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开封的时候,太子忘记提醒我了,我前几日才发现。” 晏安无辜的解释。
“再说了,金丝软甲密不透风,现在天气这么热,穿在身上一会儿便是大汗淋漓,我也不能整日都穿着它!”
姜娆轻笑一声,“ 好了,表哥快脱下吧。”
虽擒拿了陈邵,然还有些漏网之鱼,将士们继续留在桂州捉捕残余逆贼残余的势力。
在晏安放出风声要回开封的时候,某些蠢蠢欲动的人按耐不住了。
开封城,祁恒“啪”的使劲拍在案桌上,怒气沉沉,“ 晏安竟然活捉了陈邵毫发无损。”
祁恒眸色闪过毒辣的光,“ 传令下去,尽快动手,绝不能让晏安活着回到开封。”
“是,三殿下。” 祁恒的侍卫退了下去。
祁恒神色阴沉,早在晏安离开开封的时候,他便派人一直注意着晏安的动静。
本以为用不着他出手,战场上形势急迫,刀剑无眼,晏安定会折损在逆贼手中。
不料,晏安不仅毫发无损,还以少胜多消灭了逆贼。
这下祁恒坐不住了,务必要赶在晏安回到开封前,要了他的命。
是夜,月色高悬,晏安特意撤退府上大半将士,只留下了几名守门的将士,等待歹人前来。
一切都在晏安的预料之中,第二天晚上,祁恒派来的侍卫悄悄潜入晏安居住的院子里。
这个侍卫武艺超群,他轻巧的避过门前守卫的将士,潜入晏安居住屋子的轩窗前,轻轻打开轩窗,透过缝隙,对着床榻上熟睡的晏安举起了弓弦。
箭矢飞快的刺入床榻上的晏安,蒙面的侍卫得意一笑,他刚转身准备离去,望着面前不知何时围上来的一堆乌压压的执刀将士,蓦地,身子僵硬起来。
床榻上等着猎物上钩的晏安睁开墨眸,着一身雪白的寝衣下了床,如水的月色洒在他清隽的眉眼,掌中拿着未能射.入他身上的那根毒箭,走到祁恒派去的侍卫身旁。
晏安发问,“谁派你来的?”
祁恒的侍卫难以置信的看着晏安,“你没有中箭?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敢保证,刺杀晏安的计划绝对的天.衣无缝,箭上的毒也是罕见的奇毒,晏安不可能早有防备。这场刺杀,没理由会失败。
清冽的月辉流淌在晏安深邃的轮廓,更为他添了一层熠熠又清峻的光华。
晏安清和的出声,“不,我当然中了毒箭,明日我中了毒箭的消息便会放出去。”
祁信的侍卫惊惧的看着晏安,此次刺杀晏安失败,他肯定难逃一死。
晏安出声吩咐,“将他带下去,别让他死了,务必让他吐口背后的主使之人。”
晏安望着手中的箭矢沉思,这场刺杀看上去化解的很容易,可这一切是在他早有准备的前提下。
如若不是姜娆做了预知梦提醒他,纵晏安周密谋算,也绝不会料到,除了陈邵、祁信以外,还有第三人筹谋着对他下毒手。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姜娆的提醒,在经久不易的擒获了陈邵后,最大的危机已解除,晏安很难预料到黄雀在后,并且多加提防。
防不胜防,欲对他下毒手的人,可以很轻易的钻空子对他下手,事后再将罪名泼在逆贼身上。
毕竟他在桂州,唯一想要他死的,只有那些残余的逆贼,这是看上去最合理的解释。
姜娆做的梦也是如此,梦中石崇等人说他是被那些漏网之鱼的逆贼所谋害的。
如若不是早有防备,他们所有人怕是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姜娆第二天刚醒来,便听到晏安轻描淡写的告诉她已经捉到了欲毒杀他的那个人。
姜娆鸦青的长睫眨了眨,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睡了一觉而已,危机便解除了,这也太快了吧!
随即她又高兴起来,度过了这个危机,说明以后晏安就安全了。
现实终是没有按照梦中的轨迹进行,姜娆心头的大石块终于可以落下了。
姜娆问道:“表哥,那人可招供了?”
