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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禁骑司日常——蓝艾草

时间:2020-01-02 10:00:42  作者:蓝艾草
  “咳咳——”
  傅琛:“看来这祸闯的不小,你倒是说说看啊。”
  唐瑛咽下嘴里的羊肉,小心翼翼的说:“……其实大人如果能借我点银子,我可以带着腾云搬出去住。”省得连累他。
  傅琛长眉一抬:“这么严重?”
  唐瑛:“真的要说?”
  傅琛:“说吧。”
  唐瑛艰难的说:“我今天……好像不小心……打了长公主的儿子。”见傅琛变了脸色,她连忙举手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他欺负别人一时气不过才出手的,谁知道打完了才知道他是长公主的儿子!”又嘟囔:“谁让他纵奴行凶,欺负个瘦弱的少年,一副目无法纪的样子,太欠揍了!”
  长公主元衡十七岁成婚,二十七岁才生下儿子桓延波,次年驸马病逝,自此守寡。京中谁人不知她溺爱独子?
  傅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只能指着眼前惹祸的胚子,恨铁不成钢:“你打谁不好,非要打他?”
  也不知道这下子长公主还会不会卧床不起?
  他心里不由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四十章 
  京城北面的一座破庙里, 乞丐们东倒西歪,横卧了一地,还有人打着呼噜, 梦里也在吧唧嘴, 也不知道是梦到了肥鸡还是胖肘子。
  此处小庙也不知道建于何时, 香火不足以供养菩萨, 僧人绝迹,渐渐便沦为了乞丐们的栖身之地。
  泥塑木胎的菩萨金漆早就脱落, 左侧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盘膝坐着一位瘦弱的少年,庙内微微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才能看到他鼻青脸肿,好像被人给按着不顾头脸, 狠揍了一顿。
  包子睡的迷迷瞪瞪,感觉到身边的人居然没睡, 揉揉眼睛又爬了起来, 安慰他:“兄弟,你别太担心了,二哥很有办法的, 肯定能护着你。”
  少年衣着简素, 看起来倒像寒门子弟,但坐姿良好,却又稍稍显出那么点不同。
  他自嘲一笑,慨叹人世无常, 居然要靠一帮乞丐保护的地步。
  “只怕你二哥也自顾不暇。”得罪了桓延波的人还能有好果子吃?
  往常大长公主掌着凰字部,赫赫权势令人侧目,宫里不得宠的妃嫔都要巴结,皇帝陛下也甚是宠爱这位外甥,桓延波在宫里都可以横着走了,除了太子跟二皇子,其余的皇子都不及他在皇帝面前有体面。
  皇帝的宠爱,就是宫里人活着的唯一指靠。
  包子却听不得旁人质疑他二哥的能力,虽然跟着张二哥才几日,他的生活质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在常三的手底下非打即骂,讨到好吃的或者铜钱还得上交,张二哥不但自己掏钱给他们买包子吃,还护着他们不教旁人欺负。
  这少年就是今日今晚在书铺子后面遇上,当时他正跟一个肥头大耳的大胖男子争执,那胖男子凶神恶煞,一言不合就上前动手,不但自己骑在少年身上打,还招呼几名家丁一起动手。
  那几名家丁瞧着束手束脚,意思意思踢两脚,但胖男人可是实打实的揍,边揍还边嚣张的说:“老子就是揍你了,有本事你找去告状啊!看是责罚你还是责罚我?”
  少年身体瘦弱,被他这么一座肉山压着,挣扎也是徒劳,瞧着无辜又可怜。
  包子他们几个平常见到这种事情都是远远绕路躲开,可是张二哥显然看不下去了,上去一脚就将胖男人从瘦弱的少年身上给踹了下来。
  胖男人被踹懵了,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敢踹老子?”
  唐瑛此刻懊悔的扶着脑袋:“我当时看那少年可怜,一时心软就伸了手,还真不知道他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还说——”
  傅琛好像猜到了她要说的话:“老子踹的就是你!你是这么说的吧?”
  唐瑛猛拍马屁:“大人真是神了!我当时还真就是这么说的!”
  桓延波当时气的坐在地上直喘气,他长这么大,跟别人自称老子的时候多,别人给他当爹尚属首次,当时脸色就气成了猪肝色,指着唐瑛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敢跟老子面前说这话,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竟是连家丁都忘了叫,爬起来就冲着唐瑛砸了过来。
  “那么重一座肉山,骨头脆一点的非得被他压成粉碎性骨折不可!”唐瑛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嘲笑大长公主:“听说大长公子也是有勇有谋的,怎么儿子照猪养?挺像哪家圈起来囤膘的猪,冲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肥肉都在颤,啧啧,真吓人!”
  傅琛唇角弯起来,也不知是笑还是叹:“你啊!”
