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急,离着报名截止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们慢慢想办法,这事一定会有转机的,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找你们公社的领导解决。”
杨丽莎的情绪在林乔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了下来。
林乔帮着她分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给丁家人信心,让他们知道即使去读大学也不代表她会离开丈夫孩子。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她要和丁大成沟通好,由丁大成去说服他的爹娘比杨丽莎一个人在那里表态要强得多。
杨丽莎听了以后,若有所思。她在林乔这里并没有呆太久,丁大成就匆匆赶来了。
他脸上的神色异常焦急,见到杨丽莎的情绪还算稳定,这才放下心来。
丁大成有些不好意思,“林乔同志,给你添麻烦了。”
林乔微微一笑,“丽莎是我的好朋友,我照顾她是应该的。丁大成同志,你们两个应该好好谈一谈,有什么问题和矛盾要一起想办法解决。”
“没有什么矛盾,”丁大成急忙否认,“丽莎,你放心,我是支持你去参加高考的,我爹娘那里我也会想办法去说服他们,不会让我爹为难你的。”
丁大成的态度很诚恳,林乔也放下了一半的担心。留着两人在家里吃过了午饭,丁大成就说服杨丽莎和她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杨丽莎那里就有好消息传了过来。丁大成家里同意杨丽莎去参加高考了,但是丁家也因此分了家。
因为丁大成的爹是他们生产队的大队长,所以丁家兄弟几个都想跟着父母沾光,一直都没分家。
这一次因为林双双执意报名参加高考,丁家的哥哥嫂子怕给她出学费,就只好鼓动着分家好摆脱杨丽莎这个负担。
杨丽莎那里顺利报上了名,林乔也彻底放心了。她和顾廷松的报名也很顺利,大队长田常山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你们两口子都有文化,这么多年窝在咱们这个穷山沟沟里真得是屈才了。你们就应该去考大学,到时候,咱们生产队出了大学生,咱们社员的脸上也有光。”
“常山大伯,借你的吉言了,我和乔乔一定会努力的。”
林乔和顾廷松把介绍信开好准备去县招生办报名,离开田常山的办公室时,正好遇到蒋丽秀也来开具介绍信。
这两年,蒋丽秀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刚到生产队的她,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对着队里的人热情地很。
可是现在因为她和林双双之间发生的事情,队里的人对她的观感都变差了,甚至有些女人当面就会骂蒋丽秀狐狸精。
不过,蒋丽秀把这些都忍了下来。正好她不和知青们住在一起,大家的议论她只当没有听到。
李国强对她依旧很照顾,原本高红霞等人闹着要把蒋丽秀的播音员撤掉,但是因为有李国强担保,生产队依旧让她担任播音员。
高考对蒋丽秀来说就是她翻身的好机会,她是知道重新恢复高考的日期的,早就开始准备了。就为了洗刷掉自己在这里受到的侮辱,离开这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
见到林乔和顾廷松都来报名,蒋丽秀丝毫不意外。顾廷松是京市来的知青,肯定会想回到京市的,林乔想和他在一起,势必也要考到京市的大学。
看着两个人幸福的相携离开,蒋丽秀在心里下定决心,她也一定要考到京市最好的大学。
重新恢复高考的这一次考试筹备的很是紧张,报完名,距离考试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留给大家的复习时间并不多了。
队里的工作也是不能拉下的,幸好秋收已经忙完了,许多人也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复习。
顾廷松的副业队事情却依旧不少,他白天照常和大家在工厂里上班,下班之后才有时间复习。
林乔也是一样,她的医药箱里放着课本,只要没有病人来看诊,她就抓紧时间在那里看书。
家里人也都支持两个人去参加高考,林奶奶包揽了全部的家务活,两个孩子也不需要他们两口子操心,林宝国和林奶奶照顾得好好的。
队上报名参加高考的一些老知青,都已经离开学校许多年了,复习起来难免有些吃力。
陈建军因为和顾廷松一起在五金厂上班,他经常拿一些不懂的问题来问顾廷松,甚至下班以后也跑到林乔家里请教。
顾廷松和林乔在队里的威望高,两人也不藏私,一来二去,队上不少要参加高考的年轻人都跟着来他们家请教两人。
虽然知道这样会打扰林乔的家人,可是这个时候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时刻,大家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厚着脸皮上门了。
不过许多人来林乔家里的时候,都不会空着手上门。有时会带几个鸡蛋,有时会在供销社给孩子买一些糕点。
林乔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这几年大家的手头都宽裕了许多。但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熬夜复习,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他们家并不缺这些东西,完全可以让大家自己留下补充能量。
