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章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了她的手,接着若无其事的对谢璇道:“请姑母多多照顾太子。”
这时就连这位行事不拘小节的长公主都有些同情满脸羞愧的容辞了,她点了点头:“陛下尽快回来吧,容辞身子弱,不宜久行。”
谢怀章将容辞的手握的紧紧地,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朕知道,会照顾好夫人的。”
容辞忍不住闭了闭眼,就这样被谢怀章牵着手从众人面前走过。
其他人动都不敢动,只是用沉默的目光送两人出门,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时,花厅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最先开了口,总之马上就爆发出猛烈的议论声,所有人都开始谈论刚刚那石破惊天的一幕,谈论皇帝的用意,他和许氏的关系,对将来会有什么影响。
冯芷菡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她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丢了魂一样,一脸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表情。
“我的天,芷菡,你刚才看到了吗?陛下一点都没避讳直接拉了端阳夫人的手!这不会是我想的意思吧……芷菡!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身边的朋友激动地拉着她说话,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前方传来了惊呼声,才让她回过了神。
“快来人,”有女子在喊:“龚毅侯老夫人昏过去了!”
冯芷菡眨了眨眼,跟着站起来,看到被众人围着的王氏晕倒在地上,面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
几个离得近的纷纷前去请示长公主,谢璇便派了几个婆子将王氏抬了下去,顺便叫了太医来看。
有人议论:“怎么好端端的晕了呢?”
“啧,怕是吓晕的吧,她的儿媳妇眼看就要今非昔比飞上枝头了,换了我也得厥过去。”
这话其实方才就已经有人想到了,可谈及的时候都遮遮掩掩不直接说出口,这还是第一个敢把话说明白的。
“嘘!你胡说什么呢,议论这个就不怕被陛下知道。”
那人嘲笑她胆子小:“陛下毫不掩饰不就是让我们说的吗,这都看不出来么,传的天下人都知道端阳夫人要进宫当娘娘了怕是才和了陛下的意呢。”
友人在冯芷菡耳边道:“你说她们说的是真么吗?”
冯芷菡心中情绪复杂难辨——当然是真的,陛下那样的人,若不是这个意思就绝不会给人误解的余地,肯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就是要让人知道他的心意才这样做的。
想到笑容温柔,善解人意的容辞和皇帝手牵着手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情景,冯芷菡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还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然后不顾朋友惊异的目光,低声哀嚎道:“我、我回来究竟是要干什么的呀!”
*
谢怀章强硬的拉着容辞走了不不近的距离,渐渐觉得她想要挣脱的力气慢慢消失,他将容辞带到湖边,看着她还是低着头,便问道:“生气了么?”
容辞抬头瞥了他一眼,之后看着周围不是光秃秃就是干枯的没几片叶子的树枝道:“陛下不是说要看公主府的美景吗?景儿在哪呢?”
现在已经是深秋,眼看就要入冬,万物凋零,除了了花厅附近正当季的菊花,哪儿还有什么美景可看,谢怀章这慌扯的真是半点也不上心,容辞一开始羞的不敢见人,但走到这里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想明白他这是故意为之了。
谢怀章环住容辞的肩膀,看她神情微动却没有立即挣脱,心便放下了一半。
“我是想和阿颜单独出来说话……”
容辞微微蹙眉:“于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我出来?二哥,人言可畏,你若是有什么计划先与我先通通气不好吗,这样冷不丁的来这一出,让我怎么做才好?”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刚才神情各异的人,那一瞬间的羞愧尴尬真的能让她抬不起头来。
谢怀章思考了短短一瞬,接着表情便低落了下来:“我若与你先说好,你会答应么?”
“我……”容辞顿了一下才道:“怎么也得容我想一想吧,何必急于一时。”
谢怀章垂下了头,那纤长的眼睫扇了扇,遮住了瞳仁:“你要想到何时呢,下了月?明年?是不是要等到圆圆娶妻生子还决定不了?”
容辞看他的表情,一时竟不知所措,刚才有些生气的情绪飞到了九霄云外,她反握住了男人的手:“你别这样……”
谢怀章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专注的望着她的眼睛:“是我不好么?”
