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堪拍桌子骂道:“这次竟是偷袭,放火烧了一处的粮草,安将军带人去捉,没成想被敌寇所杀,着实可恨。”
魏献有点不耐烦,他向来受不了王堪这说话没重点的毛病,指节扣了扣桌子,低声道:“王副将,安栋之死,孤已知。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王堪忙道:“主公,属下当然是放心不下主公一人在江北。”
魏献看了王堪一眼,没说话。
王堪沉稳之中带了点紧张,“主公,你有所不知,前几日我等捉了几个混在城中的北寒小贼,有一人口音竟是楚地,属下猜测这北寒之乱,势必与南边有关,若说不准,还与西边蜀地有关。如此一来,殿下所处之地,岂不危险重重。”
“北地之乱,平叛不难,如若传信,又是十天,从那楚地奸细的口中,属下猜测南边有动作就在这几日了,便未曾禀告,擅自来了此处,万望主公勿怪。”王堪拱手道。
魏献笑了下,这王堪。
两人耳边传来竹帘掀起的声音,视线都往右边看去,王堪见姜洗同女侍来奉茶,想起刚才情况,老脸更红了,俯身拱手道:“如此夜深,打搅夫人了。”
姜洗装作没事的样子娴雅笑笑,又向魏献俯身,很是温柔道:“殿下,妾先退下了。”
刚刚两人还在床上,干着十八禁的事,半夜杀出一个王堪。
自边境动乱以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魏献并不像之前那样,去往北境镇压,而是去了江北,选了一处城镇安置魏澜君,当然,还有随同的女侍。
三月来,魏献不过回了这里三次,每次还是半夜,偏王堪这厮来的这么巧,刚好碰到了,魏献在她肩上低声沙哑的说狠话,“若这王堪老儿无事,孤定要杀了他。”
在姜洗看来,男人这个时候被打断,百分百的都是气话,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又找了个奉茶的机会,想看看魏献的表情怎么样,若是真的动了杀心,她还能叫上徐令来劝阻魏献。
魏献抬头瞥了眼她,又看了看她手中奉上来的杯盏,和她脸上暗藏的神色,瞬间知道了她的小心思,神情似笑非笑。
半年前,他看不透姜女,而如今,因江北的事比北境多了许多,他不过回了几次,还是同她做那事,并无多少交流,不过这边却是有暗线盯着的,但在暗线口中,姜女安守本分,同澜君相处不错,平日与她同识字弹琴,吃茶玩耍,并没有不妥之处。
因此,王堪的那声夫人,他并没有多说。
一是姜女之本分,叫声夫人也没什么。
二是天下未定,姜女跟在他身边,如若有朝他遇不测,他之部下恐不顾安置于她,到时候还是他欠了姜女,他并不愿如此。
听到魏献嗯了一声,语气还算平和,姜洗放心的退下了。
王堪饮了口茶,面色略有焦急,等着魏献开口。
魏献淡淡的抿了口茶,抬眼看王堪,嗓子带了点哑,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你说的,孤已尽知,让你去北地,孤自有思量。”
王堪脸色微变,他是楚人,主公这般说,难道是不信他?
魏献敲了敲杯盏,轻声道:“北境之事不算大,但他们这次推举的新首领,倒是个有谋略的,刘之文一人在那处,孤不放心。北寒之战术,狡猾多端,但都是小把戏,需王副将之沉稳方可对付,不需深入,那处边境的百姓和北寒有商市来往互通,只是有人多事。”
“打,还是退,都不是上上策,稳定便可,若是真的收了那北寒,北寒人不也是魏人。王堪你性仁,孤只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
魏献看他,“楚地在南边是楚,靠这边却是下野,两朝一地,虽说下野并非你之故土,但乡音却与北地相似,打的也算半个楚人,孤未曾以为将军有二心,虽说两难能鉴将军忠心,但何须损了你心中对故土之情谊。”
魏献这番话说完,言辞疏淡,并不恳切,但其中考虑,让王堪泪痕满面,追随仁主,却不如追随明主,明辨是非,洞察人心,他要跪谢,被魏献抬起的手拦住了。
魏献抬手,蹙眉道:“只是如此,你一番心思,孤心领。”
“但贸然离开北境,也是失职,自去领罚。”
王堪羞惭的应了是,旋即又抬头,“主公,明日您可去城外,属下想去见见徐先生等人。”
魏献脸色莫测的看着王堪,半晌才道:“你自去吧。”
因为书房被魏献占了,姜洗就回了自己平常睡觉的地方,到了下半夜,又醒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被打断,魏献比刚才动作要重些,床帘半拉,她一只手扣住床沿,被他撞的难受,低低哼了几声便忍不住求他,“殿下,轻点。”
魏献用手拦住她磕到床沿的脑袋,松了些抱起她,换了个姿势,姜洗却一点也不快乐。
她坐在魏献的腰上,扶着他硬邦邦的手臂,没几下就没什么力气了,干脆瘫软在他胸膛上,不愿意再努力了。
“一月都未曾行此事,怎么连半点长进也没有?”魏献的手按在她细细的脊背上,颇为挑剔道。
做这种事,他这样的抱着她,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亲密,姜洗没劲装的温柔小意,哼哼唧唧的不爽道:“这种事情,殿下不在,给我再久,我也没办法有什么长进。”
他拍了下姜洗的背,低声微哑道:“姜女,强词夺理。”
姜洗退开了点,借着清幽的月光看他,眉毛浓密乌黑,形状英挺,眼睛是闭着的,眼尾似乎有些许的倦怠。
察觉到她的视线,魏献也睁开了眼睛,姜洗看着他也不害羞,对视了片刻,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魏献看了她一眼。
姜洗轻声夸赞道:“殿下,你知道为何独独称你魏郎么?”
