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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彻皱眉：“都说了不要送了，人事部的没通知到位么。”
尧：“可是那是他们自己想送，你也没法拒绝，安娜已经下了限制，礼物必须低于某个价位，免得有些人太拍马屁，送你太夸张的东西。”
前年生日会，郭斌居然送了岑彻从国外拍卖行带回来的一小幅某书法家传世真迹，价值连城，也不知道他怎么买得起的，岑彻直接不客气地告诉他捐给博物馆，郭斌此人能力很强，就是经常马屁拍到马腿上，譬如上次为了让股东多投钱，非要让吴天籁来面试，诸如此类，经常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岑彻忍他很久了。
总助林昭忽然走了进来。他是个很淡定的男人，见过无数大场面，什么都惊不到他。
林昭：“彻总，苏丞先生来了。”
不等他说完，他身后就响起了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岑彻”，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他长相英俊成熟，气质乍看严肃，实则眼底带着漫不经意的笑意，不请自入地坐在了岑彻对面，对林昭吩咐了一句：“我要茶。”
林昭看了岑彻一眼，收到眼神指示后便出去了。
尧用它特有的清澈声线说：“苏丞。”
苏丞四肢舒展地坐在沙发上，打了下寒战：“岑彻，你非要给你家AI用你小时候的声音吗，我听着怪渗人。”
尧抗议：“这是我自己选的！我觉得非常好听！”旋即它又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用你的声音。这样可以吗？”最后一句它听起来低沉极了，完全是苏丞。
苏丞：“……”
他举手求饶：“行了行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自己。”
岑彻看了他一眼，尧还是好奇：“你的妹妹不是官司打输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苏丞嗤地一笑：“问罪？谢谢你们还来不及，她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大亏，这回丢了大面子，回到家趾高气扬不起来，她妈气得要死，要不是苏敏荣还有点格调，老爷子也一只眼睛盯着，你那个小宠儿估计要被出手整了。”
苏敏荣是苏丞的父亲，苏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敏荣管不住他，加上苏丞有他老而不弱的老狐狸似的祖父看重，他的继母和异母妹妹苏阮都很怕他。
苏丞笑道：“我想看看你的小宠儿长什么样子，她在哪？”
岑彻冷冰冰地看着他，目光凌厉，杀人于无形。
苏丞诧异了：“开个玩笑而已。原来还真是宠着。”
岑彻抬起食指点了点他：“再胡说八道你就进黑名单。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苏丞反而没有马上开口了，等林昭拿来了茶，他若有所思地尝了一下，放了下来，这才正色抬头望向岑彻：“方湛要和苏阮正式举行订婚仪式，邀请了很多人。”
岑彻立马露出了冷笑，一脸你果然。
他挑战地看着苏丞，语带威胁缓缓道：“所以呢。”
苏丞：“方伯伯其实很希望你能参加。”
岑彻浑身上下都释放出冷气和敌意：“滚。”
苏丞举起手：“嘿，你以为我想来踩你线吗，在Le Rosey上学时就知道你讨厌他们，方湛那个表亲被你揍得哭爹喊娘的……不过……”
他整肃了脸色：“上半年，方伯伯中过一次风。”
岑彻依然高冷，没有什么表情，苏丞看不出他的情绪反应，只得继续道：“他不让我们告诉你，这次老爷子看他身体不如从前，派我来说服你，如果我没完成任务，就不能回去见他，放心，你连礼物都不用准备，我这边帮你准备好了。还有啊，最近云上和隋方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浑水摸鱼的杂碎不少，你回去一趟，也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再说——”
苏丞露出个恶作剧一样的笑容：“你难道不想看看，方湛见到你憋屈的样子吗。”
岑彻：“如果我说不呢。”
苏丞摊开手：“假如你连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他恐怕要亲自来找你了。”
岑彻垂下眼睛，重重吐了口气。
当年，苏家老爷子对他有恩，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干涉他的私事。岑彻扶着额没动，留给苏丞一个大理石像般没有感情的侧脸，苏丞耐心地等着。
