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泽抬了抬眼,眼底带着凌厉:“你管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爸爸,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她平静的直视宁知泽,此刻倒也不紧张了。
“多余的我也不说了,席烬应该也已经和你说过,那份合同呢?拿来给我看看。”宁知泽头也没抬。
宁青染松怔了下:“什么合同?你今天早上到底和席烬说了什么?”
宁知泽冷哼:“你管我和席烬说了什么,总之对你没坏处,我是你爸,还能害你不成?”
又来了。
她这个爸爸,从小到大对她虽然有求必应,但是一年到头,能见到的面也不过屈指可数,每次见到更是摆着一副强势姿态。
宁青染手指蜷了蜷:“爸爸,我今年二十二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何况这是我自己的婚姻,你没有权利和义务插手。”
“你多大都是我女儿。”宁知泽停下了放棋的手,皱了皱眉:“我更加不会害你,染染,合同在哪?”
宁青染眼眶有些发酸,这几天她的心情一直跟个弹簧一样,别人随便一按,在随便一松,就这样任人摆布的一上一下。
她抬手狠狠摁了嗯眼角,忽然桃花眼弯了弯,眼眶里还有点晶莹,倒笑了:“我撕了。”
宁青染偏了偏头,视线缓缓扫过屋子里的人,从宁知默到宁老爷子,最后停留在宁知泽身上。
放下手,轻描淡写的说:“我准备离婚了。”
****
宁青染开车回了水榭亭台。
路上看见了家卖行李箱的,她把车停到路边,走进了店里,一口气买了三个24寸的行李箱。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水榭亭台的保安守在门口,看到她的车,拉开保安亭门,专门走过来问候。
保安是个中年男人,笑起来很憨厚:“大小姐今天没跟席少回来啊?”
宁青染也冲他笑了下:“没有,他在公司,以后估计也不会一起回来了。”
保安挠了挠头,也没听明白。
宁青染没多解释,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库,一个人拎着三个大大的空行李箱上楼。
她当初是抱着一腔少女心乱撞的小心思住进来的,席老爷子送给他们做婚房,装修一切从简,全部交给他们自己发挥。
宁青染一直以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在慢慢变好。
所以她原本是打算过几天和席烬提,好好装修一下这个家,在阳台养几盆花草,装个吊床和摇椅,去商场扫荡一圈,买些温馨的东西回来装饰。
一推开门,宁青染环视了一圈,入眼的还是简单的黑白灰装修。
毫无变化,依旧是最初住进来的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楼进了主卧,打开衣柜,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放在床上,再一件件叠好。
不过十几分钟功夫,床上已经堆了好叠她折好的衣服。
弯腰有点久,背有些酸,宁青染坐下来歇了会,想了想,慢吞吞的掏出手机。
她给席思思发了条信息。
-“我准备从水榭亭台搬走了,去你那住几天。”
席思思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上课。
她刚回答完教授的问题,一坐下来,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席思思差点没当场给手机甩出去。
她花了两秒钟时间反应过来,席氏的事情她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倒没什么其他想法,对于席烬这个哥哥,席思思还是很信的过。
而至于宁青染和席烬的关系,她哥口风严,每次想侧面套点什么话,还没说呢,就马上被发现了,最后还把她自己给绕进去了。
席思思发了会呆,虽然还是没理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手下已经快速把信息记录截了个屏,给席烬发了过去。
-[照片]
-“哥!你老婆要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双更了呜呜呜夸我!
