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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晚饭沈何晏就去健身房了。他的助理顺路送陈旖旎回家。
快到家门口,陈旖旎突然想起明天要用的一份文件落在了沈京墨家,于是让助理送她去了白鹭湾。
海浪喧腾,那座位置得天独厚的三层海景别墅夹在半山腰的礁石上,只亮着零星一点璀璨的光。
远远一望像是一颗寂寥的星星,孤单地缀在一片黑沉的夜幕中。
她起先不确定沈京墨在不在家,也没想打电话过去问,准备拿了东西就走的。车子载着她到了大门口,才看清亮着灯的房间是二楼的书房。
他在家。
沈京墨坐在落地窗前的皮质沙发里,喝咖啡之际侧眸向下望了眼,看到那抹纤细洁白的影,晃出了车。
那车他认得,是沈何晏的。
他微微眯了眸。
面前茶几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边随便摊开三两份文件。
他在跟澳洲分公司的人开视频会议。
S&R的秋冬新品售卖在即,在打通南半球市场之前,他们的产品基本都面向亚洲各大国和欧美的几个重要国家,很少向南边流通。
具体的事都商讨得差不多了,对方开始向他汇报他们那边市场调研的情况。
耳麦里,下属谨慎低缓的澳式英文混着细不可寻的电流声,汇报过一轮迟迟没得到回应,胆战心惊地顿了顿。
“……”
视频对面,从今晚会议开始到现在,沈京墨都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淡拢眉心,抿着一线薄唇,修长手指轻支着太阳穴,久无反应。
下属小心地察言观色一番,见他无愠色,才敢继续向下说。
门被轻轻敲响,动静几近细不可闻。
陈旖旎推门进来。
他的书房像是个小型的英式图书馆,打通了二三楼,内部如同一个柱形灯塔,中间合抱成曲面的墙上打着层层叠叠的书架,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墙上还挂着早些年沈家爷爷四处从国内外花高价收藏来的名画。
最顶悬着一盏散发着暖橘色光辉的水晶吊灯,晃碎了人视线。
她每次来都会被门边挂着的一副蛇发女妖的印象派油画吓一跳。她的东西就放在旋转楼梯最下方的一张沙发旁。
她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轻手轻脚走下玻璃楼梯。
走一步便向他那边望一眼。
他坐在落地窗前,抿着唇,神情倦冷。
一腿搭在膝,脚尖微点,整个人的侧影被暖橘色的灯光虚幻葳蕤成了张消沉剪影。
气质卓凡,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模样。
下午在击剑馆门前打了个照面就没了下文。
他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微微侧眸朝她掠过一眼。
她大胆地迎上他的目光。
本想下来时脱了鞋就不会打扰到他,她安静地来,拿了东西就无声无息地走,如此被他发现了,她也丝毫不避不让,侧身轻倚在楼梯扶手上。
勾起红唇,朝他笑了笑。
就像是下午那会儿见面,眼神很张扬,又很挑衅。
他修长手指支在下颌,无声与她对视。
她穿一身栀子白。
就偏偏是这么一身清冷洁白,一丝一毫多余的明艳都不夹杂的颜色,才让人有把她就地扒光的冲动。
他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用音调低沉轻缓的英语回应视频对面的人一二。
不再看她,容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她把高跟鞋并排放在楼梯下。
整个书房的地面都铺着高级绵软的羊毛地毯,脚踩下去,能微微感受到绵软的纹理轻挠着她脚心。
他越不在意她,这会儿就越挠得她上火。
她两指夹着单薄的文件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纤腰一晃,就从他沙发背后绕过去,坐在地毯上。
趴在沙发扶手,缀着樱桃红色的指尖捻着他衬衫的纽扣,轻快挑开游移上去,在他前胸皮肤上画着圈。
抬眸,由下而上地仰望他,轻缓着声音,“我走了啊。”
他不说话。
她徐徐起身,更斗胆,像只猫似地灵巧地靠近,牙齿轻轻咬开他衬衫前襟的纽扣,贴到他耳旁,吐着气又说一遍:“喂,我走了。”
他依然不言,容色愈发的冷。
“……”
视频对面的人已瞠目结舌。
她见他还是没反应,倒也不恼,眯了眯猫一样的眼,指尖似有若无地抚了下他喉结,拿着文件转身就要离开。
啪——
身后,沈京墨将笔记本合上。伸手,狠狠攥住了她手腕。
“去找何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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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角逐
她纤细的腕骨被他捏住,往后拉了一下,她没站稳踉跄两步,向后直接跌坐在绵软的皮质沙发扶手上。
她便也不走了,顺势懒懒地倚靠上去,轻垂着眼觑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
“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他淡淡地接过话,眼皮掀开个寡漠弧度,冷冷看着她,“去哪?”
