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19

烟西台记事——温三

时间:2019-12-11 10:20:36  作者:温三
  梁妄率先一步跨入了客栈,阮红红还站在门外有些犹豫,她侧过脸看了一眼面前的街道,满眼的尸体没将她吓到,反而是突然刮过来的一阵阴风叫她似有感触,被风吹动咕噜噜滚到客栈门口的黄伞,惊得她一瞬跳进了客栈里,没有回头。
  黄油纸伞靠着客栈门前的柱子,被风吹得手握杆一直晃晃悠悠敲打柱身,哒哒几下,仿若不住靠近的脚步。
  秦鹿觉得阴森古怪,于是走到门前朝外看了一眼,街道上连条鬼魂都没有,只是飘了一天一夜的雪,渐渐大了起来。
  她将客栈的房门关上,索性这家客栈里头没有人住过,也无尸体在里头,只是田粮镇里满是尸体,血腥味儿早就遍布,就是想遮也是遮不住的。
  秦鹿上了二楼,找了间看上去尚且不错的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了被褥,被子没经晒过,前段时间又下了雨,冰凉潮湿,她将被子取出挂在了一旁的屏风上,再下楼去厨房找炭火。
  客栈后院里种了一株梅花,从根底开始腐烂,梅花的枝头上唯有三朵腊梅,枯萎着耷拉下来,已经不怎香了。
  秦鹿在后院厨房找到了一炉炭火与火折子,提到二楼的房门前才发现,走廊上蹲着个人。
  阮红红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客栈之后,秦鹿就没管过那个小姑娘了,小姑娘倒也乖巧,因为胆怯不敢离远,故而就靠坐在离梁妄房门前不远的走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楼梯口的位置。
  秦鹿将碳炉放下,用火折子燃碳,一双眼看了阮红红好几次,才问她:“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阮红红摇头,抿着嘴,因为穿的衣服太破落,加上还有一些她死前落在身上伤,秦鹿通人事,见的多了,自然知晓她死前经受过什么。
  过大的折磨,让一个人失去痛苦的记忆也不是不可能。
  秦鹿见识过战争带来的苦难,对于每个人来说,活着都是煎熬,而死了却不能离开的,也是莫大的揉磨,所以秦鹿其实是同情阮红红的,年纪轻轻,才这么点儿大,甚至都未察觉自己死了,还要寻找她的父亲。
  秦鹿不知道向来不好管闲事儿的梁妄为何要答应下来,但梁妄答应,必有理由,那理由不是像秦鹿这般,单单同情可怜这么简单。
  秦鹿说:“忘记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像是安慰,但是阮红红听不懂,秦鹿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小袄脱下来,走到阮红红身边的时候交给了她。
  豆绿色的袄子上还有软和温热的绒毛领,光是抱在怀里就足够温暖了,阮红红接过秦鹿的衣裳,愣愣地看向她。
  秦鹿只是浅浅一笑,提着已经燃好了的火炉朝屋里走去。
  屋外的风刮得有些烈,梁妄原先是想开窗户通风的,结果窗户一开将屋外的雪全吹了进来,还夹杂了些许腐肉的味道,很不好闻。
  碳炉中的火明灭了一瞬,秦鹿将窗户关上,把碳炉放在了屏风旁烘着略微潮湿的被褥,自己端了个凳子坐在了梁妄的身边。
  梁妄朝她身上瞥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缩在门外抱着袄子的阮红红眼睛也没眨,脸上微微泛红,似乎很少在他人身上感受过温度,非触觉的温度,而是心里的温度。
  梁妄道:“她又不会冷,你可不一样。”
  秦鹿目光一怔,道:“她还小,也忘记了,所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却看到过许多如她这般年幼的人,被人掠夺了身体,承受不了痛苦,被人生生……折磨致死,她察觉不到风冷,但能听到风声,其实是一样的。”
  因为能看得见雪,能听得见风,所以阮红红一定知道,刮到客栈二楼走廊的风,是寒的。
  梁妄见秦鹿垂着眼眸,知道她必然想起了许多与过去有关的事。
  她也曾经与生死多次擦身而过,她也不过是个未到二十,便苦于战乱,死于战争的可怜人。
  梁妄对屋外的小姑娘没多少同情心,却不愿看见秦鹿这般失意的脸,他拉着秦鹿的手,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让秦鹿坐在腿上。
  秦鹿愣愣地望着梁妄,脸上微微一红,目光从梁妄的脸上转而到了紧闭却未落锁的门上,再回头看向梁妄时,含羞带臊地说了句:“屋外还有人呢,王爷这样……不好吧。”
  梁妄挑眉,面色有些难看,撇过脸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道:“爷当你难过,打算安慰你,你却……满脑子想什么呢?!”
