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失血模糊了我的意识,也许是长久的战斗消磨了我的理性,这让我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含义。
这一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嗤啦——————”
在那一声轻响之后,我缓缓低下头去。
就像是箭矢穿透了白鸟一样。两道长长的冰矛穿透了我的胸口。交叉的冰矛将我钉死在了玛丽乔亚的地面上。
“……你在看哪里,莉莉?”
青雉如此问道。
我笑了起来。
或许青雉那个问题只是想让我将攻击的目标从其他海军身上转移到他身上吧,或许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部下吧——但是,我却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女那样,难以抑制地为那句话感到开心。
“对不起。”
我微微地笑着,诚心诚意的向那个男人道歉。
是的。
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应该将自己的目光从这个男人身上移开。
他才是这个战场之上我最为棘手的敌人。
他才是我无论如何都必须杀死的人。
——那么,来厮杀吧。
我微笑起来,解开了泳装莉莉丝的卡牌。
宛如花嫁一般的白色战衣覆盖了我的身体,锋利的长刺与刀刃般的鞋子武装了我的身体。我抬起头来,望着远处已为冰霜所覆盖的男人。
在这一刻,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没有人能够将视线从彼此身上移开。
在我们的头顶,深蓝的夜空是如此的高远,星辰也黯淡了它们的光辉。然而白月依然高悬在遥不可及的天际,白得那样刺眼。
在我们的脚下,圣地玛丽乔亚不住地震颤着,将要坠落的城池发出悲惨的啼鸣。建筑正在崩塌,高塔缓缓地、缓缓地向着我们倒下。
然而无论是我与他,我们谁也没有动一下。
一切都在远去,一切都在模糊,但是,唯有对方的身影变得如此鲜明。
在这毁灭的终点,在这穷途末路的终焉,我们正在无言地对峙着。
语词显得如此单薄,在这样的时候,言语已经失去了意义。
唯一明确的就是,我与他的正义绝不相容。
高塔向着我们倾塌而下,在那白塔隔断我们视线的那一瞬间——
——我与他,同时向着对方冲去!
第317章 【BAD END·所爱之人,赴死吧】
夜空是深深的青色。惨白的月亮就像是要掉下来一样,将幽幽的冷光抛在浓蓝的大海上。
圣地玛丽乔亚正在坍塌,建筑破碎,无数的砂石砖土向着大海坠落,激起的海浪揉碎了月光,从上方看下去,宛如无数的白骨之花在海原之上盛放。
在夜空之中,在明月之下,在崩塌的城市之上,我与青雉正在厮杀。
是的,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而是赌上彼此性命的厮杀。
我为了我的正义,必须在这里将他杀死。
他为了他的正义,必须在这里将我杀死。
我们的正义站在对立的两端,绝不相容,绝不交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悲惨的时刻,我的心情却意外的很愉快。
在每一次的交击之中,在每一次互相刺中的瞬间,在看到我们飞溅的血液洒落在同一片大地之上的时候……我都觉得很愉快。
在这一刻之前,我们从未如此注视过,我们从未如此了解过,我们从未如此……爱过。
已经没有相互理解的必要了。
因为,已经完全地理解了。我在为什么而战斗,他在为什么而战斗。我究竟想要破坏些什么,又究竟想要保护些什么,这个男人比任何时刻都更加理解了。对于他,我也是一样的。
已经没有相互取悦的必要了。
因为,已经知道对方他(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了,也明白自己永远也无法给予这件事了。我无法给他他想要的幸福,他无法给我我想要的公义。我们都紧攥着对方真正想要的东西不肯松手,那么,再多的取悦也不过只是徒劳无功的矫饰罢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对方的真实。
已经没有相互挽留的必要了。
因为,已经不可能再度握起分离的手了。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做下的决定。他选择了他的道路,我也选择了我的。我们的道路没有交汇,我们不可能望向同样的方向。在这绝无欺瞒、绝无伪饰的时刻,我们都向对方所选择的道路献上了最为真挚的祝福、最为恳切的尊重。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赌上性命与对方决斗。
在这一刻,我们如此相知。
在这一刻,我们如此相爱。
所以,才一定要由自己来亲手杀死。
所以,才一定要由对方来亲手杀死。
我们的心在背道而驰的时刻,也前所未有的贴近了。
巨大的冰山拔地而起,狂暴的大海啸席卷一切,每一次践踏,大地都会崩碎,每一次攻击,建筑都在倒塌。一起都在毁灭,一切都在破碎。霸气相撞的余波激荡在这片战场之上,摇晃得在场的海军与CP站也站不稳,纷纷跌倒在地,只能长大了嘴仰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正在厮杀的我与他。
这是旁人无法插手的战斗。
不管是谁,想要插足在我与他之间,就会被瞬间撕得粉碎。
在几乎将整个玛丽乔亚一分为四的冰川与海啸之中,冰刀与锋刃彼此碰撞着,发出铮然的声响。厮杀一直从大地延伸向高空,在夜空中绽放出无数的烟火。
无数的冰矛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却撞在了张开的结界之上,那是荒耶宗莲的魔术礼装「三重结界」,不具、金刚、蛇蝎、戴天、顶经、王显,以自我为中心的三重结界。宛如蛛网一般张开的波纹与符咒,在地面与空间、平面与立体之间密布的不动结界,只是没有加持任何魔术效果的普通冰矛,在撞上这结界的瞬间便会碎裂。我则向着空中抛出无数的符文石,接着具现出十数只白鹳骑士冲着青雉飞去。
“唔?”
