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活泼好动的姑娘目光沁满了柔色,静静瞧着床上的男人。
听见她的声音,顾南泽微微动了一下,却未睁开眼,仍是静静的躺着。
腹部包了一圈,想必是太医包扎好了。
视线微移,床旁边,一摊深色印记一看便是药。
微微垂下眸子,晏时欢轻轻的伸出手,拉住男人冰凉的手,察觉到男人微微动了一下后,晏时欢嘴角勾了勾,倾身靠近了些,声音轻柔,带着少女独特的软糯。
“顾哥哥,伤口是不是很疼啊...”
“顾哥哥,我知晓你醒了,睁眼看看我啊,我可是骑了烈马一路赶过来的。”
“莫非,你在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照顾你?”
“......”
她眼中的顾南泽向来坚强,少有如此逃避着喝药的情况,她不知从何下手,只能软了声一句句与他说话,只要他睁开眼,她便能猜出一二。
“你可不知,那烈马有多凶甩得我差些飞出去...”
话未说罢,晏时欢发现他的眼睫似乎颤了颤,心中一喜,似乎找到了某个方向,继续'委屈'的说道:“那马绳也勒得慌,我的手都破皮了,还有...”
她捏着的大手忽的将她用力包裹,男人忽的睁开眼,眼里墨色翻涌,沉沉的满是悲默。
触及他的眼神,晏时欢甚至忘了她该继续委屈,她有多少年未再看见他如此眼神了。
悲伤,沉静,疲惫,仿佛整个世界将他抛弃了一般。
大手微微用力,一瞬,那力道又松了下来,男人沉默的打量了一眼她,除去头发微乱便没什么事的模样,敛了眸子,似是要继续闭目。
晏时欢察觉到他的意图,瞬间炸了。
又闭眼,是想要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么!
“不能闭眼!看着我!”晏时欢咬牙切齿的气道。
可沉溺悲伤的男人如何能听,顿了一下闭了眼毫无动静。
“你...”姑娘气急,忽的一只手撑到了男人胸膛处。
那一瞬,封闭于自己世界的男人脑海里炸开了烟花。
嘴唇忽的被冰冰凉凉的软甜覆上,还有倾人的少女香萦绕着所有感官。
猛的睁开眼,顾南泽胸口剧烈起伏,揽住姑娘的腰不让她逃开。
“你做什么!”他厉声道。
“顾哥哥,我在的。”她被禁锢在他怀中,轻声细语,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砍了那个盗贼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这个助攻让他们亲亲了嘿嘿嘿!
阿哈哈哈哈哈哈哈芍子考完试了!明天回家家~往后啊,就可以快快乐乐没有顾忌的码字了快乐!!!我终于可以不被人打扰了!
第三十七章
涣散的墨眸猛的凝了风暴, 定定的看着怀中的姑娘。
旁边的仁玉与徐风来瞧着这场景, 倏然松了一口气。
要知晓, 当时顾南泽被浑身是血的送回来, 他们等了很久, 人是醒来了,可是神色整个都是茫然的, 如何叫都不应, 仿佛人偶一般, 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事。
这会他虽是黑着脸, 但眼里是凝着情绪, 看着没有之前那般让人担心了。
仁玉与徐风来看了一眼两人的姿势,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来。
咳,非礼勿视。
听见两人动作的晏时欢侧了侧头, 看见两人出去的动作, 略茫然的嗯了一声,随后被腰间微微加重的力道给唤回了神。
“嗯?晏时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顾南泽硬邦邦的叫了她全名。
见他成功的恢复了有神采的模样, 晏时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心里轰的一声开了花。
“我...我我我...”小嘴微张,慌张的垂了头。
她在做什么啊。
她居然亲了他!
心中甚想掩面而逃,可是腰间紧紧的被他搂着,完全挣扎不开。
晏时欢心里嚎叫一声, 小声哼唧着埋入他怀中不敢抬头。
顾南泽墨黑的眸里酝酿着复杂,许久,敛了眉看见怀中的小脑袋, 浓郁的黑色化了些,无声叹息一声。
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
“你刚刚...亲我了。”顾南泽执起姑娘背上的黑发在手中绕了圈,低声道。
姑娘将头埋得更深,全然不敢抬头。
她不说话,而他在一瞬的欣喜惊讶后,反而平静了下来,虽然...那心跳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但是他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怀中人悄悄拱了几下。
声音若蚊,“我...我才没有呢...”
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顾南泽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上,缓缓闭了眼。
心中疲惫的情绪渐渐压得心都疼。
还好,怀中的小姑娘软绵绵的,小小的一只抱着甚是舒服。
晏时欢身体僵了一下,悄悄的将自己的肩提高了些,好让他靠的时候没有这么累。
她的顾哥哥,全身散着悲凉与孤寂。
上回见他如此情绪,是记忆中,那个少年跪在他母亲坟前的时候。
还有每年他母亲祭日的时候。
所以...这一次的伤,究竟牵扯了什么东西。
可是他现在还沉浸在悲寂的情绪中,她还没找到恰当的时机问出口。
皱了皱眉,晏时欢担忧的揪紧了男人的衣服。
指尖收紧,晏时欢微微低了一下头,忽然间,姑娘愣住,低着头猛的将男人上半身推开。
入眼的白色里衣被血色染红,嗅觉似乎瞬间放大了百倍血腥味。
“流...流血了!你怎么不吱声的!怎么样怎么样?我去叫太医!”