良久，岑彻侧过脸，诧异：“你怎么还没走。”
苏丞：“……”
还能不能好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整了整衣领：“好吧，反正话我是带到了，岑彻，看在我们同学的份上，听我几句劝。不要等到晚了，才后悔为什么没有给一次和解的机会，即使对方继续让你失望，你以后终究能解脱。因为很多人的离开，你来不及说再见。别忘了，你我是体会最深的。”
他淡淡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岑彻心情明显因为苏丞的搅局变坏了，低气压肉眼可见地凝聚起来，眉宇间阴云密布。
朵珂去了研究基地，她已经把鸿蒙上线那天起自己一个月的日程摸得滚瓜烂熟，中午，第一支角色宣传片将正式全球全网平台同时投放。
这支宣传片结合了最先进的电影技术和云上自主研发的各项技术，朵珂整整拍摄了两周，穿着不舒服的传感衣跑跳腾空，还要做出自然又精确的感情反应，着实被折腾了一把。
萧鸣让朵珂进了大会议室，和其他工作人员围坐在一起，观看全网投放的实况，三面大屏幕，一面是后台大数据，显示各项实时热度，一面是全球网络平台的网民评论反馈，一面是宣传片成品本身。
大家就像在看世界杯或者超级碗一样兴奋，两个工作人员甚至从餐厅端来了快乐肥宅水和爆米花、炸鸡腿炸鸡翅等等，会议室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家分了零食，坐了下来，朵珂也端着一杯可乐，“小乱坐这里，这里是C位。”一群人拉着她去了萧鸣旁边，朵珂忍不住大笑。“你们给我当心点，拉拉扯扯干嘛，这是小乱，不是你们的手办啊。”萧鸣警告他们。
一群人嘻嘻哈哈，簇拥着这里地位最高的萧鸣坐了下来，椅子少了，有的人就席地而坐，受到气氛感染，朵珂也不由自主变得激动，不知道是谁还开了个气势恢宏的史诗般的背景音乐，十分大气磅礴震撼心灵，所有人都一脸神圣，像开过光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要喊出瓦坎达佛哎哇。
十一点二十九分，众人紧盯屏幕一眨不眨眼，全网都在关注，无数人在微博相关话题下刷屏，这一仗要么赢，要么死。一个工作人员起了个头，开始大声倒计时，举起双手示意大家跟他一起喊，于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兴致勃勃地欢呼：“十，九，八……”
“七，六，五，四，……”
“三，二，一！！！”会议室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十一点三十分，第一支角色宣传片正式面世。
刹那间周围的分贝归零，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似乎会议室并没有人。
朵珂目不转睛屏息凝神，自片头第一秒起不由自主睁大眼睛，瞳孔中现出那个来自鸿蒙的失落的少女。她来自金光四溢的仙山峰巅，当她从云雾中走到光下，身影从缥缈到清晰，容颜从模糊到鲜明，朵珂自己都忘了呼吸。镜头从小乱清浅的瞳孔拉远，她的肌肤细腻可亲，洁白如珍珠，睫毛柔晰触手可碰，黑色长发在风中缭乱，拂过脸，现出真容，那一刹那，所有人方才真正看清了小乱。
迷茫又旷世，美得精巧到让任何语言都失去了颜色。
当镜头随她流动，众人都瞠目结舌，世间一切皆虚幻，没有比她更真实的存在。当她慢慢地从山峰顶走向云海与悬崖，一瞬间俯瞰天地的纯洁神态，好像任何人都能伤害到她，又好似不可战胜，无可抵挡，令人甘愿节节败退，一败涂地。
接着，小乱轻巧跳下云海，像一尾鱼苗投入汪洋，镜头急转直下，紧紧跟着她，再之后就是世界主线场景惊鸿一瞥的展开，以及玩家第一视角和小乱的初次接触。
“当心——”小乱从原地凭空跳起，跃入半空，一个慢动作连续长镜头，徒手击碎了玩家身后偷袭的魔族，庖丁解牛一般将它们大卸八块，脸上血点飞溅，下一秒就转身提起玩家的后衣领：“跟我来。”
那一下所有人都被击沉，被彻底征服。
朵珂呆呆地坐在原地，觉得简直没有比这更鸡皮疙瘩的经历。刚发生了啥？谁来告诉她，屏幕上那个超级无敌大仙女真的是她？！
WTF？？？
那是她，但又不是她。鸿蒙中的小乱是以她的容貌身段、声音和肢体语言为蓝本，加上全体研究基地和美术设计部人员的心血，打造出的最完美的虚拟形象。明明是虚拟的，却一眼令人着迷，甚至着魔。人们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会自动忘记这不是真人，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朵珂自己就是这样，这不是她在自恋，而是整个云上团队魔鬼一般的神奇团队协作，创造出了无与伦比的效果。
更不用说云上同时请了国内顶级作曲家T老师和国外顶级电影配乐大师H.Z.一起打造的神级背景音乐，从听觉上让人真正连灵魂都置身于了那个神话般的世界。
