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心里不由叹息,原先府里几房媳妇虽说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却也个个聪明伶俐,如今儿女大了,表现得却是越来越不尽如人意了呢?
明明尽是蠢招,却还自己聪明得很,更以为别人看不透。
此前与方氏之间的小动作也好,还是如今擅自改动扶风苑的修缮扩建方案,难不成真以为就她们聪明,别人都是眼瞎的?!
安氏越想心里越是着恼,看向杨氏的目光也更是冷沉。
东凌国京都谁不知镇国公府对庶出向来宽容,偏杨氏这些年总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早就令安氏不快,以前安氏不与杨氏计较是因为安氏心宽。
如今因为扶风苑停工之事,杨氏虽说嘴里指责的是苏云朵是大房,安氏岂能听不出来,杨氏指责的是对三房的不公。
三房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庶出,指责对三房的不公,自然也就是指责镇国公府对庶房不公。
明明扶风苑停工因杨氏擅自更改修缮扩建方案而起,被自己小心思糊了眼糊了心的杨氏,却压根没认识到自己擅自改动方案的错误,反而一心觉得是嫡房看不得庶房好,一心觉得是府里嫡房联合起来欺负三房。
想明白这些,安氏不由冷冷地睨了杨氏一眼道:“难道你不知道让扶风苑停工是我和老头子的决定?”
苏云朵在杨氏砸碎茶碗之后曾经明确告诉杨氏叫停扶风苑修缮的人是陆名扬。
虽说不好当着苏云朵的面否认,杨氏却也不愿意就此承认,否则就坐实了她是在无理取闹。
虽说安氏的声音带着无偿意,杨氏却依然进行着顽抗。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安氏一眼,尔后垂眸期期艾艾地开口道:“父亲母亲一向慈爱……”
杨氏此话出口,安氏不由气极而笑:“你无需扣这种大帽子,你心里怎么想你知我也知!
扶风苑停工的事,你也别往康哥儿媳妇身上扯,这是我和老头子的决定。
至于为何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杨氏心里一跳,答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可是更改扶风苑修缮扩建方案的事,她连自家男人都瞒着,那两老人的是如何知晓的?
杨氏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排查着修缮方案外泄的途径。
这份改动之后的方案,除了杨氏自己,就只要负责扶风苑修缮扩建的技师。
杨氏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外泄的,会是那位技师吗?
应该不可能的吧,毕竟技师拿了她的好处。
不是技师那又会是谁呢?!
对了,扶风苑刚动工那几日,方氏曾经去扶风苑附近转悠过,难道是方氏?
可是,也不应该啊,扶风苑的修缮扩建才开始,还没动到她擅自修改的地方,方氏如何能知?
那么到底是谁?
杨氏想到苏云朵的精明,不由抬头偷偷瞄了眼苏云朵,却见苏云朵神色淡淡地坐着,似乎也不像是她!
见杨氏半晌不语,眼睛时不时偷偷瞄苏云朵一眼,脸上那委委屈屈的模样更令安氏不喜:“你这是还没想明白,依旧觉得是大房,是康哥儿媳妇甚至是府里嫡房联合起来欺负你三房?”
“我,我……儿媳不敢!”杨氏心里的确是这样的想的,却哪里敢认。
安氏不由呵呵一声冷笑:“不敢吗?我看你敢得很!我今日将话撩在这里,无论哪一房若是觉得在府里过得委屈都可以搬出去住!反正该给你们的早已经给了,你们都不缺房子!”
杨氏猛地看向安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杨氏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母……母亲,这,这是什么意思?”
安氏觉得实在是心累,不愿意再与杨氏拐弯抹角地浪费口舌,冷声道:“什么意思?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你也别以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能瞒得过人!既然你觉得这府里人人都欺你负你,索性就搬出去,再无需受府里规矩的辖制,以后你就是那府里的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在!”
要是到了这会儿杨氏还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安氏这些话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陆名扬在得知杨氏擅自更改扶风苑修缮扩建方案的时候,还真是生出了让三房从镇国公府搬出去的念头。
若非陆瞳最近出京办差我不在京都,陆名扬只怕直接给陆瞳下令让三房搬家了。
虽说安氏看不上杨氏,可如今他们两老的还健健康康地活着,就算早两年就分了产,可若真让三房在这个时候从镇国公府搬出去,这事儿就闹大了,自是想尽了办法劝阻陆名扬,最终让陆名扬暂时歇了让三房搬出镇国公府的心思,却坚决地停了扶风苑的工,希望杨氏能够醒悟及时纠正错误。
让安氏没想到的是,杨氏不但没有醒悟,反而闹腾起来,更是话里话外指责对三房的不公,还真就让安氏不能忍。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杨氏,知道安氏这次只怕是真的起了心思要让三房从镇国公府搬出去顿时慌得不行。
三房若在这个时候被赶出镇国公府,就算是以其他的理由,后果她也承担不起。
若是陆瞳回来得知情况,一向孝顺的陆瞳更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杨氏怕了,也后悔了。
比起从镇国公府搬出去,通过动手脚更改扶风苑修缮扩建方案得到的那点好处如何能比?!
