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皇帝的首肯,雍王便征询江映蓉的意见:“真人,不知承望是否有这份福气?”
“承望贫道甚是喜欢,只是我门师祖有令——只可收女弟子,怕是要辜负雍王的美意了。”江映蓉编了个理由,只怕开了口子后边便止不住的来拜师,即便雍王并未打其他主意,真的只是单纯感谢自己对承望的救命之恩,可其他人就保不准了,弯弯绕绕的心思太多,江映蓉不想平白惹麻烦多费口舌。
雍王心里遗憾,面上倒是不显,也并未强求,只是叹道:“如此便是承望没这个福分。”可心里还是打定主意,哪怕江映蓉不收徒,也得教导承望将其当做师父来尊敬孝顺。而心眼儿实诚的承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一言一行深刻践行着雍王的教导,要不是隔得有些远,那恨不得是早晚请安,日日拜见,反正逢年过节,无论大节还是小日从不曾间断。
皇帝出宫一趟,既散了心,又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儿,心满意足的回宫去了。关于牛痘后续的事儿自然便是太医院来主导,皇帝只需在需要时发发号令,让各方配合即可。
有江映蓉这尊大神做保,大家对牛痘的事颇为信服,于是上至官宦之家下至平民百姓推行种痘之事进展的都颇为顺利。老百姓虽不知道这事背后有位大神,可皇帝都亲自发诏在全国范围内种痘,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当然都是积极配合,况又是免了心头一大祸患,关乎性命之事。
牛痘那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皇帝收获了百姓们一大票的赞扬和称颂,心里美滋滋。而佛门这边的丑事也都陆续爆出来,各地再也瞒不住,只得上了急报将事情奏请皇帝。
本来因着皇帝一连多日心情颇好,早朝的气氛都和谐不少,可因为佛门的事,今日的朝堂犹如从西伯利亚突然吹过来一股寒流,大热天的莫名觉得置身于冰窖一般,冷飕飕。
“好啊,真是好啊,真是当朕好性不成,诸位爱卿都看看,看看这些道貌岸然、满口仁义的佛家子弟都干了些什么?”幸亏早有心理准备,否则今日非气晕不可,皇帝把御案上的十几本奏折往大殿中央一扔,便抄着手静等着在场的诸位一一传阅完毕。
站在前列的几位重臣老大人先捡起奏折翻看,里边的内容越看越触目惊心,有些甚至气的手指都忍不住抖起来。
“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这,这真是可恶至极……”
“这群杀千刀,竟然这般草菅人命……”
“今日真是长见识了,不是都说我佛慈悲吗,这简直堪比恶鬼。”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
前边大人们看完了,就依次传到后边,每个人看后不是义愤填膺,就是仰天长叹,要么痛心疾首,要么摇头叹息,没一会儿,大殿里便乱糟糟的如同千百只蜜蜂嗡嗡叫。
吵吵了将近两刻钟时间,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演越烈,为着怎么处置这事儿争得面红脖子粗,险些打起来。
有些说:“像这种佛门败类就该通通抓起来,该关的关,该杀的杀,绝不能姑息,最好全部清查一遍,一个不留。”
有些说:“大齐寺庙佛堂大大小小数万家,又素来名声在外,百姓多有供奉,这些该是个例,要谨慎行事,不可偏激,免得引起民愤。”
还有说:“这次事件处处透着怪异,说不得是佛祖自个看不下去了,才降下的惩戒,恶人自有老天收拾,不如先静观其变,以待后效,千万不要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的那是不可开交。
那各地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原来各地出事的寺庙不单单是供奉的佛像菩萨出了异变,庙里的僧众尼姑但凡犯了戒律的都被揭了老底儿。
比如邑城的紫云庵,除了刚买进去还未被污染的小尼姑或者受人胁迫不得不从的受害者,庵内但凡主动涉事的尼姑脸上都被打上“淫”字这个标签。这大大的“淫”字就像烙印一般附在脸上,最关键的是,庵内犯事的尼姑不自知,她们压根看不出来自个已经被标记,日常坐卧一如往昔,只有来外人看的见。
本来一开始紫云庵佛像变异时大多数香客都是不信的,觉得有人故意在背地里中伤。且因那佛像神色的变化非一日之功,是慢慢显露出来的,有些早早听说先进庵确认的人没瞧出太大变化。
后来紫云庵的主持发现事情不对后,便找借口闭门谢客关了大门,外界就没能瞧见菩萨们现下真实的样子。
寺庙内的变异暂且瞒住了,可庵内尼姑众多,还有日常采买等俗事,当然还有暗地里继续的皮肉生意,总要时常在外行走。这不出门便罢,一出门可是吓一跳。脸上顶着个大大的“淫”字,还能双手合十面色如常,一副慈悲相,尤其在那闹市街上溜一圈,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可真当是表里不一,表面清高,内里淫.荡,让人大开眼界。
若是一个两个便罢,可竟然看见十几个尼姑都是这副模样,尤其有一行四五个一同出门的,一样无欲无求、面无表情的脸色,一样“淫”字顶头,那字体、那大小、那颜色分毫不差,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再一看衣着服饰,明晃晃标志是紫云庵的尼姑,这下可是炸开了锅。
