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睡眠浅的顾远,睁开眼睛时,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院子里有丫头们走动的声音,虽然慢的极慢,他还是听到了。
他慢慢的坐起身子,扭头看向身侧,眼里涌出笑意来。
只见原本隔在中间的大枕头,已经被她抱在了怀里,双腿还骑着睡,大家出来的,不要说女子,便是男子也不会有这样的睡姿。
不过想到这丫头的性子与人不同,此时看到她这样,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远一身整齐的轻手出了屋子,看到外面的几个丫头,记起来是小丫头信任的,他停顿了一下,“不必叫你们姑娘。”
三个人恭敬的应声是,顾远已经走远了。
寒雪也是一脸的喜气,“这下姐姐总该放心了吧?我就说姑娘没事。”
醉冬笑道,“小点声,别惊醒了姑娘。”
令梅和寒雪抿嘴笑了,两人脸更是一红。
书房里,顾远洗漱过后,他习惯性的拿了一本书,不过又放了下来,江义奇怪的抬起头,“二爷。”
“金陵里哪家卖的胭脂最好?”
江义,“啊?啊……”
顾远抬头,“这个问题很难?”
江义的头摇的像拨浪鼓,“金陵里卖最好东西的也就是如意阁,那里的东西最贵最好。”
“俗气。”顾远毫不吝啬的评价。
江义:……是二爷让说的,怎么又说俗气了。
“我记得书楼里有一本治胭脂的书,在第三排最下一层,你去找一找。”
江义,“啊……”
对上二爷的目光,江义捂住嘴,立马点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二爷竟然亲自要为二姑娘做胭脂,这也太宠了。
书房里,顾远轻轻摇头,罢了,误会便误会吧,小丫头牺牲了这么多,他总要回报一二,她喜欢便为她做些也不为过。
何况,不过是些胭脂。
顾远这边要亲手做胭脂的事,当天就传开了,独谢元娘一个人不知道。
顾老夫人听到之后高兴,“很好,二郎就是性子太冷,现在他能有这个心思,说明他心里有元娘。”
董嬷嬷笑道,“可不是,都说性子越冷的人,宠起人来可越厉害。”
顾老夫人也觉得这个道理,“老爷当年就是这般,一张脸冷的吓人,可背着人时,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给我摘下来。”
“奴婢还记得当初夫人要吃青菜,那是怀大爷的时候,可是当时在大西北,根本不到绿色的青菜,后来老爷亲自弄了暖棚给老夫人种出来的。”
顾老夫人高兴,回忆起这些也带着感伤,便是顾大夫人那边听到这个,也笑了。
“小叔看着性子冷,实则最会心疼人。”江氏笑了笑,将手上的信合了起来。
吕嬷嬷笑道,“如今吕家那边也给大姑娘定了亲事,还是敏家的大公子,江家舒家也回了信,说不日就带着家里的姑娘进京,这可都是好事。”
江氏点头,“是啊。”
可心里终是放心不下,篱姐就这么回去了,而且马上就定了亲,真的能放下以前的事嫁人就好了,她就怕篱姐嫁过去之后,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想到舒家的回信,江氏总算是露出了笑模样,“等庭之有了长子,我就放心了,可以将这个家交给他妻子。”
“那可不行,小少爷还要等着夫人待呢。”吕嬷嬷捡着好听的说。
江氏被逗笑了。
谢元娘醒来后就见三个丫头一脸的欢喜,以为她们是误会了,便也没有多解释,除了第一晚同住之后有些拘谨,等第二晚就自然多了。
三天回门的日子,江氏备了满满一车的东西,谢元娘都吓到了,看到她惊的合不上嘴的样子,顾远笑道,“是母亲让人备下的,给你你就收着。”
谢元娘点点头,突然凑近小声道,“那这算不算是我白占小叔叔便宜了?”
两人明明是假的,她还得这么多的好处,总觉得在占便宜。
顾远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你安心的收着。”
谢元娘愣了愣,随后笑了。
前世小叔叔对她照顾有佳,她心里过意不去,感谢的时候,小叔叔说的就是这一句‘你安心的收着’。
真的可以安心的收着吗?
或者是该安心的收着。
前世小叔叔也觉得偏向敏氏,所以才从旁的地方弥补她吧。
突然联想到这个,困扰她多日的事情到想通了,唯一剩下的便是去认真正是小叔叔杀了她吗?
认证了又怎么样?还要去报仇?