“……不是……”
“那为何在你心里我们的关系这样见不得人?”
容辞手下是谢怀章细腻又冰凉的肌肤,又被他一步步的逼问弄得张口结舌,好容易找回了思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这样着急,可以慢慢来……”
“还要怎么慢?”谢怀章低声道:“我已经等了许久了,圆圆需要母亲,我也需要妻子,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吗?”
“我……”
“我不可能再忍受在旁人眼中我们仍旧这样毫无瓜葛了,”谢怀章的眼神极隐忍又极深邃,让容辞不舍地移开视线:“阿颜,直到方才,所有人提到你首先想到的还是顾侯,好像我们两人仍是毫无焦急的陌路人似的,这又让我心里怎么可能舒服?若是你我易地而处,若你耳朵里成日听见的都是我与德妃怎么怎么样,我与郭氏怎么怎么样,你会作何感想?”
容辞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她们本就是与谢怀章紧密联系的女子,就算是按照先来后到,也比自己更有资格与他相提并论,她并不会有特殊的感想,可是现在谢怀章的视线想烈焰一般灼烧在自己身上,容辞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时不能实话实说。
她犹豫了一下,“我……我明白……”
谢怀章抿紧了嘴唇,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容辞无奈道:“二哥,我当真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你刚刚突然把这件事摊在众人面前,我一时没有准备……罢了,你若想做什么便做吧,我不反对了还不成么?”
他仍旧没有动作。
容辞跟过去便伸手捧住谢怀章的脸,轻声道“你连商量都没有就自作主张,害得我刚才毫无防备之下丢了那么大的脸,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说着踮起脚在他的唇上碰了碰,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低着眸子,眼中却有了细微的光亮,容辞便重新将唇贴上去……
谢怀章没有回应却也没拒绝,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直到容辞突然想到了现在是在公主府的花园,这才离开他慌忙四下张望。
谢怀章立即道:“有侍卫把守,这里没有旁人。”
容辞刚松了一口气就马上反应过来,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你……”
谢怀章轻咳了一声。
“你可真是……”容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哼了一声:“就这样还自称笨拙,那我们这些被糊弄的团团转的人岂不是笨的无药可救。”
她就说,明明一开始是自己在生气,怎么没两句话的功夫形势就直接逆转了,反倒要她主动亲吻去哄谢怀章高兴。
容辞马上放开手,没好气的想要离开,可还没转身便被谢怀章扣住肩膀垂首吻了下来。
他一边亲吻一边含糊的低语道:“我刚才是真的在生气,你还没把我哄好呢……”
容辞又好气又好笑,却忍不住回应了起来。
两人在凉风微拂的地方相拥着交换亲吻。
谢怀章的吻总是温柔又克制的,这次不知怎么的,他动作略微加重,容辞察觉到唇边的湿润便有些受不住,唇齿边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谢怀章顿了顿,接着动作却更加重了,直接将人逼退了几步抵在假山石上继续亲吻。
容辞模糊的察觉出不对,但被更加深入的吻缠的没有余地思考,脑中渐渐混沌一片,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浑身战栗,颤抖的被谢怀章托着身子才没有滑倒在地,她的手本搭在他肩上,这时却不禁十指收拢,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直到突然的疼痛将她惊醒,容辞猛然睁眼,费力的将谢怀章撕开。
谢怀章深深地喘息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容辞,半晌才恢复过来,他尽力移开那犹如实质的视线,将头埋在容辞肩上,低声道:“对不起……”
容辞的呼吸声不比他轻,她还在颤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靠着石壁仰面道:“别这样了,我……我受不了……”
谢怀章还是忍不住侧着头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重复道:“对不起……”
容辞闭上眼,并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察觉他的回答中没有应允和承诺。
这天的菊花宴在议论声中结束了,在场的人到最后也没等到新封的端阳郡夫人和说是来探望姑姑,又“出去走走”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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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晋江独发
容辞坐在梳妆台前,怔怔的看着银镜里的自己,价值不菲的镜中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脸。
