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只是笑眯眯的回答,跟着马菊英进进出出的做饭,要马菊英问起为什么俩人将近半年在一起都没怀孕的事,只能假装个不知道。
晚上刘向前回来,桌子上格外丰盛的,又是一桌家乡菜,尤其炒的带壳花生,碾碎之后用来就面吃,是他最喜欢的。
“你爸让我给杏芳买点药吃。”马菊英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小俩口儿,眼看刘向前变了脸色,又说:“我给他打包票,我的小儿媳妇没任何问题。”
刘眼前的眼色顿时一松。
“你爸又说,不行带向前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是他的问题。”马菊英笑眯眯的,又说。
眼看刘向前就要跳起来,马菊英又说:“我也说了,我的小儿子那副身板,想怀个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是我不在的原因。”
小俩口儿再对视一眼,尤其刘向前,窘迫的都快钻地缝里去了。
晚上睡在床上,顾念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笑吃吃的说:“你就真不打算怀个孩子?”
在一起将近一年,顾念的时间也并不多了,再完不成任务,彼邻星就该派新的女武士来执行任务了。
一开始,顾念以为让刘向前说句我爱你非常容易,可眼看年关将近,她渐渐才发现,他的行动能力和表达能力是截然相反的。
让他办件事情,高效而迅速,现在他已经很会做饭了。
但是,你要让他说句动人的话,那等于难上天梯。
生孩子或者是个转折点,让他愿意说句我爱你呢?
“睡吧,你不是正要干事业,等你工作稳定了,我会让你怀孕的。再说了,妈只想要大孙子,可我想要个女儿,再等等,等大哥和二哥谁生出个儿子来,咱们俩没压力了,再生女儿吧。”
这个表面上沉默,内敛,算盘打的啪啪响的,高大而又英俊的男人伸手在抽屉里够着,一夜功夫,又是雷打不动的两个套子。
当然,马菊英笑眯眯的给小俩口做了几天的饭,嫌城里呆不惯,就又要回农村去了。
顾念给了马菊英很多一毛厂生产的布料,以及自己设计出来的衣服,又给她买了一双崭新的皮鞋,把马菊英打扮的比隔壁的王姐还要洋气。
虽然赵家那个娘家,顾念早就抛诸脑后了,但既然做人儿媳妇,就不能顾此薄彼,所以她特地又给方红霞和秦氏,以及壮壮各准备了一套衣服。
尤其是小姑赵小莲的衣服里,她还仔仔细细的包了一双皮鞋,并且叮嘱马菊英一定要亲手交给赵小莲。
当然,她深深知道,要把东西给方红霞,方红霞肯定会把这双鞋给昧下的。
只在火车站送别的时候,顾念就可以想象马菊英回到村子里,得有多风光了。
日子依旧平平淡淡的过着,到了过年的时候,任务繁重,刘向前照例要到边防部队上去,当然,马菊英早享受过城里的生活,也知道城里比农村舒服得多。
更何况家里大嫂才生了一个闺女,正是忙的时候,索性拍了封电报来,叫顾念不必回家,就在省城过年。
谁知道刚一过完年,居然出大事了。
这天下班,顾念才到大院门口,就见赵英芳抱着个才几个月的小女孩,站在大院的门口。
“杏芳,你也在一毛厂上班,你见过你姐夫吗,你知不知道,他在一毛厂跟个女纺织工打的火热?”赵英芳说。
顾念平静的说:“我是在一毛厂的服装分厂,就连姐夫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赵英芳从兜里摸了张照片出来,啪一声拍在桌子上:“人家姑娘把照片都寄到我们学校了,你可看看这个姑娘吧,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说完,抱着孩子,就把脸埋进了襁褓里,抽抽噎噎的哭着。
顾念接过照片一看,照片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那五官的模样,居然跟自己有几分像。
这么说,毛文斌居然一到省城就跟别的女人搞上了,而那个女人,还长的像他妻子的妹妹?
