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说没有,“我先去附近县转了一圈,若是有人盯着,早就发现了。”梅九用之前的两县做了测试,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到了此地,他道,“明日就会有精兵到此,届时你院门紧闭,过后也不与你相干!”
梅九处处周到,甚至替主持道士想好了退路。
道士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那样便是极好!”
两人说着,往破败的半边道观走去,“火器都在,快快清点运走吧!”
主持道士这几年没少跟着担惊受怕,不过没出过什么大问题,这才稍得安稳,不然主持道士可要吓得睡不着觉了。
两人进到了一间破败的房间,从房间一扇门后面下到地下,垒成小山的木箱摆放整齐,梅九叫人进来清点,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军火,这才大松了口气。
他这般,连那主持道士也跟着他松懈下来,道士不由道,“这种刀剑舔血的日子,贫道真是一日也过不得,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要睡不安稳的!”
他说着,跟梅九摇头,“你不知道,前几日有几个愣头小子闯了过来,在院外徘徊,还是外地口音,可把贫道吓坏了!”
梅九一听,眼皮跳了一下,“愣头小子?外地人?怎么回事?!”
那道士连忙道,“我当时也吓了一大跳,想问又不敢直接问,生怕此地无银三百两,便让人往外面扫地,我挑了两个傻愣的道士,听那几个愣头小子都问些什么。”
“问了什么?”
梅九紧张起来,那主持道士却笑了,“那几个小子问这个道观为何出事塌方,他们不过是江湖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法,说是有人在此练功,功力过人,震塌了道观,问是真是假。”
主持道士呵呵笑,“他们是也想寻那功法来着!”他说这道观当时坍塌确实有些奇怪,“有一说是有道士妄图用邪术飞升不成,引起塌方……”
梅九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传说旧事,反而突然问道,“你说那几个小子是江湖人?何以见得?”
“他们自己说得!而且一看那身法便是练家子,想瞒也瞒不了!”
梅九却更紧张了,“听口音呢?可能听出来是哪里人?”
主持道士好生回忆了一下,“贫道听不真切,像是东南沿海之人?”
这话一出,梅九直道,“糟糕!”
“怎么?”主持道士不明。
梅九却连忙向上喊人,“快!全都藏起来,不要被人瞧出……”
话没说完,外面短兵相接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主持道士惊吓地拉着梅九,“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梅九面露苦涩,没来得及回答,听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声音。
“梅九爷,让左某好找!”
话音一落,跳下来一个红衣少年,少年手持大刀,红艳艳的衣摆掖在腰间,大刀往地上一敲,半边地洞震了一震。
梅九一脸又悔又惑,“你在此等我多久了?”
左迅认真给他算了算,“一月了!”
“一月……”梅九又问他,“既然早已在此,为何我去往临县,确未发现你的动静?!”
他这么一问,左迅笑起来,“梅九爷,我左迅在你手下也历练了些年头,若是连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拎不清,这些年也算是白白历练了!你做事谨慎为上,怎么会直奔此地而来呢?我故意让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这才等到梅九爷现身,让我找到了此地!”
喊杀声已经小了下来,左迅手下的人不比梅九少,功夫更是不低。
梅九听完左迅的话,也意识到自己这方气数已尽,到底是认栽了,“左少东家,长江后浪推前浪,梅某不服不行。”
说完,左迅大笑了一声,“多谢夸赞!”
左迅立时叫了手下的人,把梅九绑起来,梅九叫他,“这些火器你找了那么久,这下终于能带回福建交差了吧!”
他这么说,左迅却回头哼笑了一声。
“梅九爷可莫要唬我了,左某不是傻子。你的三千精兵马上就到,左某是不可能让这些东西过夜的。”
他说完,直接叫了人,“搬去后山,放火引爆!”
梅九脸色刷得一下白了,他本还想着拖到他的精兵赶来,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反败为胜,可左迅竟然要立时引爆。
梅九一瞬间心如死灰,这都是他多年筹措来的军火,是襄王造反的利器!
然而那左迅看着他痛苦,轻快地笑笑,完全读懂了他的心思,“襄王就等着被扼死在襄阳吧!”
一箱箱军火被移出了地道,左迅就让梅九从旁看着,看个明白。
他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若是能让他老爹看到这一幕,就更好了。
左迅正想着,突然有手下跑了过来,那满脸的惊喜,惊得左迅心跳快跳了一拍,“何事?!”