“不曾,他昨夜寻死了一次,被守着他的将士及时发现拦下来了。” 晏安给姜娆倒了一盏金山时雨,“不过无妨,即便他不吐口,我也有办法指证祁恒。”
半夏悲来自西域,此毒难得,然去年有西域使臣来到开封,这般看来,能接触到半夏悲的,只有接待过西域使臣的几位皇子,尤祁恒最有动机。
晏安笑看着姜娆,“所以娆儿你就是我的福星,我在想,可能上辈子表哥太惨了,所以这辈子让我遇到了娆儿,有你陪着我,有你提前做这些梦,我才逃过一劫。”
姜娆唇畔浮起笑意,“ 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可以让我们长久的在一起。”
困扰在姜娆心头的担忧终于消散,眼下逆贼被一网打尽,大军凯旋,又破除了晏安的危机,终于到了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晏安故意散播出去他中了毒箭的消息,以此来迷惑远在开封的祁恒,以防他一次毒杀不成,再来一次。
晏安昏迷不醒的消息被传的有板有眼,本应昏迷不醒的他,却和姜娆去了季氏夫妻的墓碑前祭拜。
季氏夫妻便是姜娆的亲生父母,他们二人的坟前长了些荒乱的青草。
姜娆和晏安将祭品一一摆好,动手清理着墓碑前那些荒草。
能亲自来祭拜亲生父母,这是姜娆一直以来的心愿。恰好如今在桂州,姜娆便来了。
姜娆俯身,摸着冰凉的墓碑,露出笑意,“爹娘,女儿来看您们了。”
即便季氏夫妻对姜娆没有养恩,姜娆也未能见他们一次,可血缘关系就是这么的奇妙。
站在季氏夫妻的墓碑前,姜娆并不觉得陌生亦或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从姜绾口中知晓过季氏夫妻点点滴滴的事情,哪怕她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姜娆在心中无数次勾勒过亲生父母的形象。
“爹,娘,女儿在姜府生活的很好,从小到大没有受一点儿委屈。如今绾绾也回去姜府了,我们姐妹两个相处的很好。爹娘,你们泉下有知的话,不要担心女儿和绾绾,我们过的很好。”
姜绕娓娓的道:“绾绾告诉我,爹最爱吃肉,娘最爱吃甜食,这是我亲手给你们二老做的。女儿不孝,在你们生前没能承欢二老膝下,让你们为女儿担忧了。”
晏安站在她身后,听着姜娆不疾不徐的话语,思绪飘到去年他们二人在南阳姜府见面的那一夜。
那一夜,女郎在竹林里委屈的哭泣,被晏安撞见,那时候的姜娆,初初知晓自己的身世,心情万般复杂。
如今一年过去了,那夜那个鼻尖红红、眸子湿漉漉的,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女郎,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经历了许多,成长了许多。
姜娆回头望着晏安,盈盈一笑,她招呼着晏安到她身边,“爹娘,你们看,这是女儿的未婚夫,他叫晏安。他长的可俊朗了,他对女儿很好很好。开封城有不少女郎想要嫁他,可他,只喜欢女儿一个人。女儿是不是很厉害?”
说到最后,姜娆忍不住哽咽起来,这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却连一面都未能见到,如今只能对着冰冷的墓碑,告诉季氏夫妻她过的很好。
这是她心头难以消弥的遗憾。
晏安用帕子擦去姜娆面上晶莹的泪珠,他动作温温柔柔的。
他紧紧捂着姜娆的玉手,与她十指交缠,在季氏夫妻坟墓前立下保证,“ 爹娘,娆儿是个好姑娘,能和她在一起,是小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二老放心,小婿会照顾好娆儿的,让她一辈子幸福快乐。你们二老对她的担忧和关怀,娆儿和小婿永远记在心中。”
听到晏安这番话,姜娆泛红的眼眶不由得露出笑意。
祭拜了季氏夫妻,姜娆和晏安不便每年都前来祭拜,托了村中一户人家,让他们定期来清扫季氏夫妻的坟墓。
夕阳的余晖映照,将晏安和姜娆的影子拉得很长,林中偶或传来几声鸟鸣,一派安详平和。
“娆儿,等咱们成亲了,以后隔个三两年,我们就来桂州祭奠爹娘。”
姜娆望着与她并肩而走的晏安,轻快的道:“好。”
第103章 一更(一)
在大军准备出发回开封的这几日,晏安得了闲,与姜娆一同畅游桂州。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漓江清澈,群峰奇秀。
姜娆、晏安乘轻舟缓行,澄净的碧水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青山翠蔓,绚烂的晚霞染红了半江水。
轻舟上的女郎玲珑纤袅,衣袂随风飘荡,郎君丰神俊秀,矜贵尽显。
二人和这奇山秀水融为一体,好似从精致水墨画上走出来的人物,清隽出尘,灵动润秀。
姜娆眉眼如画,笑意嫣嫣,“表哥,我之前一直想着游遍山水,本以为只是个空想。这几个月来,跟着表哥从南阳到淮阴,从淮阴到泉州,又去到桂州,看到了许多从未见到的东西。”
晏安清和出声,“以后娆儿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这山水明丽,晏安来了兴致,清风吹起他的锦袍,笛音响起,清脆悠扬,飘扬在青山绿水间。
郎君如亭中芝兰玉树般俊逸,悬胆鼻梁,风姿迢迢,姜娆心尖好似被轻羽划过。
这般清隽温润的郎君,真真是她喜欢的类型。
晏安又不是草木,如此娇媚美人在一旁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晏安掌心覆上姜娆双眸,贴上女郎的丹朱唇。
分开时,姜娆芙蓉面绮丽,朱唇愈发的水润。
晏安的视线,从女郎纤细的脖颈往下滑。
晏安喉结滚动一下,墨眸越发的深邃。
女郎这处生得好,似脆桃般圆润饱满,藏在精致的罗裙下。
姜娆注意到晏安的视线,芙蓉面瞬间变得绯红滚烫,眸子中盈满羞意,嗔怒道:“表哥,你往哪儿看呢!”
