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若黄鹂,袅袅动听。
嘶——
不知谁叹了一声,所有人都从这静谧中清醒过来。
萧贵妃是第一个清醒的,她眼神复杂得看着面前跪下的楚笙,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娘娘。”
空气凝滞了一瞬,下一秒这段简短的对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时间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楚笙美而不媚,并不高冷却仙气十足,她的气场淡淡的,眼波流转,顾盼生情,但没人能升起亵渎之心,只会感叹着世间绝色,不同凡响。
在美貌上,宴席上的各位妃嫔都只能自惭形秽,都说人不可同日月争辉,这楚贵人,就是那日月吧,让人升不起任何嫉妒之心。
在场所有人都不记得当初皇上生辰宴上楚笙的样貌了。
只有萧贵妃还保持着一丝丝冷静,她从心底冒出一个疑问,那个时候的楚笙美则美,却没到今天这地步,在皇宫半年除了皇上和皇后,楚笙没见过任何妃嫔,她的美貌,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今天对楚笙来说是很新奇的一天,从来没有这么人对她的相貌着迷,还是着迷到找不着北的那种。
现代的楚笙顶多算个清秀班花,在学校里排不上号,新潮一点的说法就是妆前六分,妆后八分。
现在她素颜出门直接一百分。
这是楚笙第二次感受到金手指带给她的变化。
小时候看郑渊洁的《皮皮鲁和鲁西西》系列,里面有个故事是一个女人,她的拇指指甲放在报纸的公司名称上,指甲盖会显示那个公司的股价涨跌情况,女人通过这个异能赚了很多钱。
这也是后来所谓的“金手指”。
那个时候她不懂公司和股票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懂了,她的美貌buff,就像那个女人的大拇指。
有金手指,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沉浸在众妃嫔痴迷的目光里,楚笙内心膨胀了几秒,但是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快乐,就被萧贵妃凉凉的眼神给戳下去了。
“楚贵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各位姐妹吧?”萧贵妃先发制人。
楚笙道:“实在是楚笙平日里懒散惯了,春困秋乏夏冬眠,平日里连下个床都觉得累,就更不喜出门了。在这里希望各位姐妹见谅。”
萧贵妃道:“春困秋乏夏冬眠……楚贵人还是要多出来转转,晒晒太阳,这样身体才好。”
“妾谨遵娘娘教诲。”
萧贵妃点点头,道:“你来的太晚,连位置都不好给你找,这样吧,淑妃身边还有空位,你去挨着淑妃坐吧。”
楚笙心底一沉。
她只是个贵人,却让她挨着贤良淑德四妃之一的淑妃坐,这难道也是捧杀?
萧贵妃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楚笙应下,便去找淑妃了。
她其实根本不认识淑妃,但贤良淑德四妃是除了萧贵妃以外,地位最高的,排场自然也大,目标明显,看了一圈还真就淑妃旁边有空位。
楚笙不得已过去坐下了。
然而萧贵妃想象中的淑妃不满楚笙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
楚笙一坐下去,淑妃就亲昵得亲自替她倒了杯茶。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楚贵人呢。”淑妃手撑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楚笙抱着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尴尬道:“谢娘娘赐茶。”
“不客气不客气,叫我姐姐就好。上次皇上生辰宴,我生病了没法去,只听说楚贵人唱歌很好听,现在看来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淑妃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扑闪扑闪的十分可爱。她又道,“你怎么不喝呀,这是我自己带来的茶,皇上赐的庐山云雾,今年的新茶。可好喝了。”
楚笙不懂品茶,只好学着电视剧里嘬了一口,然后对着淑妃道:“确实是好茶,谢娘娘……谢姐姐。”
“不用谢。听说皇上赐了你浣花锦,我想要这锦很久了,我能去你殿里看看吗?”淑妃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让楚笙头皮发麻的话语。
楚笙还没来得及回话,萧贵妃就在前面出声道:“看来楚贵人和淑妃真是投缘,一见面就聊上了,我们这边正作诗呢,淑妃妹妹和楚贵人可要赋诗一首?”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淑妃和楚笙。
楚笙的表情勉强绷得住,淑妃才是真狠,她一直在笑,笑得一派天真,听见这话她直接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本来就不擅作诗,连纸笔都不想动一下,只想好好和楚贵人好好聊天。姐姐若是喜欢作诗,妹妹这里还有许多墨,可送姐姐几块。”
这么刚的吗?!
