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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西台记事——温三

时间:2019-12-11 10:20:36  作者:温三
  “地狱,受刑。”秦鹿道。
  “为何?!”阮红红一听地狱二字,便觉得万分可怕,她望着秦鹿与梁妄,再没有之前的依赖与安心,转而抓住了余劲佟的手,摇头问余劲佟:“余大叔他们为何要你认错?还有什么无辜百姓……你怎么会杀了无辜百姓呢?”
  “怎么会?为什么?”阮红红又对着秦鹿道:“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余大叔不是坏人,你们说的……你们说的是不是他曾为了救我杀过那些来杀我爹娘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才是坏人,余大叔是好人!”
  “阮红红。”秦鹿看着阮红红泛红的双眼,认真道:“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死了!我认命了!”阮红红的眼泪一瞬落下:“我认命,我真的认了,你们不要带走余大叔。”
  秦鹿朝余劲佟的方向看去,低声道:“余劲佟,也早是个死人了。”
  阮红红似乎没发现这一点,忽而愣住,慢慢回头看向自己身后,还拿着象牙梳的男人。
  秦鹿道:“或许你死时,他也已经死了,可怨气幻化的身体,叫他还能保持人形,所以他烧了你们的尸体,分别装进两个罐子里,这也是为何你们的魂魄,会一路朝西北方向而行。”
  阮红红摇头,秦鹿继续道:“既已死,便认死,早日投胎转世,来世或许会活得轻松一些,弥留世间,不服不让,不认不甘,只会给活着的人带来痛苦,也会自食恶果。”
  “余大叔是何时死的?”阮红红不敢相信,在她的记忆里,若非是梁妄与秦鹿提醒,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又如何能记得余劲佟是何时死的呢?
  与此时阮红红的疑问不同,另一个藏在余劲佟身后的七魄,却万分安静,她或许知道实情,知道当时发生的全部,她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备受刺激,所以才会为了逃避,将自己的魂魄分裂成了两个,一个继续承受着记忆中的痛苦,但跟随余劲佟,看守余劲佟,一个留在了原地,懵懵懂懂。
  一直沉默的余劲佟,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是被刀划过,破碎的声音吐出的话语叫人几乎听不清,但他还是要说:“他们、活该。”
  四个字,叫秦鹿心惊。
  若是在田粮镇中,杀死那些倭国人,倭国人是活该,秦鹿理解,若是在林家村,那几个与异国人做交易,主动进贡给异国人粮食的百姓被杀,秦鹿也能理解,余劲佟毕竟是天赐的人,身体里还留着兵家后人的血,杀死叛国之人,情有可原。
  可剩下的那些人呢?那些无辜的村民,那些本来可以躲过战争的普通百姓,他们全都该死?
  那些才学会说话跑步,才读过两本书的孩子,也都罪不可恕?
  余劲佟身上的怨气不再收敛,他是个怨鬼,又如何只是站定沉默这般无害。
  梁妄察觉出从他身体里迸发的黑气,扬声道:“小心!”
  秦鹿也察觉不对,连忙退后几步,只见戾气撞倒了一旁穿着绿袄的阮红红,少女惊恐地看着余劲佟,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的黑气化成了一根根箭矢,如雨一般朝秦鹿射了过去。
  梁妄贫空画了黄符,护住了秦鹿之后跑到她的身侧,对她道:“切莫放五鬼出来,否则如此戾气,或可同化。”
  秦鹿握紧手,险些要让大刀出来与余劲佟比试了。
  五鬼也是鬼,只是相较于余劲佟,其中四个鬼都还有理智可言,吞天没有理智,但懂惧怕,面对身怀不死血的道仙,吞天莫敢不从。
  而眼前的余劲佟,一路过来杀了近万人,毁了一个镇子,两个村落,他手中的血足以汇成一条小河,杀的人越多,便越不知悔改。
  余劲佟身上的戾气,甚至可以催动四周的魂魄为他所用,索性之前吞天已经吞噬了许多,而今飘荡于林中的,都是一些野魂,即便受控,也不足为惧。
  梁妄在应对余劲佟之余,视线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阮红红,和缩在石头后头的红衣少女,余劲佟做到这一步,恐怕都是为了阮红红,若想让他束手就擒,除了以强硬手段对抗之外,倒不如叫他自己认错,自愿被梁妄送去地狱,受刑赎罪。
  阮红红从未见过这般令人惧怕的余劲佟,而余劲佟周身散发出来的黑气,压迫得人呼吸困难,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他的身边。
  躲在石头之后的红衣少女颤抖着肩膀,一双圆眼渐渐涌出眼泪,她瑟瑟发抖,咬着下唇呜咽着,小声道:“别杀人了、别再杀人了……”
  秦鹿不敢靠近那边,生怕被余劲佟的戾气所伤,若是一般人、一般鬼,她尚且可以解决,无需梁妄动手,可如余劲佟这般的,秦鹿既无办法收服,就只能不给梁妄添乱。
  天音于半空飞过,落在了秦鹿的肩上,用头顶蹭过梁妄的蓝色外衣。
  只见梁妄于掌心画符,符贴地面,缚雪而生,符火融化了冰雪,成了一条朱红色的水流,顺着地面白雪融化的凹槽,将余劲佟困在其中。
  身穿绿袄的阮红红望着地面的红色符水,脑海中不知闪过什么画面,她浑身一颤,就像是触及到了心底隐藏最深的伤口,一些纷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人尖叫,有人哭泣,也有人笑。
  梁妄的目的,其实并非余劲佟,那红色符水绕过余劲佟后,便直朝余劲佟身后的阮红红而去。