可是不收的话,大家心里也过意不去,毕竟他们频繁登门,确实影响了林乔家人的休息。
林乔和顾廷松商量以后去找了常山大伯,在生产队的大队专门布置了一间复习室带着大家一起复习。
常山大伯本来就重视教育,国家重新恢复高考也让他看到村里孩子们的希望,对林乔好顾廷松他们更是大力支持。
这么一来,大家收工以后就全都到复习室来复习,互相商讨做习题,方便了许多。
蒋丽秀自然也知道复习室的存在,可是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她看不惯林乔这样的圣母行为,高考本就是最残酷的竞争。她可是记得以前看过的资料,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考试录取率有多低。
在蒋丽秀看来,队里这些报名高考的人就是她的竞争对手,他们多学会一个知识点,对她的威胁就多一分,她可不会傻傻地把自己掌握的知识教给别人。
她甚至对林乔和顾廷松也起了怨恨,如果没有他们逞强,她的对手也会少许多。
林乔却在感叹这个年代的知识青年对学习的迫近渴望,大家都很拼,甚至有人通宵达旦都在学习。
林乔除了是一名考生,还是医生,对这样的行为肯定不会支持。她在晚上开始复习前郑重地劝说大家。
“我知道,大家对这次的高考都很重视,迫切的想要学习更多的知识去参加高考。可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家只顾着学习,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即使你学的再好,要是累倒了,又怎么有机会出现在考场上。”
大家知道林乔是真心为他们考虑,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都按照林乔的建议给自己留出了休息的时间。
就这样坚持复习了一个多月,十二月份,林乔顾廷松和大家一起踏进了高考的考场。
高考一共分两天,林宝云坚持要林乔和顾廷松住在她的家里,由她亲自照顾他们考试。
不止是林乔,小姑家里的两个表弟也要参加高考。他们高中毕业后,还没来得及下乡就遇到了政策的改变,现在正在家里处于无业状态。参加高考,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一次机遇。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大家从考场出来,终于放松了下来。准备了这么久,考完了,下面的事情就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了。
陈建军出了考场,后背已经湿透了。想起考场上看到的一幕,他还是忍不住冷汗直冒。对着林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林大夫,真的是太感谢你。刚才在我们考场有人做着题就晕过去了。监考老师说他们是劳累过度,身体虚弱的缘故。想想真是后怕,要不是你一直提醒我们,现在说不准我也会晕倒在考场上。”
陈建军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他们也是一样感激林乔和顾廷松。大家纷纷对顾廷松和林乔表示感谢。
两个表弟也发挥的不错,现在只等着高考出成绩了。
考试结束了,林乔和顾廷松也是一身轻松,他们两个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尤其是两个儿子,这一段时间太忽略了他们。
林乔和顾廷松骑着自行车回到了村里,一踏进家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
二叔和三叔一家都聚在林乔家里,林奶奶正一脸愤怒地在数落着他们。
第74章
林乔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奶奶发这么大的火了,看二叔和三叔的样子,这事和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看到林乔和顾廷松回来了,二叔像看到救星一样,急忙开口,“乔乔、廷松,你们回来了,考完试了?”
林乔冲他点了点头,“是,二叔,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宝田的脸上有些羞愧,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林奶奶更是气愤,“你好歹也是一个大队干部,竟然跟着她们一起干出这样的事,你的觉悟呢?”
“娘,这事,这事是老三求我的,都是亲兄弟,我总不能拒绝他吧。再说了,我哪知道小英那孩子不愿意呀!”
林宝田说这话却不敢抬头看林奶奶,明显就有些心虚。
“小英?”林乔一听立刻就紧张起来,“小英怎么了?”
林奶奶叹了一口气,“他们合伙给小英找了一个婆家,那男人都三十好几了,见过一次面,就急着要两人去领证结婚。小英不愿意,昨天夜里人就失踪了。”
“什么?”林乔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三婶,小英是不是你的亲闺女?她今年才十七呢,你就让她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再说了,她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也领不了结婚证呀!”
林奶奶冷声说道:“哼,这不是有你当干部的二叔吗。他在大队给小英改了年龄,开了介绍信出来。”
林乔知道,现在农村里好多女孩子嫁人都比较早,不够结婚年龄在大队托人开出介绍信来的也不少。
如果这门婚事是小英自己同意的,林乔也管不着。可是现在听奶奶这么一说,明显是三婶在卖女儿呀!
