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昭突然说:“我要出去一下。”
方春英问:“去哪儿啊?”
卢昭说:“和朋友约了见面,在外面吃饭。”
方春英朝窗户外头看了一眼,说:“天都黑了。”
卢昭已经到门口换鞋了,他说:“你早点吃饭,别等我爸了,晚上吃得太晚你胃又不舒服。”
方春英答应了,叮嘱他早点回来。
下了楼,卢昭又给贺琳琳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他走到街边,打算打个车过去,正好一辆出租停到后边儿,他招招手,刚要过去,车里下来一个人,路都不看就朝前跑。
贺琳琳给了十块,师傅说:“找你两块。”贺琳琳哪等得及他慢腾腾地翻包里的钢镚儿,咬牙说了这辈子最潇洒的一句台词,“不用找了!”她推开门就跑,不给自己后悔机会。
刚跑了两步,就听见后头有人喊她名字。
“贺琳琳!贺琳琳!”
贺琳琳听着声音刹车,一回头看见了后头站着的卢昭,他好好儿的,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卢昭把贺琳琳叫住后,还想问问她这么急干什么,贺琳琳看见他,嘴气得一抖一抖的,张牙舞爪地跑到他身边来,他还以为她要打他,没想到她抱着他的手臂就开始哭。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她边把眼泪往他袖子上蹭边说。
卢昭无奈:“你天天在想什么,我打电话你没接。”
贺琳琳急了:“我下去等你了!你知道···”卢昭看着她,贺琳琳自觉把“屁”字换成了气音,“个P···”
她说完放开卢昭的手,看见他袖子上湿了一小片。
贺琳琳正想问卢昭身上带没带纸巾,他就伸手帮她抹了一下脸上糊的眼泪,说:“嗯,知道你懂得多。”
她对此很有自信:“本来就是。”她算预言家!
卢昭说:“来,做道题。”他拉着她就走,贺琳琳开始慌了。
这黑灯瞎火的做什么题!这哪儿有题做!他不是要带她去他家做题吧!他俩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交流了!
“诶,做什么题啊,我刚刚···”俩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贺琳琳像个秤砣一样坠在后头,刚要认怂,卢昭手上一使劲儿,把她拉到了身边。
“我不做题。”贺琳琳脱口而出。
卢昭说:“诚实算是你的唯一优点了。”
贺琳琳乖巧的点点头。
卢昭指着前头的招牌给她看,说道:“我们去那儿,你觉得那里能做题吗?”
那是个饭店招牌。
贺琳琳不太肯定道:“不能吧···”
卢昭说道:“嗯,那题就先不做了,先去吃饭。”
贺琳琳看他一本正经的脸,分不清他是在看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她试探地问:“要是我刚才说能你怎么办?”
卢昭忍住笑,认真回答道:“那我就先带你去书店,买了题册再过来。”
贺琳琳:“然后呢?你吃饭,我做题?”
卢昭没否认,贺琳琳受到了惊吓,老老实实地跟在他旁边儿,头顶上翘起来的几根头发跟着她沉重的脚步不符,轻快地在她脑袋上一条跳一蹦。
卢昭忍不住伸手按上去,她头发又硬又倔,压下去,放开手就又起来了。
物似主人型了,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人不听话,连头发也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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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天过得实在太快了,临走前一晚,卢昭送贺琳琳回家,贺琳琳不肯上楼,拉着去找小时候这片儿小孩儿们的秘密基地,一个空旷的旧车间,十多年过去了,车间早就塌了一半,铁门上的锈又厚了一层,车间被垃圾和垮下来的砖瓦包围着,原来被孩子们踩出来的小路早就被野草覆盖了。
“你那时候还不肯带我来。”贺琳琳想到往事指责卢昭
卢昭说:“不带你,你还不是偷偷跟来了,还跟着一群男生翻墙进去了。”贺琳琳洋洋得意。
卢昭:“结果翻进去就开始哭着要回家。”贺琳琳辩道:“我没想到里面那么黑嘛,再说了,我那时候才多大,哭也正常···”
最后就是由他去哄,拿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糖吃,又把她送回家,让她不要把他们翻墙的事告诉家长。
贺琳琳只记得那时候自己很爱追着卢昭跑,他玩儿她就在旁边看着,他躲着她她也总能找到。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烦我啊?”她想想都觉得那时候自己挺烦人的,卢昭算是脾气好的,那个年纪的男孩儿都只愿意跟同性玩,满厂区跑,爬树上墙,玩沙子玩土,卢昭有她这么个跟屁虫在后头,肯定不自在···
“是。”卢昭回答。
贺琳琳立刻表示抗议,他怎么能觉得她烦!青梅竹马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卢昭想起那时候,贺琳琳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他爬树她就站在树下等着,捉迷藏的时候他躲那儿她就蹲在他旁边儿,害他每次都第一个被抓,他每次出门玩儿都偷偷摸摸的,不敢让贺琳琳听见。
他回忆道:“不过你后来就不缠我了,看见我也不打招呼。”
“那你不开心死了。”贺琳琳语气酸酸的,还在为卢昭说她小时候烦人不平。
卢昭没说话,牵着她朝旧车间走去。
“干嘛?要进去?”贺琳琳看了看快道膝盖的野草头皮发麻,“草里会不会有蛇啊?”
