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笑了,宋子遇还颇为自得道,“看来没白疼他。”
徐容绣忍俊不禁,“你这身板到底骗了多少人啊。”
哪知下一秒宋子遇直接将她举头顶,“能骗你一个就好了。”
徐容绣顿时气的挣扎,好在宋子遇就吓唬吓唬她,很快便将她放了下来,“我觉得容恩一点点在变化。”
徐容绣嗯了一声,她不由想到自己穿书的时候接到的那个任务,觉得似乎一步步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她没死,蓝容恩也没了黑化的条件,往后有家人的陪伴和爱护,怎么也能长成一个正常温暖的小少年的。
她没听到的是,宋子遇说:“我瞧着容恩越来越像芝麻馅的汤圆了。”
一扭头,徐容绣已经睡着了。宋子遇给她掖好被角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晚安娘子。”
冬日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也没多难熬,除了蓝容恩和宋子遇在书院读书冷些,三个女眷倒是因为在后厨打转身上一直暖和和的。
过了些日子浮云的案子府城终于给了定论,浮云连同他的几个小徒弟一起流放三千里,直接发配到岭南开矿干活去了。浮云一倒,之前所在的道观也随之冷落下来。而罗氏在反抗无果后终于还是被罗家嫁了出去,因着她在本县名声太差,导致但凡有点余钱的人家都不乐意娶她。乐意娶她的人家甚至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罗家四个妯娌一合计便将目光放到隔壁县上,然后终于寻得一个四十来岁的光棍儿,这光棍儿是个木匠,手里也有点钱,不过因为早年手脚不干净,所以没人嫁,如今能得罗氏这样的媳妇,这冯光棍儿自然满意的很。当下与罗家定下亲事,拿了足足二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婚期就定在腊月初九。
腊月初九天寒地冻,宋家食铺的生意却越发的火爆起来,家里的烤鸡控制在四十只左右完全不够分,甚至有些时候天未亮就有人来排队了。倒是麻辣烫生意,本以为赚不了几个钱,可因为吃的人多,利润倒是也不少了。大冬天的青菜少一些,可白菜菠菜这些乡下家家户户都屯了不少,徐容绣只要价格出的稍微高一些,便能买来。至于其他的菜色,素丸子肉丸子,豆芽之类的,种类少了些但底料香再放些面条吃着也热乎管饱。
腊月初八这日书院放了假,蓝容恩和宋子遇将读书练字的场地换回了家里的大炕上,白日旁人不在家,只他们两人在家温书,倒是也安稳。
中午的时候外头传来放鞭炮的声音,想到之前食客说的话顿时明白这是罗氏要嫁人了。宋子遇不由看了眼蓝容恩,发觉蓝容恩并未受外头鞭炮声的影响,甚至也没有因为罗氏终于嫁了出去而高兴或者大仇得报的兴奋,心里不由暗自称奇,他这小舅子似乎真的从他收拾罗家开始有了变化,而且这变化还不小。
宋子遇自己本身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碰上蓝容恩变化如此之大的人倒是觉得稀奇。他也不敢断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只想了想蓝容恩在书院的模样,也不惹事与人也温和,似乎并没有黑化的迹象。罢了,这孩子以前就是被吓坏了,如今罪魁祸首都遭报应了,有他和娘子看着,想必日后也坏不到哪去。
罗氏二嫁来瞧热闹的人并不少,可惜罗氏在家等了多日也未能等到徐屠户来接她,如今心都凉了半截,尤其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亲手养大疼了多年的儿子竟都未来瞧瞧她,难道是嫌她丢脸吗?
