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彻一怔,就看见朵珂拿出一个小喷瓶,对准两个绑匪滋啦滋啦喷了好几下,这种喷雾能让人短时间内失去抵抗的意志,问什么答什么,朵珂花了那么多积分购买记忆重塑药丸,里面的配套服务自然一流。
两个绑匪吸收了喷雾,表情喝醉酒似的渐渐散开,呈现出诡异的低迷又温顺的状态,朵珂当先问:“你们幕后指使者是谁?”
穿毛衣的绑匪无精打采道:“一开始是我们自己的主意。”
他不打自招,把什么都交待了,原来他和另外一个绑匪算是有学历有文化的人,曾经在隶属于管氏集团的一个境外公司就职,曾经算是高管,由于公司内部斗争,在抢功劳抢奖金的派系斗争中,他们被斗败了,先后被赶出了公司,怀着仇恨不甘开始合作,其后成了相关行业的诈骗犯,游走在灰色地带,一直谋划干一票大的,既报复管氏,又可以带着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从此远遁,去国外娶妻生子,在当地成为富豪,财产代代壮大,后来他们偶然听说隋方创始人方海和管氏第三代千金管静姝的儿子喜欢和同伴去山林里露营,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便展开了详细的绑架计划,没想到真的成功了,绑回来才发现他们搞错了对象,绑成了方海的另一个儿子,原本打算报复管氏的目的落空,只得铤而走险向方海敲诈赎金。
朵珂震惊看向岑彻,原来他们的原定目标是方湛?!
也就是说……岑彻是代替了方湛承受这一切,但方湛直到十来年后也不知道。
显然,是管静姝那边一直瞒着他。
岑彻脸色阴晴不定:“后来呢?”
绑匪断断续续道:“我们本想联系方海,但管静姝先找上了我们,她告诉我们,若按照她说的办法把人质撕票,事成之后,她会给我们两倍赎金,还会帮我们安排一切后续事宜,保证我们顺利离境去过舒服逍遥的富豪日子……”
朵珂听得一阵热辣辣的愤怒,她知道管静姝不喜岑彻,但没想到管静姝竟然可以这么坏,她想到了上次去参加方湛婚礼和管静姝交锋了一次,离开前管静姝的眼神。
岑彻脸色没什么表情,看绑匪的目光像看两个死人:“她提了什么条件?”
绑匪呆滞道:“让我们挖一个坑,把你埋下去,活活闷死。”
朵珂再也忍不住了,骂了一句三字经,怒道:“管静姝还跟你们说了什么?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岑彻看向这个女孩,看到了她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关切和……爱护,真奇怪,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为何会觉得她如此熟悉,她的微表情,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汪着清泉似的明眸,说话的语气和习惯,都让他心口不由自主发热发烫,感受到他们之间存在着的温暖默契,像恋人。
而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尚且不知道。
绑匪听到了朵珂的质问,蔫头耷脑道:“还能为了什么,不让你争他们家的继承权呗,你不也看出来了,那女的表面装得大大方方,好像多么能容人,其实器量狭小得很,自以为大度其实落到实际行动上,就露怯了,缺斤短两的,面子上越平静心里越恨,早就想整死你了,你被保护得很好,她没找到下手机会,发现我们绑错了人,她立即主动联系了我们,迫不及待跟我们谈条件。”
朵珂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她参与了?”
这两个绑匪敢跟管静姝那种身份地位的人谈判,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
绑匪道:“我们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等她杀人灭口,录音文件和定金转账记录都发到了一个永久加密网站上。”
岑彻冷冷道:“网址和密码。”
绑匪老实说了,朵珂飞快记了下来。
岑彻详细盘问了其他重要细节,直到他们口里再也吐不出有用的信息方才罢休,喷雾的副作用发作,两个绑匪昏昏欲睡了起来,岑彻在朵珂鼓励的眼神下,拿起他们的手机报了警。
挂了电话后,岑彻眼神幽沉,不知想到了什么,压低的眉峰和抿起的薄唇,朵珂心有灵犀,直觉感知到他是想起了他妈妈。岑黛离世才大半年,岑彻决心去见方海,多少是抱了期待的,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样一份“大礼”,那种彻底失望的滋味,朵珂不能代他承受,但不难想象。岑彻必定是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和方家往来。
朵珂柔和了眼神,伸出手拍了拍岑彻肩膀,打断了他沉郁的思绪,岑彻抬起头望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朵珂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眼神飘移了下,转移话题:“在警方到来前,我们还有件大事没做。”
岑彻问:“什么?”