“去哪?”
她微倾身,纤细的胳膊落在他肩,靠近他。鼻尖快要挨到鼻尖,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女人一双清冷媚眼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用略带挑衅的目光描摹着他丰神俊朗的眉眼,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下颌,淡声地笑:
“这么晚了,你说,一个女人,还能去哪?”
他薄唇微牵,没什么表情地笑了笑,嘲讽地说:“你这副牙尖嘴利的样子,跟你妈一样自以为是,令人恶心。”
“是吗,”她丝毫不恼,佯装讶异地笑起来,“你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恶心?”
柔软的唇轻蹭着他唇角过去,侧头交颈,直吻住他莹润冰凉的耳垂,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清冽男香,她轻声问:“还是,你更喜欢我这样对你。”
他一手按住她腰,强硬地将她拉到腿面,凝视她,轻佻地质问:“你跟别的男人也会说这种话么,嗯?”
“都是男人,”她笑了笑,“为什么不会。”
他扳过她脸,逼视她的眼睛。他依然在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嗓音徐徐:
“那他知道,你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是这副模样吗?”
“谁知道,”她勾唇看着他,“说不定,我在谁面前都是这幅样子。”
他轻嗤着哑笑一声,一手捏过她下颌,薄凉柔软的唇重重碾下来,狠狠咬住了她唇。
一口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疼得皱眉。
吻了他片刻,她手轻轻挨在他胸口,唇抵他唇角,半开玩笑般地问:“沈京墨,以后你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会不会想起我?”
他用拇指指腹温柔地抚着她眉眼,微笑着一字一顿:“别太高看自己了,好吗?”
她不恼,只是笑,攀着他宽厚坚实的肩膀,又热烈回吻他。
炽意沿着唇和脸颊蔓延到脖颈,她倒是很受用,中途也狠狠地去啃咬他的唇。
睚眦必报。
几番纠缠下来,他翻过她肩,将她强硬地转了个面。
不知是书房哪一处的通风窗开着,只觉得有横斜的凉意夹着风吹拂过来,她冰凉光洁的肩掠过一片寒意,夹杂着他炽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后。
“趴好。”他掐住她后颈,将她按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向前重重跌过去,只能用双臂支撑住自己,发丝缭绕着一片炽灼,从她身后一层层地掠过。
泛起阵阵战栗的痒。
他们在一起六年。
六年来,足够彼此了解对方身上每一处敏.感点,他寸寸恰到好处地拿捏住她命门,知道如何能迅速地让她燃烧。
他们是情人。
她侧头去和身后的他接吻。
窗外投入房中的月光浸着一片冷柔,盈盈泛在彼此的脸上,细细描摹出对方的轮廓。
竟可以看清,交颈亲吻时,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睁开了眼,窥探着对方。
像是在看在这场较量之中,谁先认输妥协,谁先溃不成军。
是谁先动心。
她半眯着双染上朦胧的眸,一手捧住他脸,沉浸于他越来越温柔的啄吻之中,与他一起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于濒临混乱投降之时,还刻意地去睁大了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他居然也在看她。
狭长凛冽的眸直对着她潋滟的眼,目光深沉不乏敌意。
这种对她的抵触与防备仿佛与生俱来,六年来都从未卸下,即使在如此最亲密无间的时刻。
而她眼中那种一如既往的探询和考量,六年来也从未消失过一丝一毫。
两颗心都对对方设了防,频频试探,时时撩拨,谁却也不去靠近谁。
好像在等谁先认输投降,随时准备拍着手看对方的笑话,嘲笑地说:“看,谁让你先动了心。真他妈的活该。”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角逐。
两只一身锋芒的刺猬扎得对方遍体鳞伤,连自己的一寸柔软都不肯向对方展示。
