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政将录取通知书紧紧地搂在怀里。
没有泪水,可一颗心,却痛到不行。
现在后悔,是不是来不及了?
但是他真的后悔了。
“爸,爸……”
他好像听到冉稚的声音了。
那声音飘渺虚浮,像是一缕烟,马上就会随风飘散似的。
“爸,爸……”
“病人有意识吗?有意识你就眨眨眼。”
“爸,你醒醒,我是冉稚……”
冉稚……他的冉稚……
冉政又一次睁开眼。
和之前不一样,他能闻到消毒水的气味。
他的身体,像是四分五裂地痛,动都动不了。
冉稚呢?
冉政转动着眼珠。
“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就眨眨眼!”
冉稚见冉政终于醒了,险些兴奋地尖叫。
但是她不确定冉政是否还是有意识的。
冉政贪婪地看着面前的冉稚,他用双眼细细描绘着冉稚的脸。
前世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在两年前重生了,面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冉稚有些担忧地伸手在冉政面前小幅度挥了挥。
“爸,你还好吗?你看的见我吗?听得见我说话吗?如果可以就眨眨眼。”
冉政立马清醒过来,他使劲地眨动着自己的双眼。
一旁的护士问道:“看得见吗?看得见就眨一下,看不见就眨两下。”
冉政的双眼快速眨动了一下。
“病人有意识,看来……”
冉政眨了几下眼睛后,便感觉身体涌现出了疲惫。
他太累了,短暂的清醒让他耗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冉政又一次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时刻关注着冉政的冉稚,立刻道:“护士,我爸又……”
“没关系,检查结果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立刻安排手术。”护士正说着,一个医生拿着报告走了过来,“结果出来了。”
冉稚连忙问道:“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将报告递给了冉稚。
脑部硬膜外血肿,脑骨,颈椎,胸椎骨折,脊髓水肿,神经牵拉损伤,各处挫伤。
“需要立即动手术。”医生简短地道。
冉政被推进了手术室。
冉稚看着亮起的“手术中”,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疲惫的身躯,跌坐在手术室旁的椅子上。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爸爸的生命,让爸爸一世平安。
冉稚有气无力地靠在了椅子旁。
她好累,她真的好累。
爸爸在手术室里面,生死未卜。
冉稚整个人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依靠。
除去爸爸,她再没有可以随意撒娇任性的对象了。
“冉稚?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声音传来。
冉稚有气无力地侧了侧头。
连星元震惊地站在她不远处,随后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连星元只是来医院探望刚刚做完手术的爸爸,谁料冉稚居然正坐在手术室的门口。
这个点,明明她应该已经到家了。
连星元险些自己眼花了。
待他靠近时,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眼花。
而他一低头,便看到了冉稚正流着鲜血的手臂。
连星元急切地道:“冉稚,你是不是出事了?你这手臂正在流血,得赶紧去找医生包扎……”
经过连星元的提醒,冉稚这看向自己不停往外渗着血的手臂。
她先前将心放在了爸爸身上,就连伤口重新裂开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她一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身。
但是她没了力气,一下子又跌坐在了椅子上。
“我来帮你。”
连星元也不顾冉稚手臂正流着血会弄脏他的衣服,他一手将冉稚抱起,快速朝着缝合室跑去。
冉稚窝在他的怀中。
他的怀抱和爸爸的不太一样。
爸爸的怀抱厚重,连星元的坚实。
但是两人的怀抱却一样温暖。
冉稚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脖颈处。
连星元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后又很快放松,尽量让冉稚更舒服些。
他的脚步也更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章今晚十一点前放出~也是完结章~之后就是番外了!明天请假一天,后天更新番外。
第79章 正文完结
当冉政再一次恢复意识时, 他住在了神经外科的病房里。
他睁开眼, 眼前的画面在逐渐恢复, 但是依旧看不清楚。
“嘶, 痛。”
冉稚正坐在一旁, 她看见冉政醒了,慌忙围了过来。
“爸,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痛……”
冉政强忍住想要大声喊叫的想法, 他也没有大声喊叫的力气。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落下。
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甚至产生打滚的念头。
冉稚急忙摁响了护士铃, 随后拿起一旁的温水。
“爸,你刚醒过来,要喝点水吗?”
冉政舔了舔干涩的唇, 沙哑地道:“要。”
冉政小心翼翼地将水杯靠近冉政。
他渴了太久,连唾沫都咽不下去,反而不断咳出陈血。
护士慌忙赶来,她身后还带着医生。
“止痛药应该是吃不了了。”医生道,“先打一剂止痛针, 熬一熬吧。”
止痛针打入冉政体内。
但是他却感觉并没有太大效果。
身体依旧是四分五裂的疼痛,让他彻夜难免。
而冉稚, 也在他身边陪了他一天一夜。
她看着冉政疼地难以入眠且滴水未进, 忍不住鼻尖一酸,转过身去。
若不是因为她,爸爸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天渐渐亮了,又是一夜熬了过去。
冉稚实在承受不住困意, 趴在冉政的病床边,小憩了一会儿。
待她醒来时,冉政道:“你回去睡一会儿吧。总不能这样一直熬着。”
冉稚抿了抿唇,道:“我不困。”
她怎么可能不困!
