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杨是硬着头皮被舒绮菡叫来的。
也不知舒绮菡听谁说,以前LAMOUR的那位给她送过旗袍的陈小姐,杳无音信了六年,一朝出现在巴黎。
沈京墨近日也在巴黎。
他本应和舒杨一同回来的,生生将返程的时间延后搁置了,舒绮菡总觉得他是因为什么故意逗留。
舒绮菡给沈京墨打过去电话没人接,将手机放到一边去,难免抱怨,“也不知忙什么呢,人不回来,现在可好,电话也不接了。”
舒杨在一边没敢吱声。
沈京墨与家中抗衡了六年都不结婚,舒绮菡急得上火,成天恨不得催八百遍,都拖她给沈京墨吹了好久的耳旁风,可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纵然舒绮菡与沈家闹得多么难看,但沈京墨毕竟是她的儿子,还是顶奢S&R的继承人。
沈京墨需要跟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子,S&R也得有名正言顺的顺位接班人——就是不接他的班,这个年纪了,父母也一天天地老去,不能再拖了。
舒绮菡最近听到点风声,今日叫舒杨过来也是想打探一二,舒杨前段时间与沈京墨在巴黎待了两周左右,应该多有了解。
旁顾左右地问了几句,自然问到了从前LAMOUR的那位陈旖旎。
舒绮菡早知当初旗袍一事是误会,如今虽无多么凌厉的言语,但依然介怀。
舒杨听得明白。
舒绮菡话里话外都是在询问陈旖旎如今的动向,更想知道沈京墨这次滞留巴黎是否与她有关。
其实舒杨心里也含糊。一来她不怎么关注圈中八卦,而陈旖旎在国外那么久都没回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她印象里,那是个很坚强独立、有她自己想法的女人。
先前她也对她有过偏见,觉得她与沈京墨在一起那么多年,大多是虚荣心作祟,后来发现不是。为数不多几次照面下来,对她说印象还不错。
为了安抚舒绮菡,舒杨模棱两可的答:
“应该不会吧,我估计啊,她可能都结婚成家了,六年了,时间这么长,什么都能变,孩子可能都有了。京墨嘛,他那边还有点儿事要处理,你是不知道,巴黎分公司那边事一大堆,他忙都不忙不过来。”
舒绮菡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又打电话给沈京墨,想问清个所以然似的:“那至少得接个电话吧。这孩子就算有什么事,也得跟我们讲啊。”
“……都那么大了还孩子呀,”舒杨有点儿无语,“你也少干涉点他的事吧。他做什么肯定都有他自己的想法的,不然那么大公司能被他安安稳稳地管那么多年么?”
舒绮菡显然是没听进去,坚持打给沈京墨。舒杨见她态度这般坚持,便也作罢了。
舒绮菡将手机放在耳边,肩膀轻轻夹着,手下用个小勺“叮当叮当”地在咖啡杯中搅拌。
听了阵忙音,她眼前一亮:“通了。”
“喂,京……”
另一字未咬清楚,那边传来稚嫩的一声:“……Bonjour?”
是法语。
还是个孩子在说法语。
舒绮菡怪异地将手机摘下,以为自己打错了,刚确定确实拨给了沈京墨,视频通话界面却被人按开了。
一张稚气的小脸贴在屏幕上,似乎也在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视频通话的按钮而感到惊慌。
星熠不知对面的那张亚洲面孔,到底是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还是哪儿的人,便法语英语汉语轮番嘀咕了一通“你是谁”,“对不起”,“我不小心的”,又低头去找怎么关视频通话的按钮。
他的脸贴得更近了一些。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大,一双瞳色黢黑的眼眸,单薄的双眼皮,五官虽未长开,唇鼻轮廓与眉眼,都能看出沈京墨的影子,甚至想起沈京墨这般大的年纪的模样,还觉得熟悉。
舒绮菡将手里咖啡都给差点儿给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星熠:我在辛辛苦苦替爸爸接电话,爸爸妈妈却背着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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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波澜
“怎么了?”
