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茜藏在沙发后头,一下子就被找到了。
玩得最好的要数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父亲。
这会儿团子把客厅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还飞起来看爸爸是不是藏在电视后头,最后也没有。
温蒂端了一个水果碗进来,瞧见幼儿认真又疑惑的样子,不禁有些憋笑,把碗放在桌子:“找到爸爸了吗?”
“没有。”黛茜就摇头,见她叉了一个草莓,跑过来吃一个,还在碗里拿一个,举着问,“爸爸哪儿呢?”
温蒂悄悄地伸手指了指外头。
难怪黛茜找不到,托尼分明就不在客厅里。
实在是狡猾极了。
女儿从外头高高兴兴跑进来的时候,老父亲正站在厨房里吃东西。
听见响动,那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滞,疑似心虚,但转过身去的时候,那张成熟好看的脸上分明没有表情,仿佛他本来就该站在这里,不过终于被女儿找到而已。
“爸爸这儿呢!”黛茜把托尼的腿一抱。
她的感觉是敏锐的,很快闻见食物的味道,扯一扯爸爸的裤子,要让大人把自己抱起来。
“吃东西了。”团子轻轻地道。
瞒天过海,瞒不过一双蓝眼睛,更瞒不过那雷达一般探测美食的鼻子。
等黛茜如愿以偿被爸爸抱在怀里,凑过小脸去那胡子扎人的嘴巴处嗅嗅,越发肯定爸爸是背着自己在吃东西:“爸爸,我看。”
被抓包的老父亲从冰箱里拿了一包开封的棉花糖。
黛茜顺利分了一个,跟拿在手里的草莓一起吃,心里美滋滋,也就忘了追究大人偷吃东西的不好:“爸爸偷偷跑出来。”
“刚才玩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说不能离开客厅?”托尼问。
团子一想,果然是的。
一连吃了三个大棉花糖之后,老父亲要去书房看资料,黛茜跑进客厅,仍旧挖着水果碗里的水果,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嘴巴就没有停过。
温蒂得了空闲,也在看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新闻,持枪抢劫事件之后,是一则寻人的新闻播报。
电视屏幕上给出失踪男人的照片,还列出一串电话号码,主持人正呼吁热心市民提供线索。
“他的家人都在焦急地找寻,如果发现这个人的下落……”
黛茜没有看懂,往温蒂身边挨了挨。
“伯伯怎么?”她就问。
“他是不见了。”温蒂告诉她,“如果家里人不见,就在报纸或者电视上登寻人启事,放上照片、具体信息和联系方式。”
“好办法吗?”黛茜道。
温蒂就笑:“就目前来说,的确算个好办法了。”
黛茜于是若有所思,顺带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块橙,把碗给温蒂看看。
托尼这两天时常在家,除了处理必要的工作,多出许多的时间陪伴女儿。
因此捉迷藏的游戏,玩的次数比从前要多。
团子躲藏总在一个地方,十分没有挑战性,但她却很愿意找躲起来的大人,每每找着了,都要高兴好一会儿。
“耐心一点是好的。”老父亲被找着的时候这么说,“反正总能找到。”
也因为总能被找到,托尼现在很少趁着捉迷藏的时候偷偷吃零食。
瞧着奔跑进来的女儿脸上不知情的快乐的笑意,莫名其妙生出点儿负罪感。
看完新闻的第二天,黛茜还要爸爸一起玩捉迷藏。
彼时老父亲正戴着眼镜看报纸,才翻两页,腿上趴了只软软的幼儿,用她短短的手脚在空气里滑水。
“一起玩吗,爸爸?”黛茜问。
托尼从报纸里抬起眼,正看见又跑到上面来吃温蒂的杯子蛋糕的小黄人鲍勃,伸手一指:“喏,鲍勃在那里。”
鲍勃突然被CUE,受宠若惊,捧着蛋糕点点头,随时愿意跟黛茜一起玩。
小小的宝宝有爸爸,懒懒地翻个身,往老父亲怀里缩了缩:“我要爸爸好吗?”
