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顾大河也有些飘了,对妻子的话无比赞同,“有了秦先生的教导,说不定咱们家邵哥儿今年下场便能中。”
陈金莲眼睛骤亮:“那以后邵哥儿不就是举人老爷了?”
夫妻俩畅想着中举以后的日子,高兴地都快要站不稳了。
屋子里头,也就顾大山和张氏还清醒些。
顾大山觉得他们不能这样盲目自信,而张氏,她就等着看顾邵的热闹呢。顾邵这孩子是什么德性她能不知道?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张氏也不知道顾邵是哪里入了秦先生的眼,只不过她知道,这孩是绝对吃不了苦头的。
“这些都是后话,顾邵没中举人之前,咱们家还是先低调一些。”免得到时候没中,白白叫人看了笑话,张氏提醒道。
只是她这话,陈金莲却不爱听。还没等她怼过去,身边的憨货便道:“嫂子说的对,你放心,我们俩有分寸的。”
张氏想真问他究竟有什么分寸?不过当着顾大山的面,她也不好给他的好弟弟脸色瞧。
顾大河见桌子上的东西实在是多,又亲自捡了一些包着递给叫顾大山:“如今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这些东西也不禁放,大哥你拿回去,给大文大武他们兄弟俩也吃吧。”
陈金莲张了张嘴巴,可那憨货话都放出来了,她能怎么办?
能怎么办!
这可都是钱啊,陈金莲心在滴血。也不看看他大哥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又不缺钱,轮得着自己家送东西吗?
张氏瞥了一眼陈金莲的脸色,笑了笑:“哟,倒是让你们破费了。”
顾大河挠挠了挠脑袋瓜:“这有什么,反正都是秦先生送的。”
正说着话呢,顾小妹忽然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哼哧哼哧地从外面跑了回来。
到了堂屋,却见一家人都在,连大伯和大伯娘都过来了。可顾小妹看了一圈,唯独没有看到自家哥哥。
顾小妹本来在打猪草,恍然间听到有人说她哥哥回来了,还是坐着马车回来的,她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可她紧赶慢赶,仍旧没有看到人。
“娘,大哥呢?”
“你大哥早跟着先生走了。”
顾小妹一愣,神情忽得黯然下来。原来,大哥已经走了吗?
陈金莲因为顾大河的傻大方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如今顾小妹回来,刚好成了个出气筒,“不走难不成还要等着你吗?你这个死丫头,净想着偷懒,让你出去打猪草,这么一会儿就给我回来了?饭都白吃了,真是个赔钱货!”
陈金莲一边骂,一边拿手指戳着顾小妹的额头。
顾小妹人小,被她戳得差点没站稳,踉跄了好几下。
“这是干吗呢?”张氏赶紧将顾小妹拿了过来,“她不过是惦记着她哥,能有什么错?”
陈金莲咬牙:“她偷懒!”
张氏将顾小妹身后的背篓摘下来给陈金莲看:“打了这么多的猪草,怎么就偷懒了?我还没说你,这么小的一个人,你也好意思让她干这样的重活,回头压得狠了,长个子可怎么是好?”
“不长就不长呗,你个丫头片子要长那么高的个子干什么?”陈金莲一点儿都不在意。
“你可真是——”
眼看着张氏就要开骂,顾大山赶紧拦下了她,“行了行了,今儿才出了这样大的好事,又吵来吵去的多晦气。”
张氏忍了又忍,最后终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不忍下又能怎么办,她只能帮得了一时,又不能帮一世。回头等他们走了,小妹岂不是又落到了陈金莲手里。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忽然间有了主意:“我瞧这弟妹你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偏偏没了脑子。若我是你,这会儿必定好好对待小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陈金莲掐着腰,面露不屑。她要是真把这个赔钱货当宝,是没脑子呢。
这大嫂肯定又是在坑她!
“要不怎么说你傻呢,秦先生是何等的人,手底下又有多少有本事的学生。他能看中邵哥儿,是邵哥儿的造化,只是这造化能不能有结果,不仅要看邵哥儿的本事,还得看你们这两个当爹娘的能不能省心。”
陈金莲狐疑地看上她:“你什么意思?”
张氏摸了摸顾小妹的脑袋。可怜的孩子,怎么就生在他们家了。
她道:“秦先生那样的人,你觉得他会瞧得上一个为了几两银子便准备将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平日还对她非打即骂的人家不成?”
