是有的放矢,更何况林玉素来有精通药膳的名声,甚至对于粗浅的医理也略有涉猎,保不齐就是在哪本医学杂记上看到的法子。现如今既然太医都没法子,何不试一试,说不定就有效果。
“皇阿玛,不若先试一试,额娘等不了了。”十四焦急道。
“儿臣也同意十四弟的意思。”
“好,先让林氏试一试。”
康熙要的东西自然是马不停蹄的置办,只是冰块在古代本就是难得之物,只有权贵之家才能享有的精贵东西。各家都会挖一些冰窖,在冬天的时候储存好冰块以备夏天使用。只是现如今已是秋天,存货怕是早就用完了,最后还是从行宫快马加鞭送了两箱子过来。
林玉也不敢直接用,只是将小块的冰加入水中,这样帕子沾的水便凉津津的,不会像刚才那样一沾着额头便没了用处,她让宫人负责更换额头的帕子,自己却缴了帕子在江映蓉的耳后和手心不断擦拭。就这样每隔两刻钟便擦拭一盏茶的时间,也不知是太医的退烧药起了作用,还是林玉的物理降温起了作用,高热渐渐退了一点儿。康熙在内的众人高高提起的心才略微放下一点儿。
至于帐外候着的众人,早被康熙赶回去,要求他们为德慧皇贵妃抄经祈福,福晋、侧福晋等女眷则轮流为德慧皇贵妃侍疾。
第一波热度渐渐熄了,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林玉灌了一大杯茶,塞了几口糕点,这会儿才察觉到腰酸背痛,但心里的担忧却一点儿也未曾消除,她知道熬过了第一次,之后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可能会比第一次更加来势汹汹。
一旁的梁九功看着忙活了大半天的林玉,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声,怪不得能得皇贵妃娘娘的喜爱,这位庶福晋不仅人长得美,也是个好的,从进帐开始就没闲着,遇到危急关头毫不慌乱,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其实不是梁九功等宫人不会伺候,只是他们哪怕混得再得脸,说到底还是个伺候人的,如何敢去拿主意,本来想着林玉只是个庶福晋,恐怕担不起这个责任,说不定还碍手碍脚,没想到不怕辛劳、做事妥帖外,还有几分魄力,甚至不比某些嫡福晋差,实际远大于预期,梁九功可不就高看林玉一眼,甚至不自主收起原先的轻视,对待林玉多了两分恭敬。
“梁公公,我想给娘娘炖一些汤品,等娘娘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能用,不知哪里方便?”略喘了口气的林玉继续忙活起来。
梁九功找了两个得力的宫人帮林玉,便也悄悄活动着身子,他这老胳膊老腿儿也累坏了,着实有些撑不住。
“小蓉儿,不若我悄悄的出手,你也能少受点儿罪。”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你只要帮着这具身子吊着最后一口气儿就行。”江映蓉不是不难受,只是现在还不到她开始恢复的时候,现下所有感觉已抽离了大半,疼痛不适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江映蓉权当休息,干脆放手让这具身子慢慢自愈,免得惹了旁人怀疑。至于为何不全部抽离,当然是怕不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一个不小心真弄嗝屁了。再者有738在,只是看着凶险,不会任其发展到内部感染的程度,不过却是让真正关心这具身体的人要急上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也~~~
第331章 红楼 清穿乱炖
果然,林玉猜的不错, 第一日的高热只是开胃菜, 后头才是真正凶险,好几次林玉差点都以为江映蓉再也挨不过去,但最后却总能在紧要关头化险为夷。林玉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救命药换不到, 便将最高等的好运符换了一张又一张用在江映蓉身上, 她想着有了这些好运加持总能起一两分作用, 甚至于到后来干脆在空出来的时候与众人一样抄写佛经,求神拜佛为江映蓉祈福,林玉有时自嘲的想着,原本她可是一个纯粹唯物主义者,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寄希望于虚妄的神佛,可又想着自个都能穿越时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或许就是神佛听到了诸人的祷告, 娘娘才能坚持到如今。
这次的秋狝草草开了个头, 因为黑熊事件直接不了了之,营帐条件简陋, 康熙趁着江映蓉还算稳定的一段时间命人拔营,全部转移到距离最近的张三营行宫,命令所有皇子皇孙抄经祈福,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秋狝变成了一场抄经祈福大会,至于抄经中有多少人是真心, 多少人是假意,又有多少人盼着江映蓉早日嗝屁,可就不知道了,反正面上都虔诚无比,各个表现得跟江映蓉亲儿子似的。