赵英芳冷冷接过照片,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眉宇间那种冷决,让顾念相信,她绝对绝对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当然,第二天她就听说,赵英芳带着孩子,拿着一根绳子在一毛厂的门口上吊,准备自杀。
当然,她肯定给救下来了。
而且,她一口咬定是那个姑娘勾引的毛文斌,而毛文斌的语气跟赵英芳居然出奇的一致,也认定是那个姑娘勾引他。
于是,那个姑娘被逼从毛纺厂辞职,不知去向。
至于赵英芳,也在这件事情之后,给一毛厂施压,居然就把自己给调到省城了。
求仁得仁,在妹妹进入省城半年之后,赵英芳如愿以偿,也到了省城。
当然,在她想来,虽然生活一片狼籍,但她过的并不比妹妹差。
刘向前这一回回来,又给顾念扛回来一个大冰箱。
“这肯定又是军区奖励的。”顾念笃定的说,鼓着掌,她说:“我丈夫真棒。”
刘向前才搬完冰箱,一根手指又一根手指的抽了手套,意味深长的说:“这可不是军区奖励的。”
“那是从哪儿来的?”顾念的兴趣果然给他吊起来了。
要知道,有了冰箱,她就可以做很多只有彼邻星才有的美食给他吃了,但她更好奇冰箱是从哪儿来的呢。
“当然是……”刘向前卖了个关子,一口就叨上了顾念的唇:“咱们床上说去。”
……
一把抓过套子,刘向前是那么的疾切,但顾念只接受他的亲吻,干推三阻四,,头一回拒绝深度接触。
这不是她的风格,原来回回,不都是她比他还积极?
“怎么,你就不想我,还是不想知道冰箱是从哪来的?”刘向前揩着自己的唇,两只眼睛就像狼一样,饶有兴味的说。
顾念指了指套子:“这上面好像有星星在闪哟,你猜猜星星是从哪来的,要猜得到,就告诉我冰箱是从哪来的,好不好?”
刘向前把套子凑到灯前,渐渐的脸上的笑容就凝结了。
这还是套子吗,这是漏勺吧,上面全是针眼,光灯下一照,满天星还差不多。
“谁他妈干的?”
“爸爸飚脏话了哟,宝宝,咱们得捂上自己的耳朵。”顾念揉着自己圆圆的小背心上那块最平坦的地方说。
果然,刘向前声音低了许多:“我妈干的吧,全扎成漏勺啦?”
“宝宝都已经长成小地瓜了,而且还有耳朵,眼睛和鼻子呢,爸爸还不表现出喜悦和高兴来,他可是会伤心的哟。”顾念笑着说。
拉过他的手,她又说:“来吧,跟小地瓜问个好,他等你了四个月,比我还想你呢。”
刘向前盯着顾念看了许久,转身下床,搬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了。
这夜,他在床前守了一夜。
顾念时时醒来,都发现刘向前握着自己的手,在床前坐着。
时而,他会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胡茬有点硬的唇上亲吻,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就仿佛他怕时间流走,也怕她会悄然离开一样。
当然,从第二天开始,顾念的上班就被强行终止了。
“服装设计是我的事业,我必须为此而努力。”不肯吃他喂过来的粥,顾念理直气壮的说。
刘向前眉头一挑,声音居然带着一丝挑衅:“哦,那咱们家是电视机是你买的呢,还是冰箱是你买的?“
作为一个事业女性,没想到一个月还是只能拿到五十块钱的工资,顾念好生气。
当然,小地瓜安安稳稳的呆在娘胎里,在爸爸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在妈妈暖暖的身体里安全的成长着,于是,顾念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
转眼就是顾念到这个世界一年半的时候。
终于,怀胎十月,到揭晓小地瓜是个男地瓜,还是女地瓜的时候了。
第22章
才下班回来的刘向前打横把妻子抱起,开车往医院赶着。
当然,所有生孩子的用品,早在家里养胎的时候,顾念就准备好了。
从上产床前的卫生纸到,到上了产床之后,体力不济时该吃的巧克力,一样样准备的齐齐全全,她是个从来不会让人操心的女人,当然,如果刘向前不把她当孩子,当个女人的话。
产床往产室里推着,医生在问:“赵杏芳,疼吗,疼就说出来。”
顾念其实并不疼,毕竟彼邻星的女武士,耐疼值是很高的。
“看她一声不哼,估计是疼傻了,快推进去检查,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助产师大叫着说。
生孩子的事情上,叫的不可怕,不叫的才可怕。
“赵杏芳,我爱你。”刘向前追着床跑,握着顾念的手说。
“再说一声,我没听见。”这下顾念出声了。
“我爱你,赵杏芳,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不论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掰着门不肯放,刘向前又说。
他的声音是那么诚挚,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和沙哑,紧紧盯着顾念有脸,就仿佛只要自己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我还是没听见。”顾念抚着肚子,笑嘻嘻的床上扮着鬼脸。
产室的门给他掰着,医生关不上,顾念看着他,不肯进门,刘向前也盯着顾念,一刻都不肯松开。
“我爱你……”刘向前哽噎了两声,说。
“我也爱你呀刘向前!”顾念坐了起来,给丈夫挥着手:“再见!”