既然这么说,少不得要从沙发起身陪她做游戏。
今天的捉迷藏还是黛茜当鬼。
女儿趴在墙壁上从一数到二十的空当,老父亲拿起方才没有看完的报纸,悄无声息走到她的玩具房去。
他是准备了足够的消遣和耐心,等着家里这个小的逐间逐间找,也知道温蒂总要提醒,靠在黛茜的大熊宝宝上舒舒服服地等着。
托尼的时间估算向来不会出错,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一份报纸看完,还没等到女儿。
“她忘记还在跟我捉迷藏么。”托尼放下报纸,摘了眼镜捏捏鼻梁,问暗中观察一切的智能管家。
贾维斯看一眼,道:“小姐还在找您,先生。”
他补充一句:“今天她换了新方法。”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新方法,非但没有迅速找着人,反而更浪费时间。
托尼在玩具房里等了一会儿,瞧那彩虹小马在半空中悠悠地转,终于决定走回去看看黛茜在做什么。
要说团子没有认认真真地找爸爸,可实在是冤枉人。
黛茜数完二十个数,第一时间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和平时一样没有找着爸爸,又跑去厨房,这次居然也没人在,站在原地想了想,跑回去拿了画笔和画画本,开始涂涂画画。
温蒂从旁边经过,起初没怎么在意,只是好奇黛茜也有中途放弃找人的时候,第二次经过,不经意往那画画本上瞧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小雏菊·斯塔克向来是个好学而学以致用的孩子。
她正捉着画笔,在本子上用一贯的灵魂画风画一个人形,凭借配色和大胡子,能够判断出是在画爸爸。
比起当初只以一个线团形式存在的钢铁侠,如今的话不可谓渐入佳境、炉火纯青了。
黛茜耐心地画完一副草图,把纸从本子撕下,贴在了墙上。
昨天才看的新闻,今天就懂得在家里登寻人启事,真是个人才。
贴完画,团子乖乖地揣着手,在电视机旁边耐心等待。
她等待的时候,老父亲也正在玩具房里等待,互相等来等去,谁也没等来谁。
“这样怎么找爸爸?”温蒂问黛茜。
黛茜用手指一指画上面目模糊且魔性的老父亲,问温蒂:“这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哪儿呢?”
温蒂小声告诉她:“在你的玩具房里。别告诉斯塔克先生是我说的,好吗?”
说完了自己想想,似乎果真有点儿用,也不完全白费力气,至少她这个目击者提供了线索。
得了线索的宝宝一溜烟儿跑出客厅,正跟从玩具房出来找女儿的老父亲碰上,高兴得不得了,只觉得了一个新办法,热情地把老父亲一抱:“爸爸在这儿呢!”
“你没有找人。”托尼道,“我在房间里等你很久。”
黛茜跑去把爸爸的肖像画拿出来给看,要说其实是画得像模像样,落在挑剔的老父亲眼里,也能得个好字:“至少能看出来是个人。比从前进步很多了。”
托尼把黛茜画的画收了起来。
电视上还在重播昨天的寻人新闻,黛茜在家里找到了她的爸爸,但外头还有人在找自己的爸爸,消息如大海捞针,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顺顺利利找见想要找的人。
世界上哪儿那么多称心如意。希望这种失落的遗憾尽可能地少一点儿罢了。
“你该洗澡了。”托尼对女儿道。
他伸手一提,轻轻松松把这小的提了起来,要往浴室里去。
温蒂已经放好洗澡水,跑了这么一通出过汗,正好洗一洗。
父女两个离开客厅之后,电视新闻一跳,出来个临时插播。
“天空突降巨大陨石,坠落美国东部”的大字标题明晃晃跳出来。
“昨天夜里,一颗巨大陨石坠落在美国东部,具体坠落地点还在进一步确认中。”主持人道,“在这之前,没有丝毫陨石坠落的预兆。”
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按理说这也不是多么惊人的事情。
新闻上公布的信息并不完全,陨石的具体降落地点已经核实,但惊人的是陨石降落之后,神秘地没了踪影。
倘或昨夜云丛里有双堪破一切的眼,目睹全程,或许能够解释陨石消失之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高空中裹挟着火焰与尘嚣直直坠落在地球表面的气团,坠落在美国东部某个广阔林地,轰隆一声巨响,摧枯拉朽,带倒一大片林木。
在那冉冉升起的烟尘之中显露出面目的不是陨石。
是个毫发无损、面冷如霜的黑衣女人。
她抬头望了下天,群星璀璨,却一个个地如此渺小。
仿佛微尘。
“就是这里。”她道。
第185章
斯塔克家门前的小雏菊发芽了。
温柔和煦的春风里, 柔柔地生长出嫩绿的一点儿,怯怯地轻轻摇曳, 小巴掌似的叶子十分低调, 乍一看,像丛生了一片草。
黛茜站着看了很久。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小雏菊的叶子, 随即快快地缩回手,新奇感带起来一阵高兴,转过头去看身后的老父亲,迫不及待要告诉爸爸:“软。”
“长出好多好多,爸爸。”团子张开手臂比了一个长度, “都能开花吗?”