  秦鹿一怔,反应过来了,于是腰酥体软地依偎在梁妄的怀中,嘴上却带着笑道:“我就是伤感伤感,过不了一会儿便好了,王爷大可不必理我。”
  “可偏偏不理又不行。”梁妄道:“你就在本王的跟前低头皱眉苦着脸,本王见了不高兴。”
  片刻安静后,碳炉中的火噼啪响了几下,梁妄道:“自你跟了我,本王虽有过刁难,但应当没有亏待吧。”
  秦鹿点了点头,其实想说,梁妄的那些许刁难,她也不觉得有多难忍受,最初一些话,说了伤人,她听了难受,但后来秦鹿知道了,梁妄便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他的真性情,在遇见她之前,从未有一天暴露给他人瞧过。
  梁妄的手落在秦鹿的头顶上,顺着发丝抚过两次,又说:“既没亏待过你,你便不许再于我面前难过了。打仗这种事,今年不来,来年也会到,你我若能活个几百上千年,恐怕要经历好几遭,难道次次都要为此伤心,次次,都要回看过去吗?”
  “王爷早就看透了?”秦鹿问他:“你就没有想过……想过你的爹娘吗?”
  梁妄轻轻眨了眨眼,道:“我心硬,情薄,若非时时能叫我瞧见的,都会被我忘了。”
  秦鹿听见,心头莫名酸了一瞬,梁妄的薄情,实则也是他深情所在,不能陪在他身边的,他都会忘了,反之若能陪在他身边的,他会牢牢地抓住,死不放手。
  她伸出手,抱着梁妄的肩道:“那我以后可不能走太远,免得过了十天半个月,回头到了无有斋,王爷还得问我一句‘你是何人’。”
  “你为何要走?”梁妄反问。
  秦鹿一时哑言,愣然道:“举个例子逗你而已……”
  “那也不行。”梁妄皱眉。
  秦鹿:“……”
  烛火于漆黑的瞳中跳跃,秦鹿望着梁妄深邃眼眸中倒映的自己与烛光,她凑过去,一吻轻轻落在了梁妄的丹凤眼上,亲完之后,笑了笑。
  “屋外还有人,你这样……怕是不好。”梁妄嘴角勾了个调侃的弧度,眼中几分得意。
  秦鹿知晓他是与自己贫嘴,她从来没贫赢过,于是转了话题,问:“阮红红她有何特殊之处?王爷方才为何要答应替她找爹?”
  梁妄揽着秦鹿的腰,顺手捏了几把道:“人死后,有三魂七魄,她的魂魄散了,门外的阮红红,只有三魂,少了七魄,这种情况下还能留有生前记忆,保持意识,甚至可化形的,本王是头一次见。”
 
 
第119章 遥归烟西:八
  秦鹿仔细回想, 道者阴阳她几乎已经要背下了,就差最后那两卷读过, 背不顺,但记得书中没有如梁妄说的这般,一个人的魂魄散了,还能保持意识形态的。
  阮红红不会法术,她死前是人,死后是鬼, 秦鹿也看不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又是凭着什么留下记忆,还能在世间游走, 仿若是个有生命的人?