朵珂轻轻松松指着绑匪道:“把他们活埋了呀。”
岑彻:“……”
十分钟后,两人用板车把两个绑匪运到了楼下,朵珂真找到了他们说的事先挖好的预备埋岑彻的坑,那是个尺寸刚好的地坑,里面有一个类似棺材的长方形木箱子,岑彻看着那个坑,不知何故感到极其不舒服,竟然有些想吐,反应比他之前看到虫子还强烈,朵珂忙道:“你站远一点,不要往坑里瞧。”
她拉着岑彻站远了些,自己一个人力气惊人地把两个昏睡不醒的绑匪弄到了木箱子里,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她只是在厨房弄早餐一样,随意轻松,浑然不放在心上,完全符合一个正在杀人抛尸的老练女杀手作风。
绑匪们对虾似的挤在木箱子里,朵珂砰地盖上箱子,担心岑彻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抬头解释道:“就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警方马上来,他们不会死的。”
实际上,这里是记忆世界,两个绑匪死不死,朵珂还真不在意。
重要的不是绑匪,而是仪式过程,记忆重塑药丸告诉朵珂,必须这么做,才能完全消除岑彻的创伤后遗症。
朵珂拿起榔头和长钉子,在木箱子四角敲敲打打,把木箱子给封死了,然后跳上地面,找到旁边一把铁铲,要将挖出来的土堆填埋回去,岑彻默不作声上前拿过她的铲子,帮她一铲一铲地填土。
说来奇怪,随着泥土将木箱逐渐覆盖,岑彻心里那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一点点消失了,像是气球瘪了似的,内心空朗清明,再也不复有任何不适。
最后地坑完全被填平了,岑彻扔开铁铲,定定地看着新鲜的土层站了会儿,朵珂上前走到他旁边,岑彻回过头,对上朵珂可爱热烈的笑容。
岑彻慢慢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朵珂头疼地挠了挠眉毛,心虚道:“可以不说么。”
岑彻眯起眼睛,像是怕她跑了一样伸手抓住她手腕:“你是不是认识我,你怎么跟过来的,你究竟是谁?”
他内心有太多疑问,这时远处公路上传来了鸣笛声,警察来了。
朵珂神色一凛,悠长的警笛声标志着一件事,她使命完成,很快就要脱离这个记忆世界了。朵珂急忙转头望着岑彻,目光带着专注直白的温柔和遗憾,好想和包子版大佬多相处一会儿啊。
岑彻被她看得脸一红:“看什么,我问你话,回答我。”
朵珂笑了笑:“大佬,我在未来等你。”
岑彻:“……”他盯着朵珂,在未来等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像来时那样突然地离开,但他牢牢地抓着她呢,她怎么可能逃的掉。
朵珂半开玩笑道:“对了,在碰到我之前,你不准看其他人。”
岑彻下意识道:“为什么?”
朵珂大笑:“因为我喜欢你啊,我看上你了。”说完她稍微踮了下脚后跟,轻轻在岑彻脸颊靠近唇角的位置亲了亲,酥酥柔柔的触感刹那让岑彻怔住,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心里因猝不及防的真挚表白而悸动不已,一声比一声大的心跳在胸腔鼓噪,岑彻猛然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回吻过去,不过不是在脸颊。他目光向下落在了她红润的嘴唇上。
朵珂意识到了岑彻要做什么,微弱的理智提醒她大佬现在这个年纪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好,本能和感情却大声不满道:“有什么关系,这里是记忆世界,岑彻实际上还是那个岑彻啊!”
就在朵珂进行激烈心理斗争的时候,岑彻已经倾身靠近,脸离她越来越近,白玉般的鼻尖堪堪碰到了她的,喧嚣的警笛声中,第一辆警察冲了进来,急刹车停住,那一瞬间,岑彻唇上传来难以形容的美好感触,轻得像羽毛,虚幻得像星纱,下一秒他睁开眼,她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大批刑警跑了过来,岑彻望向他们,视野蓦地坠入黑暗。
朵珂先从床上醒了过来,睁眼即是熟悉的舒适无比的卧房,她立马去看旁边的岑彻,刚好对上了岑彻迟缓睁开的双眼。
还是那张熟悉的帅到窒息的脸,俊美无可挑剔的五官,高冷幽邃的黑眸。
乍然从包子美少年版切换成成年男神版的大佬,仿佛幼兽突然长成了猛兽,一时间形成强烈视觉冲击。
朵珂:“……”
岑彻:“……”
两人对视了几秒,朵珂的表情忐忑不安,岑彻的表情从迷茫到怀疑,到逐渐震惊,再到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凝重,他下意识撑起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朵珂,朵珂心下一沉,完蛋,岑彻果然记得!都怪她不小心让岑彻得手摘了口罩!
