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两个人什么状态江老爷子是知道的,虽然每次叫他们到家里吃饭两人都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但他到底怀疑两人是装给自己看的。
这会儿见两人不自觉流露出对对方的关心,他心里总算是放下心来。
江老爷子看向江寒,“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您这才醒就想着出院?您是不知道昨晚上什么情况吗?”江寒语气到底比江砺温和一些,“我给您讲,这次您就老老实实听我们安排,没说出院您就乖乖在医院待着。”
眼看着老爷子就要反驳,江寒赶紧给阮言宁递了个眼神。
阮言宁立马会意,一脸严肃地看着江老爷子:“江寒这次说得没有错,在您病好之前我都会好好监督您养病的。”
安抚好江老爷子,江寒才和江砺、阮言宁一起走出病房。
江砺看了眼江寒,“你们最后怎么商量的?”
“心内的主任和赖教授都建议尽快植入支架,根据心电图和检查,爷爷的情况并不乐观。”江寒揽过阮言宁的肩,轻轻靠着她,“但是以爷爷目前的身体状态,发生并发症的风险很高,而且都是很严重的并发症。”
阮言宁心里紧了紧,“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江寒摇摇头,“不做植入的话爷爷的情况也会越拖越遭。”
大概是江寒也从没面临过这样的情况,说完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昨晚反复安慰阮言宁的他,这会儿心里也不停打鼓。
“我爸妈还有二叔等会儿就过来了,等他们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因为江老爷子的病情,一整天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好,尤其是江寒,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都默不作声。
阮言宁知道,江寒平时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他心里比谁都在乎。
晚上的时候,一大家子终于商量出了一个结果,按照心内科的建议,第二天给老爷子做支架植入,江寒陪着他。
比起术后的潜在风险,江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江砺便让江寒先带着阮言宁回去休息,今晚他来陪老爷子。
江寒也知道自己之后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便没拒绝。
他拿着凌晨从机场带到医院的行李,牵着阮言宁准备去打车,结果还没走出医院,就被阮言宁拉住了。
“怎么了?”江寒就着阮言宁的力道停下脚步。
阮言宁有些心虚,没敢看江寒的眼睛,“我们可以不用打车,我昨晚是开车来医院的。”
“你开的?”江寒微微顿了下,接过阮言宁递来的车钥匙,“凌晨的时候?”
阮言宁极轻的“嗯”了声。
江寒看了她两眼,到底没忍心说她,却在停车场看到车前保险杠上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撞击痕迹时黑了脸。
“怎么回事?”
阮言宁的一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绞在一起,“那个车应该是可以修的吧?”
江寒的神色又冷了几分,“我没说车,我说的是你,出了车祸你闷了一整天不说,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我是看大家都在担心爷爷的事嘛,而且我也没什么事。”
江寒重新站在阮言宁面前,认真地看进她的眼睛里,“爷爷很重要,但你也同样重要,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阮言宁的心忽然就轰然塌陷。
她仰着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正想告诉江寒“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的时候,江寒忽然抬手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以后你不准再开车。”
果然是个情绪破坏机。
不过阮言宁到底理亏,撇撇嘴没敢再争辩。
—
第二天江寒一早就陪着江老爷子进了手术间,其他人等在手术室外面。
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
江寒心里放不下,怕术后再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都坚持亲自守在病房,哪怕是江老爷子臭着脸赶他回去休息,他也全当没听见。
周五的时候,阮言宁刚在科里忙完,走进病房就听到江寒在咳嗽。
江老爷子朝她招招手,故意嘴硬道:“宁宁你赶紧把江寒给我带回去,别让他再把感冒传染给我这个老病号了。”
“我这是放心不下您。”江寒看了阮言宁一眼,尽力把咳嗽憋了回去。
“你没听赖教授说?他说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明后天就能回家养着了。”
支架植入是微创手术,只要平安度过了并发症最可能发生的几天,患者基本就可以回家养着,江老爷子别的没听进去,这句倒是听得一字不落。
“您一天还在医院,我就在医院陪您一天。”江寒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你和江砺那浑小子每天不停歇地监督着我我还能跑了不成。”江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是担心你感冒吗?我是担心宁宁一个人收拾出远门的东西太累了,让你回去帮衬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江寒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他才沉沉地看着阮言宁,“去哪儿?”
