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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鹿青崖

时间:2019-12-16 10:40:54  作者:鹿青崖
  “现今定亲的事一样一样全定了,婚书也都写了!咱们专门找人做的婚书,葛家人没瞧出真假,已经落定这个月二十,葛家送嫁!”
  今日是五月初四,到二十四还有二十日。
  就定亲成亲而言,真是少的不能再少了,只陶氏还是有些不安,“尽早让她进了门,我这心才能定下来!”
  她说的进门,自然不是哪个所谓的廖家的门,当然是王府的门。
  陶氏在娘家时日夜恐惧王复休了她,晓得回了王家日子也不会好过,她没有旁的办法,思来想去还是惦记葛香兰。
  正此时,青州的姑母邬陶氏传了信过来,是王复之前让她打听的巡按行踪一事,邬陶氏的信儿说,巡按好端端在济南呢,哪里都没去!
  哪里都没去,是不是根本不在意安丘县的事了?
  这让陶氏心里活泛起来,尤其娘家人往王复面前说好话,反而被王复刺了回来,她一下子就坚定了要改变当前困境的决定!
  王复不敢再以威胁的方法纳葛香兰,那她就用阴私的方法,将葛香兰骗回王家,等到生米煮成熟饭,葛家碍于葛香兰已经成了王复的女人,还能如何?
  陶氏已经不愿去想,这种方法损不损阴德了,她知道王复一定会高兴的,王复高兴了,就不会揪着她不放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喜她了,也不会起了要休了她的念头,她总算能喘口气了。
  嬷嬷又同陶氏说了几句,今日定亲如何顺利,陶氏心情畅快,午饭多吃了小半碗米粥,又跪到菩萨面前虔诚地念了两刻钟的经。
  菩萨保佑,到成亲那日,也一定要像今天一样顺遂!
  ——
  五月二十四日,在许多人的期盼中来临。
  葛家,来庆贺的人并不多,原因无外乎亲戚朋友慑于王复的淫威。葛家顺势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以示喜庆。
  院子里的并没有嫁女的喜气和伤心,角角落落都弥漫着紧张。
  天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已经忙活起来了,葛先生和葛青如常招待宾客,房里梳妆换衣清点嫁妆也一样不差。
  按照那廖家的说法,安东卫离得实在太远,要走四五天才能到,如此这般,廖家备了马车,沿途停歇的地方也都一应打点好了。
  只是马车只有一辆,葛家送嫁的人就不用太多了,只葛青一人即可。
  葛家小门小户,没有丫鬟婆子,照理说除了自家兄弟,还要堂兄表兄也去几人,为新娘子壮胆子,只是廖家这么讲,似乎也有道理,葛家没有多说,也就答应了,两家很是相安。
  但陶氏这边的用意很明显,少一个葛家人,就多一份保险。
  到时候他们把葛青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药倒了,葛香兰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这一切,自然尽在葛家的掌握之中,按照崔稚出的点子,葛青要被王家绊住脚,以此来迷惑王家,然后他们还需要一个人保护葛香兰,这个人要有些武艺,又有胆子。
  当然非皇甫腾莫属。
  皇甫腾自定亲前一日来了安丘之后,一直都没回卫所,他常在外行走,浑身是胆,谁都不怕,更不要说见到这等不平之事,只听着魏铭和崔稚,要借此事,一举将王复拿下,他热情比谁都高,恨不能当天就冲进王复家里。
  为此,魏铭和崔稚连番上阵给他做了好多思想工作,让他不要太激动,但是到了出嫁这日,皇甫腾这位花儿护卫队,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女装,又被抹了香粉,不知怎么浑身躁动起来。
  他凑到葛香兰镜子旁边,“葛家妹妹,你看我比你长得,是不是也不次?”
  葛香兰本还有些紧张,一下就被他逗笑了,她侧过脸瞧过去,见皇甫腾还在照镜子,他嘴里胡说着,“也是倾国倾城的美貌。”
  他在自己嘚瑟,但这个“也”字却用的十分精妙,葛香兰顿了一下,匆忙转过头去,在铜镜中,恰与皇甫腾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黄铜镜子模模糊糊,葛香兰却似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脸热了起来,只她脸上敷着粉,什么都瞧不出来。
  正此时,葛母和崔稚从外边进了房里。
  葛母忙着打点女儿的行装,除了匕首之外,又特特磨了两根末梢如针的银簪,准备给葛香兰一根戴在头上,一根藏在袖子里。又怕太尖细,在袖子里划伤了女儿,正不知如何是好。
  崔稚进门就瞧见葛香兰不自然的目光了,再看皇甫腾嘴角噙着一抹笑,心里清楚得很,这些日看下来,她早就有几分明白。
  她给葛母出点子,“伯母把簪子给皇甫哥哥便是,让他伺机再给香兰姐。”
  葛母上下打量了皇甫腾一番,觉得可以,但还是嘱咐道:“孩子,这簪子尖利,你可小心些。”
  把簪子插到皇甫腾盘好的头上,插了半天才顺利安放好,“这孩子头发密又硬,长得忒般男儿气,但凡有个人仔细看看,都能瞧出不是女子。”
  这算是夸奖皇甫腾英气勃勃吗?皇甫腾露了八颗牙,葛香兰在镜中瞧见他憨笑,也抿了嘴笑起来。
  崔稚让葛母不必担心,“我哥哥说了,让皇甫哥哥穿女子衣裳,只是以防万一被发现了,可以说是新娘的姐妹。一般而言,不必他露面的。”
  葛母并不知道崔稚就是高矮生,但她对魏铭一百个信服,谁让人家名声在外呢?遂放下心来,让崔稚歇歇脚,在屋里吃果子,自己又忙去了。
 
 
第82章 送嫁
  有崔稚在房里,皇甫腾收拾好自己的钗环,就出了屋子。
  他这一身实在是浓艳,不好往人前转悠,就溜到另一间厢房里吃茶。门开着,他这边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间的说话声,是葛母和葛先生。
  “……我还是担心香兰,就算顺顺利利的,可她到底是进了王家,以后的婆家细究起来,她这名声到底不够好听啊!”