“少东家!东家来了!”
“啊!我爹来了!”左迅差点跳起来,脚下一蹬,直接跃上了地面,他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眼神,听见父亲深吸了一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不用为父帮忙了。”
左迅不由自主地,居然跟个小孩子似得,鼻头酸了一下,“自然不用爹帮忙!”
第522章 说服
左迅擒住了梅九,灭了火器,三千精兵在追逐中终于赶到,但已经人去火器空,等待他们的是被围剿。
左迅把梅九交给了朝廷的人,追查火器两年,终于功德圆满。
只是没人想到,那些被围剿的三千精兵竟然有一小股人突出重围,并冒着毁灭的风险,劫走了梅九。
魏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意外了一下,“应该是梅九留得后手。”
太子身边的众人都如此想,只是梅九一跑,虽然火器已经没有了,但保不齐他还会去搬其他救兵,妄图救助被困的襄王,这样一来,平白增添了几分变数。
襄王的造反军队因着火器已经引爆的消息,很是受挫,被朝廷官兵镇压了不少,但是如今梅九一逃,那些人又添几分声势。
太子坐镇,下令加快进攻,要在梅九果真想出别的招数之前,拿下襄阳城。
魏铭琢磨了一番,没有在人前多言,到了东宫众人皆去,太子叫了魏铭,“从微可是有话要说?”
“臣想,这梅九中途逃跑,也许会奔京城而来。”
太子思索了一番,“京城?难道想声东击西?或者前来借势?”
“臣以为都有可能。”魏铭说着,想到了一个人,“殿下不妨紧紧盯住一个人,说不定能捕获那梅九!”
“谁?”
“李柘传。”
——
李柘传最近吃不下睡不下,尤其女儿没日没夜地在后院哭闹,他更加心烦。
除了一双儿女带了出来,家中其他人都还在襄阳老家,他进京活动是襄王做准备的意思,李柘传以为少说也得三五年,或许襄王才能找准时机造反,可没想到朝廷早早洞悉了襄王的动向,提前逼反了襄王。
襄王被逼造反,一切准备都不充分,李柘传本来还想着,襄王有梅九为他筹措到的火器在手,这一反说不定就能成,可那一批被给予厚望的火器,竟然被朝廷的人找到,提前引爆,而且活捉了梅九。
李柘传这心跟着一下跌到了谷底,消息传来的那天,他差点就去东宫太子处,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襄王的事差点说出来,以求太子许诺爵位。只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说,梅九竟然跑了。
战局再一次出现了翻转,梅九会找谁去救襄王呢?会不会是那个人,那个给他火器的人!
李柘传心中再一次涌起了对襄王的些许希望,他想还得再看看时局到底往什么方向发展,贸然行事,只会悔恨不及。
在李柘传焦急等待着战局转动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封署名不详的信。
他拆开信来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梅九。
这个梅九不去搬救兵,竟然找到了自己头上?!
李柘传狐疑,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梅九的意思,梅九现在的处境很不方便,可能想通过自己去联系那个人,让那个人出马来助襄王一臂之力。
李柘传不得不佩服梅九的忠心,真是对襄王忠心不二,所以襄王信赖梅九远胜自己,也所以梅九知道的襄王的底牌远比自己多得多。
李柘传看着那封未署名的信,沉思起来。
自己当然可以帮助梅九联系那个人,若是那个人愿意帮梅九助襄王一臂之力,那他也算是得了一分功劳,若是不愿意,襄王必败无疑,那自己就可以把梅九扣住,梅九知道的这么多,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浪费?
而梅九知道的事情落到他耳中,转头告诉太子,一个王爵必然是跑不了了!又或者,还有很多事情,告诉朝廷多少,他自己又留下多少,全凭自己。
李柘传算盘拨得劈啪作响,当晚就按照梅九书信里的地址找了过去,在京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田庄里。
月正高,风正冷,李柘传披着一身黑色披风如约而至,推门看见梅九便松了口气。
“胆子可真不小,这个节骨眼,满京上下都下发道各地通缉令通缉你,你居然还敢跑到太子眼皮子底下晃荡。”
梅九说不得已,“时局如此,梅某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王爷奔走!不过灯下黑,朝廷约莫不会想到梅某在此。”梅九经了左迅一事,也有些怕了,“将军前来没有被跟踪吧!”
