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至辞抚了抚额,简直没眼看。
那是情人节田芷蓝对苏莘叫的昵称,怎么他就记在心里了?真该把这些话都录下来,等简亦慎清醒了以后放给他听,听听他自己内心有多么得闷骚。
“小心……心……”见苏莘没有反应,简亦慎又重复了一句,神情有些焦躁。
苏莘的眉头皱了起来,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霍至辞:“出什么事了?”
霍至辞摊了摊手:“我哪里会知道?他要是不想说的事情,那嘴巴跟蚌壳似的,谁都撬不开。好像是这两天一直在找一样东西,但是没找到,今天吃饭的时候就忽然喝了酒,天地良心,才喝了两杯他就醉成这样了,这酒量也太差了吧?下次谁再找他喝酒谁就是小狗!”
“我……没醉……”简亦慎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苏莘的脸上,灼热得仿佛也带了酒精的热度,“小莘……我……这里难受……”
他扯了扯胸口,用力之大,仿佛要把衬衫的纽扣都扯下来了。
“我知道了,”苏莘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公式化地安抚,“这么难受,就赶紧回家睡一觉,第二天就会好了。”
“对对对,你答应过看见小莘就走了,不能说话不算话,”霍至辞赶紧上来哄他,“要不然苏莘生气了,下次你想看都看不到了。”
简亦慎用力地拍开了霍至辞的手,往后一躲,手臂挥舞了几下,用力地抓住了苏莘家的防盗门,警惕地道:“我不走……我走了小莘就……就不会理我了……”
他的眼神有些紊乱,手臂幅度很大,就连受伤吊着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挥动着,苏莘和霍至辞几乎同时抢步上前想要制止。
“别乱动!”
“亦慎你的手!”
指尖碰触到衣服的一刹那,简亦慎瞬息之间安静了下来,屏息看着苏莘的手,一动不动。
“这……怎么办?”霍至辞试探着问,“要么让他……醒醒酒再走?”
苏莘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你们堵在这里,我怎么开门?”
门开了,霍至辞扶着简亦慎走了进去。
苏莘开了电视机,让房间里听起来热闹一点,也省得大家尴尬,随后进了厨房,打算榨杯苹果汁给简亦慎解解酒。
简亦慎则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追随这苏莘的身影,一旦苏莘消失在客厅中,他就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霍至辞刚吃过苏莘嘴皮子的亏,生怕苏莘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俩赶出去,只好死命地按着简亦慎,压低声音哄他:“哥,大爷,祖宗,你可真的别闹了,我现在可搞不定你的心肝宝贝,她心狠起来真能把你轰到外面睡走廊去。”
简亦慎好半天才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立刻皱起了眉头很轻蔑地看着他。
“不可能,小莘……很爱我,不会的。”简亦慎说话依然大着舌头,语气却斩钉截铁。
霍至辞无语了,真想晃晃他的脑袋,把那些酒精从他脑子里晃出来。
苏莘端着苹果汁出来了,放在了简亦慎的面前。简亦慎很高兴,拿起杯子得意地给霍至辞看了一眼:“看……她对我好吧……不给你喝……”
霍至辞哭笑不得,偷瞄了苏莘一眼,尴尬地道:“他喝醉了,别和他计较。”
简亦慎一口气把苹果汁都喝完了,满足地躺了下去,高兴地盯着苏莘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过醉酒后的生理反应,睡着了。
没有了简亦慎的闹腾,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里传来了两夫妻吵架的声音,一个指责老公的各种坏习惯和不负责任,一个指责老婆唠叨小心眼,早就没有了恋爱时的体贴和温柔。
气氛有点尴尬,霍至辞灵机一动:“我出去抽根烟,你暂时先帮我照顾一下他。”
苏莘看了一下时间:“一个小时以后回来接他吧,我也要休息了。”
“好好好。”霍至辞忙不迭地答应了,刚刚拉开门要走,苏莘叫住了他,淡淡地道:“你要是不回来的话,他真的会睡在走廊上过夜的。”
霍至辞讪笑了两声:“放心,我一定准时回来。”
门关上了,苏莘坐在沙发上呆了片刻,终于把目光投向了睡着的简亦慎。
没有了凌厉的眼神,简亦慎的五官看起来柔软了很多,甚至因为醉酒后双颊的潮红多了一丝难得一见的可爱。
苏莘看了片刻,忽然眼神一滞,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轻轻撩开了他耳边的发梢。
耳朵上有好几处暗红的冻疮,有一两个刚刚结痂,看起来当时应该挺严重的。
和简亦慎结婚三年,他的每一处苏莘都很熟悉,以前耳部从来没有没有这样的冻疮,应该是在营救苏何的时候留下的。
定定地看了片刻,苏莘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忽然,简亦慎动了动,苏莘吓了一跳,猝然收回了手。