舒杨也放下手中咖啡, 古怪地看着接了个电话就变了脸色的舒绮菡。
“咦?在哪里……”
那张稚嫩的小脸贴在镜头另一端,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关掉视频的按钮。
他苦恼地挠挠头, 又用双清澈眼睛瞧着镜头这边的舒绮菡, 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奶声奶气问:“对不起,能、能教教我怎么关吗?”
舒杨刚才就听到了孩子的声音,还在说法语, 这才觉得不对劲儿,偏过头, 瞧了眼。
也不由地瞪大了眼。
若说上回两次见面都是在大雪天,隔得不近也没仔细看,如今却是实打实地将这个孩子的脸给看清了。
前置镜头本就会放大人的脸, 这么一瞧,那小孩儿的五官轮廓与小时候的沈京墨,实在是太像了。
舒绮菡显然也注意到了,直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的脑袋还往镜头上凑。
镜头对面的女人姿态仪容优雅,保养极好, 却明显能感觉到年纪挺大了。
她一直不说话,星熠更苦恼了, 也不知她是谁。
舒绮菡舒缓了一下神绪, 抬起头,窝了一肚子火似的,脸色登时冷下来。
就准备挂电话了。
那小孩儿却又用法语轻声地恳求:“奶、奶奶,可以帮帮我吗。”
“……”
舒绮菡又去看屏幕, 那双眼睛与沈京墨实在是像。她心底更肯认了,这个孩子拿着沈京墨的手机不是意外。
“这不是我的手机……”
星熠不好意思地说,他也是不小心按开的。
舒绮菡半眯着眼睛,扯出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柔声问:“那这是谁的手机?”
“是叔叔的……”
星熠仍噘着嘴,望了望门那边。
也不知道叔叔去了哪儿,他那会儿在梦里好像还感觉到妈妈来了。
不知是不是梦。
他有点儿着急了:“奶奶,这个怎么关呀?我、我不会。”
舒绮菡心底打量着“叔叔”这个称谓。
小孩儿一直在对面催她教他关视频,她没想通,也有点不耐烦,却还是耐下性子,也用法语说:
“有个红色的按钮,能看到吗?”
“红……红色的?”星熠低头在屏幕上找,垂下的睫毛纤长,在他眼底落下一层浅淡的影。
如此更像沈京墨了。
舒绮菡见他半天没找到,一时有些心烦,又准备挂电话,小孩儿突然高兴地喊了声:“——喔,找到了。”
“……”
小不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那一声是中文,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礼貌地用法语对舒绮菡说了一句“谢谢”,没等她最后看他一眼,就挂了电话。
屏幕黑了。
舒绮菡脸色也跟着黑沉几分。
舒杨在一边寒毛直竖,战战兢兢地抿了口咖啡。
“舒杨。”
“哎……”
“你看到了吗。”舒绮菡将手机放到面前的桌上,头痛地抚了抚太阳穴,闭上眼,眼前还是那个小孩儿的脸。
如何也挥之不去。
“嗯?”舒杨想装傻,“什么?”
“那个孩子跟京墨长得很像,”舒绮菡淡淡说着,抬眼去看舒杨,目光中不乏审视与窥探,“看到了?”
舒杨脊背一凉,点头,“嗯,看到了。”
“你在巴黎时,”舒绮菡看着面前手机,“见过这个孩子吗?知道他妈妈是谁……为什么管京墨叫‘叔叔’?”
舒杨嗫嚅了一下唇。
一连串问题甩她脸上,都不知该捡哪一个答起。
“算了。”舒绮菡也不打算等答案了,兀自叹口气,又拿过手机,迅速拨去一个电话。
“喂,是Jessie吗?”舒绮菡换了副优雅笑容,“麻烦你帮我订一张最快去巴黎的机票。”
“哦对了,别跟京墨说。”
*
她被他抱着,抵上了床头。
炙吻蔓延而下,腰被男人死死掐住了,骨头都生疼。裙摆下,双膝也被他抵开到两侧。
她还穿着高跟鞋,被迫跪上了床沿儿。
跑不掉了。
沈京墨坐在床边,将她按在胸前吻她。从她唇角厮弄到她的耳垂,又吻她白皙光滑的脖颈。
禁锢住她的力道与吻都一样强硬。酝酿着浓烈的占有欲。
可偏偏是在这张床上,偏偏是这里,过往的所有回忆,所有的感官与知觉,都如浪潮一般席卷住她,在这一刻被唤醒。
她开始后悔自己今天穿的是V领,他牙尖儿轻轻一咬,她锁骨皮肤好像都被他咬破了,故意要在这里留下痕迹似的。
“外面雪很大,他等你等你久了,会着急吗?”他靠近她耳边,徐徐地笑,笑声沉哑又迷人,“嘴上说着不自私让我见星熠,又非让另一个男人当他的爸爸,你真自私。”
“沈京墨……”她提了口气,半仰起脸,“你在羞辱我吗?”