  唐瑛其实当时一点都没害怕,把少年护在身后,对着这座肉山一顿狠揍,再次把他揍趴下之后,拉着少年就跑。
  破庙里,少年低头垂目,左手虚握住自己的右手腕,仿佛还能感觉到张二哥用力握着他的手腕,跟铁钳子似的拖着他跑。
  他还记得那人当时说的话:“死胖子一看就是家势好的那种,咱们先避避风头。”
  被揍趴下的桓延波喊的声嘶力竭:“你们都是死人呐?赶紧回公主府叫人,叫多多的人,把他们给老子拦下来!”
  少年的脚步缓了下来,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救他的人的反应。
  她会松开他的手腕,回去向桓延波认错道歉的吧?
  拉着他的人猛的扭头,对上少年平静自嘲的眸子,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那个死胖子……他是公主府的人?”
  他说:“长公主独子。”
  唐瑛来京城这段日子,其实也没闲着。
  张青每日忙完便去街头巷尾打听消息,她也没闲着,想要尽快梳理出一幅京城权贵官员的派系名录。
  傅家仆人小院里,好几个夜晚,她与张青都点着灯整理白日打听来的消息,试图还原唐家军被抽调及克扣军饷的这半年京城人事变迁,以及目下最炙手可热的权贵人物,还有京城详细的地形图,疯狂搜集一切所能搜集到的资料。
  而桓延波就在第三页长公主的下面,画了个小箭头,特别标注:桓延波,长公子独子,甚得皇帝宠爱,行事跋扈嚣张。还用四个小字:不可得罪。
  唐瑛当时惊恐扭头:“桓延波?”本朝与大唐审美迥异,街上行人皆是以白皙颀长为美,哪怕健硕也在接受范围,可这位长公子独子却是痴肥,跟参加减肥节目的肥胖人士有得一拼,简直胖的吓人。
  少年点点头,已经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
  “他胖成这样,他母亲知道吗?”
  少年有点想像,也不合时宜的笑了。
  “自然知道。”
  紧跟着,他的手腕被更紧更牢的握住了,她拉着他跑的更快了,一边跑还一边感叹:“公主府的厨子手艺一定不错。”至少比费文海强。
  对比傅大人跟桓延波的体型就知道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傅大人更为克制,而且习武的缘故。
  少年毫无预兆之下差点踉跄跌倒,被桓延波打过的地方疼的厉害,大约是见他面色不好,唐瑛恍然大悟:“哎呀我忘了你受伤了。”
  她松开他的手,少年当时愣住了。
  他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偏偏拉着他跑起来了。
  现在……果然是要放弃了吗?
  可是紧跟着她站到了他前面,微微俯身:“赶紧趴上来。”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人眼看着要追上来了,她一着急直接扛起他就跑:“来不及了,就这么着吧,你先忍忍啊。”
  他头朝下感受着地面快速移动,公主府的家丁在后面大呼小叫,扛着他的人对四周的地形显然很是熟悉,专拣小巷子绕,最后把他塞给一帮乞丐,自己引着公主府的人跑了。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之前跑进了死胡同,”唐瑛叹气:“看来我对那一片的地形还是不太熟悉,结果翻墙的时候不小心崴了,忙中出错吧,可不是那帮人打的,他们哪有我跑的快?”
  傅琛:“……”这丫头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唐瑛却自有她的考量:“闯出这么大祸,也不能连累了大人,要不我今晚就搬出去吧?”长公主少说也是掌过凰字部的人,余威尚存。
  傅琛:“你救的少年是什么人?”
  唐瑛:“当时情况紧急,哪里来得及问明身份啊,看着就……就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吧,说不定还是长公主府下人家的孩子?”她回忆当时桓延波的口气:“难道是驸马的庶子?”
  真是头疼。
  傅琛:“人呢?”
  “我让包子带他回破庙了,先避避风头再筹划啊。”
  傅琛起身:“现在就带我去找那少年。”别到时候被救的人跑了,救人的反而吃了长公主的瓜落,而且……以长公主护短又溺爱的性子,吃的可远远不止瓜落。
  “现在?”唐瑛无奈起身。
  破庙里,包子陪少年傻坐了半个时辰,反反复复安慰他:“你别担心了,二哥可厉害了,等明日二哥来,他一定有办法的。”
  少年低头不语,只瞧着自己的手腕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听没听得进去包子的安慰。
  忽然,破庙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包子——”
  包子大喜:“你不用害怕了,二哥过来了。”拉起少年就往外跑。
  破庙外面,高大俊美的青年旁边站着张二哥,几个时辰不见,张二哥居然奇迹般的变白了,白的都快反光了。
  包子傻傻站着:“二哥……”
  跟着唐瑛一起来的傅大人也有几分傻眼:“四殿下?”
