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们。”
直至此刻,顾君昊从进门后就紧绷的肩头才终于稍稍放松了一分,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不伤害他们,怎样都可以。”
阮芷曦耸了耸肩:“我就想平平安安地活着,看什么时候运气好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只要别人不来害我,我也不会主动去害别人。”
顾君昊微微颔首,因她这句话想到了什么,正欲开口,却听门外下人通禀,说是国公府的大少夫人,也就是谢氏来了。
想来是阮芷曦在宝榕寺说错话的事已经传回了京城,她为此特地赶来的。
女眷来访,顾君昊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暂时退避了。
…………………………
谢氏确实是因宝榕寺的事而来,来之前还先去正院见过了周氏,为阮芷曦说错了话向她道歉,说阮芷曦只是一时心急想要维护国公府,并非有意的,希望顾家可以谅解。
周氏本也没有怪罪阮芷曦,在得知自己儿子的毛病以后甚至觉得她是因为受了冷落,平日里想过他是否身体“有疾”,这才会口误的,就更加不会怪罪了。
谢氏松了口气,从她那里告辞之后又来到了汀兰苑,说是要训诫阮芷曦几句,其实就是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没有被怪罪。
见她一切都好,她才真正地放下心来,嗔道:“你呀,何必跟那林小姐置气?”
“京城背地里嚼咱们国公府舌根的多的是,你总不能每一个都上去跟他们理论一番吧?”
换做是阮芷曦自己,她一定会跟谢氏说“谁让她一点嚼舌根的自觉都没有,这么大声让我听到了呢”,但她如今是阮氏,便只乖乖点了点头。
“是我冲动了,大嫂帮我转告伯父伯母一声,说我已经跟公婆他们认了错,他们都没有怪罪我,让伯父伯母不要为我担心,我没事的。”
谢氏笑了笑,拉住她的手。
“没事就好,我来也是给爹娘带句话,他们让我跟你说,只要你好好的,他们就高兴了,至于外面那些有关国公府的闲言碎语,让你以后不用管,不然你若因此惹恼了婆家,他们反倒不能安心。”
可话虽这么说,但当他们知道她在外面维护了国公府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欣慰的。
阮芷曦点头应下:“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姑嫂两人互相安慰一番,说了些体己话,谢氏才离开了。
书房的顾君昊听说谢氏走了,立刻拿着写好的东西回到了汀兰苑。
“和离书……”
阮芷曦看着面前一纸字迹工整文辞优美的文书,眉头微蹙。
顾君昊道:“我刚才想了想,既然……既然你不是阮氏,又说对我们顾家没什么图谋,那不如我们和离好了。”
“反正我们本也不是夫妻,这样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也尴尬,若是和离了,那……”
“我不同意,”阮芷曦打断,“虽然我跟你确实没什么感情,但我现在需要这个身份,需要留在顾家,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你……”
“因为我现在是阮家的女儿。”
阮芷曦道。
“国公夫妇待我虽好,但他们毕竟不是阮氏的亲爹娘,阮氏及笄前还可以说是为了让她在国公府读书,所以才寄养在那里,可如今她已出嫁多年,若是跟夫家和离了,在亲父继母尚在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再搬回到国公府呢?总不能还说是去读书吧?”
“如此一来,我就只能回到阮家,可阮家都是些什么人……你应该是清楚的。”
顾君昊当然知道,可……
“有国公府给你撑腰,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话虽如此,但阮劭安跟曹氏终究是阮氏的亲生父母,你们这个世界孝道大过天,他们就算不能拿我怎么样,每日仗着爹娘的身份换着法子磋磨我还是很容易的。”
“国公府跟阮家离得就算再近,到底还是两户人家。国公府心疼我,我也不可能每天都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就往他们府上跑,让他们给我做主啊。”
“说得再长远一点,若是我一时半刻回不到自己的世界,哪日国公府也没办法再护着我了,那阮家若是让我改嫁怎么办?”
“你们这破地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爹娘定下来了,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到时候他们就是让我去给人做妾,我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回阮家跟跳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我是不会回去的。”
顾君昊眉头微蹙,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那你可以跟国公爷他们商量商量,让他们把你过继过去,你现在是阮氏,只要你开口,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能过继的话早过继了,既然这么多年国公府都没提,那肯定是有他们的理由,我不想为难他们。”
“那就为难我吗?”