若这个时候从镇国公府搬出去,别说后面两个儿子的亲事,只怕陆瑾粼的亲事也会生出波折。
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不用费心去权衡,杨氏心里也十分清楚轻重,她不敢再多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安氏面前:“母亲饶过儿媳,儿媳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安氏默默地盯着面前涕泪纵横的杨氏,半晌才冷哼一声道:“你还想有下次?”
杨氏拼命摇头:“不,不,不,请母亲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
安氏端起茶碗来喝了口水,这才淡淡地说道:“你且回去好生想想,扶风苑那边待你真正想明白了再说。若你实在想不明白,扶风苑也就不用再修缮了。或者你们三房直接从府里搬出去,或者粼哥儿就在现在的扶风苑办喜事,你自己选一个。”
杨氏还要再说什么,安氏却不想再听了,扬声让杨氏身边侍候的人进来将杨氏带走。
待杨氏离开,安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才好好几岁。
苏云朵不敢说能体会安氏此刻的心情,却明白安氏心里的想法,自然很是心疼,亲自起来替安氏泡了壶提神的茶,又伸手替安氏按压太阳穴。
她知道安氏一操心就会犯头疼的老毛病,这也是她尽量不让安氏操心的缘故,就像今日杨氏闹得再凶,苏云朵也没让人往慈安堂送信,更是让事情压在啸风苑内。
只是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压着不让事外传,却架不住安氏自己来啸风苑。
今日若是杨氏来得稍晚些,欢哥儿自当去了慈安堂,偏这边正要送欢哥儿去慈安苑,杨氏带着人一头冲进了啸风苑。
若是杨氏动静小些没惊到欢哥儿,苏云朵说不定就让白芷直接带着欢哥儿去了慈安堂,偏杨氏动静太大,惊得欢哥儿哇哇大哭。
苏云朵既然不想让安氏操心,自是不能将哇哇大哭的欢哥儿送去慈安堂。
因为担心欢哥儿,苏云朵一直想着如何尽快支走杨氏,却没想到放开来的杨氏实在没什么理智可言,胡缠起来还真是让苏云朵头疼不已。
纵有千万种手段惩治犯错的下人,面对杨氏这位长辈,就算苏云朵掌着府里中馈,也有些缩手缩脚施展不开。
当然若安氏没过来,苏云朵也没打算与杨氏继续纠缠。
在杨氏抬手要打陈妈妈的时已经触及了苏云朵的底线,虽说苏云朵不可能对杨氏动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治杨氏,压根无需喊紫月进来,她自己就能点了杨氏的哑穴让杨氏闭嘴。
只是那样一来的话,苏云朵“欺负”杨氏就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今日多亏祖母来得及时,若祖母不来,今日孙媳妇只怕就要得罪三婶了。”苏云朵一边替安氏按压一边小声道。
安氏有些不明白苏云朵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好奇地问道:“若是我没过来,你打算如何‘得罪’你三婶?”
苏云朵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三婶实在太过聒噪,孙媳本想点了三婶的哑穴,让她一个时辰内说不得话。”
安氏知道苏云朵有这个能耐,不由被她的促狭给逗笑了,正好觉得脑袋没那么疼了,伸手拍了拍苏云朵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含笑道:“真点了她的穴道也没什么,谁让她如此聒噪,还惊吓到了欢哥儿!”