姑娘说话都是颤的,眼里瞬间急出了一层雾,着急的掰开腰间男人的手,就要跑出去叫太医来。
被掰开的一瞬,男人又揽了回去,紧紧搂住挣扎的姑娘,眼里平静,语气低落:“别走,安静陪我一会。”
“不行,你流血了啊!要止住的!”晏时欢噙着眼里的泪不依,又不敢大力推他怕扯了伤口,只能轻轻的推他的肩。
腹部的伤口一阵撕裂,可是他仿佛已经麻木,全然不顾的用力搂着人。
“感觉不到了。”
“阿欢,让我抱抱,就不疼了。”
轻推的动作停下,心里钝疼,眼眶再也抑制不住那泪,夺眶而出。
推拒的手缓缓向下,避开他的伤口环上他的腰。
她微微哽咽着,轻声唤一声顾哥哥。
她在的,她想给他力量。
心中莫名的就恨上了那个盗贼,若不是去抓捕他,顾哥哥怎会忽的如此崩溃。
依旧如方才那般,顾南泽靠在她肩上,闻着姑娘的软糯香甜,心中思绪万千。
眸里划过一道暗光,随后缓缓闭了眼。
他与侯爷寻了许久的线索,找到蛛丝马迹,昨夜一同埋伏着那猖狂盗贼。
起初人多与突击让他们占了上风,可这盗贼狡猾得很,在那暂居之地设了陷阱,一下便被他溜了出去。
查了半年才堪堪碰上,他与侯爷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迅速提气追上。
失了人多的优势,又被引得两人分开,顾南泽皱了眉也只得继续追着。
如此恰巧,被他追到了那盗贼。
那巷子深处,刀贼一身黑衣,蒙着面,露出一双略带嘲弄的眼。
“别人查了半年,半分有用的线索都没有,顾丞相这才接手多久,居然让您找到我了。”盗贼颇为感叹的说道。
他自是不喜废话的人,直接上打了起来。
那盗贼与他势均力敌。
可是,话太多了。
顾南泽听得直皱眉,手上的招式越发的狠了起来。
盗贼被击得退了一步,随后,嗤笑一声,说道:“顾丞相好武功,是向衡阳侯学的罢。”
“顾丞相与衡阳侯...啧啧,关系不错嘛,这是讲侯府千金骗到手了?不再顾着您那自卑的克制了?”
“呵,我就知道,男人在女人面前,谈什么克制,那侯府千金我也见了,确实娇娇的漂亮的紧,不过嘛,还是她娘,那娇弱的侯夫人更有味道些。”
话语间流露出越来越多的信息,顾南泽紧皱着眉,冷声道:“你是谁,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想要个东西罢了,可惜,也不知在哪个有缘人手里藏得如此好。”盗贼闷吭了一声,被他打得连连后退。
顾南泽不言,只闷声出招。
打到后面,两人体力有所下降,盗贼沉默了片刻,随后出言讽刺道:“丞相大人如今风光无限,可惜啊,连个交心人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后宅糟粕事整死,连顾家祠堂都进不了,可是你呢,只能跪在侯府帮忙才有的坟前哭。”
顾南泽浑身冷气更甚,沉默着继续挥拳。
“你想为你母亲报仇?不,你只懦弱了近十年,家不能回,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敢娶,你是个懦夫!”
“你母亲,现在会不会在天上骂你呢,怎么生出个狼心狗肺的人。”
“而那个侯府千金,我见了,有点意思,你说,我从盗贼之名换为采花贼如何?听着挺有趣的...嘶——”
被猛的一击锤到墙上,盗贼捂着疼得发抖的肩抬眼,看见顾南泽眼红的朝他继续打来,没有躲,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认命吧,你不配,你不敢,你就只配做个万人欺的庶子!”
顾南泽脑子里全是母亲的死,与对盗贼出言不逊的火,咬着牙用了全部的力气向他挥出拳。
如此靠近之际,猝不及防的,盗贼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用肩没有受伤那边的手向前捅了过去。
已经来不及收住冲过去的势头,疼痛扑面而来,腹部一抽,刀捅了进去又被迅速□□,那盗贼一反方才的嘲讽,沉默着将他放平下地,。
侯爷使着轻功迅速过来,盗贼沉声说了句抱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捂着肩头向墙上飞掠而去。
母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是他的心结。
他见过父亲嫌弃的推攘母亲,他见过那肮脏的后宅争宠勾心斗角,他察觉得到危险的气息,却没有一丝办法将母亲带离那勾心斗角的地方。
母亲那时候已意识到危险,哭着逼他随国师出使邻国,他敌不过母亲的央求便去了。
谁想到,母亲没有熬过去。
他有时候会在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随国师离开会怎么样,他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走了。
他对顾府是恨啊,可是顾府的上头,有受宠的贵妃与将军之位的顾家人保着,不是轻而易举能动得了的。
他坐上丞相之位又能怎么样呢。
这才是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的原因。
他连母亲的仇都报不了。
这才是他的心结。
.
沉于思绪中的人,不自觉的又散着压抑的气息。
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晏时欢咬了下唇继续抱着他哭。
又是心疼,又是哭怨自己没办法安慰他。
怎么这么没用。
姑娘压抑着哭声,紧咬着下唇任那眼泪流着,只想紧紧抱着他,希望能给他安慰。
顾南泽是被姑娘小声的嘤嘤抽泣拉回神的。
心尖有些疼,耳边不断的抽泣声却莫名的冲掉了些自我压抑。
禁锢在纤细的腰间的手无声动了一下,缓缓往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又不疼,哭什么。”他慢慢将姑娘松开,声音温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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