·明天文案叫爸爸名场面
·风水轮流转,接下来是卑微席总在线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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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036
处理完席氏的烂摊子已经是晚上八点,高楼顶层,男人捏了捏眉心,神情之中有几分难掩的疲惫。
许城推门进来,给他递了瓶矿泉水。
他随手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精致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许城看了眼:“席氏名下所有项目暂停运行一个月,这回陈梅和席老爷子得气死了吧。”
席烬淡淡“啊”了声,手里捏着矿泉水瓶,里面的水只剩下三分之一。
他噙着笑:“把席氏交给我,又忍不住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时候,他们早就该想到这一天。”
许城耸了耸肩,抬眼望向楼下,在心里为席老爷子和陈梅默哀了一秒:“你真是疯。”
席烬嗤笑了声,不痛不痒的勾了勾唇。
他捞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垂下眼,头也不抬的指了指门口:“去看看那两位到了没有。”
说完按亮了手机屏幕,屏幕亮起的时候,一条消息静静躺在锁屏界面。
男人手下一顿,眼眸倏地幽暗。
他心脏收紧,连外套都没拿,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衬衫,扫过桌上的车钥匙,猛地朝外走。
带过一阵飒飒的风。
男人步履匆忙,背影还有几分难得一见的慌乱,脚下不稳,丝毫不见方才淡然算计自家爸妈的运筹帷幄。
许城张了张嘴,半晌才反应过来,迟钝的在原地眨眨眼,愣愣憋出一句:“怎么这是......”
银灰色的帕加尼如同一道离弦的箭,划破昏黄无际的天边,极速驶入公路车流。
男人的手紧叩着方向盘一侧,指骨的脉络因为用力过度,越发显得骨感而又清晰。
墨色的眼,眼里明暗交错,向来能拉扯出几抹风流的眼角耷下来,危险之中,隐隐藏着几分慌张无措。
京城是一线城市,此刻晚上八点多,有不少加班的白领都在这个钟下班,公路上车流量多,席氏到水榭亭台这段路的红绿灯也多。
堵车是不可避免的存在。
席烬略一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红绿灯,眸中勾起的暴怒情绪翻涌。
他深吸了一口气。
极力压下那股劲儿,把不耐烦的烦躁憋回去,只剩下心头空荡荡的,虚无缥缈却抓不住的失重感。
才几秒钟时间,像是在油锅上煎熬。
红灯倒计时还剩下七十多秒,席烬回头看了眼,又抿唇捞过手机。
席思思给他发的信息时间显示在几小时前。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着,再高高提起来,悬挂在空中。
他给小姑娘发了条信息。
打字的手有些不稳。
红灯倒计时还剩下五十一秒。
在数格转变到五十秒的时候,停在斑马线最前一辆的豪车动了动。
下一秒,银灰色的帕加尼疾行而出。
男人下颔收紧,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再不见平日里哪怕半分吊儿郎当的架势。
车停在水榭亭台的地下车库。
车门被人一把推开,男人随手一推,车门被重重的合上,连车钥匙都没拔下来。
他肩宽腿长,拔腿狂奔。
****
宁青染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又回到卧室,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了套衣服,进浴室洗澡。
她下午收拾完东西,心和身体都有点累,原本想躺着歇一会儿,趴着趴着却睡着了。
浴室里氤氲缭绕,热水放满了浴缸,玻璃门上覆盖了层白胧胧的薄雾。
宁青染泡了会儿澡。
她套了身浴袍,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发梢还滴着水,也懒得去管,拿起床上的衣服换了身。
她坐在床尾,脚下安安静静躺着三个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她带过来的东西,还有住进来之后,去买的一些零碎物件。
主卧干净空荡,再没有她居住过的痕迹。
下午收拾完,她甚至还很贤惠的搞了次大扫除。
宁青染垂了垂眼,又走进浴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块毛巾,她卷起头发绞了绞。
毛巾吸了水,被打湿。
她随手扔进一旁的黑色垃圾袋。
桌上的手机响了下。
宁青染甩了甩手,把手上沾的水滴甩下去,赤着脚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眼。
-“你在哪?”