对方虽然不认为这样的石头能够伤到他,但还是下意识戒备起来,接着,蕴藏着魔力的石头陡然在空中燃烧起来,张开了无边无际的火墙,趁着青雉被陡然亮起的火光模糊了视线,我瞬间改变了白鹳骑士的形态,无数的银丝化作锋利的细剑,猛地冲着对方的脖子冲了过去!
“呼……”青雉笑了起来,呼出一口寒气,“暴雉嘴!”
一只冰鸟啼鸣一声,猛地向着我直冲而来,银丝冲不破冰的防御,反而被这冻结一切的冰鸟冰封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它携裹着刺骨的寒流与冰雪,直直地冲我袭来!
“月灵髓液(Volumen hydrargyrum)!”
我也毫不犹豫地张开了水银的魔术礼装,月灵髓液不愧为埃尔梅罗的君主肯尼斯的得意之作,若是说战斗性能,它绝对是一流的。重达140千克的水银猛地在我面前张开了防御壁,冰鸟直直地冲上了水银之壁,仗着自己极低的温度,试图将这牢不可摧的防御冻结,然后冲破。
我却微微笑了起来——冻结吗?正和我意。
“燃烧吧。”
我低语。
那些被卷起的冰雪携裹进冰鸟身体的符文石再度闪耀起耀眼的光芒!
“什么!”青雉愕然。
——无论是多么深邃的夜晚,这个太阳都不会沉没。
如果是教导我卢恩符文的橙子小姐亲自来施展的话,大概会达成这样的效果吧。
但是,我并没有那样的才能。
所以,那些符文石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请求Lancer·库丘林为我刻下的。由爱尔兰的光之子亲自刻下的卢恩符文,经由老师的术式改写,变成了只需要一小节咏唱就可以发动的、无需额外附加魔力也能催生的魔术。
那是为了会变成没有魔术回路也没有魔术刻印的我所准备的,即使是莉莉·玛莲的躯体也可以使用的魔术礼装。
就算是冰雪也无法熄灭的火焰。就算是黑夜也无法沉没的太阳。
冰鸟的体内忽然燃烧起炽烈的大火。脆弱的鸟儿发出凄惨的悲鸣。而我则在这一瞬间猛地向前挥出手去,让已然化作冰鸟一部分的月灵髓液改变了形状。
“Fervor, mei sanguis(沸腾吧,我的血液)”
令咒自我的腰侧消失,借助这汹涌在我体内的魔力,我冲着冰鸟狠狠挥下了右臂。
“Dilectus incursio(自动攻击)——Scalp!(斩)”
在莉莉丝的流体操纵权限之下,水银瞬间化作了锋利的长鞭,在冰鸟被火焰的卢恩所困的瞬间,猛地自它的头颅挥斩而下!
“咯啦啦啦——”
在海军的惊呼之中,无坚不催的冰鸟被锋利的水银之刃斩作了数十块,向着下方砸下。
那水银的长鞭之势分毫不减,猛地向着冰鸟之后的青雉斩去。只一瞬间,便将那个僵立的人影斩作两段!
然而我却下意识皱起眉来。
不对……这个触感、糟糕!
我下意识回过头去,正正好接住了青雉猛地向我刺来的冰刀。
该死的,那家伙果然是他用冰做的替身!
“Automatoportum defensio(自动防御)!”
