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边护卫叫来,我有话问。”陆若华对着春风吩咐道。
春风应了是,挑开帘子对外面唤了一声边护卫,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壮实男子骑马过来了,一身魁伟,一看就是练家子。
边和对着陆若华拱手道:“县主有何吩咐?”
“边护卫,离到吴州城还有多远的路?”陆若华问道。
“还有一天的路,过了前面的驿站,今晚在那里歇脚,明日清晨出发,午饭之前就能赶到吴州城。”边和恭敬道。对于这位小县主,他一点都不敢轻视,这么些日子来,原以为这位娇滴滴的县主受不住赶路的辛苦,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不仅没有叫一声苦,还将一切安排的仅仅有条。有些事情比他这个常年在外行走的人想得还要周到,这一路上,他都受了这位县主好多照顾。
“如今天色不早了,早些赶到驿馆,也好让大家休息。”陆若华道。
“好,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边和应道。
加快了脚步,到达驿馆的时候,天色刚刚有些暗淡。
吴州城外的驿馆,也是讲过大场面的,因着这里是从京城到吴州城毕竟之路,经常有贵客在这里歇息,比如那些有很多监督织造、采办宫中用品以及操办蟋蟀、禽鸟等物件的宦官,每次前往吴州去,都是在此处歇息。
而且在大燕,能来这驿馆中歇脚的要不然是有品级的官员或者是官员的家眷,商人是不能在驿馆中歇息的,必须去客栈中歇息。而在驿丞眼中,眼前的这一行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他从未见过有哪家官员上任,还要带着二三十个护卫去的,而且个个骑着马,至于宫中来采买的宦官,就更没有这个排场了,这些宦官嚣张是嚣张,但是能随行带着两三个护卫就是好的了。最重要的是,这些护卫个顶个的精壮,一看就是习武的好手,能有这个排场的,他觉得这位贵客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因此打了十二万分的殷勤劲儿,若是能伺候好了这位,只赏赐就够他好一阵高兴了。
“老爷可是要在这驿站中休息,别的小人不敢保证,只这一定是干净的,每日小人都命人清扫好的,现下还有十间客房,一间上等房,供贵客歇息。”驿丞本以为有这个排场的一定是官职不小的官员,想也没想的就直接称呼老爷。他也伺候过一些贵人,这些贵人最在意的不是里面的环境怎么样,而是一定要干净。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娇俏姑娘,一身好看的海棠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本以为这位姑娘是正主,驿丞正想过去请安,却没有想到这位姑娘道:“我们姑娘说,今日有劳驿丞了,烦请驿丞打扫好房间,至于那间上等房,驿丞只要派个人手给我,我来收拾。”说着便解下身上的荷包递给了驿丞。
掂了掂荷包的重量,驿丞脸上立时笑开了花,这只要有钱赚,管它侍候的是官老爷还是大家小姐呢。
不过,比起常年在外奔波的官老爷来说,显然被娇养起来的世家贵女们更讲究。驿丞看着春风指挥着自己派来的丫鬟,将原本驿馆中的东西全都弃之不用,从被褥到茶杯全都换了一遍,这些都还不算,驿丞闻着房间内散发出来的幽香,虽然他见识不多,但是也能闻出来这香料的难得,恐怕只这香料就价值千金。
“姑娘,都准备好了。”春风收拾好东西后,才将陆若华请了下来。不是她家县主矫情,而是她自己的坚持,虽然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但是春风还是想要让自家县主尽量过得舒适些。
这时驿丞才见到正主走下来,天色已经微暗,看不清女子的服饰,但是他料子他却是见过的,正是吴州产的彩锦,这种彩锦已经被炒成了天价,被列为上供的物品,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驿丞想要上前,却被边和拦在了外面,只得隔着边和与陆若华请安,“小的给贵人请安。”
“驿丞请起,今日还要劳烦你了。”陆若华温和道。
正在驿丞想要回话,却见外面又来了一路人,为首的是一位极为阴柔的男子,说话也十分尖细,“驿丞何在?”
也许别的驿丞认不出这样的男子是何身份,但是他这个经常伺候往来吴州的宦官的人却是能认得出,眼前为首的男子,是位宦官。
驿丞皱了皱眉,脚下却不敢慢半步,赶紧迎了上去,这些宦官的脾气不好,还嚣张地很,没有人敢招惹他们,仗着有宫里撑腰,没人敢得罪他们,在吴州为所欲为。
“小的在,大人有什么吩咐?”驿丞笑脸迎上,生怕触怒了这些宦官。
“可还有上房?”为首的宦官问道。
“最后一间上房已经给了那边的姑娘。”驿丞堆着笑脸道:“驿馆中其它的房间也都干净的很,老爷要不然将就一下?”
