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谢元娘怎么知道对方是江南出来的,那是在族学辩论会的第一天,就见识了这位河运总督府的徐姑娘与王小胖子的争吵。
徐府出事这位徐姑娘没有回江南,留在金陵不说,还与杨招娣这几个人凑到了一起,更是晴天白日的找谢元娘的麻烦,谢元娘岂会容她拿捏。
徐婉没有料到谢二比她还横,就不吱了,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反驳回去,又暗下奇怪谢二明明第一次见她,又怎么知道她是从江南来的。
谢元娘这时还在教育自己的丫头,“令梅,记住了,以后见到这种人,你就永远躲着她让她先走,咱们的日子可长着呢。”
徐婉的脸气白了,“你诅咒谁先死在你前头呢?”
谢元娘咦了一声,“我有这么说吗?”
又回头故意问令梅,“你听到了吗?”
令梅憋受忍的难受,脸涨得通红,摇了摇头,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家姑娘要想气一个人,还真是气死人不常命。
杨招娣是知道谢二嚣张,可是见识到谢二嘴皮子这么厉害,不说一句脏话气死人的厉害还是头一次,她就想起了杏花宴那次,谢元娘不动声色的就让南蓉县主那里对她有了意见,弄的如今南荣县主不喜她,不然她又怎么会与这几个家世低的几个凑在一起玩耍。
越想杨招娣越生气,“谢二,这位徐妹妹是河运总督府的姑娘。”
河运总督正二品的官职,谢父如今只是个五品的主动,也敢得罪二品大员?
谢元娘侧头,似才看到她,“哟,杨妹妹也在啊,怎么没有与南蓉县主一同在族学辩论会?”
杨招娣眼睛都瞪圆了,“谢二还真是贵人事忙,我这么个大活人在,竟才看到。”
谢元女嘲讽杨招娣被南蓉县主不喜排斥,杨招娣’‘贵人事忙’嘲弄谢元娘没有朋友,到哪里都是一个人。
两人话里的机锋在场的人自是听得出来,便是有路过的路人,看到几个小娘子这边火气大,也有好事的停下来观望。
谢元娘并不生气,“有的人如同樱桃,长的好看不一定好吃,有的人如同葡萄,又好看又好吃,而有些人是秋天挂在枝上的柿子,就如杨妹妹,你还当你是盘水果呢?”
四周一片低笑声。
杨招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谢二在嘲讽她,“谢二。”
她恨的咬牙切齿。
第93章 游湖2(小爵爷出头)
难怪杏花宴之后姐姐叮嘱她不许再招惹谢二,又说谢二不再是那个可随意揉捏的谢二了。
先不说谢二不是泥一样的性子,便是她一贯眼高于顶的高傲,也容不得别人揉搓她。
杨招娣咬紧了牙,今日是她冒失了。
谢元娘不理乍毛的杨招娣,带着令梅就走,杨招娣那边被几位小娘子拦着,好说歹说才劝住没再闹腾起来,到是徐婉见杨招娣比自己被说的还狠,心里好受了些。
杨招娣恨的咬牙,知惹不起谢二,却又心有不甘,只能说些酸话,“不过是仗着有点才华,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呸,五品主事的女儿,有什么张狂的。”
这一行人里,徐婉出身最高,其次是杨招娣,其他的家势不高,哪里敢得罪谢二,便看谢二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气势也不敢在背后多议论。
徐婉的脸色也不佳,刚准备开口,就有一道男子戏虐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不如人偏还一副看不起人家的模样,哪来的厚脸皮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不过一个小小侍郎家的女子,语气好张狂。”
听了这声音,杨招娣便有不好的预感,再一扭头看到那靠着树干斜视过来的人,冷不住打了个机灵。
是小爵爷。
这小霸王金陵城里谁不认识。
除了徐婉,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
杨招娣也没有刚刚的嚣张,她敢和谢二对着来,却不敢反驳小霸王的话,她小步靠到徐婉身前,动作间能看出来她在害怕,“天气有些热,徐姐姐,咱们走吧。”
徐婉不认识树旁的男子,却不喜欢他看人不屑的目光,正回瞪着,对方又不退让,这时杨招娣上前,到是给了徐婉台阶。
两人前面打头,带着众女子要走,哪知片刻展息的功夫,蒋才迈步拦到了跟前,“即是热了,那便下去凉快凉快吧。”
杨招娣及徐婉不明白什么意思,头才刚刚抬起来,就见几个小厮突然冲上前来,不给二人反应的机会,抬起人就往仙女湖方向去,女子群里冲进小厮,众女子乱成了一团,随后便听到‘噗通’一前一后两声,再看过去,杨招娣和徐婉正在仙女湖里挣扎着喊救命。
乱成一团的人惊呆了,谁也没有料到小爵爷如此嚣张,就这么把闺中女子扔进水里,更何况还出自侍郎府和河运总督府。
大家都惊呆的僵在原地。
还是随着她们出行的婆子反应快,一边喊着人救命,又有会水的跳进湖里救人,场面才又喧哗起来。
岸上蒋才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被救上岸的两人道,“落水狗,日后见到小爷躲着点,不然小爷见一次就扔你们一次。”
两人靠在婆子怀里低声的哭,谁敢不敢接话,蒋才嚣张的带着一众家丁走了。
伴鹤不时的回头,走远了才谄媚的上前,“爷,这事谢二姑娘又没有看到,也不知道爷帮她出了气,要不要让奴才让人告诉谢二姑娘?”
