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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青色
在逐光眼中，召唤阵之外的少女灵魂中的光点是那样清晰, 就像那位少女清澈的双眼一样, 充满了让人放心的正直。
“我叫芙蕾雅。”芙蕾雅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她想说的很多话比流星划过的速度还快，出口的只有这样干巴巴的一句。
但她向召唤阵中的少女伸出了手, 所以, 那些都不重要。
“我叫逐光。”穿着简约祭司长袍的逐光轻轻握住芙蕾雅的手, 从悬停的状态回到地面, 脚尖感到一点凉意：地下室有些阴冷潮湿，为了做试验室还铺了一层光华的石板。
在逐光刚刚触及冰凉后，这种冰凉就随着脚尖离地消失。芙蕾雅已经将她抱起，轻松地拖住腰部与膝部，没有一点犹豫。
逐光忍不住看向芙蕾雅的侧脸，真的好像…每一次，她都很像她，哪怕发色与眼睛在不断变换, 灵魂的影响是如此深邃。
然后, 就对上了那双天青色的眼瞳，融合了朱丽亚的苍翠与承羽的青灰, 绽放出独特的神采。她的灵魂一定是最澄澈透明的水波吧。
“逐光，你愿意和我一起…”一起什么呢，拯救世界？好像在说大话。守护大家？逐光知道大家的范围么？芙蕾雅觉得应该晚一点问，自己怎么说得那样随意。
“我愿意哦。”怀中的少女仰头轻笑，就像是回应熟识的友人。
是因为契约的作用吗？她们彼此之间, 仿佛不存在任何隔阂。
“咳咳咳，打扰两位一下。”方解石从躲避的地方闪出：“叙旧的环节等明天行不行？我有点事情要和…芙蕾雅你的契约者说。”
逐光一眼就看出方解石很不对劲：灵魂中有千丝万缕的黑色线条在涌动，前世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些的！被附体了还是变成了怪物？！
她暂时没有发动攻击的唯一原因就是芙蕾雅还在这里。
方解石做出一个稍等的动作，挤眉弄眼地暗示逐光他可以解释。逐光靠着芙蕾雅的胳膊没有说话，她倒想听听方解石能辩解什么。
“老师，您认识我的契约者？”芙蕾雅听出了一些意思，不过因为方解石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有点跳脱，没有意识到【叙旧】这个词指的是她与逐光，下意识地认为是玩笑。
“啊，嗯~怎么说呢，在某种层面上，大家相互认识是常态。”方解石做出了一个很模糊的回答。
“是这样吗，那我先把逐光放到您的房间里，帮她收拾一下客房…嗯…”芙蕾雅有点犹豫，要怎么告诉父亲，逐光的存在呢？更头疼的是，本来就不多的客房现在应该住满了父亲养伤的下属，没有空房间了。
“我会帮你解释，说她是我的学徒。纠结房间的事情做什么，让她睡你房间啊，都是女孩子，还是契约者。”方解石这两句话让逐光默默点头：等等多给你一点解释的时间。
“是，老师！”芙蕾雅脚步轻松，抱着逐光跑到方解石的房间，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逐光看着芙蕾雅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有些许怀念丝丝绵绵：哪怕她并未真正与【她】分别过多久，还是那样地想念，想念每一个不同的她。
“我已经和黑暗达成共识了！”方解石进门时第一句话就求生欲满满。
“诶？！真的吗，你要怎么证明？”逐光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
方解石直接掀开袖子，胳膊上有个明显的月痕符号，逐光可以透过这个符号看到他与黑暗的些微链接。
“黑暗在黑色浩劫之后联系上我，告知我的一部分力量已经在她手里。”方解石有点无奈，还好这个事情是双赢的：“相对的，她也会把一部分力量灌输给我，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协助那些小东西处理黑色的外来物质。”
弄出来一个四不像的黄泉之神。
“那你为什么不在处理黑色的黏液，反而蹲在芙蕾雅家里？”逐光抛出疑点。
“因为我变弱太多了，在这300多年间，我不断重新融合，又不断分裂。”方解石无奈地抬抬手：“现在这个拥有【我】的意识的我，反而不及我的失控力量强大。”
黑色的泥状本体很强大，将吞噬的道路走到极致，可惜弱点就在于生出强烈自我意识之后的分裂也过于猛烈，导致力量四分五裂。方解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分出去的部分都做了点什么东西。黄泉之神实际上也并非他的【自我】。
“300多年？！我死了300多年？！”逐光听到某个关键词后，把一切都省略了，反正这个小家伙变弱就变弱吧，我可是承诺过艾菲斯，【尽快回来】来着！