江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子的憋屈模样,老顽童似的笑了笑,“你这老公当得不行啊,自家老婆要出调研一个月这种事都不知道。”
“一个月?”只是简单的三个字,阮言宁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不告诉江寒的。
她周一开组会才知道的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江寒江老爷子就生病住进了医院,这一周大家都精神紧绷,她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昨天想起来的时候,阮言宁本来都决定留下来陪江寒照顾爷爷然后和丁中彦请假,却不想组上一个在心内科轮转的师兄看到她,当着江老爷子的面就问她周六出发的东西收没收好。
这下她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江老爷子知道了阮言宁的想法,说什么都不让她在医院跟着自己浪费时间,还说如果她坚持留在医院,他就不再继续配合治疗。
阮言宁觉得江老爷子有时候真是越老越小,但她到底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按照安排跟着组上出去调研。
阮言宁讨好走过去牵着江寒的手,“我们组上要去做一个关于先心病的调研,用时大概一个月,明天早上走。”
“怎么不告诉我?”
阮言宁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还没来得及说。”
江寒头疼地抚了抚额,他这老婆的主观能动性真是越来越强了。
看戏的江老爷子朝他们挥挥手,“行了别在我这儿磨叽了,小砺等会儿就过来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江寒他们倒没提前走,一直等到了江砺来才离开。
走之前阮言宁还不忘对着江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爷爷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要听江寒还有大哥大嫂的话,我回来要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爷爷”
从医院到家的路上,江寒一言不发。
阮言宁摸出钥匙打开门,刚想着怎么哄一哄这个冷了一路脸的人,还不等她开口,就被江寒有些粗鲁地打横抱起。
江寒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直接把阮言宁扔在床上,下一秒整个人就覆了上去。
大概是怕自己的感冒传染给阮言宁,江寒没亲她的唇,倒是把她身上其他地方吻了个遍。
阮言宁被亲得浑身都在战栗,颤着声音叫他:“江寒……”
然而江寒显然还在气头上,直接哑着声音打断阮言宁:“你现在别说话。”
阮言宁乖乖闭了嘴。
从上午到下午,阮言宁被江寒带着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白日宣yin。
最后江寒终于肯放过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累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实在是不想起床,索性直接被江寒拥着补了个午觉。
一直到天擦黑,阮言宁才隐隐有了清醒的迹象。
她迷蒙着睁开眼,就看见江寒点着一盏小灯,在和卧室连着的衣帽间里给她收拾行李,阮言宁随意套了件江寒的卫衣,走到衣帽间的地毯上坐下来。
她抬手戳了戳故意看不见自己的人,“你还在生气吗?”
江寒没吱声。
阮言宁便直接蹭到他身边,从他正在叠衣服的两只胳膊之间钻进去,揽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我明天就要出门了,你真的不理我吗?”
这句话完全就是杀手锏,果然话音刚落,江寒崩了一天的脸有了松动的痕迹。
他拉着阮言宁的胳膊把人带到一边,然后继续手里折衣服的动作,“别挡我。”
阮言宁不死心,又凑上去亲亲江寒的嘴唇、眼睛、鼻梁,“江老师?江医生?老公?”
江寒被她磨得完全没有了脾气,指着行李箱里收好的东西,一样一样给她讲东西都放在了哪里。
阮言宁听得哼哼唧唧的,有些不满地看着江寒:“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想听什么?”江寒把收好的行李箱关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阮言宁。
还可以这么问?