说到最后这一句,安氏的语气自然带出些许怒气。
刚才她去探望欢哥儿,虽说白芷和小丫环谁都没有说什么,欢哥儿也已经平静下来,甚至一张小脸也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可是心细的安氏硬是从欢哥儿脸上看出了端倪。
这也是安氏进屋之后,丝毫不给杨氏颜面的重要原因。
说到欢哥儿,苏云朵赶紧给陈妈妈使了个眼神,说真的她心里也正担心着儿子呢。
不过一些场面上的话却还是需要说上几句的,苏云朵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三婶总归是长辈,就算她有错在先,有祖父祖母在,也不该孙媳妇出这个手。”
“哼,这个杨氏!做姑娘时虽说泼辣了些,却是个懂理数的。没想到快娶儿媳的人了反倒不知理数起来,人人都知府里修缮也好扩建也好,方案都是经过你祖父确认的,偏她还敢私下更改方案。你祖父停了扶风苑的工,她不但不自我检讨,反而来啸风苑找你的麻烦,更是口口声声指责欺负三房庶出。我若真要欺负三房,又何必等到今日?!”安氏狠狠道。
安氏这话还真是不假,她当了镇国公府几十年的当家主母,若真要对庶子庶女动手,陆瞳也好陆月珠和陆宝珠也好,他们能不能出生都是问题,更别说他们个个都有一个好归宿,陆瞳更是得到镇国公府的资源官居从三品反超嫡出的陆越。
在京城乃至整个东凌国,像镇国公府这般不重嫡庶重才干的府第不说绝无仅有,也可以算是凤毛麟角。
杨氏心里不是不明白,甚至心底里时刻在提醒着三房乃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庶房,不过是日子一直过得舒心,在她的心里已经模糊了嫡庶之别。
可一旦觉得三房吃了亏,杨氏的心里又会将嫡庶之别无限扩大,觉得府里所有的人都在欺负三房,就比如今日。
第818章 无量功德
杨氏离开啸风苑以外,苏云朵明令在啸风苑当差的所有人不得向外透露今日发生的一切消息,安氏自然也对跟着她来啸风苑的人进行了一番敲打。
杨氏今日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澄心苑跟着杨氏来啸风苑的又都是杨氏的心腹,自然也不会往外透露一丝杨氏在啸风苑的所作所为。
不过今日扶风苑突然被停工,就已经十分引人瞩目,紧接着杨氏就怒气冲冲地直冲进啸风苑,自然就更令人遐思。
虽说镇国公府向来治府严明,却也挡不住有些人熊熊的八卦之心,杨氏进啸风苑不久,前来啸风苑探听消息的人就一拨接着一拨,不过都被啸风苑的人挡在了啸风苑外。
啸风苑内严防死守,自然让人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各房派出探听消息的人在离着啸风苑不远的地方窥视着啸风苑,直到发现安氏领着人从慈安苑过来才纷纷鸟花散。
所谓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为了替各自的主子打探消息,这些人也是蛮拼的,待安氏进了啸风苑,自然自显神勇,可惜直到杨氏离开啸风苑,也没有打探到确切的消息,只远远地看到杨氏精神萎靡,在婢子的搀扶下匆匆回了澄心苑。
杨氏到啸风苑为了什么,各房的猜测基本一致,无非是因为扶风苑被停工,可到底为何被停工却谁也不清楚。
杨氏在啸风苑发生了什么事,就更是无从打听,无论是啸风苑还是澄心苑甚或慈安堂对此事个个讳莫如深,一个个都如锯了嘴的葫芦,口风紧得很,根本打听不出更多的消息。
这事数是被安氏和苏云朵联手闷在了啸风苑,至于府里有什么的猜测,任何人无法阻止。
这事虽说没在府里传开,陆名扬那里却是无论如何瞒不住,也是不能瞒的。
安氏回到慈安堂,直接将今日杨氏在啸风苑的所作所为所言一五一十地告诉陆名扬,听得陆名扬脸色沉沉。
当他听说欢哥儿因此受了惊吓,自是极度恼火。
原本按陆名扬的打算,只要杨氏认识到自己擅自更改方案的错误,就让扶风苑按原方案复工。
如今也被陆名扬否决了,他到要看看杨氏还能如何闹腾!
安氏倒是劝陆名扬让扶风苑复工,陆名扬一心要惩罚杨氏,哪里就能听得住劝。
接下来的日子,杨氏数次找到陆名扬认错求恳,陆名扬要么不见要么轻描淡写地表示长幼有序,待正和堂和水清苑修缮完毕,自然就轮到扶风苑。
直急得杨氏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日下来人就瘦了一大圈。
杨氏不得已给陆玉敏带了信,希望陆玉敏回镇国公府一趟。
陆玉敏正怀着孩子,因为胎相不是很稳,陆瑾焙成亲的时候都不曾回来参加喜宴。
所幸最近胎相终于稳了下来,接到杨氏的信,匆匆赶了回来。
见到面容异常憔悴仿若大病一场的杨氏,陆玉敏自是惊讶不已。
待得她弄清楚前因后果,心里自是埋怨杨氏身在福中不惜福,非要闹出事来才知道后悔,可作为女儿既然知道了人也来了,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陆名扬那里陆玉敏是不敢去求的,只能曲线求国,分别找到安氏和苏云朵,请她们替杨氏在陆名扬面前多说些好话,总归一句话,不能因为杨氏糊涂犯下的错影响陆瑾粼的婚事。
看着陆玉敏挺着肚子来替杨氏说情,安氏和苏云朵都是既心疼又无奈。
这些日子,安氏和苏云朵没少以不好耽搁陆瑾粼婚事为由劝陆名扬让扶风苑复工,却都陆名扬坚决拒绝,甚至还很不高兴地训了安氏和苏云朵一番。
对于陆名扬的执拗,安氏和苏云朵也只能相对叹息,不过她们心里都明白老爷子只怕是要待陆瞳回来向陆瞳要个态度。
面对陆玉敏,有些话却又不能对她明说,却也不能让陆瑾敏过于忧心,两人自是点头答应为杨氏做这个说客。
所幸陆瞳的归期已近,以陆瞳的性子以及对陆名扬和安氏的孝心,他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毋庸置疑,扶风苑复工不过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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