“我们马老爷是能将就的人吗?”另一位明显也是宦官模样的人呵斥道。老爷在宦官中不是随意的称呼,只有被授予官职的宦官才能被成为老爷,自起码也是从九品。
“让那人将房间腾出来,我们便不计较。”那宦官又道:“我们马老爷可是提督太监面前的红人,便是在京中也是人人巴结的,也就你们这些小地方的人不懂事。”
春风看到这群宦官嚣张的样子,心中愤愤,她们县主在宫中受尽太后和皇后的宠爱,别说是一个普通的内侍,就是御前总管来了,也没有资格让她们县主腾出房间来。
陆若华没有准备搭理他们只是往里面走去,但是那宦官却是不依,骑着马直接来到了陆若华面前,呵斥道:“好个不懂事的姑娘,这般不知道规矩,我们都是为天子办事的,你居然不知道谦让,是家中的大人没有教好你吗?我看有这样糊涂的父亲,这官不做也罢。”
“你们是内监十二局哪个局的人?”陆若华听到后,眼中闪过冷光,早就听闻一些宦官在到地方后横行霸道,如今她算是亲眼见识了,在宫中奴颜卑膝的人,居然也有这副嘴脸。
“你居然知道内监十二局?”那宦官听到陆若华的这句话有些差异,但眉眼中的嚣张却是一点都没有少,“既然你知道,这话也就好说了,我们是内织染局的人,我旁边的这位马老爷可是我们内织染局提督太监马公公面前的红人,在京中也是受人尊敬的。”
听到这人的介绍,陆若华算是明白了,内织染局是内监十二局之一,专门职掌染造御用及宫内应用缎匹绢帛之事,也有采办各地绸缎的指责,眼前的人应该是为了采办吴州的丝绸而来。
“改日我见到马朋可要问问,他手下的人都有权罢免官员了吗?”陆若华说完这句话后,看都不看眼前的宦官一眼,抬脚往里面走去。她在宫中又不是没有人撑腰,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受这个气。这个宦官口涉她父亲,她自然没有道理忍下去,不然妄为人女。虽说不要轻易得罪宫中的人,但是一个内织染局的提督太监,她还不放在眼里。
那宦官听后大怒,却被旁边的另一个宦官马老爷拦住了,“听这位的口气似乎认识马公公,似乎有些来头,还是别招惹了。”
第70章 赋税
“老爷, 您是说?”那位嚣张的宦官听到马老爷的话, 用手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马老爷点了点头,道:“听着那位姑娘的口音, 应该是京城的,一口京话流利, 说不定真的是京中哪个权贵家的女儿,还是不要招惹了。”
“可是京中那些世家贵女, 若是出趟门,哪能没有长辈或者兄长护卫,丫鬟侍女也是一大堆,这位只是护卫带的多了些,丫鬟就只带了一个, 不像是那些贵女的做派啊。”那宦官有些想不明白。
“不管她是什么出身, 咱们没有必要为了一间房和她起冲突, 若是她真的再犯到我们手上, 我也是要料理的,咱们既是出来了就代表宫中, 代表马公公,遇到不敬宫中的,自是要教教她们规矩。”马老爷说到最后, 语气冰冷, 眼中像是萃了毒一般。
春风扶着陆若华的手进了上等房的屋门后,便气愤道:“那两个宦官也太嚣张了些,还让县主给他们让房间, 实在是不讲道理。”不说身份,就是这先来后到的道理,这些宦官也不遵守,可见是平日里跋扈惯了的。
“早就听闻宫中采办的宦官出了京中的大门就变得目中无人,各地的官员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陆若华想了想之前的一些谣言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陆若华唤了话题道:“昨日给晋王表哥的信送到了吗?”
“送到了,就在这。”春风将包裹中的信递到了陆若华面前,笑着道:“刚刚边护卫交给奴婢的,本是想到了房间递给县主的,却是被那宦官气昏了头,差点忘了这事了。”
“无碍。”陆若华接过春风的信,打开看完后道:“明日晋王表哥会在吴州城门前等我们,我们到时就不愁落脚的地方了。”
“晋王殿下待县主就是用心。”春风看着自家主子满脸都是笑意的样子,打趣道。
“就你知道的多。”陆若华倒也没有怪罪,虚点了一下春风的头。
第二日,陆若华一行人走得早,倒是没有再遇到那一行宦官。临行前,春风又给了驿丞一个荷包,在驿丞合不上笑脸的表情下,一路朝着吴州城而去。
正如边和所说,确实是在午饭前进了吴州城。
吴州城门前,一位容貌绮丽的青年骑马站在一旁,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俊秀的容貌惹得路过的姑娘们羞红了脸,倒也有姑娘上前搭讪,不过还没有近到青年面前,就被青年身边的护卫给驱逐了。
这般不近人情的样子,让前去搭讪的姑娘羞愤极了。
正在众人好奇着青年在等什么人时,只见一辆由二三十护卫护送的马车平缓驶来。
看到这辆马车,晋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立时驱马来到马车前,唤道:“阿华,一路可好?”