席烬给她发了信息。
她抿了抿唇,手机丢在一边,没去理会,兀自扶起横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一个接一个,全部推下楼,放在玄关处。
面前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只等她上楼拿个手机,然后就能拖着行李箱离开。
多潇洒啊。
宁青染睫毛颤了颤。真正到了此刻,心情却还是忍不住的低落,再低落。
所以的一切都埋藏抹去。
像是梦境。
那男人是风是云,清风霁月也高高在上,他的心太飘太野,没人握的住。
至少她尝试过,无能为力。
宁青染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轻轻扯了扯嘴角,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是梦啊,也该醒了。
她转身走上楼,手撑在扶手楼梯上,回头看了眼,很快又收回来,继续往楼上走。
楼下忽然一阵窸窣,紧接着,门被从外面被一把推开。
“染染。”
自玄关处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叫着她的名字,熟悉而又压抑,声音哑着,又沉又低,轻轻的。
宁青染浑身一僵。
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就会消失。
随后两人皆是无声沉默着。
秒针在一格一格的敲打,差不多三分钟。
男人叹息了一声,诱哄般:“染染,回头。”
宁青染鼻子猛地一酸,没顺着他的意思,也没开口说话。
她闭了闭眼,抬手,掌根压了压眼皮,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的继续上楼。
身后的男人动了动,几步追上来,一把扣住小姑娘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也足以让她挣不开。
宁青染有点生气。
心里的无名火在蹭蹭蹭的往上冒。
这个狗男人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说了那些话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甚至还能强行拽着她的手,让她心平气和,然后如他所愿继续听他放屁?
她越想越窝火,这会儿什么委屈什么喜欢全抛到后脑勺去了。
她只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上一句老混蛋。
宁青染是这么想的。
她也准备这么做。
携带着一股怒气转过身,手还没抬起来,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却猛然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抬了抬手,随后怔的把所有在脑子里准备好的流程都忘记了。
男人斜斜依靠在扶手边,一只手还握着她手腕,黑发凌乱,此刻气息还有些轻喘。
显而易见主人是十万火急赶过来的。
他漫不经心的站着,以往一贯的慵懒而又闲适,那双眼却是从未见过的亮,里面情绪翻涌。
有慌乱,有无措。
又束手无策到无可奈何。
席烬依旧噙着笑,要是不看那双眼,就像是如从前一般,运筹帷幄也云淡风轻。
男人的眼底在明灭闪烁着,所有陌生的,在他身上几乎看不见的东西,此刻都揉进去了。
复杂,也深不见底。
那里面蕴满了星河灿烂,也藏着宁青染以前从来未曾见过的认真。
对她的认真。
宁青染怔了好一会儿。
男人笑了笑,唇边勾荡出几抹无奈,里头暗暗埋着无边的宠溺,松了松她的手。
缓缓顺着手腕的淡青色血管脉络滑下。
十指相扣。
他指尖与掌心的温度都传递过来。
席烬深深的望着她。
男人的眉骨抬了抬,像是猛然卸了股劲儿,终于准备低下头颅,认命的认输。
他舌尖虚虚的绕过上颚,紧了紧喉咙,破天荒的有几分紧张情绪,缓缓顺了顺嗓子,格外干涸,像是被风吹日晒了许多年的沙粒。
席烬也没在意。
他望进小姑娘松怔的眼里,目光很直白,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哑声:“是我混蛋。”
似乎骤然想起了什么,他手指动了动,握着小姑娘的指尖,捏了捏。
又低低开口:“宁爸爸,你别和我一般计较。”
宁青染在这句“宁爸爸”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回过神,她眨眨眼,刚想说什么,指尖再次被人捏了捏。
她慢吞吞垂眼看向男人。
楼梯台上,她站在上面两个台阶,男人往下站着两个台阶,可哪怕这样,两人的身高也才堪堪持平。
宁青染不合时宜的为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产生了那么点儿发自内心的不平。
注意力全集中在男人的头顶,她忍不住抬起手,在男人的发旋处捶了下。
“啪——”的一下。
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下手的力道绝对不算上有多轻。
同一时间,席烬低低地“嘶”了一声。
他几乎是被突如其来的钝痛感弄的有几分懵,眉心猛地跳了跳,难得的迟钝了好几秒。
几秒钟后,席烬回过神,慢条斯理的舔了舔唇,不动声色扬起些弧度。
他也没撒开握着小姑娘的手,只是泄愤似的轻轻掐了下,纵容她在自己头顶胡作非为。
下一刻。
男人抬起眼,晃了晃交缠的手,尾音被他刻意压了压,清淡的声线染上些委屈,像是不易察觉,却偏偏又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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