“是啊，确切的说，从师傅公布您的死讯算起，已经是316年三个月零9天咯？哈哈哈。”方解石爽朗地竖起拇指，不知道在笑什么。
“一点都不好笑啦！等等，你能看透灵魂中的光点对不对？”不然也不会留在芙蕾雅身边，还让她【召唤】出我。
和黑暗连通的话，知道我什么时候降临就不奇怪了。
“是啊，我其实也知道师傅在哪里哦？不过这个美救英雄的活计我特地要留给您，您也希望能够做些什么来弥补300年的时光吧？”虽然这点时间在方解石看来只是弹指一瞬。
“快点告诉我艾菲斯在哪吧，我得赶紧把误会解除。不过艾菲斯应该一直都没有失忆，那肯定会安排好每次接引的学徒，在小型空间内继续当校长才对啊…”从方解石的美救英雄四个字发起联想，逐光有不好的预感。
“黑色浩劫之前确实很顺利，可是浩劫降临之后，师傅他和他带领的学徒们…嘛，那也是时代的问题。”方解石轻描淡写的描述掩盖着血红的底色。
“时念塔，还在吗？在的话，是什么样子？”逐光抬起头，想从故人口中得到某种信息，也许是为了宽慰还有勇气。
“还在哦，是个相对来说还不错的地方。有优秀的防御措施、有不灭的火焰锻造炉，还有人造的魔网。嘛，不过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斗争。”方解石轻轻一笑，指指自己：“我就是在两百多年前的派系斗争中落败的老头子呢，没办法，世界是属于年轻一代的嘛。”
鬼信啊，肯定是你不想陪他们走下去。当然，逐光能理解这一点，对于方解石来说，大部分人类或者智慧生物，都是行走的小饼干吧。
“母亲，不需要担心，如您所说，师傅他还有记忆呢。他现在就在时念塔下属的某个分立空间中。”
“分立空间是什么？”
“嗯…还是明天上了列车再说吧。”
“列车？现在有列车了？？”
方解石看着自家从云间掉到人间的老母亲一眼，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一周后，芙蕾雅的家庭教师与新召唤的契约者踏上了“魔法检修”的短途旅游。方解石以一系列像模像样的专业名词忽悠芙蕾雅，让她安心等待逐光被时念塔检修完毕后再与他们汇合。
逐光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站在宽阔的站台上。
她不是没有看过更加现代化的高铁站，可是在她自己创造的世界中，在这种魔幻氛围的大陆上居然有火车站台呀！
当然没有电子显示屏显示进站，也没有自动取票机或者检票出入口。这座站台有点类似于古代的码头。
除了宽大的等待区域，其他设施还是很古朴简陋的。
可是地面上的铁轨，货真价实！
金属的轨道平滑立体，架设在木质和石料拼合的垫台上。要说和地球的差距，只是外形上的小小不同还有隔一段就有一枚的符文罢了。
明明300多年前还没有这些的！人类的发展太迅速了！不是说有黑色浩劫存在吗。逐光不可思议地探出头往下看。
接着被路过的治安骑士提起领子，拉回等待区乖乖站好。
“怎么样，人类很奇妙吧。”方解石仿佛和逐光换了一个人，他的表情中有人性化的感叹。和师傅、还有之后的学徒们一起经历的几百年，比它自己一个人吞噬着各种各样东西的上万年、数不清的万年都要记忆深刻。
比起【吃】的动作，创造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他就像是拥有了一颗人性化的心脏，逐光眨眨眼，没有提醒方解石，他体内的黑线交缠中，有黑暗的力量在“启动”。
也没有车票，进入站台之前每人都要先付固定数目的钱，有点像是坐公交。每辆编号不同的车到哪里都写在看板上，车次随你坐，只要你能到达目的地就行。
“方解石，我们要转很多次车吧？”逐光拉拉方解石的袖子。
“是啊，自从雾气把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后，大家都得依靠列车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中间穿行。”方解石笑笑：“只有强大的骑士团或者赏金猎人才能猎杀黑雾当中的怪物，不过他们也是出任务或者执行净化的时候才会结队出城。”
为了说明这一点，方解石就像给孩子讲解常识的父亲一样，指了指向站台开来的列车：“里面坐着教会骑士，他们与维护治安和守城的治安骑士不一样，每个人都是精英。他们既靠列车送他们来回，也同时保护列车的安全。”
巨大的列车呼啸着进站，火焰的符文在列车黑色的车厢上闪耀，机械运行的动态让逐光莫名感动。
“走吧，列车到咯。”方解石牵着逐光的手，走向停下的列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选择猫车的雷雷~owo
第90章 黑色浩劫
最开始，只是天上降下的黑点雨。黑色的雨点腐蚀了将收的庄稼, 各地都引起警觉, 领主与教会四处调查。