顾君昊小声嘀咕,虽然早料到她不一定会答应和离,但被明确拒绝之后心底还是难免失望。
阮芷曦从他闷闷的声音里莫名听出几分委屈,忍不住轻笑出声。
“怎么就为难你了?阮氏上辈子给你带了绿帽子,但我不会啊。你之前明知她跟宣平侯世子来往却没阻拦,不就是为了抓到把柄之后将她从顾家赶走吗?”
“现在她已经走了,三魂七魄都不知飘哪儿去了,不过剩个空壳子而已,不也算是合了你的意?”
顾君昊看她一眼,道:“你若没变成她,按前世的轨迹,我现在应该已经把她赶走,连壳子都不用剩下。”
而且你自己说你不是妖物,可谁知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声,只心里念叨了一句。
阮芷曦无奈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是老天爷让我变成她的,又不是我自己乐意的。”
说完见顾君昊面色沉沉,顺身上下都透着“郁闷”两个字,又起了逗他的心思,笑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可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你才好,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顾君昊眉头一拧,看着她脸上不怀好意地笑就觉得不会是真的唱歌安慰他。
他以前听戏文里说过,有些妖物专门靠歌声蛊惑人心,说不定……
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过完,就听女人声情并茂地唱道:“一定是特别的缘分,让我们一路走来成为了一家人~”
顾君昊:“……”
第36章 不同
眼见着顾君昊差点被气成河豚,阮芷曦笑弯了腰, 半晌才强压下笑意摆了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说着将他写的那份和离书拿了起来, 正色道:“这样吧, 这份和离书我先收着,若是哪天找到即便和离也可以不用回阮家的法子了, 我就立刻签字盖印, 从此咱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如果找不到法子, 我又暂时不能回到自己那边, 那就只能先这样凑合着保持现状了,我也没办法, ”
“至于你的子嗣问题,我刚才也想过了。你不用等到四十岁再纳妾,随时都可以,我不会反对的。爹娘若问起就说是我同意的, 对外也可以说是因为我不能生才纳妾, 理由随便你编,我都能接受。”
“国公府那边你不用操心,我去解释就是了。将来等孩子生下来了可以记在我名下,还算嫡出,你要是放心让我带呢,那我就带一带, 尽到嫡母该尽的责任。若不放心的话你就自己带, 或是养在爹娘身边也行, 我没任何意见。”
“当然,如果我能尽早回到自己的世界是最好的,这样等我一离开,阮氏估计要么死了,要么就变回原来的她,到时候你可以直接续弦,或是在想办法休妻另娶,那就能有真正的嫡子了。”
“可眼下我也不知要怎么离开这里,离开她的身体,所以只能尽量想出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你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跟我商量,能答应的我都答应你,不能答应的……那就实在抱歉了。”
顾君昊许是没见过这种“有商有量”的妖怪,打量了她片刻,道:“你若真的找到回去你那边的法子了,会立刻离开的吧?”
“那是自然,我们那不知比你们这里好了多少倍,我有房有车有钱有颜还有高薪工作,谁愿意留在你们这‘原始社会’啊?”
从刚才起她口中就时不时冒出一些顾君昊听不懂的词汇,有些他大概能从前言后语里猜出个大概意思,有些猜不出来,皱着眉头听的一知半解。
但这并没有让他觉得恐慌烦闷,反而放心了一些。
阮芷曦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虽然也不排除她故意让他放松警惕的可能,但看她说的这么顺口,似乎不是作假。
他点点头道:“我暂时没有纳妾的打算,子嗣之事容后再议,你不要为了这个跑到我爹娘面前去说什么,让他们平添烦恼。”
“他们这些日子已经够心烦的了,我不想让他们再担心了。”
“好,”阮芷曦答应下来,“那等你什么时候想纳妾了再说。”
两人暂时达成了和平协议,虽然顾君昊明显还戒备着她,但起码不像之前那样针尖对麦芒,一定要把她赶走。
不管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妥协也好,还是真的暂时接受了也好,这对阮芷曦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把话说开之后顾君昊就又回到了书房,阮芷曦本以为她晚上会跟之前一样,就住在那了,谁知当晚顾君昊竟然回到了汀兰苑。
“你要住这里?”