  秦鹿不知道的,梁妄也没看透。
  梁妄道:“这还是本王头一次碰见书中未有记载过的事, 或许不是以前没发生过,只是未被淮崖仙人所遇, 故而也就没写入书中了。”
  秦鹿问他:“所以王爷想要替她找她爹,是为了完成她心中所愿, 你在猜测,是她的执念将她留在了世间?可为何偏偏是留在了田粮镇内?这地方显然被怨鬼所害, 她又怎么置身其外的?”
  “或许弄懂了田粮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门外那女子究竟忘了什么,便能理清一切。”梁妄说着,将秦鹿朝自己怀中收紧了点儿,她腰纤细, 盈盈一握,梁妄摸着上瘾似的,顺着背后滑过去。
  秦鹿本还在想事儿,梁妄的手摸到她肋下了,她才无法集中思绪,啧了一声道:“王爷这是想做什么?要么去床上,咱们小点儿声,要么别动手动脚的,讨厌。”
  “立身青梅树,探手以止渴。”梁妄说后,秦鹿眨了眨眼,随后脸上渐红,口齿不清说了句:“你你你……你怎说这种荤话。”
  梁妄伸手戳了一下秦鹿的脸,又顺手拍着她的后腰道:“腿都给你坐麻了。”
  秦鹿起身,坐到一边,脸上的薄红还没褪去,鼓着腮帮子朝梁妄看了好几眼,问他:“真把你腿坐麻了?”
  梁妄单手撑着下巴,笑道:“逗你呢,你若想来,坐几时都成,届时别怪爷摸你就是。”
  见他又在拿自己打趣,秦鹿伸腿朝梁妄小腿上踢了过去,梁妄没料到她会有胆子踢自己,一时愣住,眼神中满是惊讶地朝秦鹿望去,问道:“怎么?你还敢对爷动手?忘了谁是你主人了?”
  “你若是我主人,那我必然恭敬,但主人只可行主人之事,不许行男女之事,你若还想与我行那风月,便不许拿主人的身份压我。”秦鹿说完,紧忙又道:“况且是你先逗我在先的,我嘴上说不过你,就不许稍稍动手,小惩一下?况且又没用力,踢不疼的。”
  梁妄微微张嘴,一时哑言,秦鹿用眼瞥着他,双眉微抬,颇为矜娇地问了句:“你是想当主人,还是想行风月?”
  烛火下,梁妄望着秦鹿的脸,眼眸中倒映着的便是坐姿笔挺的女子,与她假装怄气的表情,一缕银发顺着肩头挂下,微微晃动,梁妄忽而伸手捂着心口位置,察觉到掌心下的跳动过快,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打乱了他的镇定自若,化成了泡了蜜的温水。
  梁妄呼吸一窒,哑着声音道:“我要你顺我、从我,也要与你巫山行雨,夜弄风月。”
  “好事尽让你占了?”秦鹿学着梁妄,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心口,反被梁妄抓住手。
  便于这时,窗户外传来咚咚两声,大风将窗户吹开,风雪入屋,一瞬吹灭了桌上的烛灯,秦鹿与梁妄同时朝窗沿望去,便见通体纯白的寿带鸟立于窗台上,见了梁妄,扑扇着翅膀飞过来。
  梁妄眉心轻皱,头一回嫌天音碍事,秦鹿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去关窗户。
  天音身上的羽毛覆盖了一层白雪,入屋遇了暖,化成了一粒粒晶莹的细水珠,秦鹿找了块布给它擦了擦。
  梁妄嫌它身上了凉,没碰,秦鹿帮天音擦好了身体之后,才见它飞上了桌子,长尾拖下,歪着头对着梁妄叫了一声。
  早间入田粮镇,发现田粮镇中有许多魂魄弥留未走时,梁妄便派天音飞过镇子上方了,这一飞几个时辰,都入夜了才回来。
  镇子里的魂魄太多了,仅凭一只引魂鸟,不足以将所有魂魄都引入轮回之中,那些被天音送走了的,都是怨气未深,尚且能送的,镇子里有许多魂魄积攒了怨气,魂体变沉,引魂鸟载不住,还得从根源上切断怨气才可。