晏安低沉的轻笑,移过视线,这笑声有些低哑,他可真是迫不及待的将姜娆娶回去了。
等一切事情准备妥当后,晏安与姜娆随着大军回开封,此时正值盛夏,陆路乘马车太过闷热,是以,这次从水路回开封。
这是姜娆第一次乘船走水路,夜晚清风吹来沁凉的水汽,洗去一整日的闷热。
这这种季节,走水路到底是要比走陆路舒服许多。
一晃眼到了七月初七,在归途中,七巧节到了。
因着今日是七巧节,夜晚船舶在码头靠岸后,船上的将士皆进城去逛一逛看一看,晏安与姜娆也跟着下船了。
夏夜清朗,繁星点点,夜风吹散闷热,城内颇是热闹。
万千灯火闪烁,点亮半边夜幕,犹如天上繁星落到了人间。
年轻的女郎对月许愿,祈求嫁一个如意郎君,祈求亲事一帆风顺。
还有些女子在比赛穿针乞巧,彩线穿过七孔针,穿针越快越好的女子便是赢家。一旁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时不时响起喝彩声。
水面上漂浮着精致的水灯,姜娆美眸紧阖,对着月亮许愿。
她打小受尽家人宠爱,不曾受过一点委屈,如今又有了待她很好的未婚夫,姜娆不是贪心的女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只希望,亲人福寿绵长,而她和晏安可以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许了愿,姜娆秋水眸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晏安清隽的笑。
晏安出声,“娆儿刚才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姜娆眉眼灵动。
晏安又出声,“我刚才也许了一个愿,不过这个愿望只有娆儿才能助我实现。”
意识到晏安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姜娆心怦怦跳的快了些。
银辉映照在晏安面上,他漆色的眸子缱绻注视着面前的女郎,“娆儿,等这次回去后,咱们就成亲吧。”
姜娆玉面绽开笑颜,浓长的睫毛轻翘。
晏安倾身凑近姜娆,将她揽腰入怀,声音低沉醇厚,“ 表哥想早日将你娶回去,成为你的夫君,可以吗?”
“好。”姜娆笑吟吟点着头,宛若吃了蜜一般甜。
她也想成为晏安的夫人,很想很想。
不管发生事,都有她陪在晏安身边,这样子的话,二表哥再也不会如梦中那般孤单悲惨了。
下了水路,晏安先将姜娆送回了南阳。
姜娆的归来,为姜府增添了喜悦,冲淡了姜府众人因着姜婳离世的无奈和怅惘。
姜侯爷欣慰的点着头,“二郎平安回来,凯旋而归,姑父为你骄傲。”
晏氏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自打姜娆告诉他们梦中的事情,晏氏一直为晏安捏把汗,如今看到晏安和姜娆平安归来,她喜不自胜。
晏氏关切的道:“姑母之前听到消息说你中了毒箭,一直担忧不已,唯恐你出什么意外,后来收到娆儿的信,才知这是二郎你设的计。二郎,到底是谁对你下毒手?”
晏安轻轻一笑,“让姑父、姑母担忧了,多亏有娆儿,侄儿才能提前提防,没有遭到迫害。为防背后之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侄儿将计就计,放出中了毒箭的消息来迷糊歹人。”
姜侯爷了然点头,“可有背后歹人的线索?”
晏安回道:“前来谋害侄儿的侍卫,将他背后的主子供出来了,正是受祁恒指使。这一切与侄儿料想的一样。”
“祁恒!” 姜侯爷语气重了几分,“ 他身为皇子,竟这般狠辣歹毒。你逃过一劫是万幸,不然的话,谁也怀疑不到祁恒的身上。”
晏安继续道:“侄儿回到开封后,会在陛下前阐明此事的来龙去脉,讨个说法。”
等处理了祁恒,他便可以高枕无忧的迎亲姜娆。
姜侯爷叮嘱道:“祁恒自傲狠毒,二郎你务必万事小心。”
一起到来的还有裴柯,他这次在歼灭逆贼的战役中骁勇顽强,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等回到开封后必定会得到祁宣帝的赏赐,也算是不辜负他对姜侯爷的允诺。
因此,姜侯爷终于放下对裴柯最后一丝的不放心,渐渐接纳了他,不再反对他与姜绾在一起。
姜绾许久不见裴柯,猛一看见裴柯到了南阳,梨涡中笑意荡漾,“裴大哥,你有没有受伤呀?”
裴柯面上浮现柔情,“ 我没有受伤,我一直将绾绾给的平安符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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