“小爷是看不得在背后说人的作派,你哪只眼睛看到爷是帮谢二出头了?”蒋才耳根一烫,怒目相视的瞪着伴鹤。
伴鹤吓的缩了脖子,假意打自己巴掌,“看奴才这张嘴,竟在这里瞎猜,该罚该打。”
蒋才哼了哼,一派纨绔子弟作派的带着一郡护院往前走,所到之处让人避之不及,伴鹤眼角偷偷扫了一眼又忙移开视线。
一提到谢二姑娘,主子的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偏要面子的不承认。
再说另一边。
先前已在众人眼里走的不见身影的谢元娘,身子慢慢从树干后走出来,望着相反方向百去的蒋才背影,今日看这厮到是顺眼了些。
又扫了一眼还在低声哭又说要让父亲参小爵爷的杨招娣及徐婉,谢元娘撇撇嘴,走了。
杨侍郎能做到侍郎的位置,全靠左右逢源,别说今日扔到湖里的是自家的姑娘,便是杨侍郎自己,他也不会去得罪爵府。
至于这位徐姑娘。
当日在族学辩论会听说徐府被抢,家里长辈子还受了伤,徐婉不回家探望亲人侍疾,还在外面与人游玩发生争吵,便是为了名声,徐府也要拼命的压着,哪敢去找爵府还个公道。
谢元娘眉角弯了弯,蒋才这厮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今日他这到是捡到了便宜,遇到了两个好欺负的主。
许是到了下午的原因,仙女湖越往里走,行人越少,谢元娘原本就是出来散心的,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只寻了人少的地方去。
她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戴着一只珐琅嵌红宝石的簪子,正是舅母从江南送来的首饰中的一只,耦合色的对襟长褙子,里面搭着白色绣着紫色兰花边的襦裙,她正是身子抽条的年岁,虽不丰润却亭亭玉立,似雨后的荷花苞尖上的露珠。
“姑娘中午便没有用饭,要不要找人地方先垫垫肚子。”令梅见姑娘找了石头直接坐下来,才上前问。
谢元娘摇摇头,最后又点点头,“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点心铺子,买些回来吧。”
令梅头疼,这样怎么行。
可姑娘的性子她又明白,决定的事旁人也劝不了,左右打量四下里还有游行,到底担心姑娘饿到,说了去去就回,便快步走了。
谢元娘找的这一处位置好,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山石堆成的假山,一大片,靠在这边便是不走近了,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人。
令梅走了不出半刻钟,谢元娘隐隐听到身旁似有粗声的喘气声,寻了半响也不见人,一时又觉得自己听错了,可不多时这声音就又传了出来,她集中精力的听了几次,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而且从刚刚分辨的方向,谢元娘起身往里走两步,就见一男子倒在地上,她有脚步声惊动了对方,对方似要起来,结果拼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撑起身子,最后认命的放弃。
谢元娘站在这小块的洞口处,并没有急着进去,犹豫间听到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谢元娘才退出洞口,又坐回洞口两步远的石头上,这便是先前她坐的地方,只要她坐在这里,身子正好挡住了狭小的洞口,也不会让人发身后石头处有藏身的地方。
第94章 游湖3(救人)
她才整理完衣裙,就有四子个护院装扮的男子往这边急冲冲的寻来,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步子稳健又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便是那一身肪院的衣着装扮,也掩饰不掉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四人也没有料到追到这边会有一女子坐在这,他们步子停顿了一下,其中一黑面目露凶光男子停下来,他对谢元娘抱了抱拳,“不知姑娘可否看到青衫男子从这经过?”
谢元娘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目光又移向湖面,并没有说话。
男子盯着她看了多久,她就盯着湖面看了多久,目光灼灼一动不动,直到男子悄无声息的离开,谢元娘才慢慢的收回视线。
一个时辰之后,一辆青帷马车行驶在去效外的路上。
令梅扫了一眼身旁晕迷的男子,小声道,“姑娘,这人不会是坏人吧?”
