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旖旎不由地一怔。
高中隔壁班的沈何晏喜欢她的传闻在高二就甚嚣尘上。
有人说,有次她被校喇叭喊了名字,当时正在操场的沈何晏,直接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又跟旁边的人打了一架,就是为了跟她一起去教导处喝茶。
那时他身上还背着校级处分,学校早就警告过他,再打一次就开除他。
还有人说,他在校庆晚会上唱那首自弹自唱,描摹暗恋心思的歌,其实是唱给她的。
那天盛况空前,他在台上唱,和台下起哄的同学们,一直在人海中搜寻她的身影。
可那天,她没去。
那天她放学早早去了电玩城兼职。
那一天,她遇见了,沈京墨。
她的成长轨迹和大部分女孩子不同。
别的女孩儿大多从小众星捧月,会有爱她的父母,健全的家庭环境,最起码不会为了学费发愁。
可能还会在少女时代,对隔壁班的哪个男孩子偷偷地动心。
她从小到大却极度地缺爱,常为钱发愁各处奔波,被糟糕的家庭环境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扰住。
她的少女时代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对同年龄段的男孩子有过悸动的心思,对“初恋”这种美好的名词,也没有多少概念。
可沈何晏说,她是他的初恋。
头顶一片渗着凉意的白光,将她的目光撕得破碎。
她一手支起下颌,脚尖轻扬时无意碰了对面的人一下。
一抬头,对面男人阴鸷的目光也同时落在她的身上。他指尖轻摩着高脚杯杯壁,下颌微扬,视线仿佛淬了一层寒冰,幽暗陡显。
她挑起眼角,眼中带着挑衅的冷意,掠过他一眼就别开了目光,也挪开了腿。
从前就没有放下的戒备,如今加厚垒砌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她蜷缩在里面,将自己与他阻隔而开。
心底也已然是一片死水般的清寂。
经过上回他奶奶让她“帮忙”做旗袍,她就多有敏感,她到现在都弄不懂他和舒杨今晚目的何在,想起那会儿舒杨跟她相谈甚欢,如果把那和善的一颦一笑琢磨起来,就有寒意沿着脊背向上攀爬。
沈京墨的目光有一时的失焦。心口,好像也被什么烫皱了。
刚才他在她的脸上,分明看到了期待。
一闪而过,却万分明显。
她从不会对他流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
从不。
沈何晏与舒杨又聊了一会儿,从上一个话题告一段落。他晃了晃杯中快见底的红酒,暝暝有了醉意,“我奶奶那边,其实我不是特别的担心。”
话是对舒杨说的,却是看着对面的沈京墨:
“我爸妈死的那天我就知道,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我想跟谁在一起,要和谁结婚,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跟谁都没关系。我对她,是认真的。”
他不过只是,想把年少的那个被人打破的梦,继续认真地做完罢了。
*
沈何晏醉的不轻,他的助理扶着他回了房间,陈旖旎出来沿着另一端的长梯,下到游艇一层。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不过没沈何晏喝的那么多。
到后面沈京墨走了,就只有沈何晏与舒杨一直在聊,觥筹交错之间醉成了不省人事。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下楼梯时脚步都有些虚浮。这会儿掠过寒风阵阵,她头脑一下清醒了不少。
经过一道围栏那边,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唇边猩红色明灭,烟气缭绕。
他听到脚步声,也回头看她。
沈何晏那会儿在餐桌上大谈特谈,他提前离开了。
陈旖旎也知道那是他房间的方向,她今天在那边待了很久。
这条路是通往她房间的必经之路,她经过他时,下巴轻扬起,直接从他对的身后走过,没有回头。
可还没从拐角过去,很快,身后逼近一道气息,手腕儿就被狠狠地攥住了。
及近凌晨,游艇甲板和海面一样平静。
她的高跟鞋紊乱地在甲板敲了一通,向后跌撞过去,然后被他拉过去。
她的腰向后,抵在了甲板栏杆上。
身后下方,隐隐地听着海浪拍打,她恐怕自己一个后翻跌下去,害怕地扶紧了栏杆。
沈京墨也才伸手,揽住了她腰身,靠近她时,捕捉到一丝淡淡的酒气。
她抬头。
迎着四周微弱的光线,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朦胧的醉意才醒了个彻底。
她晃晃悠悠地站稳了,用力地搡了一下他的胸膛,还没走开,手腕又被他钳制住。
越来越紧,几乎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他一靠近她,那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又出现了。第一回 是因为他奶奶陷害,第二回是他亲自把她引荐给了他的姨妈。
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胸膛起伏着,边艰难地呼吸,边不休不饶地转动手腕,冷冷说:“你放开。”
男人手上的力气不松一毫,也纹丝不动。他低头死盯着她,气息低而凛冽,酝酿着克制和燥怒。
好半天,他紧抿许久的唇才动了动,“你们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着急?”她闻言,忽然盈盈笑开了,不置可否,“最着急的难道不是你吗?”
