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宁知道陆宇翎什么意思, 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哦,我考了六百七。”
陆宇翎以不变应万变:“成绩不错呀媳妇儿,值得表扬。”
李西宁又羞又气:“谁是你媳妇儿?我才不给你这个烦人精当媳妇呢!以后不许喊我媳妇儿!”
陆宇翎不慌不忙, 气定神闲:“反正咱俩已经约好了,一起上西辅大,你给我当媳妇,别想赖账,而且我不允许你忤逆李叔叔的意思,我得让你当个孝顺的好女儿。”
又搬出来我爸压我?李西宁就是看不惯他那股嘚瑟样:“等录取通知下来再说吧!”言毕,傲娇地挂了电话。
但很快,她就收到了陆宇翎的微信,内容依旧是那么的嘚瑟:【晚安,小媳妇儿。】
怎么还张口闭口地喊媳妇儿呢?生怕她听不见看不到是吧?
李西宁又气又笑,回了句:【烦人精!】
陆宇翎:【那你也是我媳妇儿,这辈子肯定跑不了了。】
七月二号开始,本科一批志愿报名工作开始。
在周小蕾那里当了将近一个月的学徒工,李西宁对礼服设计的兴趣越发浓厚,她想好好地跟着周老师继续往下学习有关礼服设计的一切,也想在大学期间进修与服装设计有关的专业。
但是她没有参加过艺考,没有绘画功底,仅此一项短板基本就被服装设计专业排除在外了。
俞文茵知道女儿的想法,于是就给周小蕾打了个电话,问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周小蕾确实是专业的,直接建议李西宁报考西辅大的“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这个专业不用参加艺考,只按文化课成绩的高低录取,但是大学期间必须要进修绘画课。
李西宁顿有了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毫不犹豫地报考了这个专业。
填完志愿后,她还给许东若打了个电话,问问她填报了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没想到她竟然也报了西辅大的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
起初李西宁对此深感意外,但是很快她又觉得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许东若很喜欢设计,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皮具设计师。
上学期间,李西宁还收到过不少许东若送给她的皮质手包和钱包,全部都是她亲手设计制作的,质感和造型完全不输商场柜台里卖得品牌产品。
她曾问过许东若是跟谁学的手艺?许东若回答:“跟我爷爷,还有我哥。”
爷爷不是亲爷爷,哥也不是亲哥,却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高三那年许东若想去学美术参加艺考,但是她父母却坚决不同意,她也曾为此抗争过,但是雏鸟羽翼未丰,永远抗争不过老鹰,再加上她还有个处处跟她对着干的亲姐姐,所以这场抗争最终还是以失败收场了,她不得不听从父母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学习,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
现在成绩下来了,她考了六百五十多分,报志愿的权利在她手上,她当然会报考与设计有关的专业。
李西宁为许东若感到开心,最终还是她赢了,而且更令李西宁开心的是,她和许东若大学还能是同学。
陆宇翎报考了西辅大音乐学院的音乐表演专业。
七月七号下午五点一批次填报志愿通道关闭,在此之前,陆宇翎每天都要跟李西宁确定好几遍她是不是真的报考了西辅大,哪副紧张不安的模样,像极了生怕大人出尔反尔不给他糖吃的小孩。
李西宁耳朵都快被他磨出茧子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断地劝自己要有耐心,别跟傻子计较,所以每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会态度良好、信誓旦旦地回答:“放心吧,绝对是西辅大,骗你我是小狗。”
到了第三天,她的耐心被耗尽了,陆宇翎再问的时候她直接回了句:“烦人精,再问我就改志愿!”
吓得陆宇翎也不敢继续问了,一连憋了好几天,直到七月七号下午四半点,距离志愿通道关闭仅剩半个小时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李西宁,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真得报了西辅大?”
那天刚好是周日,他们俩去游乐场玩了,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疯玩了一天,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人正坐在游乐场的甜品屋里休息。
李西宁正在吃冰淇淋,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烦人精今天肯定会问她这个问题,还有点意外这人竟然能一直憋到下午四点半才问,所以她并没有嫌弃他烦,甚至还有点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反问了一句:“你真想知道?”
陆宇翎:“那你不废话么?”
李西宁毫不留情:“二十块钱。”
陆宇翎:“……”我艹?老子穷得连馒头都吃不起了你还压榨我?但是他也不敢反抗,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从兜里掏出来了两张十块钱,却没直接给,而是开始讨价还价,“便宜点不行么?”