买了点心的功夫,姑娘就救了个陌生男子回来,好在自家马车就在附近,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传出什么闲话来。
谢元娘揉着眉心,“应该……不会。”
随后她又拿起在男子身旁捡回来的画轴,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副独钩寒江雪的水墨画,画很平常,笔峰也不是出彩,让谢元娘下定决心救人的原因,是这画的落款,上面盖着的私章。
正是子清两字。
谢元娘记得刘将军字子清,她曾听父亲提起过,父亲虽为文官,却与刘将军交往密切,两人当年一同进金陵,一个加参春闺,一个参加武选,也算是一起从草根变成了官老爷。
刘将军如今被告贪污而下了大牢,只等秋后问斩,现在却有一副刘将军的画在一个被追杀的男子身上,谢元娘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只是她还搞不清楚。
这才冒着危险将人救了下来。
谢元娘带人去的庄子,正是舅母这次送她的庄子,令梅记性好性好,说是在金陵城外的西山下,到了西山再一打听顾家的庄子,很快就在一片竹林后面找到了。
庄子不大,是四时的院子,后院却有一个大大的花园,里面种了各式的果树,梨花和杏花开的早,桃花也打了花苞。
守庄子的是孔家有家生子刘老汉一家子,刘老汉敦厚老实,妻子刘氏看着也是个稳实的,谢元娘很满意,由刘家的儿子刘范十六岁,看着像头牛一样壮,谢元娘原本还想着让车夫与刘范一同把人抬进去,却见刘范一个人就把人扛了起来。
令梅看的乍舌,“他一顿要吃多少粮食啊?”
刘范走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令梅在他身后,她话一说完,从后面便能看到刘范的耳朵红了,谢元娘嗔她一眼,令梅吐了吐舌头,这才乖乖的闭了嘴。
天色已经快黑了,谢元娘不能久留,将人安顿好之后就叫了刘老汉一家到面前说话,“庄子舅母送给了我,想来你们也收到了信,你们是孔家的家生子,舅母在信中也提过你们在庄子上呆了半辈子,舅母信得过你们,我自是也信得过的,你们全家的卖身契也在我那,你们认我做主子,我亦会把你们当成自己人,庄子扔旧由你们看管着。”
刘老汉是个憨厚的人,不会说旁的话,刘氏又是个稳重的人,一家子谢了恩,便算是认了新主子,谢元娘才提起救回来人的事,“这事不能对外说,你们在这边年头久,附近有大夫寻一个看看,用子多少银子只管从帐上走,待得了空我再过来,这人若醒了是留是走全由他自己做主。”
交代之后,谢元娘带着令梅,坐着马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谢元娘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那副画也被她带在出来。
入了城,再回到府门口,外面的天早就大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谢元娘下马车后才对车夫交代了今日之事不许对旁人说,二姑娘的性子好听的说是嚣张,说难听的就是泼辣,车夫哪敢多话,除非是不想再府上呆被发卖了。
谢元娘回到府上时,府上的人早就用过了晚饭,孔氏知人出去了,又见这么晚没有回来,自是又动了怒,有谢父在一旁劝着,孔氏的压下火。
谢元娘从静安居回到了青山居,也没让人准备晚饭,只让端了些点心过来垫肚子,简单的吃了几口便坐在软榻上打开了拿回来的画认真端详起来。
独钓寒江雪这副画看着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谢元娘把上辈子自己看书又在书中看到的典故那些都想了一遍,发现这副画也只是一副普通的画,里面并没有暗藏什么玄机,前世刘将军被冤枉是找出过证据的,此时看来是她想的太多,这不过是一副普通的画。
叫了令梅进来把画收起来,又摆了笔墨,这才让令梅下去。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谢元娘在外面折腾一天也没了睡意,手握着笔不知不觉便把刚刚那副独钓寒江雪给画了出来。
她动笔快,不出半个时辰,画便跃然于婚上,谢元娘盯着画,灵机一动,在最下角又拟着刘将军的字也提上了‘子清’二字。
这样一看,和之前拾回来的画竟是一般无二。
谢元娘端详着,她觉得不靠访兰襟居士的画,便是访别人的画,也可以卖钱。
她放下笔,只等着画干了好收起来,哪知这个时候院子里有了响动,还有低低的呵斥声,谢元娘下了榻去了外间,不等出去便见帘子从外面撩起,谢父带着微微的凉气走了进来。
初春的一早一晚总是比白天冷一些。
谢元娘惊呀,遂又笑了,“父亲怎么来了?”
一边将人往里迎。
谢父见到女儿,面上就有了笑容,“在外面看你院里的灯亮着,想来你还没有歇下,便过来看看。”
父亲住的是前院,此时却说路过,谢元娘笑着也不挑破,将人迎到了里间。
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响动,令梅几个慌乱的走了进来,忙上前见礼。
谢父面色不郁,“主子还没有歇下,你们到是先歇下了,奴才做的可比主子还金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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