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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旖旎——何缱绻

时间:2019-12-12 09:49:30  作者:何缱绻
  “告诉我啊。”
  “沈京墨——”
  他凝视她一会儿,终是轻轻笑开:“九点半,睡吧。”
  “好。”
  她点点头,郑重地上了个闹钟,又缩回了他怀中。
  如此相拥在一起,总觉得,过去的十三年好像都是虚度。原来他要的再简单不过。
  她要的,也十分明确且单纯。
  她问,他就说。
  他问,她也毫不回避。
  “如果结婚,”如此却又是他开了口,也不知她没有没有睡着,轻抚着她的发,声线也轻缓,“你想在伦敦办婚礼么?我记得,以前跟你去过一次伦敦,是春天,气候风景都很好,你说你很喜欢那里——如果想去澳洲也可以,我都可以安排,巴黎的话,好像也不错,毕竟你一直在……”
  “我想回国。”她突然打断他说。没睡。
  “……”他愣了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又靠着他:“想回去了,想在港城跟你结婚。”
  他愣怔了片刻。
  从前她在他面前总像个孩子,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他现今也终于能笑着答应她:“好,那就回去结婚。”
  她迟疑一下,疲倦地说:“但是我可能,要忙到圣诞节之后,或者明年一月了。”
  “没关系,”他垂了垂眸,“我来安排就好,圣诞节过后我回国一趟,等你忙完来接你。”
  她又是若有所思的,“总这么跑,从伦敦到巴黎,再巴黎到伦敦……又要回国,还来接我,不累吗?”
  “不累,”他说着,拥紧了她,“乖,睡吧,不然明天你该累了。”
  “好。”
  相拥着没睡几个小时,沈京墨先醒了。
  星熠起来得早,主动过来敲门喊妈妈起床,奶声奶气地叫唤:“妈妈,起床了——妈妈——”
  陈旖旎还睡得熟,被吵得翻了个身,睡到另一边。
  她房间是单人床,昨晚一夜都畅快淋漓得尽兴,仿佛这世间促狭得,再也不需要他给翻遍了才能找到她。
  触之就可即。
  星熠见开门的是沈京墨,吓了一跳,大喊了一句:“爸爸——”
  沈京墨整理袖扣的手停下来,立刻带上门,将孩子抱起,笑了笑,悄声说:“让妈妈多睡一会儿。”
  星熠捂住嘴,点点头:“……嗯嗯。”
  “一会儿帮爸爸做个早饭,好不好。”
  “好——”
  “爸爸一会儿还要去机场,星熠记得提醒妈妈,要按时吃饭,一日三餐都要跟我汇报,”沈京墨嘱咐着,“还有,妈妈如果忍着胃疼不说,星熠要告诉爸爸,我随时飞回来。”
  小孩儿眨眨眼:“可、可我觉得妈妈不会忍着不说的。”
  “为什么?”沈京墨好笑地问。
  小朋友一脸理所应当:“因为爸爸很爱妈妈呀!”说着掰着小指头数数,“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爸爸妈妈都、都很爱我!”
  沈京墨笑意温柔,“星熠也要乖,爸爸妈妈最爱你了。圣诞过后爸爸带你去国内玩儿一圈,想不想?”
  “——嗯,想!”