  少年缓缓抬头,没想到能在这座破庙里遇见禁骑司指挥使:“傅大人,见笑了。”堂堂一介皇子沦落到乞丐窝里,说出去不免惹人耻笑。
  他自小不受宠,生母出身卑微,只是浣衣局的一介宫女,因一次意外被喝醉酒的皇帝陛下临幸才生下了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被忽略的存在,桓延波可以随意欺辱他,他却不能跑去皇帝面前告状。
  不是没有试过,只是最后被责罚的反而是他这个被殴打的皇子。
  唐瑛指着眼前的少年目瞪口呆:“皇子?”这皇子也太不值钱了吧?居然被公主的儿子按在地上揍,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更新,晚上见。
  求收藏求花花求营养液。
 
 
第四十一章 
  南齐的皇子有七位, 但除了正宫嫡出的太子身份贵重,万皇贵妃生的二皇子因母而甚得帝宠,其余皇子的存在感都不太强。除了年纪小的六七皇子尚在襁褓吃奶, 偶尔聚在一起真情实感的打个奶凶奶凶的架, 张开没牙的嘴撕咬一番, 年纪大的皇子们分别用“□□”或者“二皇子派”两张标签按着脑门给贴下来, 逢年过节因宴而聚,袖子底下互相挖坑, 面上却一派兄友弟恭,已经学会了文明人的斗法。
  两不相靠的四皇子既不肯对太子伸出橄榄枝,又瞧着二皇子府高不可攀, 等同隐形,连出宫开府都敢被工部敷衍, 种树的地方挖个坑却忘了拖树苗过来,后花园的假山石连个造型都摆的十分勉强, 让人怀疑可能是船运出了问题, 太湖石没有运送抵京,拿上次修建避暑山庄的边角料对凑糊弄他,还糊弄的很不走心。
  同样是开春离宫建府, 三皇子元颖打小就给自己打上了“二皇子尾巴”的属性标签, 这些年没少站在二皇子身后摇旗呐喊,鼓吹二皇子的友爱与仁厚,也能时常在皇帝面前刷个脸熟,连带着他年春离宫开府, 工部的人也要照顾大家的体面,两府的风景就有天壤之别。
  黑天半夜,唐瑛爬上四皇子后院的墙头,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感叹:“殿下府里的花匠原来是崇尚自然园林的大家啊。”不加修剪,任其生长,可不就是自然派嘛。
  元鉴被傅琛扶着爬上墙头,夜色之下也是头一回坐在墙头观赏自家府邸的风景:“这么看起来,似乎……也还不错。”他在宫廷的倾轧之下长到十七岁,至少府里的花草树木长的随心所欲。
  为防走漏风声,包子已经被熊豫带走,傅琛挟着受伤的元鉴从墙头下来,向她伸手:“你赶紧下来吧,小心脚下。”
  这点小伤对唐瑛来说是家常便饭,她从墙头跳下来,恰恰被傅琛拦腰抱住,年轻男子的强壮臂膀箍的她有点紧,不过前两日夹袄已经上身,她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站立依旧,还向傅指挥使行了个礼。
  “多谢大人!”这位仁兄面冷似铁,实则是个热心肠,大半夜跑出来陪她收拾烂摊子,值得请他喝一壶边塞的烧刀子,熨烫熨烫他曲里拐弯的肚肠。
  四皇子府里的宫人并不多,这时候也多半入睡,只有贴身的两名小黄门还守着一盏昏黄的灯,见到元鉴被人打成了猪头,五官都要挤在一起,露出个愤怒又悲苦的表情:“殿下,谁打了您?”跟只忙碌的仓鼠似的跑去找药。
  灯光之下,元鉴面上的青紫伤痕比之下午时更为严重,很能吓唬人,但唐瑛是受伤的砖家,上手就要扒他衣服:“把外套脱了我看看,可有伤了肋骨?”
  肋骨虽然保护五脏,但真要断了扎进内脏更要人命。
  卫鉴被死胖子桓延波坐实揍了一顿,逃跑的时候都很勉强,还是她背着跑了一程,回来的路上也全靠傅琛搀着,瞧着不甚灵便。
  灯光之下,戴着破毡帽的张二哥露出一张莹白生辉的小脸,四皇子打眼一瞧,好像夜半书斋冒出的狐仙鬼怪似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揪着腰带死活不撒手:“你你……”姑娘嗓子虽然沙哑,但模样长的倒很标致。
  傅琛揪着唐瑛的后领子把这个不知道男女大防的家伙给拽了回来:“你整天在外面野惯了,可别吓着四皇子。”万般无奈,只有他亲自上场了。
  “宫门已经落匙,太医院值夜的大夫出不了宫,不如我为殿下瞧瞧伤势?”傅琛心知肚明,四皇子的人去太医院请人,也多半请不到什么好大夫,大概只有那些初进太医院的新人过来,还未必乐意跑这趟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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