眼前的女子肌肤雪白,双颊红润,眼神明亮,眉梢眼间几乎没有郁气,如云的乌发堆积成发髻,沉甸甸的被金簪固定,这是个洋溢着青春又渐渐步入成熟的女子。
她脑中努力的在想前世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可对比着镜子里健康又坚定地眼神,竟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没跟顾宗霖闹翻,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他转,力图方方面面都做最好,用以减轻几乎将自己压垮自己的罪恶感,然后晨昏定省给王氏请安,忍受着婆母的敲打和大嫂莫名其妙的讥讽与蔑视,
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闺中对婚后生活的向往已经被生活中种种的不得已磨得一干二净,连痕迹都没留下,也只有顾宗霖偶尔的温情能给与她一点点的安慰,让她能在满是苦涩的人生中费力的摸索出一丝甜意——可惜后来证明这甜有还不如没有。
她正想的出神,便感觉有人将手搭在自己肩上,容辞没慌张,她从镜中看到谢怀章正站在自己身后,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丫鬟嬷嬷呢?”容辞故作不满道:“你现在倒是登堂入室毫无顾忌,进我的房间连个通报的都没有。”
谢怀章握着容辞的肩膀将她转过来,“这才公平,我那里几年前就随你出入了,现在就算你要进紫宸殿都不会有人拦着,我若是还像以前一个待遇,岂非可怜。”
容辞面上镇定,其实心里有些羞怯,前两天在公主府他们的亲密的稍稍过了头,幸好她回神的及时,要不然这人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若真的……怕是才难收拾。
即使悬崖勒马,到最后两人跟长公主道别时,她用别有意味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情景,到现在还事令容辞羞愧难当。
谢怀章见容辞看自己的目光有些闪躲,便知她还在为那天的事不自在,其实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谢怀章自己本不是个重欲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坐拥天下却一次也没有选妃,甚至后宫的妃子都记不得长得什么样子。
他们两个之前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就算偶有亲密都是浅尝辄止,相处起来心意相通的地方远多于身体上的情/欲,谢怀章觉得自己自制力很好,也一直以此为傲,可想不到随着爱意深厚,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这时他才明悟,遇到容辞之前的清心寡欲,却不是什么自制力强,不好美色,只是好的那个“色”不是发自内心所爱罢了。
谢怀章轻轻托住容辞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摩挲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轻声道:“那天是我一时失控,冒犯了你……”
“别说了!”容辞连忙遮住了他的嘴,半羞半恼道:“你当时不知分寸,现在道歉又有什么意思。”
还有,这又不是谢怀章一个人做的,她当时何尝不是意乱情迷,但凡自己能保有一点理智,反抗的稍微坚决一些,以谢怀章的性子,也绝不会失控到那样的地步,两人半斤八两,实在说不上谁的错更重些。
“好了,不提这个了”容辞岔开话题:“怎么不把孩子带来?”
谢怀章明白容辞其实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只是女子天性矜持些,不愿意谈论这个,于是顺着她的话道:“莫不是不带圆圆,这里就没我的位置了吗?”
容辞将一只珍珠耳环带上,“你说呢?”
谢怀章将另一个只耳环抢到手里,小心翼翼的想给容辞带上,可直到将她戳痛了也没能成功,最后只能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将耳环递还回去。
“都说闺房之乐有胜于画眉者,看来这张敞也不容易。”
容辞忍不住笑了,自己带上后将他拉到自己坐到身边道:“你政务繁忙,若是连女子梳妆之事都懂得,这才奇怪呢。”
谢怀章伸手细细的描绘着她的眉眼,突然道:“猎场那件事有眉目了。”
容辞猛地坐直了,伸手加他的手攥住:“如何?”
“刺杀靺狄王子的人已经抓获,也是他们族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本来按计划他是要与耿全一样,不论事情成与不成都要自尽,可这人不如耿全坚定,竟然临阵退缩了。他并没有赴死而是趁乱跑了,这才留下了活口。”
“审出了没有?”
谢怀章握着容辞的手,回想着那天她中箭之后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拔箭时疼的颤抖的身体和喷涌而出的鲜血……
“别急,就快了……”
*
昭文四年秋,震惊一时的皇太子遇刺案终于真相大白,皇帝本人亲自过问后,经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因涉及宗室又请宗人府旁听,最后一同递折子请皇帝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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