朵珂脖子后一阵阵发麻，太超出她预期了，想到此时此刻全球有多少人在观看宣传片，在目不转睛地看小乱，朵珂觉得很方。这样的成果是云上团队想要达成的，游戏舱已经尽力优质化压缩了生产成本，总价依然比较贵，尽管玩家也可以选择用电脑玩，但效果和游戏舱完全是两个世界，就像座机和6G手机的区别，为了增加游戏舱的销售量，宣传片角色自然越惊艳越好。
宣传片结束，屏幕上各项后台数据开始高速刷新记录，大家全都在疯狂戳手机，“运营部把小乱的官方微博开通了，粉丝一分钟内涨了二十万，活的。”“热搜出来了！哇塞，全面霸屏。”“我们真牛逼。”“去国外看看情况怎么样？”“数据超恐怖，你们自己看。”“吸氧机在哪里！”
“天哪！啊啊啊！”会议室里众人欢呼成一片，抱在一起载歌载舞，爆米花撒了一地。
“你要成为世界级的icon了。”萧鸣稳重地对朵珂宣布。
朵珂觉得他佛系的神态像一个终于圆满完成任务的辛勤园丁。
朵珂觉得很不真实，有种身在梦里的恍惚感：“我？应该是小乱吧，其实我觉得大家不可能认出来，小乱太美了，我比不上。”
她这么说完全发自内心。小乱拥有整个云上团队为她加成的神级滤镜，在宣传片已经很震撼了，在游戏中用全息保真视角看，恐怕会让人窒息。朵珂觉得自己和小乱比起来连璞玉都算不上，看着小乱她竟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代入感。
萧鸣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换个人就飘了，你就这样保持做自己。”
朵珂想可能是因为上一世她习惯了聚光灯下光怪陆离的世界，对目光、鲜花和掌声习以为常，因此这件事不太会挑动她的虚荣心。
朵珂问：“我总觉得小乱看起来太……太摄人心魄？皮肤的质感也太好了，还有瞳孔，每一丝纹理都能看见，感觉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
萧鸣：“涉及到技术，不能告诉你太多。总之因为蓝本好，效果才能出来。美术部那边提供的思路是造神计划，对选角的参与非常看重，一定要骨相和皮相都最拔尖的，虽然彻总没明说，但他不可能让长相次一点的人来扮演小乱。”
朵珂回想了下，发现确实当初参加面试的，除了乱入的吴天籁，其他女孩子们一个个都极美，随便哪个拿出去都是万里挑一的水准，超一线明星的胚子，如果是她们来扮演小乱，有云上团队的加成，效果不一定会比她差哪里去，她能从中脱颖而出，实在是脱了原主皮相的福。
当然，客观上朵珂原先的样子不比原主差，只是风格全然不同。
她原先在外表和气质是那种高冷酷系厌世脸仙女。这么说……和大佬挺像。
朵珂想到了岑彻，问萧鸣：“晚上彻总会去生日会吗？”
萧鸣诧异：“应该会，你问这个做什么。”
朵珂松了口气：“啊没事，就是我准备了生日礼物，如果彻总不去，我就白忙了。”
萧鸣两道眉毛高高挑起：“你准备了生日礼物？给岑彻？”
朵珂：“……”她顿了一下，觉出不对了：“不是大家都会准备吗。”
萧鸣：“你被他们带歪了，你应该第一时间来问我。岑彻他不怎么喜欢过生日，也不喜欢收到生日礼物，每年为了不让员工们热情被浇冷水，勉强出席一下，连蛋糕都不吃。你给他送礼物，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朵珂：“……”
萧鸣：“我就没给他准备礼物，只在微信发了句生日快乐，你看他都没回我。你送了什么？”
朵珂现在心情很复杂，兴致阑珊道：“没什么啦，就是普通的画。”
萧鸣点点头：“哦，岑彻自己也收藏画，他很懂。听说艺术品能长期升值，适合投资。”
朵珂更觉得胸闷了，岑彻收藏的画动辄七位数起价，她的能比么，不能。
想到下午的生日会，朵珂决定尽量往好的方向想，她的礼物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说不定大佬会高兴呢？一高兴，说不定他就会对自己好点，不会毒舌，也不会欺负人了。
隋方总部。
关注云上官方宣传片释出的小组正聚在一起开会，继续无休止的讨论和分析，鸿蒙的上线以及其搭载的人工智能技术会对隋方的市场份额造成什么样的冲击，隋方应该如何应对等等，每个人的心累都写在了脸上，但都强行扭转成平淡无事的样子。
万年老二的感觉好累啊，总是马不停蹄地追着别人屁股跑，然而对方却一骑绝尘，哪怕隋方已经把大部分竞争对手甩在后面了，依然尝不到胜利的滋味。
好想赢一次啊。
每个人心里都憋了口气，憋着股劲儿，有人回头看了看会议室隔壁，方湛正坐在那边，只能看清个模糊的身影，他站起身，旁人立即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别去。”那人警告同伴，同伴遂坐了回去。
方湛坐在会议室里，望着超清显示屏上重放的小乱，目光沉沉，看不清楚神色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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