  葛先生长叹一气,“我如何不知?但眼下这个情况,王复一日不除,咱家就一日不安生,今次能骗婚,明日就能把咱抄家灭口!这是反击王复唯一的机会。魏生说得好,咱们这不止是为了香兰,不止是为了自家,更是为民除害!这一次坐实了他欺男霸女的罪名,让他辩无可辩,只能束手就擒!”
  葛先生是恨极了的,说到最后,咬牙切齿。
  葛母低声说着“我晓得”,“我只盼着香兰吃了这许多苦,以后日子能顺当些,能找个好婆家好夫婿,不要挑她这些事。”
  “那就看她的福运了……”
  皇甫腾听了这两句,不好继续再听,若有所思地离了去,站到后门口吹风。
  崔稚也嫌屋里闷热,拎了一串葡萄边吃边晃悠,晃悠到了魏铭眼前,被魏铭揪了往檐下说话。
  “房里都准备好了?”
  “好了呀?”崔稚吐出一颗葡萄籽来,问魏铭,“你吃不吃?”
  魏铭见她吃得甜,被她勾了食欲。他总能被她勾起食欲,她吃饭永远比旁人都让人觉得,这一餐就是鲍鱼燕翅,山珍海味。
  刚接过一颗圆溜溜的葡萄,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崔稚朝他使了个眼色,又努努小嘴,示意他往后门看,并低声道:“我猜,皇甫大兄弟在思索香兰小姐姐的归宿问题。”
  她这么说,魏铭还是听懂了,见她满脸机灵,问她,“你以为如何?”
  “好呀!”崔稚立马举双手赞同,“皇甫是亲眼看着香兰如何遭罪的,以后当然也不会挑剔香兰什么,况且他见到香兰的遭遇,会对香兰多许多怜惜,怜惜是好事,这样他以后就会多顾念香兰,似什么婆媳大战、纳妾争端呀,应该能顺利解决。”
  魏铭听了她说“婆媳大战”和“纳妾争端”,好似是藩王造反一般的事一样,不由好笑,想问她一句什么,就见皇甫腾走了过来。
  他是要打住话题的,崔稚却声音不大不小地道了句,“香兰姐这样的人品相貌,日后是值得寻一位白首不相离的夫婿的,不仅如此,肯定和夫婿一心一意,中间再没有其他人。”
  这话说给谁听,就很明显了。
  不过魏铭还是很给她面子,不论场合替她搭台,陪她唱戏,也声音不大不小道:“是啊,我看葛兄也是这个意思,必然要好生替葛家姐姐,挑选一位真心疼她的好夫婿。”
  魏铭上一辈子,连自己的婚事都没仔细过问过,现在替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子说出这番话,他自己都觉得好多好多事,包括他自己,都变了。
  然而皇甫腾却考虑不了这么多,傻愣愣地站了一秒,又回到了后门口,继续若有所思地吹风。
  崔稚暗笑不已,同魏铭走远了一些,道:“我瞧着行。”
  魏铭却问她,“婆媳大战和纳妾争端,你觉得哪个更……不好?”
  “当然是纳妾呀!”崔稚没犹豫,瞧了魏铭一眼,“反正我们那儿,男人不许纳妾,谁纳妾就把谁送牢里。”
  魏铭眨眨眼,想到她来的地方,女子和男子没有区别,也就释然了,“这般也好。”
  “什么叫也好?那是非常好,非常对!我在你们这也一样,反正不要三妻四妾的男人!”
  她掐着小腰,像谁欺负她似得,魏铭哭笑不得,连忙顺着她,“好。”
  “你好什么呀?”崔稚看他一眼。
  “我觉的你说的对。”魏铭道。
  “我说的当然对!”崔稚抛弃葡萄,扔进了嘴里。
  ——
  那位新郎廖应杰到了葛家,皇甫腾藏在一旁,好生看了他好几眼,绕后趁人不备,跳上了马车。廖应杰顺利接驾,马车拉了新娘,驴车拉了嫁妆箱子,吹打了两声,便出了城去。
  他们这边出城,陶氏立时就得到消息了。
  陶氏嘴里连连念着阿弥陀佛,忙问嬷嬷,“城外都安排妥帖了吗?”