魏献挑了挑眉,有些懒散,摩挲着她白嫩的肌肤,随口回:“为何?”
姜洗拍马屁道:“想必殿下是魏家人中最俊的那个。”
魏献笑起来,“你见过孤之外的魏家男子?”
姜洗摇头,不过魏献试探她的意思,她倒是听出来了。
魏献轻哂,半晌才看着她的眼睛,指尖揉着她的脊骨,幽幽道:“你错了,孤兄长之容貌,不逊色于孤,孤庶兄魏从,潇洒风流,文采一绝,又喜美人,你这般的,必是珍之待之,孤送你于他,让你得个好去路,如何?”
姜洗:“……”
男人,可真是拔X无情,姜洗看着他,突然眼里涌出了泪珠子,故意抱住他的脑袋,哭唧唧道:“殿下可是哪里不满意妾身,为何要把我送给旁人。”
魏献被这波涛汹涌闷住,一时想动怒姜女大胆之作为,听到那个旁人,顿了顿,半晌才道:“容貌尚可,品行却不够端正。”
姜洗呜呜哭着,唇瓣碰着魏献的耳后,魏献忍了会儿,拉下她纤细的手臂,终于道:“孤一时玩笑,你不必多想。”
他关上帘子,又哄了这哭哭啼啼的姜女几声,屋内低泣渐渐小了,床榻吱呀响声渐起了势,至天边霞光微显,才停了下来。
魏澜君看今日姜洗没有来陪她上课,也没有派人来告知,下了课便提着裙子,一路来了姜洗的院子,却被院门外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侍卫还颇为面熟,看着像是她二哥的。
魏澜君是魏家女子,天生聪慧,等何姑追来时,她站在院门前,冷冷一笑,“何姑为何要瞒着我?”
何姑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女郎,殿下并没有给姜女名分,奴如何能违背殿下的意思,更何况,殿下态度不明,来此处也不过尔尔。”
何姑是为了不让魏澜君心底有龃龉,却不知道这话已经有了不对。
魏澜君眼圈微红,“二哥原来回来过,竟一次也没看过我。”
何姑:“……”
魏献起身后,他并不喜欢旁人服侍,姜洗的女侍只能站在门外。
姜洗睡得正舒适,被他拎起来束发,见她眼闭着不情愿,魏献伸出手掐了把她的指尖,把她给痛醒了。
睁开眼睛,姜洗听他说:“军中对待不肯开口的战俘,用棍棒夹住十指,孤力大,如此倒也是可用的法子。”
你瞧瞧,魏献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姜洗只能穿上衣服,帮他束发。
魏大爷还算满意,起码没有挑剔,见姜洗又想去睡,转身蹙眉道:“这个时辰,不必再睡,早上要食些东西,以免肚腹不适。”
姜洗迷惑,“妾天亮时才睡的。”
魏献挑眉,“难道孤不是?”