顾大河夫妻俩的脸色“唰”了一下就变了。
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陈金莲不想在嫂子跟前低头:“这事儿,这事秦先生未必就能知道。”
“他也未必不知道,你们夫妻俩当初卖女儿的架势那么足,惹得好些人过来看笑话。如今邵哥儿只是个秀才,外人不过是说说闲话罢了,终究没有什么影响。等来日他考中了举人,考中了进士,你们若还是这样对待小妹,那就是活生生地在他面上抹黑了。”
顾大山也附和道:“你嫂子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
“嘁……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陈金莲嘀咕了一声,不过底气却也没有方才那么足了。
张氏知道她这德行绝非一朝一日能改得了的。今日她就说到这儿,能不能听进去还得看这夫妻俩良心究竟丧到什么程度。哪怕是听进去了一点儿,往后小妹也能过得好一些。
张氏低下头,捏了捏小妹的小手。
可怜见的,人家小姑娘手上都是肉窝窝,就她,瘦的一点儿肉都没有,真是叫人心疼。
顾小妹知道大伯娘在帮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记着大伯娘的好。
她抬起脑袋,毫无芥蒂地朝着张氏笑了笑。
张氏一愣,而后摇头:“憨丫头。”
被顾小妹惦记的顾邵如今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去了秦府,顾邵才发现先生已经让人将他的屋子给收拾妥当了。
厢房离私塾也不远,里头干干净净,除了书便还是书,干净的一丝污垢也没有。
这样的地方,最不适合顾邵。可他偏偏要在这里待四个月。
“每日上午,我会让书童过来看你诵读经书,午时我亲自过来抽查。”
顾邵还想再争取争取:“可是私塾里还有课。”
“私塾的课你也不必再上了,上午安心诵读,下午我会亲自过来叫你义理。”秦先生三言两语便断了顾邵的退路。
顾邵已经服了秦先生了。
只是他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秦先生偏偏选中了他?私塾里头那么多一心奔着科举去的,那么多勤奋好学的,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呢?
等等!
顾邵突然灵机一闪:“系统,你是不是对秦先生做了什么!或者,秦先生是你派我过来的奸细?”
系统翻了一个大白眼:“本系统除了约束宿主,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管到别人身上。”
“不可能!”顾邵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解释先生的变化?”
“我怎么知道。”系统才不会管那么多。左右如今又多了一个人管顾邵,再好不过了。
顾邵还在疑神疑鬼。
秦先生说了半天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拿了一个棍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刚才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顾邵有点傻,刚刚先生都说了什么来着?
只是他惯会装模作样,连连点头:“都听明白了。”
“既然听明白了,还不赶紧去做?”
顾邵发了难,不过他一想,先生竟然让他考科举,这会必然是让他去看书的。遂赶紧跑到书架子旁边,找到了一本《论语》。
秦先生叹了一口气:“让你看的是桌子上面的书!”
顾邵看了一眼桌案,见了上头摆着一摞册子,放在恍然大悟地走了过去。
凑近一看,顾邵觉得眼花缭乱,头皮发麻。
这上头写得不是别的,正是秦先生记下来的乡试题,密密麻麻,看得顾邵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妈呀,先生不会让他现在就开始做题吧?
秦先生自然不会对顾邵这么有自信:“刚才说的话想必你也没听进去。这题目是我近两年摘录的,你有空的时候多翻一翻,早日熟悉一下乡试的考题,免得来日里进了考场,还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本来在装乖巧,待看到那个题目以后,瞬间来了精神。
只是它并没有立马有动作,等秦先生走了之后,它才终于跳了出来,清了清嗓子:
“咳咳!鉴于宿主这两日表现极佳,系统决定予以奖励。”
顾邵正要说不用,系统已经先一步发放出来了。
白光一闪,桌子上便又多了几套书。
系统一本正经的打广告:“《五年乡试,三年模拟》,网罗大齐五年乡试全部考题,每一个科举人的倾情推荐,宿主值得拥有!”
顾邵只觉得嘴里发苦:“你发给我这个作甚?”
“自然是要监督宿主认真完成了喽。”
“你做梦!”顾邵叫道,“我是不会做的,快把这鬼玩意儿收回去!”
