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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淼顺着走廊往外看去, 小学部两栋楼都已经空了。所有的教室都紧闭着，甚至楼下的小广场也是空无一人。
只有走廊里的日光灯还亮着。
汤淼两手紧了紧背上的小书包，一点也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裴燃睇目, 声音淡漠，“你不走，我走了”。
“好。”
小姑娘脾气固执得不像话，说话的语气却又是软和的。
裴燃不明白，她怎么就不懂得审时度势呢？
汤淼又蹲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她露出手腕，一直瞅着腕表上的信息。
裴燃掐了掐掌心，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汤淼的手腕，拉着她就走。
汤淼只敢稍微用一点点力气，两人就僵持在了走廊里。
“你先回去吧。”汤淼小声地劝道。
裴燃一直盯着她，手却一点儿也没松开，反而力气越来越大。
汤淼怕把他弄伤，也不敢用力，几乎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被裴燃拖着离开。
一直到要下楼梯的时候，才听到裴燃叹了一口气，“我帮你给于阿姨打电话，你就放心吧，她不会白跑一趟。”
“真的吗？”
裴燃回头，只见汤淼脸上写满了认真。
他黑色的眼睫毛像羽毛一样轻轻扇了扇，“真的，不骗你”。
汤淼抿了抿嘴，“那好吧，你多久给我妈妈打电话啊？”
裴燃顿了一秒，“我们上车就给她打”。
汤淼笑得眼睛弯了弯，小酒窝深陷进去，“谢谢你啊，裴燃”。
裴燃放下了她的手，微微站正，“你不怕我再骗你一次？”
汤淼的笑容顿时消失，“真的？”
“假的。”
汤淼：“……”
裴燃不再说话，背对着她就往校园外走。汤淼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
等到两人上了车，裴燃真的打了于如兰的电话。
汤淼心里的小九九终于都消散了。
一路上，裴燃都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也没有再多说半句话。
就如同他今天的行为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汤淼想了想，把书包翻了个遍，又把身上的兜都掏了出来。
裴燃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汤淼有些不好意思，“你上次借给我的白色手帕，我洗了，洗得很干净，但是我忘记带过来了”。
裴燃眸光微动，“不用还给我了”。
“啊？但是，那是你的东西呀。”
她从来都不会自作主张地拿别人的东西。
“现在不是我的了，你随意处置，丢了烧了都行。”
他毫无感情的言语让汤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捏了捏掌心里的硬物，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
放下书包，她挪了挪位置，把手伸到了裴燃跟前，摊开。
裴燃目光一落，那是一枚小小的糖果。
看这个外包装，似乎还是从他家拿去的。
“给你，就剩下最后一颗了，以后都没了。”
汤淼像献宝似的递到他手前。
用他家送出去的东西又送还给他？
有意思。
裴燃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不用，你自己吃吧”。
汤淼看了一眼掌心的糖果，又看了看裴燃。
思考不过两秒，她打开糖果包装纸，一把将糖塞进嘴里，咬得嘎嘣嘎嘣脆。
裴燃：……
他侧过身子，尽量背对着她。
到了别墅区，汤淼一眼就看到窗外一脸焦急等待的于如兰。
她几乎是跳下车，蹦到于如兰怀里的。
“妈妈！”
于如兰紧紧抱着她，“宝宝，对不起啊，今天妈妈公司有事。本来发了短信让王阿姨来接你，但是我没想到她没有去……可能是没看到短信吧。”
汤淼贴在她怀里，嘿嘿地笑了笑。
于如兰一看就知道，这丫头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心里松了口气。
“我们赶紧回家吃饭，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实在饿坏了吧？”
汤淼想说一句肚子都饿瘪了，但她突然转过头，朝着裴家的车看去。
车已经开走，早都没影了。
啊，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呀！
于如兰愧疚写满脸上，“唉，我刚刚该跟小燃说声谢谢的，忘记了”。
汤淼抓住于如兰的手指，“我明天去学校帮妈妈说”。
于如兰笑了笑，“远亲不如近邻，淼淼，你看，小燃弟弟对你多好，要不是他，今晚你要在学校呆很晚了”。
汤淼眨了眨眼睛，“妈妈最好”。
一句话惹得于如兰笑出了声，她摸了摸汤淼的脸，“淼淼也是最好的孩子”。
