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她是看到自己吃得太快,在笑他吗?
冉稚不知道连星元在想什么。
她转过头,道:“有时候,我看着窗外,就只单看着路人,有时也许是同一个角度,却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发现一些细枝末节的惊喜,就能让我感到开心。”
连星元退却脸上的羞赧,他也顺着冉稚的目光,朝着窗外看去。
海市夜晚的街道是十分繁华的,许多路人都从快餐店的窗边经过。
“你看,街道那边的正装女人,她接着电话。接电话前还是一脸严肃,接了电话,却让脸上的冰冷都融化了。”
“还有这边,穿着工服,戴着安全帽的年轻工人,现在应该在休息时间。他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吃得多开心。”
“那边的一家人,我看了许久了。刚刚,小女孩路过那个橱窗好几遍,每次都盯着橱窗里的洋娃娃看。这次她爸妈终于带她进去买娃娃了,你看她……”
连星元道:“她笑得很开心。”
小女孩一手牵着父亲的手,一手牵着母亲的手,脸上的笑意盈盈。
父亲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礼盒,礼盒里的东西,连星元不用多想变能猜出。
只是一个小小的街道,便浓缩了许多故事,连星元也觉得,这景色越看越有趣了。
“冉稚,我一开始想叫你下来,其实无非就是想向你诉说我内心积攒了一团的抱怨话。”
连星元开口,冉稚没作声,而是侧着耳朵,认真地听着。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我仔细想想,这些抱怨话,其实也挺没劲的。”连星元道,“这世上还有千万种风景我没看过,为什么偏要为着一件糟心事较劲呢?”
“更何况,他们也许也没做错什么,只不过他们在用着自己的方式爱着我而已。”
说到这儿,连星元忍不住笑了笑。
“我还记得,当初我安慰过你,说是要和家人多沟通,不要意气用事。而我现在,反倒意气用事了。”
“如果我当时能够和他们好好说说,也许我和他们,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境地吧?”
连星元眼眸暗了一瞬。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当众人身在局中时,却看不真切这份道理了。
他和他爸说上话的时间屈指可数,绝大部分时间,他们两人都是见不到彼此的。
见不到,意味着无法交心。
两人的关系虽有亲情作为媒介,但这份亲情,有时却让他感到几分心冷。
而这次,不过是让他对男人的种种不满中,找寻到一个契机,便借此爆发出来而已。
连星元看着窗外,轻轻地叹息。
今天他从家中跑出来,不过是一时之气。
也许当他回去时,妈妈怕是会装作一副没有事情发生的模样,如同往常,将一切事情掩盖后,生活照常吧?
但是他这次,却不想再妥协了。
连星元将冉稚送到了楼下。
“今天,谢谢你陪我出来走一趟。”连星元道,“你请我吃的汉堡套餐,很好吃。下次,我们约个时间,我请你再吃一顿。”
冉稚摆摆手:“不过是一顿汉堡而已。当然,你既然说着要请我,我可就将你这话记着了。以后有时间,你可得请我吃汉堡!”