她怎么可能是小叔叔的对手。
何况认证之后,她心里也会更难受吧?
想通这些,谢元娘干脆放弃了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
顾远看的分明,小丫头突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与他之间更是一仗千里的远了。
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小丫头对他是信任又无话不说的。
顾远细想了一下,似乎这是第二次这般。
到底想到了什么事,让这小丫头突然不开心了?
顾远的目光落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上面,眼睛微微一眯。
那是任显宏送的?
他记得江义回话的时候有说过这事,是新婚的添妆。
难道是对任显宏念念不忘?
马车已经到了孔府,没有给时间让顾远再去多想,孔府的门口,孔宗元兄弟四人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落在外人眼里,足以见得孔家对谢元娘的重视。
“元娘。”
“四哥。”谢元娘一下来,孔澄就冲了过来。
那边孔宗元带着两个弟弟在和顾远见礼客套,对于四弟与元娘的亲近,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第463章 归门
孔澄有意无视顾远,自然只顾着拉谢元娘说话,孔宗元也看出来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训他,看着顾远没有计较,主动往府里走,这才用眼睛警告了一下他。
孔澄扬着下巴,谢元娘在一旁抿嘴笑。
兄妹两个走在最后,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亲蜜的让人看了就羡慕,顾远的眼角也扫到了这一幕,想到刚刚在车上还突然沉默下来的人,此时突然又活泼起来,看来还是活泼起来的样子好。
大厅里,早就坐满了人,谢家一大家子也来了,算上孔家自己的人口,几十口凑在一起。
谢元娘进来后,看到小叔叔能自然的和每一个人打招呼,便放心了,凑到了舒氏的身边说话。
舒氏拉着女儿的手,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在顾府可好?”
“都好。”谢元娘在母亲身边撒着娇,感觉一道视线盯着着自己,这才看过去。
她挑挑眉,是谢文惠,就坐在祖母的身边。
谢文惠回了一笑,谢元娘点点头,又将目上光移开了。
到底,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错过了。
看着谢元娘笑颜璀璨的站在顾远的身边,谢文惠只觉得吸呼有些紧,强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才能挂着脸上的笑。
孔大儒带着男人们去了书房,女眷们凑在孔老夫人的院子里说话,孔老夫人也知道女儿在这里碍眼,可人今日自行回来的,姑爷也跟了回来,她也不好赶人,便让舒氏带着谢元娘姐妹回院子里说话。
孔氏看着舒氏母女三人走了,嘴角动了动,触到母亲的目光,才改了话,“果然是嫁了人了,元娘看着像大姑娘了。”
“嫁人就要懂事,不要整日里想着让娘家人担心,才是真正的尽孝道。”
孔氏的的脸色一僵,“母亲,惠姐和姝姐还在呢。”
“你也听出来我是在说你就好。”孔老夫人没在多说,看向惠姐,“惠姐今年十六了,也得定个人家了,你们家老太太上次来,说有一个同乡的儿子春闺中了,如今是个县令,官虽然不大,不过很有才华,人又本份,将来有人提拔,自然隐隐高升。”
县令?
孔氏立马反驳出声,“母亲,这怎么行,我家老爷怎么也是二品的京官,惠姐嫁一个县令,日后让人怎么看?指不定还要传惠姐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胡说。”孔老夫人喝斥道,“当着孩子们的面胡说什么,惠姐是你们自己的孩子,好坏你们心里不清楚?县令怎么丢人了?谁不是一步步升起来的?只要有能力,将来做为一品也不是不可能,没能力出身再好也没用。”
谢遗姝笑着刚要张嘴,孔老夫人猛的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谢遗姝的笑僵在了脸上,“外祖母。”
“母亲,您吓到姝姐了。”
“吓到她?哼,晚看她胆子大的很,刚刚还要插话,这哪里有她插话的道理?”孔老夫人可没有给谢遗姝留脸面,“惠姐,你带着你妹妹去砚姐的院子坐坐。”
谢文惠应声起来,谢遗姝面色发青的步子凌乱走了出去。
孔老夫人看她这副样子更有气,“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好?抢亲姐姐的婚事,刚刚还要装贤惠,做给谁看呢?小家小户出来的手段,看了都脏眼睛。”
孔氏白了脸,“姝姐也不是诚心的,她哪里……”
“住口,这事你家老太太已经去查了,就是你身边那个被发卖的刘嬷嬷搞的鬼,你真当你把人买回来偷偷的放在庄子没有人知道?”