卢昭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走在他后面,他其实想说没有蛇,但是估计说了贺琳琳也是一样怕。
卢昭走在前头把草都踩平,贺琳琳抓着他的衣服,躲在他背后,每步都走得跟探雷一样,草从腿上扫过去她都疑神疑鬼,低头到处看。
好不容易走到了车间大门口,贺琳琳松口气,幸好这锁还在,她一点儿也不想进去。
贺琳琳问道:“你们以前在里面干嘛啊?里头有什么玩儿的?”
卢昭说:“我们在里面抓鬼。”
一阵风应声而起,吹得贺琳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卢昭放开她的手,弯腰从门缝往里看,还在说:“以前都传这里闹鬼,有一回我们特地晚上过来探险,然后看见···”他忽然停住。
贺琳琳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敢出声。
卢昭转头看着她,说:“里头好像有个人。”
贺琳琳:“不不不是吧!”她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你别吓我!”
卢昭说:“不信你看。”
他让开位置,拉着贺琳琳来到门缝前面,贺琳琳一过来就不敢动了,更何况趴过去看。她隐隐约约看见门缝里好像有点光,她吞了吞口水,缓缓地往后退了一步,刚要说“不如我们跑吧!”忽然被人猛地抓住肩膀。
“啊啊啊!”她叫出了海豚音,一回头,看见卢昭在笑。
她被连吓带气,推开卢昭就走。
靠!男生都是狗!
贺琳琳气冲冲地在前面走,卢昭跟在身后喊她,“贺琳琳”她不理,他又喊,“琳琳”,她把嘴闭得紧紧的。
卢昭赶上来拉住了她的手,她怎么甩也甩不开,扭过头不看他。
他说:“里头什么都没有。”
贺琳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安定了一些,又小声快速地说:“我看见里面有光。”
卢昭说:“是月亮,屋顶都破了,里头肯定有光”
贺琳琳彻底放下心,又捶了卢昭一下,敢大声吼他了:“你还笑!”她差点吓得心梗!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我就真生气了!”贺琳琳的威胁听起来很没有杀伤力,她没想到卢昭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卢昭,怀疑他过去在她面前的严肃正经都是假象。
俩人又走到了楼下,贺琳琳看了一眼自家窗户,是黑的,罗丽芳还没下班。
俩人在草坪上坐下,贺琳琳告诉卢昭她在这里捡到过很多玻璃珠子,“不知道是谁掉的。”
卢昭却说起不相干的事,问她明天要干什么。
贺琳琳:“明天要把最后一点儿作业补完。”她想到卢昭明天要走就垂头丧气。
卢昭说:“下次见面是就是冬天了。”
“过年的时候。”贺琳琳说着,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她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情绪,她许久没有为离别伤感过了,成年人最习惯的就是无数场离别。
卢昭低头看了看,贺琳琳抓着他手指的方式像个小孩子,捏一下揉一下,好像他是个什么毛绒玩具。
贺琳琳正在出神,卢昭忽然道:“你以前为什么总是迟到?”
“啊?”贺琳琳一愣,继而心虚,“起不来啊···不过我现在没迟到!”
卢昭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贺琳琳不解:“故意什么?”
