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但是还是饿啊。”
“吃吃吃,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找我讨饭的。”
虽是嘴上满嘴的嫌弃,但是还是会翻箱倒柜满屋子给他找吃的。
“喏,只有泡面了,”也不知道过没过期。
陈麒嫌弃的撇嘴,“不想吃唉,想吃梅菜扣肉饭,外加一盅乌骨鸡汤。”
楼下走两步有一家芝生堂,卖的盖饭一绝。
Cindy何尝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去死啊,使唤老娘,”不得了了。
陈麒会腆着脸,嘻嘻笑笑的:“Cindy姐,可怜可怜伤患啦,”说完还举起膀子露出伤口。
Cindy看了他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最后一次啊,再来这一套下次就把你踢出我家,滚去......”
“睡大街,”陈麒顺口的接了她的话。
他刚说完,就听见Cindy要来追着他打,陈麒赶紧跳起来满屋子跑,“喂喂喂,Cindy姐你这种话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啦。”
“喂喂喂别打了,再打真的要喷血了啊......”
“没骗你,真的疼,唉唉唉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她出门给他去买饭,他会站在窗台上探出头,冲着即将走入人群的她喊一声:“姐!记得帮我点杯良友记家的凉茶,还要一盅炖奶!”
没过多久,就会听见Cindy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知道了,点这么多怎么吃不死你啊。”
——
那些回忆。
仿佛是昨日。
明明没有过去很久啊,可为什么,他们走成了现在的模样。
后来两人之间介入了Cindy的男友Michael,接着,是两人无休止的争吵。
因为Cindy的男友Michael,因为偷渡,因为Michael的生意输钱……
以及最后Cindy决定和男友Michael远渡重洋来了加拿大。
陈麒难过的看向Cindy的方向:“曾经,你从来不会叫我名字的。”
“你从来不会叫我陈麒,都是臭小子臭小子的叫,更不会对我伸手,还问我可不可以。”
她的性子,他太懂。
不拘小节,性格乖张,以前张口就来的脏话,动不动就伸手打他,说是替他早死的阿妈教训他。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呢?
“其实,Cindy姐,你不会跟我走的,对不对。”
陈麒低垂下眼,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落寞,“你离开这里,不就是为了逃离我么。”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人前风光的陈麒,他不过是个那年夏天遇见她的一无所有的失足少年。
是那个需要她的关心需要她的宠爱,需要她即使打他骂他也依旧心甘情愿的少年。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走散了呢。
他们不再是亲密的,她闪躲着他,对他避之不及,而交往的那个男友Michael,更是将他们的关系拉进了地狱。
从此万劫不复。
那是个雨夜。
外面的雨倾盆而下。
楼上的一户夫妻俩在吵架。
吵得什么,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很清楚。
先是说孩子补课没钱,又说到最近的物价飞涨,接着在一声叫喊中,发现屋顶漏水,家里的地板打湿。
于是便是鸡飞蛋打,一片慌乱。
到后来,隐约又有了掐架的苗头。
陈麒是在那时候冲进Cindy家的。
他浑身淋的湿透,雨滴顺着他苍白的脸流到下颚,再接着流进了脖子。
“陈麒你……”
Cindy刚洗完澡,还穿着吊带款的睡衣,她的头发被包裹在浴巾里,神色诧异。
“为什么和Michael在一起?”
陈麒那双黑色的眼沉寂着,语气里的压抑明显:“我问你,为什么要选择Michael?为什么偏偏是他?”
而不是我?
可惜。
最后的那句话,被他卡在喉咙里,他没有问出口。
更多的,是不敢。
他不敢捅破两个人之间的那最后一层纱窗。
他生怕自己捅破了之后,他连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此他小心翼翼的维系着,用她觉得安全的方式。
可惜。
最后他得到的是什么?
是她的背叛。
Cindy诧异的看着陈麒,她扯下发上的头巾,偏着头擦拭着:“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所以他们两人在一起了。
“有什么不对么?”
她问的理所当然。
“你知不知道他……”
“你想说什么?玩咖?还是花心?”
Cindy开了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罐冰冻的啤酒,“谁没点黑历史,像我这样的,找一个真心对我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他不适合你,”陈麒的眼追随着Cindy,一步一步之间,都是摇曳的裙摆。
他觉得喉咙紧了紧。
“他不适合我?”Cindy开了啤酒罐,泡沫很快的跟着动作溢了出来,“那又有谁适合我呢?”
所谓□□配狗,天长地久。
她此生就是人们口中人尽可夫的□□,配Michael这样的货,不正正好么。
般配。
“陈欣怡!你干嘛这么贬低自己!”听见Cindy的话后,陈麒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心中,他从未将她看低过一分一毫。
因为他知道,如果有其他的选择,她又怎么会选择现在的职业。
可惜Cindy无所谓的笑了笑,她舔了口虎口处的泡沫,“是么,也许吧。”
别人怎么看她,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已经有一个男人许诺了她想要的未来。
偷渡去国外,他们就可以厮守到老。
在那里,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过去。
她可以有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可是陈麒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不过是想利用你,你说说看,你们在一起之后,他从你这里捞走了多少钱?”
光是他听闻的,就有好几万块了。
那是之前Cindy跟他提过的,那是她的嫁妆。
这辈子她虽然做鸡,但也要嫁的风风光光的。
“做生意总会有赔有赚咯,”说起这点,Cindy的眼光暗淡了几秒,不过很快,她就自欺欺人的将话头补足,“他说等这批货出手后赚了钱自然会把钱还给我的。”
“呵,是么,他说的以后是多久以后谁知道呢,”今天晚上的陈麒,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火苗在拼命的往外窜,“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该清醒的人是你吧,陈麒!”