简亦慎嘟囔了一声,却没有醒,只是揉了揉耳朵,又侧身蜷缩了起来,可能酒精慢慢在身体里消解,有点冷了。
苏莘想了一下,从卧室里拿了一根薄毯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看了看时间,苏莘关了电视机,去卧室里洗了一个澡。浴室里的雾气蒸腾,很容易让人陷入一种恍惚神游的状态,在今天之前,她万万不会想到,她还会有和简亦慎单独同处一室的可能,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离婚以后,她一直都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规划,远离简亦慎、让星河重现昔日的辉煌;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一下子有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继续面对简亦慎。
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洗完了澡,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她吓了一跳,赶紧穿上了家居服,快步走出去一看,简亦慎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坐在地上看着客厅的摆设发呆。
苏莘的心一紧,马上去查看他的右手:“没事吧?”
简亦慎的反应还有些迟缓,摇了摇头,慢吞吞地爬回了沙发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苏莘看了他片刻,轻声道:“酒醒了吧?别装睡了。”
简亦慎的身体僵了片刻,终于不得不坐了起来。酒还没有完全醒,手脚依旧发软,但是做的梦却彻底清醒了,身体里因为旖旎的梦境而残存的余温,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将他带回到了冰冷的现实里。
“我心里难受,就喝了点酒,”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你要是觉得我讨厌了,以后直接把我丢在门口,不用理我。”
苏莘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简亦慎怔了一下,这眼神和往常的冷漠相比,多了几分柔软,他的心底忽然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苏莘愿意收留醉酒的他,是不是意味着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
“小莘,”他不自觉地往前靠了靠,屏息道,“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莘打断了他的话,语声轻柔,“你救了我哥,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简亦慎的心凉了一半。
果然是他美梦做得太多不清醒了,苏莘会对他和颜悦色,只是因为感激。
他之所以不想让苏莘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不希望苏莘被他对苏何的救命之恩所裹挟,他希望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纯粹的,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不需要掺杂其他的东西。
“也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道,“我救了你哥,是我和你哥之间的事,我以前对他很不尊重,就算是我为以前的事情赔罪吧。”
“好,大恩不言谢,那我就不提了。”苏莘顺从地问,“你口渴吗?我替你倒杯水。”
“小莘。”简亦慎叫住了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步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四周一片悄寂无声。
苏莘的脸颊白里透粉,一双墨瞳仿佛刚刚被水浸润过似的,透着一丝氤氲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醉酒过的原因,简亦慎一下子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唇,心脏忽然一下“扑通扑通”地乱跳了起来。
离婚大半年了,这是他和苏莘两个人离得最近、气氛最好的一刻,他的心里忽然再次燃起了希望。
“我以前对你不好,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后悔,”他凝视着苏莘,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弥补,给我们俩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不好?”