  这些魂魄的怨气,都是从某个鬼魂身上传来的,久而久之,一旦积攒,便难以受控,届时连这些魂魄自己都满是怨气,且发散怨气,阴气怨气太重,便是白日寻常人走过,恐怕都会遇见不寻常之事。
  怨气的源头,甚至可以杀人,一泣之下,死伤无数,比起恶鬼索命,更难对付。
  天音怕冷,跳到了屏风上,秦鹿伸手探了探被褥,已经烤得很暖,梁妄道:“今夜先歇下,明日自有去处。”
  梁妄与秦鹿说先睡下,这一夜秦鹿却如何也睡不安稳。
  傍晚梁妄施展法术时,似乎召回了多日前镇子里杀死众人的鬼泣之声,引得所有魂魄散去,不敢靠近这两条街道,入了夜之后,余惊不再,那些魂魄又飘了回来,与风声融合,呜呜直唤。
  秦鹿眉心紧皱,翻来覆去,被这些声音扰得心里不安,便像是有苍蝇在耳边飞个不停。
  这般闹着,秦鹿到了后半夜才稍稍有些睡意,梁妄的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盖在了她的耳朵上,像是梦中呓语一般的声音,很轻,略微沙哑道:“静下心来,别**扰。”
  说得容易,那些直钻人形的憎恨与怨怼,就在窗外不住飘过,恨不得将她这一生心生的所有烦躁郁闷之事都给挖出来堆在一起。
  秦鹿心里不爽,可梁妄捂着她耳朵的手是有温度的,所以她僵硬着背,硬生生叫自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已亮,田粮镇重归一片死寂。
  梁妄早早醒来,昨夜的碳炉还未完全烧完,碳炉上放了个铁盆,正温着热水,秦鹿瞧见梁妄如此烧水,简直想笑。
  洗漱好了之后,她才开门朝外走。
  走廊上蹲坐了一夜的阮红红似乎也累极睡着了,豆绿色的小袄子裹在了她的身上,毛茸茸的衣领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秦鹿走到她身边,叫醒了她。
  只需一声,阮红红便睁开了眼,她望着秦鹿喊了声:“姐姐。”
  秦鹿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要叫姑奶奶。”
  阮红红不明白为何她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要她称姑奶奶,这不是把人叫老了吗?
  秦鹿又说:“起来,我见房中有梳子,帮你把头发重新梳好,免得找到你爹了,届时见了还乱糟糟的,不好看。”
  阮红红一听他们要替自己找爹了,便立刻笑着跟秦鹿入了房间,秦鹿拿着梳子还未开口,她便乖巧地端了个稍矮一些的凳子坐在了窗户旁,靠近光源的地方。
  她身量不高,坐上凳子之后一双腿碰不到地,微微晃着,似乎心情不错,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前,好似让人帮忙梳头这件事,每日做过许多遍。
  秦鹿不太会梳发。
  准确来说……她压根儿就不会梳发。
  以前爹娘在世时,是娘为她梳头的,后来娘过世了之后,是秦虎替她梳头的,秦虎的手脚笨,是个粗汉,他想给秦鹿将头发扎得可爱些,又不想麻烦,干脆就给秦鹿梳个马尾辫,而后再顺手于路边摘两朵花戴在她的发上,有段时间秦鹿的头发上总有不重样儿的鲜花儿。
  再后来她跟着秦虎一起入了山成了匪,一山的男人更不懂如何替女子梳头,秦鹿有过坐在矮凳子上,十几个男人拿着梳子围着她转,饶是他们小心翼翼,那刺啦啦的手摸过秦鹿的发丝,都能叫她喊好几声疼。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