“一言为定。”
冉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楼梯口。
连星元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啾”,一只雀鸟从天空掠过,发出清脆又响亮的鸣叫,随后落到了它在树杈间筑的巢。
不论是鸟还是人,终究要归巢的。
连星元走到家门前,轻轻敲响了家门。
女人将门打开,她已经在门口坐了许久了。
坐到她腰疼,坐到她腿麻,坐到她手脚发凉。
她终于将连星元等回来了。
看着连星元安然无恙,女人的眼眶微微泛红,她鼻尖一酸,又强忍着将泪意憋下。
她不敢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给连星元带来的伤害,她心知肚明。
她怕自己稍有不慎,便触及到了他心中的那道未愈的伤痕。
女人沉默着转过身,朝着厨房走去。
“妈。”
连星元叫住了她,女人的脚步停下了。
她紧张地握住扎在腰间的围裙。
“和我说说,爸的病吧。”
她将围裙握得更紧了。
女人缓慢地转过了身。
连星元直直地看着她。
他的脸上没有怒意,没有悲伤,没有不满。
连星元的神情很平静,就像是问着一件寻常事。
女人丝毫看不出他的异样。
“可以。”她从喉咙口吐出了这两个字。
女人许久没有喝水,她的喉咙有些沙哑。
“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连星元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给了女人。
女人低头看了那水片刻,随后伸出手,接过了水。
玻璃杯还带着些许温度。
温水入喉,滋润了喉咙。
女人走到桌边,她和连星元各坐了一边。
“你爸其实,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就已经检查出癌症了,不过是早期,还有治愈的希望。”女人道,“那时候他和你出去旅游,也只是为了放松心情而已。”
“后来,他在治病的过程中,一开始很顺利,但是渐渐地,治病过程出了一些问题。”
“他可能觉得,自己这病治不好,所以有些心灰意冷。这个暑假,他陪着你,也是因为,他也许……”
连星元开口:“妈,你别说了。”
后来的事,他也能料到。
“虽然你从小到大,他没怎么管过你,但是他其实还是很爱你的。”女人道。
一些爱,如果没遇到重要的事情,是无法体现出来的。
他爸对他的爱,很深,但也很克制。
“我知道了。”连星元抿了抿唇。
门外此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他起身顺手开了门。
门外,正站着一个穿着西装,风尘仆仆的男人。
他衣服搭配得有些奇怪,显然是因为着急,在赶来时胡乱穿的。
“连星元,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连星元打断了他。
“爸,晚上好。”
男人说到一半的嘴微张着,久久都没有闭上。
十年了,从他离婚后,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
他没有听过连星元喊他一声“爸”。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一更还是在1号晚九点~
第70章 困
周一, 冉稚照常踩着六点五十的钟点走进教室。
快到十月了, 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炎热。
冉稚在交完作业后, 又拿出了一本辅导书。
老师们每天给他们布置的作业, 渐渐有了规律。
作业除了平时由学校出的一些练习卷, 老师们还会让他们回去做一些课外辅导书。
练习卷是每天一张,第二天交,辅导书却是每周四集体交上来, 老师随手阅览一边而已。
辅导书少说也有上百页,一两天是写不完的。
所以冉稚通常会在作业全都交完后, 利用自习,或者课间时间,尽量往后做一做。
学校基本上已经将新知识教完了, 所以冉稚面对这些辅导书,倒也不会担心遇上没学过的知识点。
而且市面上的辅导书千千万,纵使冉稚将老师给他们布置的辅导书写完了,只要她去书店逛一逛,数不清的, 她没做过,没看过的辅导书, 堆积成山。
题海战术, 有时候还是必要的。
对于一些基础不稳定,或者对自己掌握的知识点程度没有把握的同学来说,多做一些题目,能够稳固他们的基础, 还能通过正确率,侧面反应出学生们对于知识点掌握的深浅。
尤其是针对优秀的同学,做大量的题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因为优秀同学间,一分两分的差异,其实就体现在他们间谁多做了一道题,谁先遇到了新题型,谁能熟练把握新题型的要点。
多做题,还是有好处的。
冉稚打了个哈欠。
到了高三,她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日常作息。
其它同学的学习情况,冉稚不清楚,但是就凭自己,冉稚每天的睡眠是十分不够的。
她每天来学校的时间很固定,都是早上六点五十分。
也就是说,她起床的时间就得五点半。
但是前一天晚上,冉稚光是写作业,预习,复习,就得忙到深夜十二点。
五个半小时的睡眠,对于一名高三学生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冉稚双休日补课一共只要补四门,她若是平时休息不足,还能在双休日的时候多睡一会儿。
冉稚认为,适当地补充精力还是很重要的。
人各有异,有人睡一会儿便能精神饱满,有人睡十个小时,都觉得困。
也随着高三的到来,冉稚发现,班内的同学们,来学校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以往四班从来没有上课迟到的学生,但是现在,居然已经出现迟到现象了。
“冉稚,早上好。”
冉稚正发着愣,她抬头,随后回应道:“早上好。”
“连星元,你今天来得有点早?”冉稚看了眼墙上的钟,才刚到七点。
按照她印象中连星元的作息,他都是七点十分左右到的。
今天居然早了整整十分钟。
连星元抬头看了眼钟,道:“昨天睡得早了点,所以今天也起的早了。”
“对了,我早来还有一件事。”
冉稚看向了他:“什么事?”