  *
  Venus的圣诞年会过去了,满公司上下却还忙得不可开交,陈旖旎也成天扎在设计室出不来。
  许多设计稿还有待修改和确认。
  一出去,圣诞虽然已过,公司大厅中央的那棵圣诞树上的许愿卡和五颜六色的小礼物,却还挂得满满当当。忙得都忘了撤掉。
  下午三点多,她才准备去吃午饭。路上边用手机给沈京墨发了消息,说她要去吃饭了,让他也照顾好星熠。
  沈京墨已将婚礼事宜安排得差不多,不过还得他亲自回去确认一番。
  她估计还有两周左右才能彻底忙完,最近也照顾不上星熠,就让星熠跟他回国待一段时间,她忙完了再回去。
  他们今天傍晚出发。
  一周前的那个晚上,沈京墨从伦敦乘私人飞机过来,第二天又飞回了伦敦。
  说是九点半的飞机,她定了闹钟起来,星熠说他已经走了。
  而当天从巴黎飞伦敦的那趟航班,九点就落地伦敦了。
  星熠生在罗马长在巴黎,从没回过国,这回沈京墨要带他回去,他还是雀跃不已,这几天一直问她,他是不是能在国内读小学了。
  陈旖旎却不知如何回答。
  她至今都拿不定主意。Venus的开春大秀近在眼前,在国内分公司稳定下来之前,她还是只能待在Venus在巴黎的总部。
  沈京墨最近不忙的时候帮她带一带星熠,他们都忙时,Jessie和怀兮会帮忙照料。
  这会儿他们好像是在家收拾行李。
  陈旖旎随便吃了点东西往外走,手机一震,沈京墨发来一条消息。是一张图片,拍的却是他。
  他半蹲下来,在整理星熠房间里扔了一地的玩具。
  难得他这么有耐心,眉眼低垂着,神情也是认真——他开会端坐在上席时也是这副严谨到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将零零星星的玩具一件件地归置入了玩具箱。
  那满地几乎一片狼藉,平时陈旖旎都得在心底腹诽无数句,忍着脾气不去骂淘皮捣蛋的星熠才去收拾。
  消息内容是——
  “妈妈看,爸爸!”
  一看就是星熠用他手机发的。
  陈旖旎牵了牵唇,不自觉地漾起了笑容,一个电话打过去,果然是星熠接起:“喂,妈妈!”
  “宝贝,妈妈跟你说了多少遍,玩具玩玩儿了要去自己收拾掉,怎么这么大了还让爸爸妈妈给你收拾?”陈旖旎故作严厉地说。
  “星熠,爸爸来接。”
  那边沈京墨管星熠要手机。
  “哦、哦……”星熠好像被陈旖旎训得有点儿讪讪的,乖巧地将手机交给了沈京墨。
  “喂。”
  那边响起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
  陈旖旎刚才故作严厉的表情也一瞬收了,也“喂”了声,问:“你们收拾得怎么样了?”
  说着,她又有点冒火:“星熠玩玩具每次都扔一地——”
  “没事。”他笑了笑,“他喜欢玩。”
  “你就惯他吧。”陈旖旎没好气哼一声,不知怎么,有点吃醋。
  “没有,”他低声地笑,听着那边还在收拾孩子的玩具,“我小时候不允许玩这种东西。”
  “……嗯?”
  “爷爷奶奶都很严厉,爸妈也是。”
  他甚少聊起他儿时的事——不过她印象中,他自小就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在国内读完了小学,初中就去了澳洲,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回来直接继承家业。
  他似乎不愿说太多,一沉吟,又问:“你呢,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她立刻答,“你们呢?”
  “吃过了,我们马上出发去机场了。”
  “啊——”她突然想到什么,立刻道歉,“对不起……今天可能,又不能去送你们了。我们今天定设计稿的最终方案。”
  “没关系。”他笑了笑,并不挂心,“出发和落地我都会给你发消息。”
  “嗯好。”
  “不用说对不起,”他顿了顿,又温声道,“以后,我不想听到你说对不起。”
  “……”
  他扬声:“记住了?”
  她一愣,最终乖顺地点头:“啊,嗯。”
  进了咖啡厅,一晃眼,贺寒声和一个陌生模样,一身墨绿色职业装的年轻女人经过公司正厅。说说笑笑的。
  她觉得那个女人有点眼熟,不过只是一眼,他们就消失在扶梯之上。
  并未挂在心上,陈旖旎在前台点了单,边朝一边的卡座走,边问他:“五点半的飞机?”
  “嗯。”
  “这次我可调查清楚航班了,你别想骗我,”她哼笑一声,“上次就被你骗了。”
  沈京墨漫不经心地笑道:“何必骗你,任何一个时间点,我都能把你从公司绑走,让你必须来送我和星熠一程。”
  “——爸爸,为什么要绑妈妈呀。”星熠在那边天真地问。
  陈旖旎立刻竖起了耳朵,想听他怎么解释。
  玩具箱归置好了,沈京墨起身时摸了下星熠的小脑袋,“妈妈以前睡觉喜欢被绑着,不然她会梦游。”
  陈旖旎:“……”
  星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
  沈京墨已出去了,听她那边没了音儿,笑着问:“现在还喜欢吗?”