因着在外面不便见礼,陆若华只是撩起车帘,对着晋王笑道:“一切都好,这次要劳烦晋王表哥安排了。”
“我们之间哪里用得着劳烦二字,阿华太客气了。”晋王驱马跟在陆若华身边道。
“那好,我就不跟晋王表哥客气了。”陆若华眨了眨眼,俏皮道:“接下来听凭晋王表哥安排。”
“那可就说好了,我一会儿带阿华领略这吴州城的美景。”晋王看到女孩娇俏的样子,畅怀道。
两人一边进城,晋王一边跟陆若华介绍着吴州城,道:“吴州城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繁华所在,这里应该是百姓富足安康的所在,如今却有些……”
陆若华看着吴州城内的景象,四处兜售的商贩,林立两边的商铺,来来往往的人挑选着各自需要的东西,街上还有杂耍等玩意,很是热闹,一点也不必京城的景象差。
“人间都会最繁华,除却京中吴下有。”陆若华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禁想起前世诗人形容的吴州场景。
“不错,若论繁华,吴州便是比京中也差不了什么。”晋王赞同道:“不过如今的吴州只是表面繁华,内地里百姓早已对沉重的赋税负担不起了。”
“吴州城内的赋税已经沉重到了这个地步了吗?”陆若华听到晋王的话,有些差异。天下赋税十之有七是出自江南的,但是江南的赋税,又以吴州最重,如今看来,长时间的沉重赋税已经让吴州城内的百姓负担不起了。
“先不说这个。”晋王想了想又道:“我觉得阿华来游学的话,吴州城确实是个好去处。前陈的时候吴州一位知府在吴州创办了学府,自那以后,吴州学风盛行,南方才子多出吴地,这句话可不是一座空谈,不说以前,就是这次春闱,十之有二的进士也是出自吴州的。”
“不错。师父当年也曾在吴州求学。”陆若华点头道:“这次师父听说我要来吴州,特意给了我自己的名帖,说我可以拜访吴州学府的大儒孟岩孟先生,师父和孟先生曾是好友,让我请他指教一二。”
“孟先生确实在吴州城中颇具盛名,据说本次春闱的探花就是这位孟先生门下的嫡传弟子。”来吴州一段时间,虽说他每天都在为政务忙碌,但是这位孟先生的大名他依旧听说过,可见这位在苏州享有的推崇。
“看来,我要好好温习温习功课了,不然怕是要丢了师父的面子了。”陆若华笑着道。说完后,只见晋王在一处酒楼前停了下来。
“香味楼。”陆若华走下来,看着上面的牌子好笑道:“这酒楼的名字听着倒有意思,听着不像是卖酒菜的,倒像是卖熏香这类东西的。”
“客官,这是因着咱们酒楼中的菜您离着一里远就能闻到香味,只把客人勾的往咱们酒楼跑,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一旁的小二听到陆若华的话,赶紧上前招呼道。似乎是听惯了人这么说,所以解释起来口条麻利,简洁易懂。
“它们酒楼中的菜确实是苏州城内的一绝。”晋王一边带着陆若华向楼上走,一边介绍道:“这里的菜色和京中大不一样,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小二看着面前两人的穿着打扮,便知道面前这对男女的不差钱的。吴州城中不缺一起到酒楼中单独吃饭的少男少女,除了兄弟姐妹外,更多的是男子看上了哪个姑娘,带姑娘到他们这香味楼哄这姑娘高兴,要知道。能在他们这香味楼吃饭,代表的可是身份,面前的这二人,一看就属于后者,一般这个时候都是能好好赚一笔的时候。
“客官,您看想要吃点什么?您带这位姑娘来我们这可是来对了,我们这有好多适合姑娘美容养颜的好汤水和菜品。”小二咧着嘴对着晋王问道。一般这种时候都是那些公子哥们摆阔气的时候,只要他把这位爷伺候高兴了,在姑娘面前给足了他面子,到时候还不得多得是赏银。
“哦?”不管心中有怎样的志向,她这辈子都是一个重度美颜爱好者,陆若华好奇地问道:“都有什么美容养颜的汤品?”
“那小的就向您推荐推荐本店的好汤水了。”小二听到陆若华的声音,赶紧笑着道:“小店中做得最好的还要数这冰糖莲子羹,此物最是滋阴养颜。”
“汤品就要这个。”晋王看到陆若华饶有兴致的样子,点头道。
这冰糖莲子羹,在京中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喝过,但是看着这小二一脸骄傲的样子,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汤品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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