孔氏神色大变。
“那个婆子你自己处理掉,别让姑爷与你分了心,还有姝姐那边,这阵子就好好看着她,让她安心的备嫁,别在嫁人之前再弄出什么妖蛾子来。”孔老夫人嘲讽道,“或许已经晚了,早就分心了。”
孔氏终于老实了。
她知道连刘嬷嬷都已经提出来了,这事不可能是假,更被事情真相给惊到了,姝姐抢了惠姐的婚事。
谢元娘那边,母女三人正在说话,就有小丫头过来禀报说表姑娘们去了二姑娘的院子。
小舒氏冷嗤,“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你,真是没眼色,明明知道咱们一家在说话。”
“听说是老夫人那边吩咐的。”
小舒氏这才没有再拦着砚姐,砚姐走了,小舒氏有些话也能问了,“姑爷对你还好吧?”
“娘,我都说了都好。”谢元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母亲放心。
“傻丫头,你还不耐烦,我还不是担心你。顾大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娘还不是怕你平时胡闹惯了,让他不喜。”小舒氏一边叹气,“养女儿就是累,嫁人要找个好的,嫁人了又担心在婆家过的不好,什么时候都不省心。”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谢元娘撒着娇。
母女两个说笑一番,下面有柳氏几个儿媳妇安排今日席面的事,舒氏一直和女儿说到了用饭时,这才去大厅。
一大家子,备了六张桌子才坐下。
孔大儒面上带着红光,当今次辅是他的孙女婿,在朝中众人捧着的人,在他面前还要恭敬,这事怎么想着怎么让人高兴。
饭吃到一半,就听到一阵鸟叫声,两道黄色的身影飞进了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谢元娘的肩上。
孔家的人都张大了嘴。
目光不知不觉的落在了孔大儒的身上,孔大儒抬起的酒杯也僵在了半空,望着那两只还在跳动的黄色身影,刚刚才对这个孙女升起来好感,立马觉得是个大大的嘲讽。
“咦,这不是黄虎吗?那只是什么?怎么落在元娘的身上了。”孔宗元打着哈哈,一边活跃气氛,“有时东西就是这样,你怎么找都找不出来,不找它自己就出来了。”
“这不是出去找伴了吧?”孔澄在一旁不怕事大。
“一定是。”愈哥看了两只,也欢喜的指着叫唤。
孔氏掩饰着眼里的幸灾乐祸,就看着一会儿谢元娘怎么收场,孔为捂头,他觉得这次可不是跪祠堂那么简单的了。
孔大儒:……这一家子都当他是傻子?
第464章 苦水
愈哥语罢,整个大厅陷入了寄静。
没有人看着孔大儒,都埋头各吃种的,孔大儒看着眼前一众装傻的家人,这才明白只有他才是被蒙骗的那个。
“皇上有意让三皇子下去锻炼,可问过老师要从哪边下手?”顾远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一边拿起帕子擦嘴,一边淡淡的问。
一句话,似将人从黑暗里一把抓到了白昼,完全脱离了另一个世界。
埋头吃饭的人,又恢复成刚刚那般欢喜的状态。
孔大儒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终是将这口怒气咽了下去,笑着接过话,两人攀谈起来。
在等着看热闹的孔氏,呆愣的看着这一幕,怎么可以这样?
父亲是什么样的脾气,孔氏也是了解的,被全家人欺骗又戏耍,一向骄傲的父亲怎么能容忍?
可事情父亲忍下了。
孔氏看着与父亲谈笑风声的顾远,突然之间就明白了,谢元娘能戏耍长辈,还能不被说,是因为嫁了一个有权势的男人。
看着众人欢喜说笑的场面,孔氏却怎么也容入不了。
饭后,谢元娘夫妇已经走了,孔氏却没有急着走,孔老夫人劳累了一天,看着女儿,孔老夫人垂下眼帘,“有事就说吧。”
“父亲……”
孔老夫人打断她的话,“那是你父亲的事,你是嫁出去的女儿,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行了,天色不早,你也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吧。“
又被赶了。
孔氏咬着唇不情愿的起身走了。
回去的马车里,孔氏母女三人的神色也不好,谁也没有说话。
反而是顾府的马车上,谢元娘逗弄着手里的两只小东西,“它们就这样跟着我走,祖父那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摔东西。”
“这东西看着平常,却最是灵机,它们不认你祖父,送回去也会飞回来。”顾远想到今日饭桌上的一幕,眼里隐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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