连星元笑笑,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辅导书,递给了冉稚。
“我昨天,在辅导书上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数学题。我花了半个小时解它,但是最后还是解错了。你要不要试试?”
连星元的成绩,从去年开始,在班中逐渐稳定了下来。
他偶尔发挥失常,也能落个班级第五,如果不失常,经常都是在班级第二的位置上。
至于班级第一,自然是冉稚了。
但是冉稚知道,她和连星元的学习能力不分伯仲。
她能次次考得都不错,只不过是因为她比连星元要更勤奋些。
不过到了高三,人人都在写作业,做题,背书的学习状态下,连星元要比以前也努力不少。
冉稚甚至觉得,自己这个班级第一的宝座,可能也要岌岌可危了。
而能让连星元卡了半小时做出来,结果还做错的数学题,冉稚想着,也觉得不多见。
做题做到现在,其实在明格中学位于顶尖的学生来说,都已经做出了一定的手感。
遇到不同形式的题,他们有着不同的解决方法,只不过做题时间的长短,关键是看他们选择解题方式是否合理了。
一些不够灵活的同学,在遇到难题时,通常会用暴|力解题法再加上一些计算技巧,硬生生将一道题算出来。
冉稚的计算能力其实有些薄弱,所以她通常喜欢试不同的解题方式,找出捷径。
这也是她喜欢做数学题的奥妙所在。
能够自己想出一种最游刃有余的方式解开一道难题,并将题解得完美,内心的成就感是其它事物都无法提供的。
“这题你昨天卡了半小时?”冉稚指了指辅导书,问道。
辅导书上的题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但越是简单的题目,却越难。
因为提供的信息量很少,但是问的东西却需要大量的信息。
这是一道几何题,却没有配图,也意味着学生需要自己画图。
如果一些学生画图水平不够,那么这道题,也别想解开了。
做到现在,冉稚就算遇到最后一道大题,她也不会卡上个半个小时。
对于考试来说,时间比金钱还重要。
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出一道题,这是优秀学生的基本素养。
冉稚边拿出几何所要用的笔,尺子等画图工具。
冉稚的笔袋里,通常会多备几个颜色不同的笔。
如黑笔,红笔,蓝笔,铅笔。
这在面对需要画图的题目上,是绝佳利器。
比如哪两条线相交,哪两条线平行,或者一个立体图形被切割时,它的平面是什么形状,冉稚用不同颜色的笔勾勒,就能将一幅图看得更加清楚。
她边准备着,边问道:“那天你回去之后,还好吗?”
连星元明白,冉稚这是在问他前两天晚上的事。
“我还好。”连星元笑笑,“那天晚上,我和我妈聊了一会儿,然后我爸来了。”
“好在,误会现在都已经解开了。而这事儿,我们也说开了。”
连星元虽然担忧着他爸的病情,但是这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
他只能尽量给他们减少心理负担。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连星元没有多说,冉稚也没有多问,她只是应了一声:“嗯。”
随后,冉稚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她有一个习惯,冉稚喜欢使用完全空白的草稿纸,而不是作业本上的横条纹纸张。
因为冉稚觉得,带线的纸张,会扰乱做题思路,尤其是在面对几何题时,线一多,图更加看不清了。
她手中的这本草稿本,冉稚是特地从文具店买来的。
以往她一个学期用个两本就够了。
但是到了现在,才刚过不到一个月,冉稚的这本草稿本,几乎用了大半。
她翻了翻剩下的纸张,怕是她现在一个月,就能用掉一本练习本了。
冉稚专心地在本子上解着题,连星元则在一旁,开始做了新题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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