李西宁态度坚决:“不行!”
陆宇翎开始撒娇:“咱俩关系这么好,我都穷得叮当响了还请你吃冰淇淋呢,你就这么对我?我会难过的。”
李西宁想了想,游乐园里的冰淇淋比外面贵多了,一盒好几十,这人一个星期就二百的零花钱,节衣缩食省到今天能省下一百就不错了,刚才给她买冰淇淋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毫不犹豫,她要是不给他打个折便宜点,似乎确实是有点冷漠,于是松了口:“那行吧,给你打个五折,十块钱。”
陆宇翎立即将十块钱拍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成交。”
李西宁忍笑,还有点窃喜,感觉自己挣了十块钱,把钱收起来后,才回答:“是,西辅大学,美术学院,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
陆宇翎暂时舒了口气,等到时间过了五点,他才彻底放心,长舒一口气,悬了好几天的那颗心终于沉稳了下来,然后蹙眉看着李西宁,面带愧疚、语气低沉:“你知道我报了哪个大学么?”
手里的冰淇淋忽然就不香了,李西宁心忽然悬了起来,呆愣愣地盯着陆宇翎,紧张忐忑:“你报了哪呀?”
陆宇翎局促地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满含歉意与无奈道:“东辅大学,东辅大学音乐系全国排名第一,我……怕你难受,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对不起。”
他的语气特别正经,神情也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李西宁愣住了,不知所措地呆滞了好久,讷讷地眨了下眼睛,带着点哀求地开口:“你逗我玩呢吧?”
一看她都快被吓哭了,陆宇翎也不敢继续跟她开玩笑了,赶紧哄人:“对啊,我就是逗你玩呢!我肯定报得是西辅大!”
李西宁的眼圈都红了,刚才她是真的被吓唬住了,委屈得不行不行,但是现在她心头的委屈劲儿尽数化为了愤怒——这个戏精!一天不惹她生气,他就皮痒!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起身就走,连冰淇淋都不吃了。
陆宇翎赶紧去追人,边追边认错:“对不起,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李西宁就没搭理他,推开甜品店的门就走。
陆宇翎紧随其后,还试图去拉她的手,未遂,被甩开了,并得到了一句没好气地警告:“走开!离我远点!”
但他要是真的按照她的话离她远点,他就不是陆宇翎了,不仅没有离她远点,还继续去拉她的手,这次他的态度比较强硬,直接把她的手紧紧地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她甩也甩不掉,与此同时,他又交出了另外十块钱:“给你,我主动上交罚款!”
李西宁定在原地,气呼呼地瞪着他,本来是想高冷高傲高姿态地拒绝这笔罚款,但是转念一想,十块钱也是钱,最起码能买两瓶水呢,和傻子过不去可以,但是不能和钱过不去,于是直接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十块钱,顺带着骂了他一句:“烦人精!”
陆宇翎被她逗笑了:“咱俩和好了?”
李西宁:“没!”
陆宇翎不乐意了:“你都收了我的罚款还不跟我和好?你不能拿钱不办事啊。”
李西宁:“谁规定我收了你的罚款就必须跟你和好了?”
陆宇翎叹了口气:“唉,果然,李叔叔说得一点也没错。”
又拿我爸压我?李西宁瞪着他:“我爸又说什么了?”
陆宇翎一本正经:“李叔叔说,漂亮的女人脾气都不好,就你这幅貌美如花美若天仙的样子,脾气大是应该的。”
李西宁都被他气笑了:“讨厌!”
陆宇翎立即顺着她的话回道:“我讨厌,我最讨厌。”
李西宁对他还是爱答不理,转身就走:“不玩了,回家。”
五点了,确实该回家了,陆宇翎也没反对,牵着她的手,紧跟在她身侧。
过了一会儿,李西宁忽然问了他一句:“陆宇翎,我要是没报西辅大,你会怎么办?”
陆宇翎不假思索:“那我就退学,复读,再来一年,你考哪我明年就去哪。”
李西宁斜眼瞧着他,脸上虽然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鼻尖却莫名有点酸。
这时,两人又走到了过山车的服务站前。
虽然已经过了下午五点,但是过山车的入口处依旧排着密密麻麻地大长队。
暑假期间游客人多,游乐园早上八点半开门,他们俩一开门就来了,进园后第一个来玩的项目就是过山车,就这还排了半个小时的队呢。
玩过山车的想法是李西宁提出的,兴致勃勃地要排队的也是她,上车之前兴奋地不行不行地还是她,但是,过山车启动前死死抓着陆宇翎手腕不放的依旧是她,整个过程中吓到表情变形、叫尖叫声差点刺穿陆宇翎耳膜的还是她……
下车之后,她的脸都被吓青了,陆宇翎则是手腕快断了,连带着耳朵也快聋了,犹豫了一下下,陆宇翎非常委婉地对李西宁说了句:“媳妇儿,咱俩以后不玩过山车了行么?”