  阮红红见朝自己渐渐逼近的符水,突然尖叫着往后退怯,秦鹿听见她的尖叫声,总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直到那符水缠上了阮红红的腿,与此同时,躲在石头后红衣的阮红红也跟着凄喊了起来。
  两人的声音重叠时,秦鹿猛然响起她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了,叫人心惊,叫人脊背发凉的,正是她与梁妄初到田粮镇时,梁妄在某处施法后,发出的叫声。
  那时是魂魄分离的痛,现下是魂魄融合的痛。
  红衣少女的身体一点点消散,而穿着秦鹿送的绿袄的阮红红,则双手环抱自己不断哭嚎。
  听见阮红红声音的余劲佟立刻收了戾气,担忧地看向一旁,便于此时,梁妄侧身飞了一张符贴于阮红红的背后,阮红红的尖叫声转而化成了意识不清的呢喃,呢喃过后,又是疯狂地求饶与尖叫。
  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双腿于雪地里乱蹬,不住地喊道:“余大叔救我!余大叔救我!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救命……救命啊!余大叔……余大叔救我!!!”
  秦鹿见了,忽觉冷风刺骨,阮红红的求饶声越来越低,从一开始的惧怕,到后来的厌恶,最后咽了气一般如死状躺在了雪地里,那是她死前遭受过的痛楚,一旁的余劲佟手足无措,不敢碰,也无法出声。
  对阮红红的折磨,其实也是对余劲佟的残忍。
  躺在雪地里的阮红红面色苍白,眼中一片死灰,苦涩地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一片,两片……渐渐模糊了视线。
  那些痛苦与不堪的回忆,那些可怕又耻辱的经历,随着三魂七魄的融合,她统统想起了。
  余劲佟出门捉兔子的那个晚上,阮红红坐在猎户的房间里烤火,门外突然传来了她听不懂的话语声,这里尚且未到州水城,附近常常有人巡逻,但因为今晚下雨了,所以余劲佟打猎没带上阮红红。
  那群人见猎户茅屋里有火光,直接冲了进来。
  阮艿荇片红红无处躲藏,头发梳得整齐,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棉长裙,那是去年过年时,余劲佟特地买给她的礼物,衬得她精致漂亮。
  她缩在角落里,惧怕地看着那群异国人,他们甚至连肤色都不同,高矮胖瘦都不一样,一行二十几个,见了阮红红便露出狰狞可怕的表情,猥琐地搓着手,然后粗鲁地将她拉到了一旁的草堆上。
  阮红红挣扎、求饶、她甚至想不明白,明明因为打仗已经苦了好几年,明明东奔西走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为何苦难还是会降临在她的身上。屈辱、羞愤,叫她越想越悲哀,她嘴里喊着余劲佟的名字求饶,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祈求,余劲佟带着两只兔子回来了。
  他进门时身上有雨,可脸上挂着笑,当见到一屋子男人将赤身的阮红红压在草堆上时便如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第127章 遥归烟西:十六
  余劲佟怎么对付得了几十个带着武器的男人, 他们刺了余劲佟许多刀,撑开他的双眼, 逼迫他看着阮红红被人欺凌。
  他们用铁剑在火堆里炙烤,一片片割去他背上的皮肉,他们对待余劲佟与阮红红,就像在对待猪狗不如的牲畜,他们甚至还能笑出声,还能心无愧疚, 还能一边行苟且之事,一边谈笑风生。
  阮红红受不了如此屈辱,想要咬舌自尽, 却被那些人用木棍抵住了牙齿,朝她的脸上挥了好几个耳光。
  其实并非只有一个人折磨着她, 那屋子里的几十个男人,几乎每个人都摆着令人恶心的姿势, 说着叫人反胃的话,行着可怕又残忍的事。
  阮红红不过才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 未经人事,承受不住这般屈辱与煎熬, 她几乎哭断了肠,在一声声的呜咽下,她慢慢闭上了双眼,她宁可死去,也不愿再面对这个世界。
  阮红红合眼时, 余劲佟将嗓子喊哑,他看见阮红红最后闭眼前,眼里看着的人是他,是这样一个脆弱无能的他。
  余劲佟的眼睛充血,几乎能泣下血泪来,即便是女孩儿的尸体,他们也不曾放过,翻来覆去,仿佛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余劲佟恨急,却挣扎不得,最后那些人砍断了他的手脚,就这样任由他自生自灭。
  人死后,魂魄离体,阮红红的魂魄,跟着那群人,一路走到了田粮镇,她想要杀了那些人,杀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以解恨。
  她心中怨恨,愤恨,痛恨,即便将那些人挫骨扬灰,也不能缓解她半分疼痛,可阮红红也害怕、担心,她从小见了死亡,对生命极其珍视,连一只苍蝇都没捏死过的人,不知要杀人,该从何处下手。
  那天清晨雾很大,阮红红跟丢了那群人,她走在街道上,浑浑噩噩,生不似生,死不知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妇人撑着伞朝她走来,还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可是衣服穿过了阮红红的身体,落在地面。
  倭国人的声音在远方响起,依旧是昨夜时的笑声,阮红红听见那笑声,越发害怕,几乎本能地发抖,她想推开妇人,她甚至看见妇人家中还有两个相貌漂亮的小孩儿,想起自己昨夜承受的侮辱,她劝她们逃!