  “……”她的脸就有点儿红了。
  嗯,这确实是以前,她和他之间的一种私人小爱好罢了。
  “等你回国我们可以——”
  “——不!”她立刻打断。
  他明显是刻意地一顿,随即便笑开了:“我是说,回国我们可以住新家了。”
  “……”
  “这次回去,我去看一下房子后面的玫瑰园怎么样了,你不是很喜欢么?”他笑着坐下,点了支烟,双腿交叠,“算一算,荒了有,嗯,六七年了吧。”
  “六七年?”她深感吃惊。
  “嗯,我一直有派人照料,不过你不在,就荒了——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把那栋房子,作为一个家,送给你。”
  他吐了个烟圈儿,瞧着那缥缈散开的青白色烟雾。
  不远处,挂着一件旗袍。暗红如血,色泽诡异得如刻入骨血的情蛊。
  是六年前她离开时穿的那件。
  “陈旖旎,你不知道,”他嗓音泛着哑,“从很久以前,我就想给你一个家。”
  “……”
  “你弟弟去世那天,我从车里把你拽出来……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揭她伤疤似的,立刻接言,“那天开始,我就不想报复你了。”
  “我想给你一个家,”他低喃着,“但以前我不敢,真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爱你。”
  “沈……”
  “——Ashley。”
  身后,一个同事突然拍了她一下。打断了她的话,“马上开会了。”
  “好了,你去忙吧,”他在那边笑起来,表示理解她,“还有很多话,以后我们可以慢慢说。”
  她迟疑着:“嗯,好。”
  他正要挂,她突然低喊一声:“沈京墨——”
  “嗯?”
  她提了一口气,不知是否是紧张,快速地用法语说了句:
  “Je t'aime。”
  “……”
  对面的法国男同事吃惊地看着她。
  她也是个很不擅表达的人,如此微微别开了头,又用中文低声地说:
  “我也爱你。”
  他一愣。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听她说爱他,一时都忘了如何反应。等烟要烧到手指,他才赶紧捻灭了。
  传达至心脏的,却不是痛感。
  “到机场跟我说,”她笑了笑,柔声,“一路平安。”
  “好,我们也要出发了,”他挂电话前还不忘嘱咐她一句,“按时吃饭,不要这么晚了。我不在,你要乖一点。”
  “嗯。”
  周围三两个同事见她挂了电话,面面相觑。
  除了刚才那句法语的“我爱你”和她一脸笑意潋滟的模样,别的就什么也看不懂了。
  陈旖旎拿起咖啡,才想起同事刚才在催她去开会。
  她记得会议是五点多,可现在才刚过四点,便问了句:“现在去开会吗?”
  “贺总临时通知的,四点十五分开会。就快开始了。”一个同事买了咖啡也行色匆匆向外走。
  陈旖旎也跟着向外走,翻了下手机,才发现贺寒声发到工作群中,临时改了会议时间的消息。
  她刚才打电话都没有注意到。
  “不好意思,我要先去取一趟设计稿,”陈旖旎跟同事告别,报以职业微笑,“你们先上去吧。”
  “没问题,Ashley,你必须快点上来了。”
  “好。”
  拿了设计稿上去,一进门,坐在贺寒声左手一侧的,就是半小时之前在公司前厅看到的,与他说说笑笑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墨绿色职业装,黑色卷发,棕色皮肤,典型的犹太人长相。
  陈旖旎认出了她,大概是三四年前,在业界有过一阵名头的服装设计师。
  据说贺寒声曾经想挖她没挖到。那时的Venus不具资本,对方并看不上他们这家名不经传的小众品牌。
  会议开始,贺寒声就为大家介绍了新来的设计师。陈旖旎跟着大家一起鼓了会儿掌,心思还在设计稿上。
  她有几个地方还没改好,本来想吃完饭买杯咖啡去设计室慢慢改,谁知提前了会议时间。
  贺寒声照例夸了一番新来的设计师Emily,据说她还在一年内连斩过法国内外的数项设计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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