“……”
他拧紧了眉,眼中满是不解与复杂,不明白她的意思。
海上夜风寒凉,她一双凄清眼眸看着他,声音更冷:“沈京墨,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请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再费尽心思地来羞辱我了——不是他们就是你,这么多年了,你们不累吗?”
她见他缄默,淡淡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着,“你也不用急着来看我的笑话,更不用以帮我们跟Cindy牵线这么虚伪的手段来装好人了,我都替你们觉得累。”
他垂眸看着她,始终无言。
被一片清寂柔软的月光包裹住,彼此无声对视着,那些锋芒,那些素来的尖锐,在这一刻,忽然都不见了。
全都被收入了她的铜墙铁壁之中。
不再试探,不再心照不宣地窥视,到底是谁先溃不成军。
是谁先动心。
因为已经没有了意义。
一阵冗长的沉默之后,他嗓音艰涩,淡声着问:
“一定非要是他吗?”
她对上他的眼眸,笑吟吟的:“不是必须是他,而是,不是非你不可。”
他目光倏然沉下,“你报复我?”
“报复你?”她反问了一句,偏开头笑了笑,对上他的眼睛,淡嘲着,“怎么会是报复呢?你以为,谁都是你和你家人那样的人吗?”
她想到今晚从他的船舱,到Cindy面前和餐桌上,再到现在,更是觉得好笑,“报复这种事,不是只有你们能做出来的吗?”
“你今晚,费尽心思地来在我面前做这种所谓的‘多余的事’,是要我在以后再被你和你的家人羞辱之后还要对你感激涕零吗?这个好人,你非装不可,是吗?”
“我也不是报复你,”她平复了一下怒意,抬起下颌看着他,“别自作多情了。”
海风习习,周围好像骤然森冷下来,脚下有深黑色的浪潮翻涌,寒意无休无止。
迎着投在他脸上的一片冷柔月光,她看到,他的眸色阴沉到极点。
克制不住的燥怒,即将要决堤。
现在在她的心底,却有了明显的报复的快意。
“我和他,也是认真的。”
“……”
还没从她之前的话抽神,他瞳孔更是骤然一动,眼底有复杂的情绪,汨汨流动起来。
她说不是报复。
那就是,真的喜欢。
她真的喜欢沈何晏。
——是了,他那时,分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期待。
那是从不曾对他流露过的表情。
从前她对他笑意盈盈,甚至对他热情似火,她的脸上也有过对他的痴迷,有过依恋,有过嫉愤和所有赤.裸的情绪。
可是,那种期待的表情,他从没见到过。
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她和他就清楚,唯有他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
但凡抱有一丝念头,都是两败俱伤。
她比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
他唇勾了勾,手松开了一瞬,她以为他要放开她,他突然又用力提了下她手腕儿,将她向前拉过去一段。
她腰背蓦地离开栏杆,吓得心忽然跳了一下。
此时,海面上起了一阵风,卷起浪潮,在他们脚下拍打。
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夹在风声之中,居然有些听不真切:“陈旖旎,你真的特别不知好歹,知道吗?”
