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见你的意思就是,你在这里, 可以对我提任何的要求,质问我任何的问题。”
“你要我求你?”
“也不是不可以。”
她没半点情绪地笑着:“可是,我没什么想问你的,也不会求你。”
“那你为什么要来?”
她有一刻的愣滞。
半晌,才动了动唇,老实地说:“我不知道。”
——就算是被他们截胡撬了人又如何?是他故意地逼她过来找他又如何?
前者,她知道总有解决的办法,在温烺和一众人惶惶难安之时,她并不感到害怕。
因为前者,所以之于后者,她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来。
总感觉他的那句“你自己过来”,从电话中传来的那一刻,就像是个巨大的难以挣脱的漩涡,吸住她。
拉着她下坠,下坠。堕入无边地狱。
摔得粉身碎骨遍体鳞伤,好像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
反正,一开始,他和她,对彼此就目的不纯。
看似交颈相贴却总暗藏锋芒,总在纵情缠.绵之中心存保留。
永远不坦荡,却永远都透彻。
谁都知道谁的目的。
情愿目光交汇各怀鬼胎,宁愿自私至极地折磨对方,也绝不放过彼此。
她也知道,只要她开口求他一个字,他就会立刻为她解决所有棘手的问题。
她在他面前像是个孩子,向来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可她现在并不需要这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
这段时间彼此太忙碌,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
他好像还很在意上次把她扔在泳池里惹她生了场病的事,这会儿还抬起手背去试探她的额头。
她的额和他的手背,都带着寒凉天气的冷意。
没有当初那般炙热了。
“好多了。”他低笑一声,“恢复得不错,肯定有好好吃药。”
她没说话。
他收了收手臂,与她一起看着面前通明透亮的窗,彼此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了片刻。
雨水冲刷着窗户,他的声音于雨声之中,更显清朗,问:“我奶奶昨天去找你做什么了?”
奶奶昨天告诉他的原话是——陈旖旎去找的她。说什么陈旖旎打了电话非要去家里见她一面。
可这么多年以来她在他的家人面前,是那么的自持傲慢。
她连她妈妈都不肯多看一眼,主动去见他的家人,根本没可能。
“你知道了?”
她有些讶然,回了下头,对上他视线。
“昨天我回去时你已经走了。”他扳过她小巧诱人的下巴,唇角笑意不带温度,“是跟何晏一起走的,对么?”
“不行吗?”她眯了眯眼,笑着说,“难道我一定必须要等你来吗?”
“行啊,为什么不行?”他的微笑中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宠溺,目光很柔和,“你愿意就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应该给自己的女人留足个人空间,不是吗?”
他拇指抚着她唇角,若有所思地说:“不然,你觉得我管得严,到时候跑了怎么办?”
她新涂的葡萄红色的玻璃质感唇釉,将唇裹得像一颗红艳欲滴的果实。暄映她容色更明艳。
看起来是认真打扮过一番的。
“真不错,今晚的庆功宴上,还要给何晏当女伴。我想,他一定很喜欢你。”
她挑了下眉,不肯认也不否认。
他手指轻抬起她下颌,逼视她的眼眸里浮现冷意,“你喜欢他吗,嗯?”
她轻轻搡开了他,转了个身,换为面对面地与他对峙,“沈京墨,你别来问我这样的问题——”
一手扯住他质感光滑的藏蓝色丝绸领带,拉低了他,嘲弄地说:“你不过就是想知道,你和别的男人在我面前有什么区别——你放心,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
“是吗?”他不恼反笑,眉目舒倦开,笑容居然难得的真诚。
她眸色清清冷冷,“我只希望,你这辈子,最好永远都别来问我——喜不喜欢你。因为我啊,一定会回答你——你没资格这么问我。”
他偏开头,只是笑。
彼此僵持了一会儿,他忽然捧住她的脸,放低了语气,“你喋喋不休的时候真的很烦人,知道吗?”