在与冰刃接触的瞬间便心知不妙,我猛地向后飞跃了一大步,召唤出月灵髓液替我挡下接下来的攻击。
而那冰刀之上的寒意与暴雉嘴完全无法同日而语。我向后跳的脚步踉跄一下,面色难看地低下头去一看,果不其然,方才格挡冰刀的右膝已然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再抬起头来时,月灵髓液已经在青雉的刀锋下尽数冻成了冰凌。而无需回过头去,我也能从背后陡然降低的温度里感觉到,就连那不会熄灭的火焰,也被青雉的冰雪冻结在了冰霜之中。
“真是的……”我苦笑起来,“所以都说了,我没有才能啊,老师。”
不愧是能够将岩浆也冻结起来的冰冻果实能力者。
不愧是……青雉库赞。
不过,也没有关系。
我淡淡的想着。
接着,猛地在背后张开了无数的魔术礼装。
「黑之圣杯」与「虚数魔术」。将来自黑圣杯的魔力与间桐樱的虚数魔术结合起来,无数漆黑的带子冲天而起,其上铭刻着不详的红纹,猛地向着青雉冲了过去。
那是利用了虚数属性的魔术所特有的空间特性,将负面意识化为利刃的禁咒,在黑之圣杯的加持之下,有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力量。宛如衣带一般的影之刃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似乎要吞噬男人一般,似乎要撕裂男人一般,似乎要将他紧紧束缚到骨骼全部折断一般——凶猛地朝着他冲了过去!
“喂喂喂,太热情了吧。”
青雉苦笑起来,借助见闻色霸气在影之刃中来回闪躲,然而我却在这个时候具现化出了名为「Gandr」的魔术礼装,对着他射出了蕴含着诅咒的魔弹。他狼狈地闪过袭来的不详的黑色魔弹,却还是被猛然从地底窜出的影之刃卷住了右腿。
无数的黑影像是为此感到欢欣一般沸腾起来,呼啸着向着青雉冲了过去,血一样的边缘撕裂了空气,迫切地渴望着情人的鲜血一般,如蛇群一样撕咬而下。而我也将那条令咒剩余的魔力全部灌注到魔弹之中,并指为枪,接二连三地向他射出Gandr。
“这可不行啊。”
青雉面上苦笑之色更重,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雪亮犀利。既然挣脱不开影刃,他干脆便不再挣脱,而是抬起双臂交叉在面前,猛地发动了恶魔果实的能力。
巨大的冰盾猛然冲天而起。
不,与其说是冰盾,不如说是充作盾牌的冰川。大冰山拔地而起,无论是影刃还是魔弹都撞击在冰山之上,迸发起黑色的火焰。我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再度将黑之圣杯的魔力灌注在黑影之上。
黑影猛地联合在一起,化作长长的黑色衣带,一圈一圈将冰盾缠绕起来,包裹得密不透风。在黑色的影子之中,虚数空间陡然张开了口,将冰山一分一份吞进其中。
黑底红纹的衣带缠绕上我的右手,我深吸一口气,张开了又一张魔术礼装「虚数环」。
影之虚数,如今将化作轻盈流动的风。
我猛地将这道魔术对着被包裹严实的冰山丢了过去。
同样具有虚数属性的虚数环化作一道紫色的光弧,穿过层层黑影,借助虚数的空间属性,在一瞬间将冰山斩作了两节。
但是在那一瞬间我便感觉到——落空了。
青雉不在那里。
那么,他究竟在哪里?
一道阴影瞬间覆盖了我,我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好迎上青雉从天而降的攻击!
“啊啊!”我忍不住抱怨起来,“所以我才一点也不想和自然系的能力者打架啊!”
讨厌!讨厌!太讨厌了!居然逃走!这是作弊啊,混蛋!
我一道Gandr击断了直取我头颅而来的长枪,但还不等我召唤出更多的黑影正面袭击青雉,便被急速跃到我面前的青雉狠狠踢飞了出去!
“嘶——”
虽然如此,青雉也没有逃过影之刃的袭击,他几个后跳躲开了无处不在的黑影,下意识抬手捂住脸,一道鲜红的血痕在他的手心绽开,衣袖与双腿上也留下了几道血口,原来他到底还是被影之刃所划伤了。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真是的,要说作弊,你这家伙的能力才是作弊吧——到底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要变出来啊,你。”
我稳住身子,咽下涌上喉头的血腥,听到他这句话,我抬起头来,对他绽开一个艳丽的笑容。
“你想知道吗?”
我笑着后退一步,张开了双臂。
下一秒,伴随着数道令咒的消失,数也数不清的术式在我背后浮现出了华丽的光彩!
“那就给你看看吧,青雉。”我如同对着情人打开房间的少女一般,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看我全部的魔术呢。”
没错呢。
既然是最后了,那么就没有吝惜与顾虑的必要了。
我将在此向你展开我全部的魔术礼装,在此向你展示我全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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