她愣了一下的功夫,罗大嫂便推了她一把,语气也颇为不客气,“磨蹭什么,还不快上去。”
罗氏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便被几个嫂子扶着上了花轿,隔着盖头她也瞧不清楚外头的情形。在娘家的这些日子她算是看透了,以前她省吃俭用这里抠点那里抠点的补贴娘家,等她落了难了,娘家非但不会帮她还只是把她当作待价而沽的货物卖出去。
对方是什么人,她只瞧了一眼,四十多岁的光棍儿满嘴的黄牙瞧着就让人恶心,比徐保宁差的远了。可惜她对徐保宁一片真心,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对徐容绣姐弟三个不好,打骂也不见徐保宁说一句,如今就因为她被浮云强迫了一回就休了她,可恨的是她不过是一次意外被坏了贞洁,徐保宁却直接在外头养女人,凭什么女人就被如此苛待,凭什么女人因为这种被迫的事情被休,而男人却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还能将小贱人领回家去。
罗氏心中悲凉,似乎听见周围人嘲讽的声音,她想开口骂两句,可又闭了嘴,都这样了,还折腾什么呢。她不由想到徐容绣,嫁人后日子过的别提多自在,凭着她的手艺让夫家都过上了好日子,为什么她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为什么她就这么命苦。
花轿路过一条街道,好闻的香味飘了过来,这味道罗氏闻到过,是徐容绣铺子里食物的香味。
食铺里徐容绣听着外头的声音也想到了是罗氏嫁人的声音。只不过如今罗氏如何她已全然不在意了。罗氏犯下的错如今已然得到报应,原谅不原谅的都无关紧要了。
食客们喜欢边吃边谈论八卦,由此谈论的事情直接跑到罗氏身上了。徐容绣听见他们说的荤段子,默不作声的与田氏忙碌,田氏瞧了她一眼道,“说起来罗氏也有些可怜。”
徐容绣嗯了一声,“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可恨在她坏事做了不少,可怜之处便是嫁了徐保宁那样自私的男人。”
“但愿她日后能好好过日子吧。”田氏叹息道。
为此徐容绣没说话,原书中罗氏死的很惨,是被黑化的男主给弄死的,如今嫁了冯木匠倒是保了命,但就怕她想过日子那边的冯木匠也不会让她好过。
但这些就不关她的事了。
腊月进了初九日子就过的快了,似乎转眼的功夫便是小年。在小年这一日徐容绣和田氏决定关了铺子回家过年,好些食客觉得可惜,觉得他们完全可以趁着过年的时候大赚一笔,但徐容绣和田氏觉得过年就该有过年的样子,忙碌了一年也该在过年的时候歇歇,而且田友水兄弟俩也该回家帮衬家里收拾过年的东西了。
铺子里的食材这几日已经处理干净,鸡除了留下几只自家过年用的,其他也都烤了卖出去。下午的时候田氏先回去忙活,徐容绣带着徐容菲做最后的收尾。东西收拾完锁了门,转头便瞧见徐屠户站在铺子外面。
徐屠户瞧上去似乎老了许多,一双眼睛有些阴沉,他瞧着徐容绣,似乎在等徐容绣叫一声爹。徐容绣自然不想叫的,但看徐屠户似乎她不叫就不罢休的架势还是叫了一声爹,徐容菲往大姐身后躲了躲蚊子唧唧的也喊了一声爹。
徐屠户抿了抿唇道,“容菲和容恩过年回家过吧。如今罗氏不在了,没人欺负你们了。爹把她赶走了。”
听着他这话,徐容绣简直想笑,这是在解释?解释为何会休了罗氏?
徐容绣似笑非笑道,“爹,您为什么休了罗氏,你我心里一清二楚,容菲容恩心里也一清二楚。到了现在您也只会把责任怪到罗氏的身上,她是有错,她是坏。我们恨她也有理由。可爹您呢?”见徐屠户拧眉似乎不明白,徐容绣继续道,“这么多年来,您对我们的漠视和不在乎,是罗氏欺负我们的最大的依仗。您明知道她对我们不好,可您说过她一句吗?您只会责怪我们不尊敬长辈不懂事。”
想到原主生活的那些年,想到容菲容恩这十几年,徐容绣深深的觉得悲哀,“容恩为何会胆小怕事?因为他被打骂怕了,那股子恐惧深入骨髓。现在容恩他们不是徐家人了您满意了吗,为什么还得来打扰我们,爹您真的觉得能回到什么都没发生以前吗?不能了。”
她穿过来的时候蓝容恩兄妹俩九岁,姐姐懦弱,爹爹不管,后娘可恶,三个孩子被罗氏硬生生的压迫的喘不过气来。为什么原主会想死?还不是因为看不到活着的希望?
徐屠户听着女儿的指责眉头深深的皱着,“她现在得了报应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徐容绣见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有错,不由笑了,“她得了报应了,那您呢?”
“你……”徐屠户被她这话气道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爹,你还想你爹得什么报应?”
徐容绣摇头不想再与他所说,她叹了口气转头对蓝容菲道,“容菲,我们走。”
徐屠户拦住她去路,“你是出嫁女没关系,他们兄妹该回家过年了。”
蓝容菲露出头来道,“我和哥哥如今不是徐家人了。我们不回去。”
“你们不姓徐也是我徐保宁的儿女,这一点怎么都改变不了的。”徐屠户道,“我不计较你们擅自改姓,你们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我们闹了吗?”不远处突然传来蓝容恩的声音。
徐容绣眉头一跳,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都碰一块了。
蓝容恩和宋子遇本来是来接她们姐俩回家的没想到竟看到徐屠户来了。
蓝容恩红着眼眶,瞧见徐保宁就不由想到在徐家的日子,那些日子他再也不想去了。他倔强的看着徐屠户道,“我们如今姓蓝,再也不是徐家人,我们也不会再回徐家了。但您好歹是生养了我们的爹,等您以后老了走不动了,我们会出钱雇人伺候您,别的是不会再有了。爹,我再叫您一声爹。爹可以再叫一声,但我们都不愿回到过去,也永远回不去了。儿子这里早就伤透了,我们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
“你是想和我恩断义绝?”徐屠户眉头皱了皱,“你们就这么恨我?”