康熙甚至命人在京城各大寺庙供奉长明灯,几乎举京城全部寺院之力为江映蓉诵经祈福。而江映蓉不负所望,伤情慢慢不再恶化,由本来只是偶尔清醒,清醒之后意识仍旧模糊,到一日也能醒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甚至可以渐渐进一些汤品以及易于克化的食物。如此,康熙一连多日乌云密布的脸色才渐渐好转,当然在看到清醒的江映蓉不得不忍受伤痛时,又心疼的无以复加,不是骂太医无能,就是骂宫人伺候不利弄疼了江映蓉。一开始太医和宫人们一被骂就战战兢兢,吓得心肝直颤,总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保不齐什么时候脑袋咔嚓一声就搬了家。后来江映蓉清醒的时间长了一些,求了康熙哪怕她不治身亡也不要迁怒他人,得了康熙肯定的答复之后,太医和宫人们才好过一些,且眼见着江映蓉有好转的趋势,时刻悬在脑袋上的刀越离越远,对于康熙的喝骂也不觉得肝胆俱裂,骂就骂呗,反正有皇贵妃娘娘在小命就不成问题,多骂两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这日,江映蓉难得清醒的时间长了一些,康熙也趁着江映蓉昏睡的时候已经快速处理完积压的政务。宫人在康熙逼人的眼光中尽量放轻力道给江映蓉换药,可这哪里是放轻力道就有用的,江映蓉疼的一头冷汗,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发颤。康熙坐在床边,让江映蓉上半身趴伏在腿上,微微使力抓住江映蓉的手臂,以免她突然承受不住挣扎反而拉扯到伤口,可看着她极力忍耐的模样,贝齿咬着下唇竭力不发出太多声音,康熙周身的气势不由得更加冷硬逼人,换药的宫人一脑门子汗,努力对抗着一旁灼灼逼人的目光,尽量保持手稳,加快速度上药,磨人的换药环节终于结束,所有人都悄悄舒了一口气。
翠缕小心的将江映蓉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快速的帮她整理好仪容,才悄悄退下,只是守在不远处以便随时召唤。到了行宫,江映蓉本来伺候的人终于能近前,翠缕等人终于见到挂心已久的主子,看到背部那狰狞的伤口,暗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场。
为了逼真,现在的江映蓉已经不让738抽离痛觉,所有的一切痛苦都会全部加诸,换药的过程自然痛苦,也着实消磨精力,此时被康熙轻轻揽着,便有些昏昏欲睡。在床上趴了多日,几乎维持着一个姿势,轻易不敢动一动,能换个人肉垫子还舒服一点儿,康熙愿意抱着,江映蓉也不阻止。
“爱妃往后切不可再冲动,让朕忧心。”怀里的人难得有精神,康熙忍不住多说两句。
“臣妾哪里想那么多,臣妾最重要的人深陷险境,如何保持冷静,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还是一样的选择。”江映蓉声音透着虚弱,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任谁听了都会感动,更何况被救对象。
康熙说归说,却也知道此次若不是江映蓉机智果断,保不齐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明明知道怀里的人为了他不顾生死,这时康熙将胤禛的存在选择性的弱化,他是帝王之身,合该是江映蓉口中最重要的人,亲耳听到这样直白的言语,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坚定之后,胸膛之中不可避免的溢满感动和热意。
“朕这一生,幼时有太皇太后扶持,少时有赫舍里相伴,现如今又有皇贵妃相守,足矣,足矣! ”康熙大叹一声,一阵爽朗的笑声充满寝宫,往外散去,一时间行宫内连日来压抑的气氛也消散不少。
“爱妃,你要答应朕,一定要陪着朕走到最后,朕再也受不住又一次失去最重要的人。”康熙收紧手臂,小心却又珍重的抱着怀里的人,可怀中的人早就累惨了,已然陷入昏睡。
康熙轻笑一声,无论怀中之人是否听到最后这一句,只要有他在,定不会让让其再受半分伤害。少时没有护好赫舍里成了一辈子的遗憾,此时大权在握再无掣肘的康熙自信心爆膨,自觉能够护住心尖之人。
江映蓉只是身子受不住昏睡,内里意识非常清醒,很淡定的看着康熙类似表白的自语,一旁的738倒是不淡定了:“小蓉儿,都说大清皇帝中易出情种,康熙这样子不会也要化身情种了吧?”
江映蓉轻笑一声:“你想多了。”
“那刚才的话他说给谁听,还封你为皇贵妃,将你与孝庄比肩不说,甚至连原主死去的子女都一一追封。”738想不通。
“若这位康熙大帝现如今还处于实力不足的少年时期,这番救命之恩极可能让他情根深种。但现如今的康熙帝位稳固,大权在握多年,足够成熟,足够理智,甚至于随着年龄渐长渐渐开始多疑。我这点儿救命之恩是感动了他,任他此刻对我百般柔情、千般美化,可这也只是突然喷涌出来的情感,就如火山喷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他便会渐渐恢复理智。”
“人类好复杂!”738苦恼的抱怨一声。
江映蓉心想可不就是复杂,尤其又是帝王之身,还是千古一帝,怕是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千百倍。这次的加封,除了真的感动于救命之恩外,康熙怕是也打着另一个主意——磨砺太子,用这一次加封观察太子,试探太子,看看太子是不是真的移了性情,是不是真的起了歪心。若是太子能经受住考验,不会因为突然的威胁乱了阵脚,干出什么糊涂事,那康熙可能便会暂时歇了心思。若是太子因此加大私底下的动作,甚至与胤禛起了龌龊,做出一些让康熙不满的举动,坐实太子气量狭小的罪名,恐怕更加坚定康熙废太子的决心。
按太子目前的情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忍不住。不光太子忍不住,老大、老八也忍不住,但凡心里有点儿想头的都会将胤禛视为第二号敌人,本来大伙阵线一致先将太子拉下马,再来角逐胜负,可突然间胤禛的地位直线上升,一跃成为太子外众皇子之首,好不容易干掉太子,康熙重立太子时万一论资排辈,那胤禛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众人自是不甘心,这会儿思索的怕是如何找机会一箭双雕一举将太子和胤禛干掉,如此其他人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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