“该开花的时候自然就开花了。”托尼道。
黛茜再去看看自己种的爸爸。
埋了钢铁侠玩具的地方被她用心地插了根小棍子做标记,结果连西红柿都长出苗来, 爸爸种子还是无声无息, 仿佛眷恋泥土的温暖,执着地不肯发芽。
“爸爸什么时候出来呢?”黛茜问。
“该长出来的时候也自然长出来了。”托尼道。
他瞧着穿了背带裤还戴个小鸭舌帽的女儿,小小的一只,虽说一转眼就快三岁, 总觉着襁褓啼哭还发生在昨天,弯腰伸手, 把这小的的身高比一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爸爸的生长就是一点一点变老, 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没你想象中那么有趣。”
“老。”黛茜任由爸爸隔着帽子在自己脑袋上动作, 把这个词在嘴巴里嚼一嚼,抬起头来,“什么是老,爸爸?”
那双湛蓝纯净的眼瞳盛了阳光,没有一丝杂质,不知道老是什么,也不知道变老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爸爸就是爸爸,每一天都看得见的,哪里会变呢。
老父亲一俯身,把女儿抱了起来。
那离地的两只小脚在空气中一蹬一蹬。
“老是头发和胡子都变白,身体衰弱,各项机能减弱以至于丧失行动力。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死亡了。”托尼道。
团子闻言,伸手摸摸爸爸的头发,再摸摸那总要扎人的胡子,高兴地道:“爸爸不老。”
“要变老很难吗?”做爸爸的嗤地一声,“人老去的速度跟希望流失的速度是一样的。当然对于我来说还很慢。”
钢铁侠每天都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情。
等用大部分时间料理了必须做的工作,挤出闲暇,他还能带着女儿在大树上看看太阳下山。
家住海边的好处之一,大概是能慢悠悠欣赏落日熔金的盛景,日头落了,还有漫天纷飞的红霞,最后一并沉没进深蓝的海岸线,水天一色,壮观不已。
托尼今天抱着女儿飞到最高的树枝上,坐好了,抬手指被海咬了一小半的浑圆的太阳:“你看。”
傍晚的光线已经足够柔和,即便用肉眼直视着也不十分刺眼,黛茜靠坐在爸爸怀里,感觉十分安全,探着头瞧太阳:“它回家了。”
“太阳回家看宝宝。”她还自己编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太阳宝宝也两岁,爸爸。”
她伸出两个手指头:“我也两岁。”
黛茜随即挺一挺胸脯,很自豪的样子:“我快这么大,爸爸。”
手指头再竖起来一个。
老父亲嗯一声。
他是想在暮色四合的沉默中放松疲惫了一天的躯体,林木筛了从大海方向吹来的风,吹在脸上,催生出令人闭目的舒适。
无奈怀里抱着的面团总要讲话,安安静静养神不成,背景音响个没停。
黛茜刚还幻想太阳回了家,也像她的爸爸一样怀抱它的小太阳,但越看越觉得那红红的被海水越咬越大口的圆日像温蒂做的流心蛋,用叉子一戳,流淌出来嫩嫩的蛋黄,滴蜜一般,十分好吃。
差不多到晚饭时间,她的嘴巴有些馋了。
“爸爸。”团子扯一扯老父亲的衣袖,亲昵地问,“太阳香吗?”
“不仅香,而且大,足够你一连吃三天。”托尼道,“用油煎还是用火烤都很好吃。”
他纯粹是胡说八道,却不妨碍惹得女儿“哇”一声,双眼亮晶晶地瞧那太阳,只感觉口水都要流到衣服上。
“爸爸。”团子又扯爸爸的袖子,“我肚子扁扁。”
既然这么样,托尼就抱好了女儿,改良版的MK50装甲飞速包覆了他的四肢,他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滑翔出流丽的弧度,安全落地,大踏步回家享用晚餐。
太阳的美味,在树梢上想象过了一遍简直让人意犹未尽。
黛茜今晚吃鸡蛋,还想着太阳,第二天早上是晴天,她更是睁了眼睛就要跑去窗户边看看挂在天空的鸡蛋黄,只觉虽然刺眼,但还是一样可口的。
这本该是个同往常一样洋溢着面包香气的早晨。
阳光洒落,朝气蓬勃,托尼刚刚起床,端着咖啡喝一口,浓郁苦涩的味道盘旋在舌尖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贾维斯道:“先生,外面来了客人。”
已经很久没在这样早的时候迎接过客人。
一席黑影缓慢踱进客厅的时候,电视上正播报陨石的后续追踪新闻,说是疑似降落地点有一大片的植株破坏,记者拍摄的现场照片,叫人看出几分惨烈的意味来。
托尼的目光不在新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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