“……”她唇嗫嚅了一下。
他凝视她时,眼底好像有一个深黑色的漩涡,吸引着她。
下坠。
“既然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也没有事找我,那今天你为什么来。”
下坠。
“别告诉我,你只是路过这里。”
下坠。
“还是特意来给我看,你是要打扮得多么漂亮,去给别的男人做女伴?”
“或者只是为了过来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这些?”他靠近她的唇,彼此呼吸不过寸厘,“我想起来那天你跟我说,当一个女人一直说话的时候,希望男人做什么?”
她直望着他,小半秒后,垂了垂眼,着了魔一样,不受控制地动了下唇,“……吻我。”
“真乖,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他指尖勾了下她小巧玲珑的鼻尖儿——话音落下的同时,凉薄的唇就碾了下来。
她没站稳,向后跌了一下。
他一手揽住她腰,扶稳了她,边还抵着她唇恶劣地笑:“宝贝,记住你说过的所有话,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他的眼神凉薄又阴鸷。
她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不是为了质问,也不是路过,更不是像他说的,为了什么目的,特意来他面前炫耀。
她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频频发着抖,小心谨慎地回吻着他。
闭上眼。
从他的办公桌辗转到办公椅,一点点地妥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温柔漩涡之中。就像那天在他办公室时,那种自私的占有欲又一次膨胀。
她的脑海里似乎有一团乌黑的云,夹着窗外电闪雷鸣,雨点横斜,将她的心浸泡得潮湿。
——她不禁心想,他今晚的女伴会是谁?
江星窈吗?
还是谁?
她居然,没资格去开口问他。
这么多年来,她可以开口问他要任何东西,或者如他所说,要求他任何事,唯独在此事上,她一个字都问不出。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天在浴缸里做的梦。
梦见他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他穿了身挺括的洁白西装——他是极少穿这样的颜色的。
他一向偏好深沉雅致的黑灰,格调儒雅沉稳,包藏着蠢蠢欲动的野性。暗藏汹涌。
可在梦中远远望着他,她都从心底觉得好看。白色也非常适合他。
梦里远远看到,他的臂弯里挽着一身漂亮婚纱的新娘。
看不清脸。
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她。
雨越下越大。
办公室柔软的沙发里,她穿着丝袜,这会儿感觉有丝丝凉意沿着单薄衣料渗入皮肤,趴在沙发靠背,发丝濡湿了,丝丝缕缕地缠绕住,贴在耳侧。
回头看着他时,朦胧眸中夹着恨,声音几近破碎:“沈京墨……你知不知道,男人太坏是会遭报应的。”
他一手拨开她的发。她颈侧那颗鲜红的朱砂痣,像是一粒红豆。
他认真地笑开了,问她:“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报应?”
她转头去看窗外的电闪雷鸣,言辞更凛冽,“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就能报应到你头上。”
他丝毫不恼,一手箍住她后颈,淡淡笑着:“希望你有这个本事,让我尝尝什么是报应。”
而后贴过来,用力一送,带着她向前撞向沙发,“我一定心甘情愿。”
她开始求饶,四肢百骸都如过电,整个人彻底被扔入一个漆黑的漩涡。
下坠,再下坠。
她闭上眼,眼前却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那个洁白的梦境。
梦见他臂弯里那个看不清脸的新娘。
于是,她就开始挣扎。
在那个洁白的世界之中,所有人都是彩色的,活灵活现的。
只有她是灰色的,了无生气。
所有的欢欣气氛,都不属于她。
他也不属于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窗外雨越来越大,她的世界好像也下了一场雨。跟随着他,时时密切,偶尔绵长。咬住他肩,他疼,她也就更痛。
可这只能算是自己给他的报复,所有她能给予他的报应。
然而看到他遍体鳞伤,牙印渗了丝丝血痕,她却没有多少开心的感觉,内心被无边无际的失落塞满。
这时,她比任何时候都想报复他。
最后他俯下身,温柔地亲吻安抚她。从唇角到眉眼。
窗外雨越来越大,雷声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好像要将天空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她有些虚弱地牵了牵唇角,靠在他的肩头,指着外面的电闪雷鸣,“看,你的报应来了。”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声,扬手点起一支烟。