蓝容恩摇头,“我们不恨您了,因为如今的您在我们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他过去挽住徐容绣的胳膊孺慕道,“大姐,我们回家。”
回家?当然是回宋家了,徐屠户瞧着他们几个走远,心口突然有些疼,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路上姐弟几个默契的什么都没说,宋子遇自然也不会说。他甚至有些同情徐屠户,年过四十却活的稀里糊涂,如今倒好,儿女没了,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如今就剩下两个幼子和一个小产了病歪歪的女人。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呢,都说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也就是徐屠户了。
回到家田氏已经张罗了贡品和饭菜,一家人先吃了晚饭,又祭拜灶神,放鞭炮,小年也就过完了。
后面的几日就忙碌了,扫尘、蒸馒头、做豆腐。
比起徐容绣婆媳的忙碌,宋子遇和蓝容恩也没闲着,到了二十八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求写春联,一副对联十文钱,蓝容恩写的字差些,卖八文钱也有人不嫌弃买了去。
家里几间屋子铺满了对联,一直到年三十的时候总算写完。两人算了算,刨除成本竟然挣了有二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够寻常人家半年的花用了。宋子遇和蓝容恩分外满足。
有了钱,两人也没急着交账,反而去街上走了一圈,给家里几个女眷各自买了点东西,田氏和徐容绣一人一根银簪,蓝容菲的是几朵绢花。
至于新衣服,徐容绣早就裁了布找裁缝做了,二十九的时候也拿了回来。
年三十的晚上徐容绣掌勺,田氏和其他人打下手,一家人整治了一桌子年夜饭。
想到往年的时候过年只有娘俩过年田氏颇有感触,往年过年娘俩冷冷清清的又因为家里没钱日子过的紧巴过年最多吃顿饺子多做俩青菜,像如今这样满桌子菜可是想都没想过的。
田氏看着带来这一切的儿媳妇正收拾桌子忙过去帮衬,“多亏了你,才让家里热闹了起来。”
徐容绣笑了笑,这样的日子可是这三年来想都不敢想的。弟弟妹妹不用再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她也嫁得如意郎君,原书的走向也有了改变,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饭菜收拾妥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田氏搬出一坛子酒来,“这是我自己酿的高粱酒,一人喝上一杯暖和暖和。”
徐容菲闻着酒香味儿舔了舔嘴唇,然后期待的看向徐容绣,“大姐,我也想喝一杯,就一杯!”
“行,喝吧。”大过年的徐容绣也不拘着他们了,一人喝了一杯酒过足了瘾。
这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幸福的一个年。蓝容恩和蓝容菲自不必多说,这么多年来在徐家过的本就不好,徐容绣从一个幸福的世界就进了徐家那狼窝,过的也不开心。他们过年的时候罗氏因为觉得看他们碍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顿年夜饭吃的没滋没味不说,还得看罗氏那张脸。
如今在宋家,姐弟三人都像换了个世界也是真心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平时虽然忙碌辛苦,可心里也是开心的,真心实意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更不必说俩小的自小没了母亲,田氏对她们的好与徐容绣又不同,甚至让他们有种母亲般的温暖。
徐容绣笑眯眯的看着田氏给俩小的夹菜,转头与宋子遇对视一眼,宋子遇喝了几杯酒脸上红扑扑的,瞧上去好看极了。徐容绣看着这样的宋子遇,突然就想亲他一下,可这会儿当着大家的面实在是不好动作。
饭后休息一会儿,全家开始揉面包饺子,白菜肉的,还有芹菜肉的。徐容绣看着白菜突然灵机一动,“咱家往年也不腌酸菜吗?”
田氏一愣,“酸菜是什么?”
徐容绣也是一愣,穿越过来三年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徐家三年没吃过酸菜她还当没人喜欢吃,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有?她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会儿突然觉得或许可以卖了方子卖钱。
于是徐容绣便解释了一下,田氏皱眉,“那能好吃?”
徐容绣笑,“试试就知道了。不过如今正过年,等过几日咱们再做做试试。”做酸菜其实最好的时间便是十月份天冷的时候,做上一缸一个冬天都有的吃,不过如今只是试验阶段,也没指望整日吃这个,做出来到时候卖了也好。
她这样说田氏也没反驳,左右白菜这东西又不值钱,乡间地头种这个过冬的很多,就是他们铺子里头也有不少,都是做麻辣烫的时候用的。
包了饺子一家人又守岁,午夜的时候外头陆陆续续传来鞭炮声,田氏烧了活下饺子,徐容绣带着弟弟妹妹们将祭品摆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又拿了香点了各处放好。那边田氏下了饺子,宋子遇便开始点鞭炮,后面便是祭拜祖宗了。
忙完这一切时候已经不早,田氏便让众人回去睡了。
徐容绣躺在炕上有些不想睡,在想她的赚钱大计,宋子遇脱鞋上炕,揽住她问道,“娘子想什么呢?”
徐容绣打个哈欠道,“想着赚钱。”
闻言宋子遇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自打成了亲宋家非但没被姐弟三个拖累反而越过越好,以前那些来劝过他们的人如今哪个不羡慕他们家,说他们家运气好娶个能干的媳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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