Cindy用力的将手里啤酒的空瓶子给捏瘪,“我想我们最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正常朋友的范围。
之前他不说,她便当做不知道。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暂停片刻。
陈麒则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就因为现在的这个男朋友么?所以你就要丢弃我?”
就像是丢掉一件废旧的垃圾,不带丝毫的感情怜悯。
C
indy的心头划过一阵烦躁,“我没有丢弃你,陈麒。”
“只是我现在有了男朋友,所有的异性,我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如此而已。
陈麒却一声冷笑,“怎么,需要暂停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好为你的男朋友让路来么?”
然后让Michael登堂入室,取代他,诋毁他,直到她当和他在一起的时日,是一场南柯一梦。
他、做、不、到。
Cindy冷眼看着面前的男孩儿,刚刚救他回来的时候,他瘦到皮包骨头,浑身是伤,眼里扎出来的冷漠,可以冻人三尺。
可是现在,健康的他,像是野草一般野蛮生长的他,可以直直的盯着她看,目不转睛。
眼神里的炽热让她没由来的心慌。
“陈麒,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半个弟弟,”Cindy倚靠在门沿,为自己点了根烟,“所以,你该知道一个弟弟应该怎么做的,对不对。”
这是她的警告。
陈麒一下便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她在警告他。
陈麒惨然一笑。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你会后悔的,陈欣怡,”走之前,陈麒告诉她。
平静。
冷漠。
像是压抑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可是Cindy却勾唇一笑,很是笃定。
“我不会。”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第99章 Tacha
是她话说的太早。
也太满。
她低估了陈麒对她的深情。
更是高估了她和Michael之间的感情。
是她的自以为是害了她。
更是毁了他们俩。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Cindy忍不住的捂住脸。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到下颚。
可是却唤醒不过来一个装睡的人。
“后悔?可惜现在后悔真的太迟了,不是么,”陈麒收束着掌心的力道,“太迟了,在你决定抛弃我的时候,就已经将我推到了地狱里。”
因此,在地狱中垂死挣扎的他,才会这么的渴求曾经属于他的一点点光。
“我没有......”Cindy下意识的张口想要反驳。
可惜陈麒回应她的,不过是惨烈的一笑。
他对她说:“Cindy姐,你知道么,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不是和Michael恋爱,也不是和他私奔逃来加拿大,也不是之后从我身边逃开。”
“那是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
从始至终,她都不明白,是什么惯性引力,将两人拉到了现在的境地。
陈麒的眼里溢着哀,他知道的,从始至终,她不爱他。
所以她始终都读懂不了他对她的爱。
他对她的感情哪,就像是冰中淬着火,极烈的火撞击上千年的寒冰。
非要冻的粉身碎骨,非要被灼伤的遍体鳞伤,他才会甘心。
那日日夜夜的折磨,就像是在心上反复的烫伤一个个的烟头的疼。
那一瞬的疼痛才能刺激着他钝烈的神经,提醒他,他还活着。
可惜却始终无法停止无休止的爱啊。
直到他满身疲倦,却又无法克制。
陈麒告诉她,眼底仿佛是想要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镌刻在心底。
好好地描摹。
“如果你不能拯救一个身在地狱的人,就不要让他见到人间的光亮。”
“如果你不能给我二十四小时的温暖,就不要点亮那根火柴。”
“因为体会过的人,是会贪恋那一瞬的温暖,从而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因为人性本就贪婪,我做不到抗拒本能,只能将我知道的唯一温暖拥进怀里。”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带上了一抹落寞,阴影印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削落他的骨骼一般。
寂寥而孤傲。
也许这样的,才是他。
才是真正的陈麒。
Cindy忍不住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最终的哭声肆意出来。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他的爱。
原来。
原来。
原来。
他是以这样一种绝望且炽热的方式,去爱她。
他将她视作是一种信仰。
而她却对他熟视无睹。
自顾自的走开。
她真的好难过啊。
这个曾经被她视为亲弟弟的人。
可现如今,两人却站在了对立面。
她多想拥他入怀啊。
将他一身嶙峋的铮铮傲骨,摊开自己的胸怀,将他拥入怀。
“陈麒......”
她沙哑的声音响起。
“别可怜我,”陈麒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我不值得你的可怜。”
若不是曾经的悲敛,他们的人生也不会有交叉的轨迹。
不如在两人相遇的那一晚,她漠视的走开。
也许他就会像是一抔黄土,就这样无声的销声匿迹。
“我没有可怜你,”Cindy吸了吸鼻头,哑着嗓子说道:“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的话么。”
“你说,陈欣怡,总有一天,我会后悔的。”
“你说对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她半蹲在地上,整个脸都埋伏在了臂弯里。
她哑着嗓子哭泣。
“别哭了,”陈麒沙哑着嗓子。
总是前面有千刀万剐等着他,他不会被压弯丝毫的脊梁。
但是只要她掉落一滴眼泪,他的所有坚强和伪装都会瞬间崩塌。
因为他说过的,她是他的命呐。
双方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站在一边的An Zhong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周遡一把拦住。
“周遡!”
An Zhong真不知道周遡还在那磨叽什么。
自己的女人被捏在仇家的手心里,而他却还有心思看着两人在演苦情戏。
“站着别动,”周遡冷声道。
因为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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