“怎会?”李柘传说不会,“我现在是失宠,进宫也是进不去的,太子也没有再行召唤,显然是以为我是无用之人,弃在了一旁。”
梅九见他如此说,忙道,“对朝廷来说,将军出身襄阳,自然是无用之人,可对王爷来说却不一样!”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李柘传的手,“朝廷待将军如何,王爷又待将军如何,将军心中当如明镜一般清楚,眼下王爷有一时的困顿,但这没什么大不了,梅某如今进京便是为王爷奔走。将军定然能猜到梅某的来意,只要那位肯帮忙,引沿海战乱,声东击西,朝廷自顾不暇,王爷必然反败为胜!到时候天下是谁的?将军又是什么地位,自然不用梅某多说!”
梅九说得和李柘传想得一样,他笑起来,“我晓得轻重。”
梅九闻言大松了口气,“只要将军明事理,待到王爷登上大宝,梅九必然把将军功劳禀上去,将军只等着封王吧!”
李柘传以为不错。
他并没有完全站到梅九的立场上来,但是他暗中给襄王帮忙,襄王成事之后给他封王,若是襄王出现颓败,自己及时反水朝廷,也是封王,不论如何,这个仗打完,他李柘传是必然要封王的!
同是李氏子孙,同样出身王族,他李柘传怎么能甘心做个什么辅国将军,而手足兄弟却封王甚至当了皇上呢?
李柘传想到这里,心突然狂了起来,今日襄王可以起兵造反,待到他封王之后,是不是也可以几年蛰伏,以期那龙椅上的座位呢?!
李柘传心中翻江倒海,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黄袍加身的模样!
到了那时候,谁还敢将他踩在脚下?!
他两只眼抖着光,“你放心,我这便回城帮王爷联系那人!事关重要,必不会有所闪失!”
梅九也两眼抖光,可就在此时,眼角好像撇见了什么,有直觉直冲头皮,他突然看向院外的树,“有人!”
第523章 反水
太子和魏铭原本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可没想到梅九太过警觉,竟然中途就被发现了。
既然如此,太子与魏铭只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气死风灯的光亮打在两人脸上的时候,梅九惊诧连连倒退,李柘传登时冷汗遍出。
“孤没想到,深夜里还能看上一出好戏。”
太子走过去,目光冷冷地在梅九和李柘传两人脸上掠过,最后又落到了梅九脸上,“你是那梅九吧!好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孤可是想见你太久了!”
梅九咬着牙,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再也跑不了了,他摇着头,“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别妄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我对襄王殿下忠心不二,没有他便没有我!”
太子见他到了此时,穷途末路还能喊出来这样的话,不禁佩服地点了点头,“你不愿说,孤也不逼迫,自是成全了你的忠心才好。”
太子说着,转头去看李柘传,“那你呢?”
李柘传显然不是梅九这样的态度,他迟疑了一下,梅九立刻跳了起来,“李柘传,襄王待你不薄!”
他这般一喊,反而把李柘传喊清醒了。
李柘传知道自己再犹豫不决就晚了,立时道,“襄王是乱臣贼子,便是我同胞手足,我也必然斩之!”
他突然表明了立场,可把梅九吓得连连倒吸气,“你这个……”
李柘传大声冷笑,“我本想引了你瓮中捉鳖再交给朝廷,没想到太子殿下已经带人赶到了!”
他厚颜无耻地说着,两步朝太子走去,太子侍卫上前拦住了他,他也不恼,膝盖一弯,跪了下来,“殿下,臣一片忠心要捉拿此人,现在此人就在此,还请殿下拿走此人问话,这梅九知悉太多襄王之事,逼问出来必能一举拿下襄王。”
李柘传就这么义正言辞地说着,魏铭站在太子身后,看得有点傻眼。
他是知道此人毫无下限的,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想到了上一世,李柘传有意劝自己随同他造反,自己全然不赞同,痛斥了他一番,这李柘传便也不恼,暗中准备之后突然造反,打得就是他魏铭被绑上了贼船,无法脱身的主意。只是李柘传没想到,魏铭也不是常人,心有国家,如何会趁国乱起兵谋反?
国之倾覆,称王何用?
魏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李柘传厚颜无耻地表演,太子啧啧两声,“李柘传,你当孤是瞎子吗?”
这话音一落,魏铭终于见到李柘传厚颜无耻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殿下,我……”
239/244 首页 上一页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