系统笑眯眯道,“奖励一旦发放,不可回收,宿主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本系统的一片心意。要不然——”
“滋滋”地电流声划过顾邵脑海,可怕至极。
一瞬间,顾邵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第12章 系统摊牌(捉虫)
住进秦府的厢房后,顾邵再也没有了往日那般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了。
白天,他要忍受那些难背又拗口的书,晚上,还早承受系统随时随地的摧残。短短几日,顾邵揽镜自照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已经消瘦了许多。
然而,不论是系统还是秦先生,都觉得还远远不够。
系统每日都监督着顾邵做题。它信奉题海战术,熟能生巧。这么多的题目,它就不信不能将顾邵给调教出来。是以,系统理所当然地压榨顾邵的睡眠时间。
问题不在于这个,而在于,即便顾邵每晚能够睡着的时间并不长,可他第二日起身的时候,依旧还是精神满满。
对此,顾邵有理由怀疑是系统做了手脚。他甚至怀疑是系统偷偷给他吃了什么,比方说,什么壮阳的药。
听到顾邵的话,系统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本系统可不会做那些龌龊的事。”
“壮阳药怎么就龌龊了?这可是正经的药,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顾邵对系统的反应感到很不喜欢,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不过,他见系统反应的这样强烈,他也就没在往什么药上怀疑。他这个小破系统,虽然压榨人的功力是一等一的,但是认真说起来还算是老实,并不会说谎话。
顾邵抱着胳膊:“那你倒是说清楚,这两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每天晚上只睡一个时辰,怎么白天就困不了呢。哪怕他真的困了,顾邵也能在秦先生跟前替自己求求情,让秦先生放他几日假,可他就是不争气!
读书都读得那么辛苦了,竟然不困!
系统没有立马回答。
顾邵摊开了手,将跟前的书推到一边:“你要是不说清楚,那今日咱们也不用学了。”
系统冷哼一声,哟,这是翻身做起主人来了?它还没死呢!
顾邵一瞬间便感受到了系统满满的恶意,他颤抖了一下,随即稳住表情,仍旧波澜不惊地说道:“我是你的宿主,又不是你的奴隶,咱们俩,是平等的!”
虽说这话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可系统难得没有反驳。
顾邵多懂得揣摩人心啊,立马就知道,这系统果然还是吃这一套的。他们俩真的是平等的,他若是没有犯错系统也惩罚不到他身上,认识到这一点之后,顾邵忽然没有那么害怕系统了,“你先前让我干什么事我都干了,让我做这些题目我也做了,如今我只是问你个事儿罢了,难道你样也要瞒着我?这也未免太不厚道了。你总不能把我当傻子糊弄吧,咱俩毕竟是要日日相处的,何苦把事情弄得这么僵?”
系统沉默良久。
最后,它觉得宿主说得也不错,他应该有知情权,系统便透露了:“宿主睡觉的时候,本系统打开了附带功能,将时间流速调慢。所以,在宿主睡觉的时间里,屋子里时间的流速,跟外头时间的流速是不一样的,差了好几倍。”
至于究竟差了多少倍,那得看系统想让顾邵学多久。这是系统隐藏的功能,随着科考题派放之后随机衍生出来的。本来系统也没想这么快说的,只是顾邵既然问起来了,它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顾邵听得云里雾里,压根就没懂:“你这是,说得什么呢?”
“简言之,宿主睡觉的时间比别人长了许多。”
这一刻,顾邵福至心灵。
他“嚯”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面前的那一摞书:“那我做题目的时候,是不是时间也比别人长?!”
系统犹豫了。
顾邵气得想撞墙!
怪不得,他说一个晚上怎么会这么漫长呢,漫长到做了半本书的题目都还没有到天亮。顾邵也不是没有做过题,以往秦先生布置的课业,一晚上他也就只能做一道。虽说中间也有他磨磨蹭蹭的原因,但一晚上,顾邵最多也能中两道题,哪里会像如今这样?
合着他是被系统安排得明明白白,若不是他今儿自己问了出来,只怕乡试过后,他依然傻乎乎地被系统骗着。
“你怎么能这样?”顾邵满心愤怒。
“系统这也是为了宿主好。”
“去他娘的为了我好!”盛怒之下,顾邵甚至说出了一句粗话。
他眼睛瞪了半天也不知道瞪谁。
悲催如顾邵,至今连系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能独自在一边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这样背地里暗算我,算什么本事?它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恶不恶心?”
系统觉得恶心才怪呢:“正如宿主当初觉得卖了你妹妹是对她好一样,如今本系统的所作所为,也是觉得为了宿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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