推算起来,现在岑彻虽然隐约知道自己被绑架过被伤害过的事实,但他的记忆却完全改写了,他压根不记得任何从前的创伤记忆,反而新的记忆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对他来说,是朵珂救了他,还和他说了话,和他一起做了事,有了感情交流。
现在回到现实,看到朵珂本人,岑彻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脸上出现了类似空白的表情。
朵珂确实治好了岑彻的应激反应,不过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新难题。
如何向岑彻解释清楚这一切并让他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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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岑彻看着朵珂,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清她的灵魂,真说起来,他神色带了那么一丝古怪,抵消了他看似凝重的表情,说明他并不像朵珂想象的那样极其不能接受这种不科学的事情,不过朵珂很慌,无暇仔细观察了。
朵珂现在满心都在祈祷岑彻千万别觉得她是个怪物或者外星人啥的。
电影里对人类和异族的爱情刻画得很美好,但真轮到自己可能会经历这样的考验,朵珂就有种胸闷气短特别慌张的感觉。太喜欢太珍惜,所以害怕失去,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岑彻终于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多少起伏:“我要一个解释。”
朵珂张了张嘴,刹那间她清晰地认知到一个事实,她不想对岑彻说谎或者有所隐瞒,这样的话,她就必须将自己穿越者乃至神秘系统的事和盘托出。
万一岑彻不能接受——
“朵珂。”一声沉静呼唤打断了朵珂神游混乱的思绪,她视线聚焦在岑彻那双浓黑幽邃的眼眸中。
一念之间,朵珂下定了决心。
她忽然间就放松了,岑彻看出了她的表情变化,等待着,朵珂深吸口气:“方湛是不是给过你一份调查报告?”
岑彻一怔,点了点头。
朵珂道:“那份调查报告有一点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以前的李朵珂。”
岑彻平静的反应鼓励了朵珂,她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把所有事都告诉给了岑彻,中途岑彻不曾打断,朵珂说到最后口干舌燥,终于说完了,连她上一世的生日星座血型爱好都交待个干干净净。
其实她是害怕停下来,不得不去面对岑彻的反应,因为她自己都觉得那些话太匪夷所思,如果她是岑彻,她会以为要么她疯了,要么岑彻疯了,要么两个人一起疯了,或者干脆这个世界全疯了。
朵珂不知不觉中低垂了眼神,下意识回避了岑彻的第一反应。
她的下巴被捏了起来,脸被迫抬高,撞入岑彻波澜不惊的双眸中。
朵珂心脏高高悬起,等着岑彻对自己的宣判。
岑彻缓缓道:“我信。”
朵珂一颗心猛地落回实处,窒息感消失了,新鲜空气四面八方而来,她露出虚脱的表情,继而笑了起来,感动和欣喜之下,欢快扑上去抱住了岑彻,左亲亲,右亲亲。
岑彻:“……”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总感觉朵珂不同寻常,身上总有那么一丝奇妙神秘的违和感,他观察了她很久,看清了她的漏洞百出,他一直耐心地在等一个解释,这个解释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们本来是真正意义上的两个平行宇宙之人,永远不可能相遇,但因为一个偶然的偶然,他们相遇了。
他抬起手臂,狠狠抱紧正蹭他脸颊的朵珂,力道很大,朵珂差点被勒得呼吸不过来,却听岑彻在自己耳畔低声道:“你为了我,魂魄和身体的相容性降低了百分之五十?”
朵珂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讲述时过于巨细无遗,连这等细枝末节都说了。
朵珂心想,岑彻是个智力极高的天才,遇事处变不惊,眼界开阔,宇宙观世界观不拘泥于条条框框,若是换个普通人,肯定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幸好她遇到的是岑彻。
岑彻声音低沉,听起来心情不妙:“也就是说,你会有魂魄离体的危险?要是那样,我上哪里去找你?你那个系统就没有应急方案?”
朵珂:“大佬,快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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