阮言宁哼了声,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小姑娘穿着他的卫衣,衣服不算长,堪堪遮到她腿根的位置,江寒眸色沉沉地看着在自己眼前不停晃悠的一双腿,直接伸手把人拽了回来。
阮言宁直直地跌倒江寒的怀里,因为被江寒护着,倒是没觉得有哪里疼哪里痛。
江寒学着阮言宁刚刚的动作,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尖,好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开口:“我舍不得你。”
阮言宁又何尝不是舍不得江寒。
江寒一下一下地啄着阮言宁的白皙的侧脸,“我不在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每天多穿点衣服,记得按时吃饭,不要一个人乱跑,一定要和大家待在一起,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
“不要太辛苦,也不要太逞强。”
“好。”
江寒说的每一句话,阮言宁都乖乖应下来,说到最后她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
“江老师,我觉得以后我们要是生个女儿,你肯定会比现在还唠叨。”
江寒作势在她腿上拍了下,睨她:“现在就开始嫌我唠叨了。”
“不是。”阮言宁突然环住江寒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语,“明明是想给你生女儿了。”
—
第二天一早,阮言宁就被江寒送去了城南火车站。
他们先去西南山区。
之前江寒来去美国不过一周,心里都放不下阮言宁,现在两人生生要分开最少一个月,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
两人难分难舍地在车上吻了十多分钟,一直到有同行的师姐打电话来催阮言宁,她才恋恋不舍地下了车。
怕师兄师姐取笑,阮言宁没敢让江寒送自己进站,一个人拖着不小的行李箱去和大部队汇合。
可是他们坐的动车刚开动,她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感觉到自己离海城、离江寒越来越远,阮言宁后悔没能抓紧时间和他多待一会儿。
坐她旁边的师姐见状笑了笑,“刚出门就想家了?”
阮言宁点点头,不光想家,还想那个在家里等自己的人。
“趁着现在还有网,多和家人、男朋友发发消息,到时候等进了山区,条件变得艰苦之后,肯定会更想家的。”
阮言宁全当师姐是在和自己随意聊天,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事实证明,那位师姐说得并没有没错。
虽说她做好了面对艰苦条件的准备,可是山区里的信号时常不好,就连每天给江寒打一个电话都实现不了,就算打通了,也是断断续续的,经常连一句的完整的话都听不清楚。
他们在西南山区里待了大半个月后,带队的伍教授总算决定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结束西南地区的调研,转战西北。
阮言宁心里激动得不行,想着总算可以好好和江寒通上一次完整的电话,却不想现实总是和理想背道而驰。
他们去的地方依旧偏僻,信号依旧是个奢侈的东西。
而且和南方不同的是,西北的气候又干又冷,阮言宁他们这群在南方生活惯了的人根本适应不了,同行好几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水土不服。
阮言宁算是里面比较严重的一批,除了三天两头的闹肚子,她的脸、嘴唇都被西北的风吹得开始皲裂,就连她这种万年不留鼻血的人也几乎每日一留。
她不是个娇气的人,即便如此依旧坚持跟着大部队一起踩点,记录调研数据,就连伍教授都忍不住夸她,说阮言宁这个小姑娘不得了。
阮言宁几乎都只是一笑带过。
一月十二号。
阮言宁和江寒结婚一周年。
白天她跟着调研的队伍走访了当地的三个村子,一直到傍晚,才精疲力尽地回到落脚点。
草草吃过饭,阮言宁就拿着手机独自往村子外面走。
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她还是想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在他们的第一个纪念日和江寒通一通电话。
距离上一次听到江寒的声音,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而且今天晚饭的时候,她听到伍教授说,由于之前的耽搁,他们这次调研会比预计的时间更久。
阮言宁心里想江寒想得不行,尤其是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
只是老天爷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她走出了村子很远,手机依旧没有收到信号。
阮言宁心里的崩溃感越来越强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实在是走不动了,也顾不得其他,索性整个人直接坐在路边开始哭起来。
带着对江寒的想念以及这一段时间心里所有的默默吞咽的委屈。
只是她刚哭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逼近。
在这样偏僻的村子里,晚上并不安全,阮言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队伍很远了,她心里开始不安地打鼓,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她犹豫着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不等她环视,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背后响起,“是谁家的小姑娘偷偷躲在这儿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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