  快逃!
  那些人,是恶鬼!
  不……他们是比恶鬼还要可怕的存在,他们不仅夺命,还要折辱他人!
  那一家人,最终没能躲掉,阮红红跪坐在街角,见那妇人的女儿如昨夜的自己一般,被几个倭国人压在地上,她害怕,她回忆起了许多不好的画面,那些痛苦的,伤人的画面。
  她双手抱着头,拼命挣扎,尖叫,仿佛历史重新在她的身上上演。
  然后天空落了大雨,一道凄冷的风刮过街巷,周围一瞬安静,没有求饶声,没有侮辱人的笑声,唯有哗啦啦落下的雨,打在黄油纸伞上的声音突兀了起来。
  阮红红看见了满眼的红,整个田粮镇的街道里,从天而降的雨水夹杂着血腥气,而这条街上已经一片猩红,死的远远不止一个人。
  她胆怯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疯了一般地抽打自己的脸,她害怕,她不敢面对,她不明白为何死了的人不能忘记一切,还要继续承受痛苦。
  记忆中的雨,不是从天而降变红的,而是落在地上,冲刷着无数人的尸体,渐渐染红的。
  杀死田粮镇中所有人的,不是胆小心软的阮红红,是从猎户茅屋中死去又追随而来的余劲佟。
  余劲佟走过街道时,冷眼看向这些人,施暴者可怕,可恨,该死,那些躲在角落里仓皇看着,冷眼旁观,只顾自己的人,更该死。
  街上倭国人才几个?可田粮镇尚未离开的人却有几百上千,他们一人一拳都能杀了倭国人,可谁也不敢动手,他们明明看见那般可怜弱小的孩子正在遭受欺凌,他们心疼,唏嘘,可更多的是肮脏事没有发生到自己身上的庆幸!
  他们,活该。
  余劲佟走到了黄油纸伞边,将阮红红抱起来,他身上背着行李,带着阮红红离开了田粮镇,却没看见黄油纸伞遮挡的另一边巷子里,尚且还有阮红红缩在角落里的三魂。
  有的人怨气,化成了仇恨,生了实体,可行恶事。
  有的人惧怕,便只能逃避,生生逼迫自己忘了回忆,分成了两个人魂。
  这一路上,余劲佟杀过许多人,可那些人都该杀,他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
  林家村里的人勾结外贼,主动献粮,余劲佟一开始以为卖国贼就那几个,以箭杀了之后,才发现林家村里的人见倭国人死了,居然害怕东窗事发,商量着去敌国投降,请那些人杀过州水城后,放过自己一马,为此,他们愿意集全村粮食与铜铁,送给敌国。
  一村子的卖国贼,若非有这些人助涨他国气焰,异国的人怎敢派十几人的队伍四处巡逻?他们不知自己送上去的一碗粮,是喂进了恶鬼的腹中,而那些恶鬼,最终只会将恶行付诸到天赐的人身上。
  所以余劲佟不觉得自己杀了他们有何不妥。
  可杀了这些人后,阮红红害怕,她怕余劲佟变得越发陌生,她哭着趴在余劲佟的背上打他,问他杀死异国人后,为何要连天赐的百姓也一起杀了。
  到了江春镇,阮红红胆怯,不论余劲佟去哪儿,她都要质问,余劲佟只是回了猎户茅屋一趟,将阮红红与他的尸体烧毁,换成了两个药罐装上,否则他们走不远。
  可阮红红不信,阮红红怕他还要杀人,她对余劲佟大呼小叫,对他冷眼相对,告诉他如若他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就不要他了。
  余劲佟嗓子早坏了,哑着安慰阮红红道:“我们去燕京,好不好?”
  阮红红问他:“去燕京做什么?”
  余劲佟道:“去燕京,葬一起。”
  阮红红的爹娘,便是在燕京城外的野林子里被人刺杀而死的,那也才只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却没想到,当年拼命杀出重围,一心护着阮红红的余劲佟,居然会有一日,与她一起死在一个破烂的猎户茅屋内,还是以那般死法。
  他们离开了江春镇,便到了山下的村落,村子里的人见阮红红身上有伤,一眼就看出她是如何伤的,当面没说,背地里说一直谈论与她有关的事。
  他们以为那些伤是余劲佟施加在阮红红身上的,所以指指点点,甚至在余劲佟投宿时,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他不懂,人心,究竟能有多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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