第148章 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可奈何惹尘埃
人是个有思想的动物,世人最擅长的莫过于揣测和想象, 尤其是这样一件百年难得一见的稀奇事儿, 不亚于火星撞地球,又是在娱乐项目甚少的古代,可想而知能编排出多少版本。自从紫云庵众尼姑脸上被打上标记, 百姓中关于紫云庵的香.艳之事那是极尽想象之能, 充分发散思维, 在邑城传出了不下数十个或香.艳或热.辣或露.骨或匪夷所思的版本。
尤其是说书先生们, 抓住这一波热点,那是口若悬河、唾沫横飞,自行补充了诸多细节,恨不得直接讲上个三天三夜,最好趁着这段时间热度不减,挣够了养老钱,免得日后在外奔波辛苦。哪怕许多描述极力委婉,避免太过露.骨被禁, 可说书人那一套嘴皮子功夫不是吹的, 听众们依然听得是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插上了腾飞的翅膀遨游在想像的世界中,就差身临其境,那是恨不得亲身上场消受一番。
男人们日常打招呼内容“你吃了吗?”“你喝了吗?”都变成了“你听说紫云庵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了吗?”“紫云庵主持年轻时曾一夜御七郎。”“紫云庵十美排名”等这类话题,连最新精良版春宫图的女主角们都换成了光头小尼姑。当然也有为人清正的跌足长叹,大骂“有辱斯文、不堪入目”“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写了大篇批判抨击的文章,洋洋洒洒几千字不带重样的,骂的那是极为有水准。
女人们遇到这种事儿羞都要羞死了,再加上世道限制,自然不敢如男人们畅所欲言,每每不小心提及各个都是义愤填膺,也只敢在极私密的时候悄悄在耳朵边咬上一两句。那些之前经常去紫云庵上香的女眷娇客既愤恨又悔恨,她们堂堂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好妇人,竟然被这等无耻之辈蒙骗,还请了许多所谓开过光的平安符、佛珠串子、玉佛之物供在家里,一时间仿佛沾染了世间最肮脏的东西一般,全都命人悄悄焚毁处理,里里外外清扫干净。自个也是沐浴焚香,从里到外洗了好几遍,生怕被这些沾染过紫云庵气息的阿物继续亵渎。
紫云庵中尼姑一开始莫名被路人围观加指点,放佛在看西洋景儿一样,均都丈二摸不着头脑,全然不知自家老底已掀。有些面皮薄的小尼姑忍受不住便露了羞恼和怯意,被年长的尼姑低声呵斥后才勉强端住脸面回了寺内。
等后边传的沸沸扬扬,紫云庵的主持师太悄悄派人去外边打听了一圈,才知晓多年的勾当竟被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尽数揭露出来。这下子庵内的人再也不敢出门,情势越来越烈的情况下,一出门等待她们的就是无尽的指点和谩骂,严重的甚至烂菜叶子、臭鸡蛋、洗脚水花式伺候。
紫云庵主持趁夜色命人悄悄给背后的势力送了信,祈求他能够出手救紫云庵上下于水火。可这种釜底抽薪的法子根本容不得幕后势力有操作的空间,顾不上壮士断腕之痛,和本来源源不断的高额收入,恨不得立即撇清与紫云庵的一切联系,把所有痕迹清扫的干干净净,又岂会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救人。
以前经常与紫云庵做皮.肉交易的人,一般富贵人家还好,事发了顶多名声上不好听一点,说不得还能成为狐朋狗友调侃的对象。当地的权贵人家可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心中仿佛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夜不能寐寝不安眠,生怕上边派人彻查时攀扯出自己,失了名声是小,祸及家人掉了脑袋可就全完了。这些人头一次对自个挑选佛家尼姑感到后悔,这世上多的是美女尤物,只要有钱有势还怕享受不到吗?为何偏偏猪油蒙了心,图什么新鲜,要在菩萨眼皮子底下行那等快活事儿,现在倒好触怒了菩萨,也不知他们会不会一样被菩萨惩罚。一想到自个也在不自知的时候顶个大大的“嫖”在脸上,他们就恨不得自掐人中进行自救,免得昏过去没人管。
这些人事发后除了外出公干,其余空闲时分统一的猫在府里很是安静,表现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连貌美的妾身都不让伺候了,颇有些修身养性的架势,看的后院女眷甚是稀奇。她们可不知道自家老爷是害怕保不齐哪天脸上也有了标记,丢人丢大发了。
没了幕后势力庇佑,人又只能待在庵里不敢出门,紫云庵差点断粮断炊。幸好庵里的粮仓还屯着不少粮食米面,蔬菜之类的就不要奢望了,油盐等日常之物俭省着一点儿用,还能撑个十天半个月的。
紫云庵上至主持,下至小尼姑,都被养叼了肠胃,娇气的不得了,这样缺油少盐的日子不过三两天便受不住,趁着夜色派人蒙上头巾出去采买。可外边早就围了一群群情激奋、自觉受骗的老百姓,日夜换班的那种,敢出门直接打回庵内。普通小老百姓添香油钱那都是血汗钱攒下来的,不是什么大事可不舍得送到庙里去,结果倒好,人没保佑,心愿没达成,全进了这起子不要脸的娼妇口袋里,百姓们能不恨吗?要不是担心直接冲到里边去,惹了正在盛怒的菩萨,受了牵连,哪还容得了紫云庵一众好好待在庵内,早一个个的全都拉出来送官。不过虽不敢横冲直撞,可有聪明的便想出了这一招——围困之术,就不信你能在里边待多久,困也要困死你们。