  “妥了!”嬷嬷忙道:“我让我外甥在他们歇脚的茶水铺子亲自看着,到时候就把葛青先迷倒,保准他睡上一天一夜,给葛香兰也喂些迷药,让她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然后把马车上的红布换了青布,一点都不打眼,直接就能转回咱们府里,估摸着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
  嬷嬷这么靠谱,陶氏连忙道:“嬷嬷费心了,嬷嬷是大功臣,事成了我封大红包!”
  “奴婢算得什么大功臣?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姑娘在这院里,挺不直腰杆抬不起头了!姑娘从前在娘家,哪里吃过这等苦,奴婢真是看不过去!”
  陶氏眼睛有些湿润,嬷嬷又赶紧劝她,“姑娘可别哭,葛香兰马上就进府了!姑爷这次定然高看你,你好好调养身子,不管葛香兰能不能生儿子,咱们这里调养好了,不比什么都强!”
  “正是!”陶氏攥紧了帕子,“这半年我心里急躁,爷那儿又逼得紧,怎么能安心调养!这下可好了!真得多谢那葛氏了,她生了儿子我也不跟她抢,让她先带着,终归我能有自己的嫡子!”
  陶氏和嬷嬷好像是迎来了大赦天下的死囚,那种激动和期待不言而喻。
  两人耐着性子等了两个时辰,外边来报信,说马车到了!
  “直接进榴园,把人安顿好,我这便去请了爷过来!”
  榴园本就是王复为葛香兰收拾的院子,那时王复以为葛香兰他势在必得,专门修葺了一间宽敞的院落,起名榴园,多子多福的寓意。
  陶氏梳理整齐去了王复外院的书房,而从偏门刚好驶进榴园的马车里,葛香兰手下的汗浸湿了喜帕。
  “别怕,没事,有我在,他们不能对你怎样!”
  身旁浓妆艳抹的皇甫腾,将头上的簪子插稳,眼睛看向车帘,脸上的狠厉露了出来。
 
 
第83章 王复要死了
  窗外翠绿的竹影摇啊摇,王复靠在太师椅上,望着外面出神,忽然一团红衣闯进他的视线,他不由皱了眉头,定睛一看,更是厌弃地皱了眉。
  陶氏来做什么?
  门外是小厮的通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陶氏这个面子,道:“进来。”
  陶氏穿着大红绣桃花半袖,衬着荣光焕发的脸,比平日多了几分颜色。但是王复并没有看在眼里,只觉得红的刺眼,不等陶氏开口,问道:“今日是何喜事,穿得这般红艳?”
  陶氏没听出他口气中的讽刺,笑道:“确实有喜事,爷随我过去便知道了。”
  这种惊喜把戏,王复不喜欢。
  “到底何事?”他直接道,“我忙得很。”
  一头冷水兜头从陶氏头上泼下,陶氏这才恍惚,自己没有在他脸前多行一步的资本,连忙道:“爷,葛香兰来了,在榴园。”
  王复一愣。
  “你说什么胡话?!”他勃然欲怒。
  “是真的,爷!是妾身将葛香兰请来的!妾身深知没有为王家开枝散叶,心里愧疚,便使了个计策将葛香兰引进了家里!葛香兰已经在榴园等着了,爷去看看吧!”
  她说得认真恳切,王复难以置信,但也不得不信,只是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是要把我害死吗?!欺男霸女的罪名,你担得起?!”
  “不,不!我姑母来信说,巡按根本就在济南养病,并没要来!那就是根本不晓得这事啊!”陶氏早就想好了说辞,“况且葛氏现在进了咱们家,过了今晚就是爷的人了,他们家怎么可能会闹?!咱们待葛家好一些,多给些银钱,让葛青继续举业,他们见木已成舟,又有好处,再不可能去告的!”
  陶氏这么一说,狂怒如王复倒是明白了过来,他愣了几息,问陶氏,“那你是怎么把葛香兰弄来的?”
  陶氏赶紧把自己的计策说了,“……等到葛家反应过来,都到了明日了!爷就不要犹豫了,葛氏是多子多福的命,定然能为爷开枝散叶!”
  王复不能相信这是陶氏办出来的事,多看了陶氏几眼,道:“既然如此,我过去看看。”
  他没再发怒,虽然也没对陶氏的尽心尽力表示任何感谢,但是陶氏已经心满意足了。
  王复大步在前,陶氏小跑在后,到了榴园。
  院子贴了喜字,挂了红绸,仆妇无不带着喜气行礼问安,王复看着这一些,又有些不能相信是真的了,他转过头看了陶氏一眼,见陶氏眼角有泪光闪动,终于放缓了语气,“嗯,你做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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