永不妥协,纵情至死,快意厮磨。
…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冲破了房间内缓缓发酵着,濒临极点的空气。
他深深喘气,轻轻把她推到一边,整了整衣领,下颌线微绷,又恢复了素来矜冷淡漠的姿态。
居然是沈何晏。
他看着手机屏幕,眯了眸,眉间泛起一丝谨慎。
她疏懒地倚到一边的沙发扶手上,枕上去,两条纤细的腿搭在他腿面,顺手捡过一支他扔在桌面的小雪茄,咬在唇。
“咔哒——”
烟气推开稠闷的空气,浑身的燥意渐渐沉淀,凉风吹拂进来,全身舒爽。
沈京墨接起电话。
低沉嗓音夹着些许混沌过后的沙哑,混着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雨声。有些听不真切。
“喂——”
她眯着眼抽烟。
用耳朵细细辨识,想听听电话里哪个女人的声音。
这种奇怪的心思从上次穿他衬衫时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像是一团霉菌,不知从哪一处地方滋生出来,而后如病毒一般向全身蔓延。
她于徐徐腾起的烟气中凝视他。
修长笔挺的男人靠在沙发里,重新戴上金丝边半框眼镜,一贯的斯文儒雅,贵气逼人。俊朗的面容被层层葳蕤的光裁成了张虚幻的影。
她下意识一眨眼,他的轮廓忽然变得越来越虚渺。
不知怎么,这一刻觉得他离自己很远。
声音很远,人也很远。
他领口微敞开,露出一截好看的锁骨和漂亮的喉结。
轻靠入绵软的皮质沙发里,一手搭在扶手上,小臂线条流畅结实,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耐心地听电话那边的沈何晏说话。
却是一眼都不去看她了。
最后,他淡淡答:“好,我知道了。”
而后挂了电话。
满室重复寂静。
他靠在沙发里沉淀思绪,捕捉到那股小雪茄的味道,还有她身上惯常的那一缕萦萦绕绕的玫瑰淡香。
一转头,她就直勾勾地瞧着他,眸间簇着有几分虚假的笑意,红唇微张,笑着问:“是哪个未婚妻?”
他一手拉着她胳膊过来,拽住她柔软的手,强硬地把她手里的小雪茄劫走,捻灭了扔掉。
“你干嘛——”
“何晏说他来接你。”
他睨她一眼,眼神冷冷的。语气也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来接我干嘛?”她绽开笑,坐起来倚在他身边。
她当然知道沈何晏来找她干嘛。
明天拍摄要穿的服装她昨天拿回家熨了,沈何晏今晚想借去试穿。明天David过来只给他们半天时间拍摄,没时间去一件件地试。
沈京墨突然觉得莫名烦躁,指尖一滑夹过一支小雪茄,咬在薄唇,神色寂寂。
她系好了旗袍盘扣,凑过去坐入他怀里,又给他系衬衫的纽扣,时不时地抬眼,细致入微地观察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问:
“沈京墨,你说,我们像不像在偷情?”
他侧开头吐了个烟圈儿,冷笑一声。
她迈开纤长的腿下了沙发。背过他,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穿好了内衣。
他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转头看着被雨冲刷成了磨砂色的窗。有些失神。
她踩着轻缓步伐去玻璃楼梯那边,穿上了自己的高跟鞋,拢了拢头发,回头故意说:“对了,刚才……不小心打断了你的会议,不好意思啊。”
他又移眸回来,牵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嗓音低柔,听不出什么情绪:
“快去吧,别让何晏等急了。”
“谢谢提醒。”她笑着点头,一手捞过自己的文件,踩着轻快步伐就往楼梯上走。
上到一半,她一手扶在楼梯扶手,回头朝他笑,“对了,我今晚很开心。”
“……”他掀了掀眼皮,抬眸去看她,眸色冷冷。
“我还没玩够,下次继续。”
没多久,她高跟鞋的声音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了。
不知怎么,他心口越来越不舒服,仿佛堵着一团污浊的气,又像被挖空了一块儿。
偌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更显空洞寂寥。
过了好一阵,他长腿一挥,从沙发上起身,两手插兜,沿楼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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