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虽然受伤,但是她的飞刀也不是吃素的。一般人如何能够近到她身边,行此孟浪之事?
更不要说,当时骆冰是与余鱼同一同逃出铁胆庄。若说他们分开是要留下一人监视清兵动静,一人回红花会求援也并非不可。可是骆冰伤得如此之重,照顾自己尚且不能,更不要说做这两件事了,按理说余鱼同不会留下她一人。
在最初任务之中,石慧对每个故事都深信不疑。可是随着任务越做越多,一个个故事成为真实世界之后,石慧便不愿以书中的故事来猜测一切。顶多是将这些作为一个寻求真相的线索,而非直接将之视为真相。
可是如今无论是故事,还是现实的证据都显示出余鱼同似乎对骆冰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如此也能解释为什么两人会在这种时候分道扬镳,骆冰更是怒火攻心晕倒路旁。
“可是开了药?”
想到之前石慧拿出的黑玉断续膏,王大夫将自己写好的药方取了过来。
石慧看了药方,提笔增减了几味药材:“我哪里有上好的外用伤药,稍候让人送来,给文夫人用上吧!”
王大夫看了药方,石慧减掉了伤药,在补气益血的方子上加了安神的药。骆冰认为是铁胆庄出卖了他们,若是醒来,只怕还要分神应付。故而石慧在她的药中加了安神之药,让她睡上一觉,正好有利于养伤。
“老夫明白了!”
“王大夫让药童将药包好交给我的丫鬟就好。稍候去账房领些银子,回乡一阵子吧!”
“大奶奶这是要辞退老夫吗?”
“王大夫误会了,您在铁胆庄多年,并未做错事,我们又如何会辞退您。只是铁胆庄不日将有一场祸事,劳您暂且回乡修养一阵。铁胆庄若能渡过这一劫,自当再请您老回来。”
“既然如此,老夫更加不能离去。庄主待我们恩深义重,我们怎能在此事弃铁胆庄而去。”
“除却您,庄内其余人等,若能回乡,都会回乡,就是无处可去的庄丁仆役,老爷也会安排他们出去避一避。王大夫不必如此。”
王大夫闻言,自回药房亲自配了骆冰的药,又另外配好了伤药之类,送到石慧手中。
周仲英的三个弟子已经将庄内财物细软收拾妥当。宋善朋不会武功,自带着庄内可靠的管事,带着庄内财物和庄丁仆役分批撤走。因骆冰和周英杰都需要人照顾,石慧将身边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小红、小月留下。
到了次日天亮,偌大的铁胆庄只剩下周仲英、石慧、周绮、周英杰一家四口,周仲英的两个弟子孟健雄、安健刚两个丫鬟和昏睡的骆冰。
“健雄,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有准备好?”
“师娘,弟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孟健雄眼中露出几分不舍,“只是,我们一定要如此吗?铁胆庄到底是多年基业。”
“与其毁在敌人手中,不如自己动手。”石慧道,“只要人在,铁胆庄就能重新立起来。”
“咱们铁胆庄在西北也是有些威名的,朝廷未必敢对我们下手。”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朝廷不出手,自也有人出手。朝廷若不出手,只怕红花会就该找上门了。”
“文四当家虽然在铁胆庄被捉走,但是咱们也并非不讲义气,不愿维护。那红花会难道就如此不讲道理。”孟健雄愤懑道。
“咱们既然应了陆道长所请,藏了文四当家,这人没藏住,就是我们的过错。就算红花会不计较,老爷子在江湖上那点名声只怕也要毁于一旦。老爷的性子你也知道!”
都说周绮和周英杰鲁莽好强,其中性格却大多源自于父亲。周仲英行事周正,若真被人误会是出卖朋友的卑鄙小人,只怕能郁结而死。
周家既是江湖出身,如今既然落了把柄在张召重这些人手里,少不得一条道走到黑。现在张召重急着押送文泰来去京城尚且顾不上,以后难保再以此事挟制铁胆庄。
石慧的性子自是不愿受制于人。
只是要周仲英这把年纪再舍弃铁胆庄的家业,浪迹江湖,白手起家,到底有些不舍。石慧让孟健雄暗中备下火油等物,便是要给他破釜沉舟的决心。
石慧正与孟健雄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却见周英杰快步跑来:“娘,那些坏人又来庄子上了,安师兄不许我出去。”、
周英杰年幼,如今庄内又是多事之秋,石慧便令小红跟随左右。听了周英杰没头没尾的话,石慧便将目光落在了小红身上。
“大奶奶,是之前来过庄上的鹰爪童兆和和万庆澜。”这两人本是江湖中人,如今却做了清廷走狗。
石慧看来孟健雄一眼,轻笑道:“看来是小鬼上门了!”
“他们已经抓到了文泰来,为何又来庄上?”孟健雄不解道。
“见了自然知道!”