苏莘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简亦慎,那些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也可以原谅你以前的一切,”苏莘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语声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平静疏淡,“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可以做一个聊聊天的朋友,这样的结局也挺完美,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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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十点左右, 霍至辞准时来把简亦慎接走了。
目送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苏莘舒了一口气,走到了酒柜前, 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指尖颤了一下, 杯中的液体微微晃动了起来,她凝神看了片刻,仰起脖来一饮而尽。
这么长时间了,她居然还是没有办法对靠近过来的简亦慎完全免疫, 尤其是他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的时候。七年的习惯,好像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
但是,那样飞蛾扑火一般的爱, 尝试过一次就够了。她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平静、从容,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 不想有任何改变。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苏莘拉开窗帘一看,天气很好, 初春的暖阳从窗户里透了进来, 跳跃在吊兰的嫩叶上,窗外也一片新绿。
春天好像真的来了。
今天周六,适合放松一下心情, 苏莘正要问问田芷蓝要不要去外面踏青,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陈匡明来电话了。
苏莘这才想起,昨天事情太多了, 她都忘了关心一下导演郑百荣签约的事情。
“怎么样?郑导那里一切顺利吗?”
陈匡明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苏总,真对不起, 郑百荣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他和别的剧组签约了。”
踏青的想法刚冒出头就被残酷的现实打压了下去。
郑百荣那里他们已经联络了半个月,剧本、演员、置景等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做了沟通,彼此都对对方很满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地放了他们鸽子,让整个筹备组措手不及。
办公室里,陈匡明恼火地进行自我检讨:“怪我,昨天早上约好的时间他没到,我就该察觉出不对劲了,我还以为他真的有事,改约在了今天早上。”
“什么原因查清楚了吗?”苏莘打开了电脑。
“他去导一部贺岁片了,刑侦喜剧,”陈匡明叹了一口气,“刚刚我和他通了电话,想看看有没有挽回的可能,他跟我道了歉,说《梦魇》本子是好本子,但是导起来压力太大了,不仅在对作品的理解上,还有上映票房的压力,这种玄幻类的电影在国内几乎没有出彩的先例,他没有信心,怕耽误了我们。”
苏莘忍不住笑了起来:“陈老师,我听这话,怎么和秦文渊说的意思差不多啊?也挺晦气的。”
陈匡明怔了一下,气乐了:“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他是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出来,亏得以前还说了一堆恭维的话,都是假的。”
王凌芸身为项目的策划人,一直跟在陈匡明身边,算是陈匡明的副手,她到底年轻,完全没心情乐呵,焦急地问:“苏总,陈老师,你们俩别笑了,现在该怎么办?倒回去请秦文渊吗?时间不等人啊。”
陈匡明头疼极了:“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去联系他,郑百荣再来了这么一出,他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仅不会答应,那张嘴更不会饶人了。”
苏莘思索了片刻。
这样倒回去请原本二选一被pass掉的导演,的确不是什么好选择,尤其是在郑百荣签约了其他剧组后。
但是,在研究导演人选时,苏莘对秦文渊做过一些了解,加上陈匡明接触以后的一些反馈,她觉得秦文渊应该是一个偏执、直爽、不善交际的人,这类人对于作品本身的看重,可能会超越金钱和面子。
“和他约一下,我亲自去碰个面,不管成不成都快刀斩乱麻,以免耽误时间。”苏莘下定了决心。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间茶室。茶室古朴幽静,几缕青烟、古琴声声,颇有几分室外桃园的超脱。
秦文渊本人三十五六,中等个子,人很瘦,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神十分犀利。
刚刚坐下寒暄了两句,秦文渊毒舌本性就展露无遗。
“这就是你们老板?”他很惊讶地问陈匡明,“你这个项目我更不看好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女老板,拍拍言情偶像剧挺合适,这种电影肯定拍不好。”
陈匡明的脸都绿了:“秦老师,我们都很敬佩苏总,你不要一叶障目。”
苏莘笑了笑:“秦老师,既然你这么直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为什么要从M国回来?是在那里混不下去了吗?”
秦文渊的脸色变了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乐了:“你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问得好,很多人心里都这么想,不过,当面还是要恭维我一句,说跟过国际大导、从M国的电影工场里出来的人就是不太一样。”
“那我来猜猜为什么吧,”苏莘正色道,“秦老师对他们的文化无法认同,技巧上的娴熟却没法找到灵魂上的共鸣,这注定你拍不出完美的作品,所以你才决定要回国,想在属于你的地方找到更完美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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