“……”
她发丝在耳边缭绕无休,依稀才辨识出他的话。
“你说我在报复你,那就是吧,”他温柔地勾开她脸边飞扬的头发,让她的眼睛与他,可以毫无遮挡地对视,轻笑,“我们慢慢来。”
“……”
“你们不也是认真的吗?”他倏然轻笑起来,似笑非笑,眼中寒意遍布,“那你们也慢慢来。”
她对他这种有信心跟她玩到底的口气再熟悉不过,也再厌恶不过了。
这么多年,不是他就是他的家人,轮番上阵,死也不放过她,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非要和她玩到底,拼个你死我活出来。
她轻提一口气,挥开了他的手,扬唇笑时,眸光清冷又带着嘲意,“——是认真的。”
她挺直了腰背,抬头看着他。
“而且我忘了告诉你,一开始是我先说的要跟他结婚——我也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一报还一报
旎旎以前被他误会,现在轮到她误会他
写完又很晚了,白天太忙了,实在不好意思。
大家早点看完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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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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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篇朋友的好看的追妻火葬场文!已经完结了,可以直接宰!
《藏匿喜欢》by荣槿
*先婚后爱/久别重逢
*珠宝设计师X矜贵金主导演
文案一:
圈子里都说著名导演傅之屿有过爱而不得的经历,所以对女人没兴趣,实力演绎一直单身一直爽的状态。
某天,有网友扒出傅之屿无名指带的是D.MO旗下仅此一款的婚戒,言论顿时炸翻了锅。
在新电影发布会上,傅之屿面对层层追问,温柔低眉看了眼婚戒,语气淡淡:“婚戒是我夫人设计的,有什么问题么?”
文案二:
晏栖在高中的时候,是学习成绩优异的问题少女,老师们都对她万分头痛。
喜欢上傅之屿的时候,少年着一身干净的蓝白校服,笑起来眼底都漾着温柔。
晏栖第二天就去校门口堵人,结果傅之屿根本没正眼看过她。
后来,她当着傅之屿的面一个劲儿的换男朋友,那时候还太年轻,结婚后每一个腰酸的清晨,她才明白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对你吻缄锋芒,却藏不住喜欢。”
*1V1 HE 双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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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靠近
九月底, 沈京墨飞往澳洲参加一个为期十天左右的业界峰会。闭幕那天傍晚, 他在酒店收拾第二天启程回国要带的行李。
舒杨给他打来了电话。
“京墨, 今晚我跟你妈妈飞墨尔本, 我们已经在机场啦。”
舒杨心情听起来很不错, 那边依稀能听到机场广播里循环播报的清甜声音,周围也熙熙攘攘的。
“这几天你忙,我也没打电话过来叨扰你。你急着回国吗?不急的话, 就在那边多待一两天吧?正好我们过来。”
沈京墨摘手表的动作一顿,肩侧夹着电话, 微微愣了愣,“我不急。”
自从一个多月前舒绮菡因为那件送去的旗袍跟他发了一场火后,就一直对他闭门不见, 电话也不接。好在后来有姨妈舒杨回国,能去陪陪她。
沈京墨从小是妈妈带大的,最了解她的脾气。他也知道,舒绮菡情绪容易敏感过激,那之后他一直担惊受怕, 生怕当年的情况重蹈覆辙,让家中的佣人照顾好舒绮菡, 有什么情况立刻跟他联络。
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后来舒杨去了几次, 都说她状态不错,估摸着也消气了。
“你不要有压力,她心情挺好,也消气了, 这次说去墨尔本玩儿还是她的主意,我估计啊,她也是知道你在那边,想见见你了,她嘴硬嘛,不好意思跟你说。”
“嗯。”沈京墨胸膛起伏一下,也不由地松了口气,“你们过来吧,这边我安排,我把机票退掉。”
舒杨明显避开了舒绮菡在与他通话,笑了笑:“你们是母子,没什么是说不开、解决不了的。我也说她呢,她有时就是太爱钻牛角尖了,心还是软的——实在不行,还有姨妈替你说好话呢。”
舒杨在那边笑意盈盈,沈京墨也被她感染,一瞬感觉如释重负,却好像又没有,最终只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谢谢姨妈。”
“小事。还有,我多说一句啊,”舒杨严肃地说,“代表个人,我很喜欢LAMOUR的那位陈小姐,人漂亮聪明又不乖张,很懂事也知分寸——难以想象她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长大,性格却不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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