丁传娣在一旁丝毫不这么认为,“乔乔,小英怎么不是我闺女了?我生她养她这么多年,现在长大了,又帮着她操心婚事,不也是为了她好吗?三十岁怎么了,人家家里条件好得很,他爹还是厂里的一个主任呢!”
顾廷松在一旁冷笑道:“厂里的主任?哪个厂的主任?主任的儿子会拖到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吗?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林乔也是这么想的,她可不相信三婶的话,这个年代的人都早婚,真要是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拖到现在。
而且听奶奶的意思,男方和小英只见过一次面,就急着要去登记,这要是没有什么内情又怎么会如此着急。
丁传娣的眼神有些闪躲,林乔就知道他们猜对了。
“三婶,廷松猜对了是吗?男方的身体肯定有什么缺陷。而且,他们家里给的彩礼肯定也够高。”
林奶奶对这个三儿媳也是比较了解的,她气得发抖,训斥起自己的儿子。
“老三,你们两口子干这事也不嫌丧良心,那好歹是你们亲闺女,为了一笔彩礼钱,你们就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林宝福蹲在墙角,诺诺开口,“娘,我们没把孩子往火坑里推。男方那里就是有羊癫风,不发作的时候,和好人一样,什么活都能做。人长得也不错,虽说年龄大了一些,可是他家的条件好,小英嫁过去也是享福的。”
林奶奶听三儿子这么说,气得发抖,“有羊癫风还不是大毛病?让小英一个俊俏勤快的姑娘嫁给这样的人,你们到底是咋想的。”
林乔也被气得不轻,三叔三婶重男轻女,小英在他们家过得日子本就艰难。
那孩子睡在家里的杂物间,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上山割猪草、和社员一起出工挣工分,就是这样,三婶还常常不让小英吃饱饭。
别的方面就更不必说了,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三婶从没给她做过一件新衣服,都是一家人穿旧的衣服才扔给她。
林乔看不过去,曾经给她送过两件新衣服,可是转身就让三婶拿走给她娘家侄女送了去。从那以后,小英再不肯要林乔给她的衣服,宁愿穿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
这一段时间,林乔忙着复习参加高考,也没有注意到小英那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十七岁的女孩,正是最美的年纪,现在居然被亲生父母逼着嫁给一个三十多岁有癫痫病的男人。小英一定是绝望极了,才会偷偷跑走的。
林乔越想越气愤,“三婶,小英是你亲闺女,你不喜欢她,平时那么亏待她,可是小英从没有怨言。别的孩子去上学读书,可是她却早早就跟着大人一起出工干活。别的孩子都被父母当做命根子,可是她吃穿用度样样都不如她的兄弟。现在你居然还想让她嫁给一个病人,还想毁了她的一辈子,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丁传娣听林乔这么说,脸色立刻就变了,可是她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
“乔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家孩子多,你三叔又不像你爹那么有本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干点活怎么了?再说了,女孩子上学有什么用,嫁个好人家才是最重要的。有病怎么了,没有病,人家能娶一个农村闺女?小英嫁过去,人家答应给一千块钱的彩礼。这样的人家,小英以后也有享不完的福气,不比嫁给农村种地的庄稼汉要强多了。”
林乔被三婶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气笑了。
“三婶,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那一千块的彩礼吧,只要有人出彩礼钱,小英嫁给谁在你眼里都是一样的。但是现在小英失踪了,你的彩礼钱也拿不到了吧!”
林宝福愁眉不展,“彩礼钱人家已经给过了,我们也都花了,小英这孩子这不是害我们吗?”
“什么?”林奶奶一听也很震惊,“彩礼钱你们已经收了?还花光了,你们花到哪里去了?”
“还能花到哪里,娘,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盛义。盛义眼看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好容易有闺女愿意嫁给他,我们不得想法子给他凑彩礼钱。小英这个对象给了一千块钱的彩礼钱,我们给盛义的对象置办了“三大件”,钱也花了一多半了。现在小英找不回来,人家男方那里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娘,您可要帮帮我们!”
丁传娣说到这些也是一脸的愁容,她在心里把自己闺女骂了不下几千遍了,真是白白把她养那么大了。
“咳,咳……”林奶奶气得一口气闷在胸口,难受极了。
林乔赶紧上前帮奶奶拍着后背顺气,冷冷地看向三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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