一侧窗外雪势纷扬,她眼底盛着窗外月色冷柔。
“当然不是。”他气息一沉,拂过她脸。
她稍一挣扎,又立马被他摁死。
“你说你不想结婚,”他唇边勾起笑意,又薄又凉,“我可以等。”
“等什么?”
“等你能让星熠叫我一声‘爸爸’。”他轻柔地吻了吻她耳廓,低声,“等你接受我。”
她禁不住他,仰起脖子扶着他肩膀微微喘气,听他又说:“我错过你们太多,让你一个人带着他那么久。”
“今天我也玩的很开心,”他声线沉沉略带乞怜,“所以,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给我一个能陪在你和星熠身边的机会。”他说。
“今天……”她有些难耐地喘息。
“不是今天这样,”他立刻打断她,又去吻她的唇角,喃喃着,“不是的。”
窗外,风卷残雪狠厉无比,如利刃一般冲刷击打着玻璃窗,不住呼号,卷起两人在岁月的长河中颠沛。
本以为他们会奔向各自人生的两头,却又一次将他们送到对方的面前。
她一时怅惘。
在这冗长的静默之中,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争执并无意义。
多年来,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与彼此那些衔着一丝自尊的较量,居然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谁赢了又怎样,谁输了又如何。
原来没有意义。
“陈旖旎。”他沉声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字字顿顿,力图让她听得清楚,低哑着声音问:“告诉我,我还能留住你吗。”
他见她不答,箍住她腰的力道一点点收紧,丝毫没有松缓,将她双腿那么抵开着。直接将她压到了床上,去亲吻她。
这一次吻不似狂风骤雨,于温柔中还带着些无可剔除的强势。
她下意识向后躲,他却步步紧逼,攻势愈发激烈,攫住她小舌丝毫不放。
他轻抵她唇角,又哑声问:“告诉我,还能不能?”
“……”
她偏了下头,他却将她一侧脸抵回来,耐心地吻。
“叔叔——”
突然门被敲响,外面穿来小孩儿脆生生的喊叫。
陈旖旎浑身一颤,“……”
他置若罔闻地吻着她,肆意掠夺。
啄吻到她的耳廓,柔热的呼吸如一阵小风,猝不及防地窜进了她耳朵:“我还没告诉星熠我是谁。”
“……”她又是一颤。
“我等你告诉他,等多久都可以,”他握住她一只手,微微放缓了些力道,紧贴在自己心口处,“但我必须留住你。”
“我不能再错过你了。”
身下床垫弹性极好,她越躲,床垫一个起伏就将她向他身前主动送去。
若说一开始她反应都还算平平,这一刻紧绷的肩背放松了下来,依着他攻势,向后倾倒。
“叔叔——妈妈!”
他不顾她推他,也不理会外面的敲门声,依然在吻她。
她整个人像是被悬在一根紧绷的弦上,又如同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越去推他,床垫一反弹,又越与他贴得紧密。
星熠敲了会儿门就停了。
满室重复寂静。
唯有她的心莫名跳的喧嚣。
他这才站直了身,有点儿得逞了一样,满意地抚过她被他吻到红肿的唇。站回到床边,单手去扯领带,深深呼吸一番,平复燥热。
他轻抬下颌,扣好衬衫最上方的一颗纽扣,整了整领口,睨着她在床上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她横躺在床,侧着头看他,一手手指勾着自己的发,有点儿没劲似的,迎着月光看到唇色斑驳,一时媚态横生。
她别开头,不去看他了。
门外没动静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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