石慧牵着周英杰向前厅而去,到了前厅却并未入内,只站在帘后听周仲英招待二人。
原来当日,武当陆菲青引荐文泰来三人到铁胆庄避难,却是写了书信。这封书信文泰来没有交给铁胆庄,他被捕之后,就被张召重搜了去。
童兆和和万庆澜投身朝廷为的不过是荣华富贵,乃是势力小人。陆菲青武功高强,又来去无踪,他们不敢去追捕领功,商议后便想着以此敲诈勒索铁胆庄一笔。
石慧站在帘后,只听到万庆澜笑道:“我们久慕周庄主之名,都知道庄主乃是仗义疏财之人。这封信落到朝廷手中,庄主也知道后果如何。如今我等想与庄主交个朋友,少不得冒险为庄主毁去书信。只是——”
“只是什么?”周仲英冷哼道。
想到童兆和等人到铁胆庄拿人,丝毫没有将铁胆庄放在眼中,周仲英已是不满。事到如今又被老妻劝着遣散庄丁,去救文泰来以全周家之名,以教孩儿之义,这边是造反之名。细思起来,误伤妻儿,舍去家业,走上这条路,全因童兆和等人而起,周仲英心中已经恨极两人。
万庆澜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仲英神情有异,嘴角微扬:“这次兄弟们出京办差,路上花销甚多,烦请庄主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周济一二。周庄主家财百万,想来也不吝舍兄弟门十几二十万花销花销。常言道:花钱消灾,小财不出,大财不来嘛!”
周仲英闻言越发怒气难抑,冷声道:“铁胆庄虽有薄财,周仲英也非小气之人,只是我周家向来不结交无耻之贼。”
石慧侧首低声对孟健雄道:“你与绮儿守住厅门,莫要让这两个鹰爪脱身。只怕文四当家的下落还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是,师娘!”孟健雄自退了出去,叫来周绮守在厅外不说。
第268章 稚子失言(三)
听到周仲英的话,童兆和和万庆澜也不生气。
童兆和笑道:“我们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正所谓宁得罪君子无得罪小人。您可不是陆菲青一人,没有牵挂,来去无踪,连朝廷也奈何不得。这偌大的铁胆庄建起来不易,想要毁去却是容易的很。再者,背上造反之名,周庄主也该想一想府上的妻儿老小。”
“本姑娘倒是要看看你们如何毁去铁胆庄!”周绮在外面听得怒火高燃,拔剑冲入厅内道。
“绮儿!”周仲英见周绮从门外闯入,对她使了个眼色。
“爹爹,今日断不能放这两个朝廷鹰爪离开的。我们又何必与他们在这里多费口舌。”周绮对童兆和和万庆澜冷笑道。
“周大小姐莫非以为我们兄弟来这里是没人知道吧?”万庆澜皱眉扬了扬手中的信道,“要知道这封信的真本还在张大人手中。就算留下我们兄弟,只怕也湮灭不了贵庄谋反的证据。”
“信是陆菲青写给我家老爷的,又不是我家老爷写的。如何就能给我们铁胆庄定罪了,我们也大可喊冤,说张召重立功心切,官逼民反。”石慧牵着周英杰缓步从帘后走了出来。
周仲英看到石慧和周英杰,不由皱眉道:“夫人伤势未愈,不好生休息,带英杰出来做什么?”
“英杰闯下大祸,全因没有经验,不知事情轻重。如今他已经十岁,很该见见这世上的人,并非各个都是好人。”石慧顿了顿道,“如童镖头和万教头这般无耻之徒,并不多见。两位难得来了,怎么能不让我儿见识一下。”
“周大奶奶以为朝廷会听你们抵赖推诿?”童兆和冷笑道。
“你说的不错,你们是朝廷的鹰爪,朝廷自然是信你们。铁胆庄喊冤自也不是喊给朝廷看的,而是给天下百姓看的。你们既然说铁胆庄谋反,铁胆庄若不将事情坐实了,岂非白担了一番罪名。”
童兆和和万庆澜对视了一眼,见周仲英并未喝止妻女。再看铁胆庄的人竟然已经落在了四方,显然是真打算动手。
童兆和最是诡诈,眼看情况不妙,立即向守在门口的周绮扑了过去。却见门外人影闪动,站在厅外的孟健雄也冲了进来。
安健刚见师兄和师妹出手,不待师父出声,已经向万庆澜冲去。一时间厅内众人大打出手,陷入了混战。
石慧拉着周英杰站在角落中,并不急着出手。周仲英的武功对上童兆和或是万庆澜都没有问题,然而周绮和两个弟子武功却低了不少。
童兆和和万庆澜一时无法脱身,周仲英三人也无法在数招之内将二人擒获。
激斗之中,童兆和突然注意到站在厅角的石慧母子,虚晃一招骗过周绮和孟健雄,向母子二人扑过来。
“英杰,茶杯端来。”石慧触及童兆和的目光,突然吩咐道。
茶几上只要方才有人喝过的残茶,周英杰不解却还是将茶杯端了过来。
石慧没有受伤的右手在茶碗上一拂,碗中的茶水向上方激射而起。食中二指相并,半空中接住几滴茶水,化作了薄冰向冲过来的童兆和射去。
童兆和只看到石慧做了一个奇怪的收拾,心下冷下,突然胸口一凉,胸口生出一阵奇痒,这样痒迅速在五脏六腑蔓延,比之刀割火烧更是痛苦百倍。
不过数息之间,童兆和已觉无法忍耐,倒在地上翻转打滚,想要减轻身上的痒意。
童兆和的惨叫声将众人吓了一跳,万庆澜心下一寒,手上动作一滞已经被周仲英一枚铁胆打中胸口重伤擒下。
石慧在椅子上坐下,就算有黑玉断续膏,她左侧肩膀受断骨之痛,也一直隐隐作疼。昨夜忙着恢复些许内力,也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竟生出几分倦意。
周英杰放下手中残茶,寻了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杯茶:“娘,喝茶!”