火星燃起,他靠在一边去,眉目舒倦开,温柔地看着她,抬起微凉指背,抚过她斑驳迷离的唇。
隔着烟雾看他时,她一双眼眸彻亮,目光灼灼。
“今晚不是要给何晏做女伴吗?起来,我带你去选一身漂亮衣服。”他俯身贴到她耳边,字字顿顿,“他最喜欢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大家晚安,我要被蚊子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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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恶意
陈旖旎还没做反应, 沈京墨已经一手捏住她纤细的手腕, 不由分说地就给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哎, 你等等……”
她还在穿衣服, 跌跌撞撞地没站稳, 直接被拽到了他怀里。
手里攥着旗袍小巧精致的盘扣,本来这衣服就难穿,这会儿还没把自己衣服穿好, 他直接拿过他的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 柔和地围拢住她。
沈京墨臂弯一拢,揽住她的肩,一手懒散插在口袋里, 带着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向外走。
“沈总……”
Jessie见他们出来,起来主动打了声招呼。
沈京墨轻轻颔首,一手揽着陈旖旎,直往一侧的私人电梯走。
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 Jessie虽刚才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和声音也没听见,但瞧着他们这副模样, 发生了什么已不言而喻。
沈京墨没戴领带, 陈旖旎两只手的手腕却蜿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刚Jessie见到陈旖旎时,她还涂着葡萄红色的玻璃唇釉,暄映得面容明媚潋滟,气色很好。
这会儿双唇几乎像是被擦了个干净, 恢复出本来的颜色。而一边的沈京墨,衬衫领口微微有些松散,领口虚掩几道绯色的痕。
看起来,战况还真是激烈。
Jessie小心收回目光。
进了他的私人电梯,头顶一束光洒下,驱开雨天阴沉的光线。
陈旖旎站在他旁边,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两步,想从他臂弯中挣扎出去,却被他死死地箍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他低头去看她,忽然用指尖带过她下巴,挑起,迫使她仰头直视他。
“别动。”他说。
她皱了皱眉。
她唇角染着几分残留的斑驳。他指腹轻轻地蹭过她唇角,蹭掉了。轻笑起来:
“你这副被别的男人吻过的样子,他可不喜欢。”
她倒也不恼,哼笑一声,直勾勾地瞧他,有些好笑地说:“别来嘲笑我,你肩膀不疼吗?”
刚才她把他的肩膀给咬破了。
用力之狠,都有丝丝血气在齿缝之间流窜。那会儿他也是实打实地吃了痛。她这么明显地报复他,所以他也报复回去,更用力地折磨她,让她吃尽了苦头。
叮咚——
正好此时,电梯一停,他指尖轻轻勾了下她鼻子,没回答她,只笑了笑,揽着她肩膀出了电梯。
不知到了这栋大厦的哪一层,他和她经过一条人迹稀少的玻璃回廊,直往尽头而去。
他揽着自己的情人在这里明目张胆地穿梭,来往的人向他频频打着招呼。
整个回廊,包括脚下,四面都是通透明亮的玻璃墙。
遥遥向下一望,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攒动,她和他如同身处天堂,在云端之间穿梭。
她有点恐高,腿软了一下,站都站不稳,往他怀里偎了偎。
面对周围人来人往的注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下头,他却笑了笑说:“你怕什么,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
走到玻璃回廊尽头,来到了两扇足有两层楼高的深黑色镜面金属门前。
陈旖旎早有耳闻,据说这里是S&R的御用衣帽间,有名副其实的“顶奢博物馆”之称,陈列收藏着从S&R成立至今的所有单品。
S&R的产品大部分都是定向限量发售,不出多久就全面售罄,这里收藏的几乎都是已经绝版了的。
百闻不如一见,沈京墨带她推门进去时,一眼望去,这里面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令人咂舌。
内部三面内环型,每层都设有不同的分区,外设的玻璃橱窗内琳琅满目,件件价值不菲,各有各的独特设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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