下人走后阮芷曦诧异地问道。
明知她不是阮氏,甚至怀疑她是来历不明的“妖物”,竟然还要跟她同床共枕?
正纳闷,就见顾君昊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套干净的被褥,铺在了距离床榻有些距离的地方,又把他自己的枕头从床上拿了过去,道:“我睡这。”
阮芷曦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由轻笑一声:“你怕我夜半三更趁着大家都睡熟的时候跑去害你爹娘,所以要在这守着我?”
顾君昊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住她,也没遮掩。
“我跟你不熟,没法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成是真的,总要防范一二。你既然说自己什么目的都没有,那想来也不怕我住在这里。”
“况且这本就是我的屋子,没道理我不能住吧?”
“当然可以,”阮芷曦道,“你想住就住,我无所谓,只要你睡得着就行。”
说完戏谑地笑了笑。
顾君昊没再理她,把枕头扔在了地铺上,和衣躺下,估摸着是觉得这样若是她夜半发狂,他好及时爬起来逃走。
阮芷曦笑着熄了最后一盏灯,放下床幔,却在床幔即将垂落的时候又猛地把头探了出去,“哈”了一声。
顾君昊吓得嗷一嗓子抱着被子弹坐而起,听到她咯咯的笑声之后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不由错了错后槽牙。
房外的下人听到动静,隔着门问了一句:“大少爷,少夫人,你们没事吧?”
顾君昊:“……没事。”
说完又重新躺了回去。
阮芷曦也缩回到床幔后,笑了一阵停下来,看着帐顶喃喃道:“我真的不是妖怪。”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小心翼翼地伪装成阮芷汐的样子,生怕让人察觉什么不对。
眼下这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被发现,紧张过后她反而轻松了几分,像是找到了一个树洞,再也不用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了。
顾君昊并没有回应她,她也不需要回应,说过之后便闭上了眼,沉沉睡去了。
…………………………
顾苍舟与周氏第二天一早得知顾君昊昨夜竟搬回了汀兰苑,均是吓了一跳,生怕他半夜发疯把阮芷曦真当个妖物给掐死了。
好在严妈妈说两人相安无事,并未发生什么冲突,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可他们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他昨天白日里才信誓旦旦说她是个妖物,晚上就又跟她搬到一起去了?
后来周氏试探着问了一下,顾君昊只说是自己也觉得先前可能是魔怔了,把梦和现实搞混了。
周氏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强行让他从汀兰苑搬出来,免得被阮芷曦察觉什么,只得让人勤盯着点汀兰苑,有什么动静就赶紧来叫他们。
一家人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表面看上去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实际上各怀心思,暗潮汹涌。
八月初八,顾君昊像往日一样去上朝,他离开后一位客人却出现在了顾家门口,竟是阮家久未回京的次子阮振堂。
阮振堂没带下人,自己拎着礼物来到了顾家,先去拜访了顾苍舟与周氏。
阮家上下就没什么能让周氏看上眼的,唯有这个次子因为礼数周到,从没在顾家阴阳怪气地生过什么事端,所以她没那么讨厌。
“你不是与国公府的大公子二公子一起在边关吗?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顾苍舟问道。
阮振堂今年十六,原本一直在国公府读书,但天资有限,苦读多年实在是没什么进益,去年便投笔从戎,不顾父母的反对去了边关,投靠在国公府长子阮振平麾下,从一名阵前卒做起,今年刚刚升为百夫长。
文劭帝前些日子说要犒赏三军,边关肯定会有一批将领能借此机会回到京城,但怎么看也轮不到他才对。
何况那旨意也才刚刚颁下来半月不到,且不说送没送到边关,即便送到了,阮振堂也绝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
经过一年历练的少年沉稳地坐在椅子上,回道:“战事其实早已结束了,我本是应该继续戍守边关才是,但大哥念在我年少,以前从没离开过家这么久,所以特准我回来探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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