雪花飘啊飘，飘到了汤淼的眼睫毛上。
于如兰搂着她，“走咯，回家吃饭！”
地面上浮现着一大一小的脚印。
*
小学临近期末，日子也临近过年。
无论是大人和小孩都很忙碌，只为了能过上一个顺心如意的好年。
然而，总会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早读课上，二班的教室传来书声琅琅。
汤淼手指着书，一字一句地念着课文。
同桌这时戳了戳她的胳膊，神神秘秘道，“汤淼，你知不知道那件事？”
汤淼看了一眼讲台，语文老师刚一只脚出教室，估计是去办公室了，孟明轩坐在讲台上。
她压低了嗓音，“哪件事呀？”
同桌露出一脸八卦的神情，“明小花和苏杰分手了”。
汤淼：？
原来他们还在一起过啊。
她以为他们小学生只会告白，是不会谈恋爱的呢！
“哦。”
同桌难以置信，“你都不吃惊吗？”
汤淼歪了歪脑袋，“我很吃惊呀！”
“完全没看出来。”同桌说起这件事显得兴致勃勃，“我跟你说，还是苏杰提的分手，明小花不愿意分手呢！”
汤淼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同桌见她如此，讲故事的心情猛增，她把书放下，开始低声细细说道。
嘈杂的读书声完全盖过两人对话的声音。
孟明轩刚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
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他把书往桌上一磕，从讲台上下来，笔直地往汤淼的座位走去。
刚到汤淼桌边，余诗怀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别搭理她。”
他因汤淼产生的一口怒气全浮在脸上，却又不敢直接发泄出来。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生存问题。
同桌一看到班长来了，紧张得连忙假装自己不拿书，是在拿桌上的水杯喝水。
汤淼看见后，见孟明轩不说话，又扭过头对着同桌道，“你继续说完呀！”
同桌压根不敢动，眼神躲闪地一口一口喝水。
孟明轩的怒气值已经到达了顶峰，他掰过汤淼的脑袋，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睛时而眯得细长，时而又撑大，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可就是不说话。
汤淼眨巴了下眼睛，突然get到了什么。
“孟明轩，你是便秘了吗？”
同桌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
汤淼从课桌里拿出一包抽纸，霸气地塞到孟明轩的手里，“赶快去拉粑粑吧。”
孟明轩再也憋不住了，“汤淼，你你就是个大坏蛋”。
说着，边哭着跑出了教室。
汤淼纳闷道，“他哭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拉不出粑粑？”
同桌：……
请中止“粑粑”这个话题好吗？她不想拥有一个有味道的大清早。
突然觉得班长真可怜啊，整天被打击。
早读课下课之后，孟明轩才回了教室。
他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汤淼转过头来，用特别关心的语气问道，“孟明轩，你粑粑拉出来了没？”
孟明轩：“……”
他好想死一死啊。
早晨风波很快就随着体育课的到来而停止。
这一次，二班的体育课和英语课交换了一下顺序，正好撞上了一班也在上体育课。
汤淼想着昨晚上答应了于如兰，得跟裴燃当面道一声谢，于是自由活动时间，她告别了同桌的小卖部邀约，一个人去找裴燃。
刚一瞄到裴燃正坐在小庭院里看书，她高兴地准备小跑着过去。
“苏杰，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明小花拽着苏杰的袖子，声音尖声尖气。
苏杰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我怎么对你了？”
撞到同班同学吵架场面，汤淼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要过去裴燃那儿，就必须得经过这两个人，那两个人肯定会看到自己，多尴尬啊。
现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明小花掩不住忿忿，“你吃的辣条是我买，你喝的酸奶也是我从家里带的，你怎么可以说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了。”
说着，她便推了苏杰的肩膀一把，像个声讨的小媳妇儿。
苏杰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不是也给你带棒棒糖了？”
说起这个，明小花脸上更是不平，颇有些歇斯底里，“你给我的棒棒糖，明明是别人给你的。我还帮你买了皮肤、充了钻！你把我当什么了？”