第二场“雨”，密集到感受不到水珠。
这场死亡之雨非常短暂，却夺取了很多人的生命。
普普通通生活在世界中的人们, 不普通地倒在地面上, 被吞噬。那种景象, 即使是活了数百年的长生种智慧生命也不忍去看。
但更多生命还在继续走向不明的未来, 他们不能被友人、亲人、陌生人的死亡绊住种群求生的脚步。
各大教会在第一时间就开放了全部教堂，容纳尽可能多的生命，不管是人类、矮人、精灵，只要能赶到就没有问题。即使原本的教堂很小，他们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向下挖掘、加固，让土地成为最后的庇护所。
神会庇佑他们，就像每个日夜中祈祷词中说的，【神爱世人】。
“再努力一点, 不要闭上眼睛!”艾莉娜为疲惫而倒下的伙伴鼓劲, 他们还要负责把物资转移到教会。现在没有人能够在外面耕种，如果不收集到足够多的粮食, 仅剩的存活着们也都难以活过冬天。
就算不考虑那么远，要是他们在外面耽搁一晚上…教会中储备的粮食早在两天前就所剩无几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在降雨后就出去寻找粮仓。饿着肚子的人那样多，怎能乐观考虑人在饿极的时候的道德？
何况，黑雾中的怪物实在太多, 他们只能轮流休息。守夜的人少于一半都来不及应付突袭而来的可怕生物，那些生物有着部分黑色肢体，大张着嘴，看到什么都能第一时间吞下。
不等他们脱离粮仓附近的黑雾，怪物黏答答的移动声在四个方向响起，他们被包围了。
每个骑士都背负着重物，没有办法用跑的方式脱出重围。他们只能举起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解开背上的固定带了。
刀剑对付这些野兽的效果很差，第一波突袭中倒下最外侧的两位同伴。他们唯一反抗的办法就是用染上光辉之主金色的剑锋洞穿污泥，命中污泥中小而又小的核心。
艾莉娜没有放弃，她一剑穿透面前的怪物，用高速旋转的剑尖划破核心，一只怪物倒在剑下，可惜还有更多更多的怪物在黑雾中缓缓移动。
他们没有放弃希望，哪怕最终会倒在这里，也要尽可能灭杀更多的怪物，为后来者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一点的道路。
如果没有人选择牺牲，未来就无从谈起。
在进一步的减员出现前，魔法的火焰呼啸着穿透雾气，砸在怪物们的身上。高热的火球仿佛溶蚀冰块一样效率奇高。
第一轮魔法在右侧的怪物群中开出了一条平缓又洁净的道路，地面上一滴黑色的液体都没有。
穿着长袍的施法者们在雾气中靠近，他们每个人都拿着战斗用的长杖，为首的人艾莉娜有印象。
是在琪莉雅去世之前，被光辉之主召见到神殿中的青年。名为艾菲斯的、时念塔学校的校长。
“下次你们的命就不一定有这么好了。”艾菲斯的眼睛冷得像冰，但他身周笼罩着浅色的火焰，是魔法，也许不是…是火焰的碎片？但是火焰眷者并未亡故。
也许是火焰之神对他的眷顾，这个时代需要英雄。
“艾菲斯先生，能否请您协助清理这些怪物，我们需要尽快将物资运到庇护所。”艾莉娜没有时间行礼，她在请求的片刻间杀死从后方袭来的另一只怪物。
“这不是协助，我本来的目的就是灭杀它们。”艾菲斯伸出左手，戒指在雾气中闪闪发光，随着手上的符文亮起又熄灭，巨大的火焰波涛围绕成星型，从距离所有人大约一个圆圈那么远的地方向外放射。
只有内环的怪物没有被点燃，外圈的怪物们在烈烈火焰中直接气化。
青年踏着火焰，在他踏出的距离之间，没有任何黑色的污泥能承受这样的高温，他身边的施法者们也四散开来，用魔法攻击更远处潜藏的怪物。
很快，森林为之静默，再也听不到怪物游走的兮兮声。
“艾菲斯先生，感谢您，您能否一起前往庇护所——”
“不能，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艾菲斯果断地拒绝，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有被事情填满，才能避免不自觉地默数时间。
火焰的力量凭依于他之后，生命开始不断倒计时。也好，倒入黑暗的沉眠时可以不用计算她离开多久。
一定不能忘记啊，等再次见面，要狠狠骂她一顿，她的尽快是按照几百年的单位么。
艾莉娜目送这队施法者远去，转过头，与他走向相反的方向，庇护所还有很多人需要他们平安归来。
浩劫之中，教会的神职者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与责任。他们不光要不断安抚、鼓励四处涌入的难民，还得负责抵御黑雾之中诞生的怪物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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