姜洗:“……”
她委屈的看了眼魏献,又看了眼虽然凌乱但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床榻,魏献看她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顿了半晌,只能道:“午食之前。”
姜洗眉开眼笑,甜滋滋道:“谢殿下。”
魏献看她又睡去了,推门出了屋子,旁边侍卫见他出来,立刻俯身拱手,“殿下,郡主在外。”
第76章 (十二)
姜洗睡到中午,被春盛叫醒,才知道魏献已经走了,他在平城外的大营,距离这里有十公里地,其实来的次数并不多,姜洗和他的交集,也不过几次。
只不过姜洗在心里始终知道他是江月照,总是觉得亲近,她不像旁人,她的内心,并不恭敬。
姜洗暗忖着,来了通报的人,说是藻园风景正佳,学了新的琴曲,让她一起听听看,姜洗不疑有他,换过一身稍正式的裙衫,便随同魏澜君身边的女侍出了院子。
藻园中,坐的却不仅仅是魏澜君而已,还有虞澜。
虞澜当年深受玳夫人喜欢,和平阳郡主有一字相同,也算是原因之一。
姜洗看到坐着的人时,诧异自然是有的,魏献并没有让虞澜回洛城,而是一同带到了这里,而那个肖似魏献的男孩,应该是在大魏的军营中。
因平城本就不算富庶之地,这处的院子并不大,碰到虞澜也仅有几次,魏澜君和虞澜似乎并不来往,姜洗更不会主动去和虞澜交流,一是她对虞澜的兴趣不大,二是和虞澜接触,她怕魏献起疑。
姜洗行礼后,魏澜君便笑眯眯的让她坐下。
她弹完一曲后,问虞澜如何。
虞澜是洛城世家出身,自幼便是名师教授,琴艺自然一绝,她并不谄媚,夸了好的,也说了不足之处,魏澜君点点头,转过脸问姜洗。
姜洗说了几句后,魏澜君也点了点头,看着树丛突然道:“我二哥琴艺超绝,只不过耽于兵戈,并不多盘弄此等事情,年关边是我的生辰,不知二哥会不会回来看我,若是他来了,向他讨教讨教也是好的。”
姜洗心想还看不出来魏献也曾经是个文艺少年,被他妹说的一时也有点好奇,并没有想别的。
回过神来,姜洗看到魏澜君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见姜女并未暗自露出得意之态,魏澜君收回了目光,她虽年幼,但宫闱之内长大的女郎,又是玳夫人所养,之后跟在魏献身边,玳夫人身边的何姑教导她,自然懂得还算多。
玳夫人临终前,对她嘱托是要辅助哥哥,做个聪明的魏家女郎,更做个聪明的妹妹,虽不到三岁,玳夫人的话魏澜君却没有忘记过。
看姜女的情态,可见二哥并没有多看重于她。
魏澜君轻吐了口气,只觉得被二哥伤到的心舒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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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魏献归。
比起上次见他,魏献似乎又黑了些,平阳郡主的生辰宴,魏献点了虞澜弹奏一曲,身边还坐了肖似他相貌的小公子。
魏献虽没有说什么,但属下都已经知晓了意思,纷纷举了酒杯,恭喜他们的主公得了美人,还得了小世子。
宴会后,是女眷的小宴,姜洗喝了几口酒,看着武将的夫人家眷同虞澜寒暄,嘴里一口一个虞夫人,神态有些恹恹,被风吹的有点冷了,就同魏澜君说了告退的话。
她并没有醉,但却有点冷着了,夜半的时候发了热,春盛轻语问她,“女郎,可好些了?”
姜洗碰了碰她额头上的烫着热水的棉布,嗓子有点难受,“想喝点水。”
她闭着眼睛,等春盛取水来,未到片刻,唇边有个杯沿,她喝了一口,被辣的睁开了眼睛。
魏献看着她,蹙眉低声道:“喝些烈酒,出些汗才好。”
姜洗看了他会,手拿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脸却更红了。
魏献的这杯酒,让她烧了大半夜,身子滚烫,春盛在她醒后告诉她,说极凶险,差点醒不过来。
下午魏澜君来探望她,魏澜君幽幽盯着她半天,才道:“二哥实在是平日里仗打多了,居然把你当作手下的将士,喂你酒喝,还好现在消了热。”
临走时,何姑同屋内女侍道:“好好照顾夫人。”
夫人?
姜洗心想魏献还挺会把控人心,给了虞澜名分,也没忘了她。
夜间,姜洗喝着粥,魏献却来了。
他第一次在这么纯洁的时间点来,姜洗还有点受宠若惊,厨房随他的到来,又上了不少的菜式,只不过荤腥的多,姜洗没怎么动,魏献也没怎么动,捏着酒杯半晌,他还是低声道:“昨夜是孤鲁莽,竟喂了你酒。”
魏献蹙着眉,看她的眼神深邃黑亮,姜洗顿了顿,低眉温和道:“不是殿下故意所为,无事。”
魏献没话说了。
沐浴后,魏献放下兵书,熄了灯,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耳畔却听到女子匀称的呼吸声,像是已然熟睡了。
隔了三日,姜洗又见到了魏献,他是夜间来的,身上还有股洗澡过后清新干净的味道。
感受到身下人的顺从,魏献心里总有点那么不得劲,泄过三月的力气后,魏献借着月光看到她紧闭的眼,还有脸上未散去的红,像是宴上喝了酒后的样子,唇轻轻张着,是娇艳的桃花瓣。
只不过,今夜,委实静的不像话。
“你对孤不满?”魏献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轻声问道。
姜洗睁开眼睛,眨眨眼,“没有啊。”
“殿下何出此言?”她不明白道。
魏献脸色有点冷,松开了手,冷淡道:“孤为世子,能称夫人的难道只你一位?”
姜洗温温柔柔的笑了笑,“殿下自是对的。”
魏献那把刀在她眼前悬了会,还是收回去了,刀的主人满身戾气的走了,姜洗第二日醒来,才听到魏献昨夜让一位美人哭了大半夜,要不是魏澜君撞见为她求了情,这会儿已经被杀了。
魏王世子底下的人又开始在江北搜寻美人,这次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江北世家竞相送来美人讨好,平阳郡主得知自己二哥如此荒唐,在他看美人落泪的时候,大义劝阻他,却被魏献不悦的请出了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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