从此,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在助产士的坚持下,刘向前终于松开了门,却缓缓滑倒,跪在产室的门口,就那么泪雨磅礴的跪着。
直到顾念生完孩子,医生说母子均安,刘向前跪在地上,突然就吻上了医院那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地板。
生完孩子,顾念睡了长长的一觉。
梦里,她梦见自己生了个男地瓜,脸蛋圆圆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是皮肤有点黑,看起来虎头虎脑的。
等到孩子一岁的时候,刘向前终于给组织放了个长假,让他回乡探亲。
家里,大嫂又怀孕了,但二嫂提前一步,赶在大嫂之前生了个大胖小子,于是,刘家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孩子,惹得马菊英不停的叫:“全生的大胖小子,我都不稀罕了呀。”
但是不论哪一个,刘大柱和马菊英夫妻都没有刘向前家的小地瓜那么疼爱。
当然,既然回了家,阔别家乡两年的顾念还得回趟上阳坡。
设计师的工作虽然忙碌,但并不辛苦,而且不需要天天当班,还算比较悠闲。
穿着高跟皮靴,更加漂亮的,乳白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同色的高领毛衣,呢子面的长裤,一进村子,顾念就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更甭提高大、英俊,现在已经是副团长的刘向前军装笔挺,把儿子抱在怀里,一家三口简直羡煞旁人。
方红霞现在不比原来,心思整天都在俩个女儿身上了。
她和赵小莲一起合伙,收购了大批的红枣,然后照着顾念的法子熬成红枣来卖,又因为顾念的指点,还用阿胶熬起了阿胶枣,虽然现在只是在县城卖一卖,已经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赵铁全的腰终于好了,俩口子也比原来恩爱了许多。
秦氏老俩口还是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接过顾念递过去的大红包,秦氏笑眯眯的收下来,可是转眼,她又把红包重又塞进了小地瓜厚厚的小棉袄里头。
当初亏待过顾念的事情,秦氏一直都没有忘记,也一直记着自己该要怎么补偿。
赵英芳没有回家。
虽然同在省城,可是顾念并不知道她的消息,毕竟从赵英芳发现毛文斌还喜欢着妹妹的那天开始,她和妹妹之间不算仇人,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了。
“英芳说,又一个不要脸的女孩子在勾引毛文斌,她过年没时间回家,是因为要守着毛文斌。”方红霞很不好意思的说:“早知道当初会这样,我就算在县城里名声败尽,也不会让你求着周厂长娶英芳的。”
“我姐可是咱们县省第一批中专生,妈,她不是不懂,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顾念仍旧笑着说。
方红霞望着二闺女的面容,恍然间,她生了一个孩子,可是比起在农村的时候她的皮肤还要水灵,还要漂亮。
再想想前阵子赵英芳回村,抱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面容枯槁,神经兮兮的,说话的时候看着周围,就仿佛随时都要出现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敌人一样。
方红霞很想跟二闺女说说大闺女的苦楚,可是她看起来非常的着急,一个塞着十张大团结的大红包塞过来,匆匆忙忙的就要回省城去了。
当然,方红霞也听说顾念在省城,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据说连飞机都坐过,带着小地瓜一起旅游,就只为看看最时兴的服装样版。
而小地瓜就这样在旅游中跟着他妈妈一起长大。
据说四五岁的时候就出过国门,等再长大一点,服装厂在北京开了分厂,而刘向前也调到了北京,方红霞和女儿之间的联系,就只剩下书信,和偶尔寄来的钱了。
至于小地瓜,再一回见,已经是在报纸上。
他在十岁的时候赢得了世界奥数竞赛的第一名,捧着奖状骄傲的站在台上。
壮壮在给方红霞念报纸:“妈,你知道吗,记者采访我大外甥,说你为什么要努力学习,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当然是赚大钱,将来娶个漂亮媳妇,做咱们全县最风光的人呗。”方红霞理所当然的说。
赵壮捧着报纸,认真的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他是这么说的。然后记者又问他,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呢?他说,我爸爸和我妈妈,都跟我说过,但最重要的是,这句话是我们的总理说的。”
转眼已经是很多年后了。
曾经珍贵的黑白电视机被搁置,现在都已经换成了平面的大彩电。
毛文斌已经是个中年男人了,长了啤酒肚,戴了黑框眼镜,虽然年龄不大,但已经行动迟缓,像个老人一样了。
而有周厂长的帮忙,他在省城虽然给赵英芳闹着换了很多单位,也只是基层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干部,但居然还混的不错,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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