李西宁浑然不自知,带着点诧异地看着他:“你害怕呀?”
陆宇翎想了想自己快断掉的手腕和即将失聪的耳朵,点了点头:“恩,我怕。”怕自己英年残疾,怕自己享年十九。
李西宁遗憾地叹了口气:“唉,那行吧,下次我找别人陪我玩。”
陆宇翎就没敢说话,却在心里想:“你放心吧,这世界上除了你男人我,没人愿意陪你玩第二次了。”
接下来,李西宁带着陆宇翎去排队旋转木马了。
其实陆宇翎内心非常抵触旋转木马这个项目,搞得他好像真的是个小公主一样,于是他又委婉地说了句:“那么多项目呢,为什么非要先玩旋转木马?”
李西宁看着他,有理有据:“你不是怕高怕刺激么?我让你缓缓。”
陆宇翎:“………………”
沉默片刻,他欲哭无泪地回了句:“恩,我怕。”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掉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自己找的媳妇儿,跪着也要往死里宠。
接下来整整一天,他都在陪着李西宁瞎折腾,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抛去排队和吃饭的时间,他们俩这一天玩了有七八个项目,每个项目的出口处都会有工作人员询问要不要照片,李西宁一律摆手、礼貌拒绝:“谢谢,我们不要。”
她总觉得他们这种大型项目的抓拍相机会把人拍丑。但是现在马上就要离开游乐场了,她又有点后悔了,应该要一张的,毕竟是个纪念——这还是她和他第一次来游乐园约会呢。
西辅游乐园的项目照片上都会盖上专属印章,手机里的照片再好看也没有印章的纪念性意义强。
所以当她路经过山车的服务点时,忽然改变了步伐,拉着陆宇翎朝着那座木质红房子走了过去:“我们去看看照片。”
陆宇翎知道她是想买照片了:“都一天了,还能有么?”
其实李西宁也不确定还有没有了,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看的,有的话就买,没的话就算了,然而没想到的是,还真有!
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想买。
过山车的抓拍相机定格在最刺激的顶峰处,照片中的她脸都吓变形了,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五官紧皱,脸上写满了“怕的要死”这几个大字,再反观坐在她旁边的陆宇翎,不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害怕的样,还跟没事人一样侧着头看着她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喜爱,又带着几分宠溺,眼底像是藏了星光。
工作人员可能是看着这张照片照得太有感觉了,不但没删,反而还给打了出来挂在了宣传墙壁上。
李西宁却一点购买的欲望都没有,买回去就是黑历史,能被陆宇翎嘲笑一辈子那种黑,但是她又不能直接说明自己为什么不想买,不然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故作淡定地对陆宇翎说了句:“只有一张呀,我还想多选选呢,要不下次吧,下次记得提醒我买照片啊。走了走了,赶紧回家。”
但如果陆宇翎能够放弃购买如此具有黑媳妇儿意义的照片,他就不是陆宇翎了,于是毫不犹豫地直接从兜里掏出来了浑身上下仅剩的最后二十块钱,“啪”地一下拍到了柜台上:“我们买了。”
李西宁:“……”呵,男人。
从过山车服务站朝着园区大门走的时候,陆宇翎一直盯着照片看,一边看还一边乐。
李西宁忍了一会儿,最终忍无可忍:“笑够了没?!”
陆宇翎赶紧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我没笑。”
李西宁:“我都看见你笑了!”
陆宇翎狡辩:“我没笑你,我发誓。”
李西宁:“那你笑谁呢?”
“我笑我自己呢。”陆宇翎看着照片,故意放缓了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等我二十八的时候,儿子应该也懂事了,我到时候就拿这张照片给他看——给,这就是你妈。到时候我儿子肯定特别奇怪,问我:‘爸爸,妈妈的眉毛眼睛为什么全拧在一起了?’。”
李西宁又气又笑,红着脸,伸手打了他一巴掌:“讨厌!”
陆宇翎挑起了眉头:“那你说,妈妈为什么表情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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