冉政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还是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冉稚的呼唤声,冉稚的哭泣声,冉稚的无助。
而也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原先看起来还有几分脆弱且稚嫩的姑娘,却在一瞬间长大了。
她会照顾他了。
之后的几天,冉政的意识恢复得越来越清晰了。
但是伴随着他清晰意识的,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疼痛。
每时每刻存在的疼痛,他还是能够忍受的。
但是每过一小时,疼痛都会加剧。眼泪生理性反射地流出,丝毫不受他的控制。
所幸,到了夜晚时分,冉稚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就算身体再怎么疼痛,也能勉强忍下来。
第九天,冉政又一次醒来。
冉稚正坐在他的床旁边,低头看着手机,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冉政忍不住问道。
冉稚摆手道:“没什么。就是一会儿我有两个同学,要来医院找我。”
冉政看着她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心里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若是想和他们一起出去逛逛,就出去吧。”冉政道,“我一个人待着就行。”
“那好吧。”冉稚笑了笑,随后问道,“爸爸,你还痛吗?”
就算是第九天,他的身体还是十分疼痛的,并且丝毫没有减轻的症状。
但是,他不会将自己的煎熬告诉冉稚。
冉政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这几天,我好多了。”
冉稚看向了冉政,觉得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便略微放下了心。
冉政又道:“等到出院,我最先做的事情,一定是洗头。”
作为难以挪动的病人,冉政虽然流了满头血,但是却碍于伤口原因无法洗头。
就连洗澡,也是请了男护工给他简单擦了擦身。
冉政还是很爱干净的。长时间的不洗澡不洗头,让他有些受不了。
没过一会儿,钱涓和连星元来了。
冉稚收到了消息,便站起身对冉政道:“爸爸,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冉政现在已经能够吞咽了。
奶茶不一定能喝,所以冉稚想给他带点果汁回来。
“我都可以。”冉政道,“一路小心。”
冉稚点了点头,随后匆匆走出了病房。
“冉稚,你和你爸爸没事吧?”钱涓正站在门外,她一见到冉稚,便急忙问道,“这些天,我都担心死了!”
冉稚拍了拍钱涓道:“我就是手臂被划破了,但是现在好很多了。我爸这两天,意识也逐渐恢复了清醒。医生说,最艰难的时期已经挺过来,之后会好的很快的。”
“那就好。”钱涓道,“当初发生事故的时候,你就该和我说一声,我非得从家跑过来帮你不可!要不是连星元和我说了,我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冉稚抬头看了眼连星元。
连星元摸了摸鼻尖。
冉稚对钱涓道:“我这是怕你担心。”
三人朝着医院的小花园走去。
“还有一个星期,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钱涓担忧地道,“你的爸爸现在在病床上,肯定是开不了家长会了。到时候填志愿,你准备怎么填呢?”
“我妈给我报了个3000元一小时的一对一志愿咨询课,我也不知道这次高考成绩出来,能不能去我想去的学校。冉稚,我估计我半小时就能咨询完,不如另外半个小时留给你……”
提起志愿,冉稚回答的很坚定:“我的志愿只有一个,你也是知道的。”
钱涓叹了口气道:“如果你的分数够清华北大,你都不愿意去吗?”
冉稚道:“不愿意。”
人各有志。
不论她的分数再怎么高,她想去的学校,她想学的专业,也就那么一所,那么一个而已。
“冉稚,你想去哪所学校?”连星元问道,“高考成绩马上就要出来了,你总归能告诉我吧?”
冉稚笑笑:“我想去京都读大学。”
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连星元的问题,但是冉稚的言语间也透露出了她的想法。
“前面就是小卖部。”冉稚道,“我得给我爸买点果汁喝。钱涓,连星元,你们要喝吗?我请你们。”
钱涓不客气道:“我要喝西瓜汁。冉稚,这可是你第一次请我喝饮料呢!”
连星元摆了摆手。
钱涓道:“客气什么?冉稚平常很少请人吃东西呢!连星元,咱们趁机宰她一顿……”
连星元笑了笑,道:“冉稚,我记得我还欠你一顿,对吧?所以这次果汁,我请了。”
“你欠她吃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钱涓敏锐地察觉出连星元和冉稚之间有着几分气氛不对,“难道说,你们……”
冉稚飞快地道:“连星元,你欠我的是一顿汉堡!可不是果汁能够抵掉的。这次的果汁,还是我请了。”
冉稚执意,连星元也不好否决。
她买好了四杯果汁,其中两杯分给连星元和钱涓后,她一手拎着一杯柠檬汁,一手喝着橙汁。
“你爸爸喜欢喝柠檬汁?”连星元问道。
冉稚点点头:“他向来喜欢喝柠檬泡水,最好加点蜂蜜什么的。不过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医院,家里的柠檬也都用完了,所以正好到这楼下,买点果汁带回去。”
冉政一开始刚醒来,什么都不能喝,什么都不能吃,整个人硬生生熬瘦了一大圈。
现在冉政能够稍微喝点饮料,冉稚必定是会买的。
钱涓和连星元将冉稚送到了病房门口。
“那我就进去了。”冉稚道,“再见。”
钱涓道:“学校若是有什么通知,我会第一时间用手机发你消息的。你也要每天都回我一条消息,以免发生意外。”
冉稚点了点头,走进了病房里。
冉政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他听到门口有所响动,便立马睁开了双眼。
“你来了?”
冉稚点点头:“我带了柠檬汁,你要不要现在喝点?”
冉政道:“可以。”
能喝除了水以外的饮料,他自然是乐意的。
然而冉稚还没将柠檬汁递到他嘴边时,冉政突然咬紧牙关,痛苦地叫出了声。
冉稚吓得立马摁响了护士铃。
“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冉政闭着双眼。
他现在已经可以微微动自己的双手了。
他的手握着床单,他紧咬着牙。
这份疼痛,和之前的疼痛都不一样,却显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就像是一瓶硫|酸,从他的头顶浇到脖子。
“这是‘神经异常传导’。”医生道,“因为神经损伤,所以导致耳部和颈部的痛觉超敏。直接引起原因,是因为没能洗头而导致的闷痒受到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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