卢昭答:“故意晚起,跟我错开时间。”
贺琳琳:“怎么可能!”她没想到卢昭会这么想。
“你在学校看见我也跟没看见一样。”卢昭低头笑了笑,在草地上摊开手掌,看着她的手指落进去,十指交扣,再握紧。
贺琳琳急道:“那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她现在说出来也觉得不好意思。
卢昭抬起头看着她。
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会不知所措,只要他对她笑一下,她就会胡思乱想打,因为他太好了,所以才避之不及。
她没有办法对他详尽的解释这其中种种,但也不想他有任何怀疑。
贺琳琳想起她一直有句话没说过,她放开他的手,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深吸口气才开口。
“我喜欢你。”
夜风分外潮湿,似乎要把人吹醉。
卢昭感受到一股昏昏沉沉的愉悦,仿佛心头游过一根细丝,他看着她的眼睛,看见里头自己的倒影。
贺琳琳最不能忍受的是怀疑和猜忌,要是一段关系里双方不能肯定彼此的感情,她觉得这段关系是不正常的,至于谁先告白谁爱得更深并不重要,总有一个人要付出的多一点。
爱人和被爱哪个比较快乐?爱着想爱的人亦或被一个你并不那么在乎的人爱着,她觉得是前者得到的快乐更多。
爱情是白日见鬼,能体验一回,总是不亏的。
贺琳琳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说出了这句话。
她也不用问卢昭喜不喜欢她,嘿嘿,她心里有数,还要问她就是个傻子!
贺琳琳看着卢昭直笑,卢昭也许看不下去她这种傻样子,一伸手把她按进了怀里。
贺琳琳脑袋压在他的胸口上,听到了真相。
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这句话应该要我来说。”
贺琳琳的声音闷在他胸口上,她说:“那你再说一次。”
卢昭没有作声,半天才开口说道:“我现在有点后悔,小时候没有带着你一起爬树,一起捉迷藏,翻墙的时候没有拉你一把,你哭的时候没有给你擦眼泪,还有,其实你后来不理我,我很难过。”
早早就相识,却没有料到今天,回头想起所有没和你度过的时间,都觉得浪费。
卢昭抱紧怀里的人,只觉得是失而复得的。
方春英坐在椅子上看着卢昭收拾行李,不时问一句。
“钱包带了吗?”
“带了。”
“要不要再跟你带瓶水?一瓶路上怕不够喝吧。”
“不用,车上有卖的。”其实连一瓶都不用带。
卢昭关上行李箱,方春英跟着站起来,说:“吃了饭再走吧,你爸待会儿就回来,让他送你去车站。”
卢昭来的时候买的是火车票,可以直接坐到家里的火车站,这回卢桂平给他买的是飞机票,要先去坐大巴到邻近的城市,再搭飞机。
方春英道:“小地方就是不好,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修个飞机场,B市比这里方便得多吧?”卢昭说:“是方便得多。”
方春英说:“气候也好,我和你爸打算将来去那儿养老。”卢昭说:“你们喜欢就好。”
方春英像是得了什么保证,心情又好了。
等卢桂平回来,方春英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也乐呵呵的,本来因为卢昭要走,而有些沉郁的气氛突然轻松起来。
吃饭时卢桂平说:“你妈现在年纪也大了,身体不行,在讲台上站久了腿抖腰也疼,我打算让她提前退休,你觉得怎么样?”卢昭说:“可以,身体重要。”也不缺方春英那份工资。
卢桂平接着道:“我这边儿呢,现在手头上的生意现在基本都不在这边了,等把厂子一结算完,我也轻松了,到时候带你妈去旅旅游,看看风景。”卢昭还是说好,除了好他也没有别的好说,他们要做什么,他心知肚明。
卢桂平说:“还有个事,你妈说你也同意我们去B市生活,是不是?”
卢昭说:“你们去那里生活我没意见,只要是真为了你们自己好就行。”
卢桂平一愣,看了眼方春英,她轻轻摇头,让他不要再说。
等饭吃完,卢桂平跑到厨房里,说:“我看儿子不太情愿啊!”
方春英说:“有什么不情愿的,你把房子一买,再把这边的房子卖了,事情不就定了。”
卢桂平说:“我看不如这样,B市房子我们先买了,但是这边的房子先不卖,我们先别过去,等卢昭毕业之后再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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