石慧接过茶杯,茶水已经冷了,尚有几分余温,倒也不难入口。
万庆澜被周仲英的铁胆打中胸口,痛疼难忍。然而看到童兆和痛苦的样子,自己的伤竟也不觉得重了。只是童兆和全身上下无一处内外伤,莫非是中毒不成?
石慧抿了一口茶道:“老爷,文四当家的下落只怕还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周仲英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了万庆澜身上。
万庆澜心下一凉,梗着脖子道:“文泰来那反贼自是被我们就地正法了。”
“文泰来既然死了,铁胆庄还真有些不好和红花会交代。既然如此,只能拿两位的头颅请红花会的诸位消消火气了。”石慧淡淡道,“英杰,去将你爹的刀取来,剁下头颅用石灰腌好,总比带着两个活人方便一些。”
“孩儿这就去!”周英杰立即道。
万庆澜见众人面色不变,顿时汗如雨下:“不不!文四当家没死,皇帝下旨要将人押送京城。我们来也是受了火手判官张召重张大人的命令,还请周庄主饶命。”
“你倒是乖觉!何必呢,一开始老实些不好吗?”石慧冷笑道,“既然如此,将张大人回京路线和落脚点也报上来吧!若有一句虚言,这位童大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万庆澜看着痛苦的以头抢地的童兆和,哪里还敢有所隐瞒。不说张召重回京路线和落脚点,就是张召重将文泰来抓走后的一些细节也交代清楚了。
“老爷,张召重生性狡诈,若是见童兆和和万庆澜久久不归,只怕就会更改回京路线。我们还需在他们有所察觉之前跟上去。从西北回京城千里之遥,不怕寻不到机会出手。”
“张召重乃是武当叛徒,武功不在陆菲青之下。我们几个人想要从他手中救人,谈何容易。”周仲英叹息道。
“老爷无需如此,硬拼不行,就需动动脑子。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周仲英见妻子胸有成竹,也只得同意了。只是在看妻子,却有几分不安。对于自己的老妻,周仲英是了解的,性子爽利,但是没什么心机城府,武功亦是平平。然而这两日,妻子却宛如变了一个人。
若非昨日,妻子冒死去救儿子,音容笑貌并无不同,他几乎怀疑妻子是他人假冒。既然老妻没有被人假冒,那么是不是在过去近二十年,她一直隐藏了真实的自己。直到现在铁胆庄面临危机,影响到一双儿女,才表露出来?
“娘,这两人如何处置?”周绮问道。
石慧取出一枚药丸,交给她:“这枚药丸给童兆和服下,可止一日之痒,让他跟着我们,路上或许有用。至于万庆澜——”
“师娘,万教头受伤不轻,带上路也是个累赘。”孟健雄道。
“大奶奶饶命!”万庆澜闻言,心下一颤。
“上天有好生之德,飞去武功,放他离开吧!”石慧道,“不过是一势利小人,犯不着杀了他脏自己的手。”
“大奶奶饶了我、求周大奶奶饶命啊!”万庆澜嚎叫道。
“万教头,你为了荣华富贵做下恶事也不算少。今日废去你的武功,你至少还能活着回乡。往后你也该体味一下过去被人欺凌之人的痛苦。今后,你若再为恶,必教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健雄出手废去了万庆澜的武功,将他丢出了铁胆庄。童兆和吃了一粒解药,知道一枚解药只能解一日只痒,自不敢造次,只乖乖跟在孟健雄和安健刚身后。
庄内一切已经收拾妥当,既然知道张召重押送文泰来回京路线,他们也决定出发。将昏睡未醒的骆冰带上马车,自己放了一把火,一行人悄然离开了铁胆庄。
然而就在铁胆庄一行人离开之后,余鱼同却带着红花会一众当家直奔铁胆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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