苏杰用一本正经的语调，“小花，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你占了我便宜，回头又说分手，你这个大渣男、臭猪蹄！”
苏杰缓缓说道，“你这次数学考试才考了七十九分，我的女朋友可以不是班花，但是成绩必须要好，再怎么也得九十分以上。你成绩这么差，是没有前途的。我跟你在一起看不到未来”。
汤淼：……
真是好有追求啊。
明小花一把泪哭出来，“你是不是喜欢上班上其他女生了”。
苏杰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他两手攀着明小花的肩膀，含情脉脉，“没有，小花，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但是你的成绩实在太差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这一瞬间，汤淼都快被苏杰说服了。
明小花擦了擦眼泪，“那你怎么样才能不和我分手？”
苏杰为难地想了想，“再怎么语数外都得九十分以上，其他科目也得至少九十分，但是小花，你每次考试都才八十分左右，这对你来说太难了。”
“我可以努力尝试做到的！”
苏杰摇着头，仿佛为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而感到忧愁。
这时，裴燃抬起头来。
初冬的阳光照耀着小庭院，他微微眯着眼，远远看到了汤淼半蹲着躲在小树苗后面，手套揣在袖兜里，冒出毛茸茸的边角。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仿佛在听墙角。
他一眼就瞅到苏杰和明小花。
刚刚的闹剧，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幼稚又可笑。
顿时觉得索然无趣，他起了身，把书夹到身侧，起身往教室的方向回去。
途经苏杰二人的时候，他还微微顿了一眼，打量了一下苏杰。
原本还在争执的明小花，抬头看向裴燃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像小鹿似的砰砰乱跳。
她知道裴燃这个人，但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
听说他成绩又好，有才华，会弹钢琴做演讲，又特别受老师喜欢，比苏杰厉害多了。
近看，真的长得巨好看啊。
确认过眼神，你是我男人。
而且他居然还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啊啊！
苏杰还在体贴地对她说道，“小花，不要为难你自己”。
明小花突然一点都不伤心了。
她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的”。
苏杰忧郁道，“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是……恩？哈？！”
明小花很认真地点点头，“苏杰，我不耽误你学习了，我先回去了，拜拜”。
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衬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说完之后，她就朝着裴燃离去的方向跑去。
留下苏杰掉了一地的下巴。
汤淼拍了拍大腿，也赶紧冲着裴燃的方向跟了过去。
领峰学校里面道路弯弯绕绕，绿化特别多。她比明小花更幸运，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裴燃。
“裴燃！”汤淼微微喘气。
裴燃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
汤淼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递到他跟前，“这个还给你，还有就是我和我妈妈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白色的手帕被洗得一尘不染，上面还飘浮缕缕皂角的香味。
他看向她红扑扑的小脸，微沉了下巴，“我说过了，我不要了。也没必要谢我，我只是因为爸爸才帮了你一次，下次也不会了”。
汤淼听到他的话也不生气，她把手帕又好好重新折叠一遍，“那你如果想要手帕的时候，再找我吧”。
裴燃嘴角紧抿，“以后在学校，不要再找我，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认识我。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懂吗？”
汤淼感到迷惑，“为什么呀？”
裴燃盯着她的脸，突然嘴角勾出一个很嘲讽的笑，“汤淼，你又不是我真的姐姐，问那么多？跟我扮半路姐弟扮上瘾了？”
汤淼皱着眉头，眉间宛如能夹死一只苍蝇般，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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