紫云庵主持满心以为黑漆漆的又是从小门出去,不会惹人注意。可谁知道那脸上的标签就跟探照灯似的,在黑暗的夜晚尤为显眼,不是蒙上头巾就能遮的住的。这一出去就差喊出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想不被发现都难,可不就是刚探个头就被打回去。
因着紫云庵内都是小尼姑,背后金主早又舍弃了她们,百姓们自发组织的围困尚能困得住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又因着她们做下的事儿虽然太无耻,太不地道,但明面上始终没牵扯到人命官司,暗地里买卖人口、死一些不听话的证据还没暴露出来,当地百姓虽痛恨却没有正当理由送官法办。等着官府来拿人彻查吧,做主的知府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好拔出萝卜带出泥,动了当地权贵的利益,一开始装聋作哑,后来见影响范围实在过大,这才巴巴的赶紧上了折子,请圣上裁夺。
其他地方,比如阳城的普济寺,凡是涉事的僧人打手脸上都被打上“杀戒”或者“贪欲”的标签。可他们毕竟是群凶神恶煞之辈,巧取豪夺惯了,虽然真实面目露了出来,一见再也捂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那凶恶的一面展示出来,小老百姓除了背地里私下议论两句,可不敢正面杠上。
不过对付恶人也有恶人的办法,早就料到这群人既然敢作奸犯科,也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自然有后招等着他们。于是那些打手看有人悄悄议论或者指指点点,本想冲上去好好教训一顿,谁知一顿暴揍之后,被踹翻在地抱头躲藏的人没事,他们却后知后觉哎呦哎呦叫唤起来,不是这个成了乌青眼,就是那个掉了门牙,再不然就是胳膊折了,腿瘸了,脸上挂彩了。
被群殴的人本来都准备好吾命将休的最后一句呐喊,结果捂着脑袋半天没动静,只听霹雳吧啦的拳头声,就是没感觉到疼痛。原以为是因为自个因为正义挺身而出才将生死痛苦置之度外,等听到一群人的叫唤和倒地声,睁开眼睛一瞧:我滴个亲娘哎,神明显灵了。现在他们都不愿意说菩萨显灵,佛门爆出这样的丑事,菩萨在百姓的心中直接下降了一大个档次,没直接开骂就不错了。这人还没来得及庆幸躲过一劫,就见着挂彩的打手又气势汹汹的冲上来,那架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一脸无辜的人。照旧抱头闭眼,一阵霹雳吧啦,伴随着数十声哀嚎惨叫。
“哈哈,你们来打我啊,来呀,来打我啊!”躲过两劫的人发觉真有神明保佑,贱兮兮的引着人再来打,那狐假虎威的模样看起来欠揍极了。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高大打手和尚相互一对视,竟真的又冲上去揍人,这明显是吃亏还没吃够,最后所有的伤都反弹到自个身上。于是无论再被人引逗,哪怕手上青筋都暴起了都没敢再出手,不打了不打了,打在别人身痛在自个身,吃了三次亏够了。
普济寺的僧众就如拔了牙的老虎一般,任凭你力大如牛还是棍棒了得,都不敢再出手,谁让最后受伤的总是他们。做刀俎多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看他们憋屈的模样,百姓们那是弹冠相庆,恨不得放上几天几夜的鞭炮来庆祝。
等这些人没了威慑力,以前被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便有些胆大的去敲鸣冤鼓,有人带头就陆续接二连三的苦主上告。阳城知府收了一大堆诉状,眼泪汪汪,他好惨啊,刚上任半年门还没摸清了呢,就出了这么大摊子的事儿,他的考评,他的仕途,全完了。前任钱大人,您老真开心,搂够了银子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他......,哎!
再加上又是如此灵异之事,阳城知府同样不敢轻举妄动,派了几百号人马先把普济寺围了,只许进不许出。幸好寺里这群人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知府可不敢派人直接对上这些悍僧。然后快马加鞭把诉状和一封折子送到金銮殿上,陛下,救命,嘤嘤嘤!
第149章 佛门本是清净地,无可奈何惹尘埃
除了紫云庵和普济寺这两个特意被拉出来的典型,大齐各地大大小小零零总总的寺庙庵堂均陆续开始出现类似的灵异事件。有些寺庙根子上并未烂到底, 只是寺中存在一部分犯戒的和尚尼姑, 这些人的脸上也都被打上“色戒”、“贪戒”“杀戒”之类的标签,如此自然有清正的长老开始内部清查和整改,严重的送交官府, 要么逐出寺门, 轻一点的或者刚误入歧途的则一律交给戒律院处罚, 每日棍刑、脏活累活都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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