楚笙惊了。
然而萧贵妃连眼神都没变,别的妃嫔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听见萧贵妃宠溺道:“淑妃妹妹还是这样惫懒,姐姐几时才能看到妹妹作一首诗啊。”
“作诗是不可能了,若是姐姐喜欢,下次可让妹妹替你绘一幅丹青。”
萧贵妃摇摇头,无奈笑道:“妹妹的丹青可不敢恭维。还是留着其他人享受吧。既然如此也不为难你,你只要不捣乱就行了。”
听这话意思,怎么感觉淑妃还小呢?这位才是草耿直爽朗人设的技术先锋啊。
这样的性格居然排上了淑妃?
楚笙深感顾燕禹脑子有坑。
接下来的宴席,不像淑妃的淑妃,不仅替楚笙把“作诗”给挡了,连楚笙想象中的为难都没有。
萧贵妃后面一直很安分,大家也都其乐融融,作诗赏诗,商业互吹。
楚笙虽然不会写诗,也没啥鉴赏能力,但是她为了高考努力背的诗都是精华中的精华,所以看各位妃嫔写的诗就感觉有点……水。
她这一点失望很快就被淑妃识破。
淑妃靠过去悄悄对楚笙道:“你也觉得无聊对吧?”
楚笙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能用真诚的眼神回望。
哪知淑妃立马捂脸娇羞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太好看了,你看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楚笙:……
萧贵妃一边和其他妃嫔说话,一边用余光看着淑妃和楚笙的动静。淑妃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若她真的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天真,她就不会坐上淑妃的位置。
邀楚笙赴宴,百分之七十都是皇帝的意思,剩下百分之三十是萧贵妃自己的想法,这个宴萧贵妃早就想让楚笙来了。
然而楚笙赴宴的效果,却不如她想的那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萧贵妃一心两用,用着用着目光就移到了楚笙那张明媚动人的脸上,连自己还在说的话都不知不觉停了。
……果然还是因为这张脸吧。
如果楚笙看得见萧贵妃对自己的好感度,她会发现那是一段纠结的曲线,忽上忽下,最终还是停在了正数上。
毕竟,楚笙变化的,其实不只是脸啊。
顾燕禹不知道自己被“脑子有坑”了,他还在大明宫批奏折,就有人源源不断的送上写了御花园所有妃嫔说的话的纸,顾燕禹批完一张奏折就看两眼。
楚笙现在是重点监控对象。
她的去向,她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通通都有暗卫来禀报。
看到纸上“楚贵人极美,诸位娘娘皆惊”这行字的时候,顾燕禹眯了眯眼睛。
他怎么不知道楚笙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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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婚姻里的头等大事
宴会持续的时间比楚笙想象得要短。
萧贵妃手握权柄,顾燕禹也不是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所以这俩共同管理后宫还挺和谐,没有妃子敢兴风作浪,所以敲打的时间自然也短,毕竟大家都挺守规矩的。
……除了一来就搞个大新闻把皇帝给哽住的楚笙。
在众妃嫔面前披了半年神秘面纱的楚笙再一次公开亮相,便震惊众人。
但是楚笙发现美貌也不是万能的。
比如对淑妃。
淑妃在原作可不是楚笙见到的这样跳脱。
原作实在火热,有不少读者在评论区留言盖高楼,其中一条热评便是“后宫女人心计掰头大赛”,女主自然稳居第一,但第二第三常常争论不休,一个是萧贵妃,一个是德妃。
然而随着剧情进行到后期,淑妃却异军突起,拳打萧贵妃,脚踢德妃,成功空降第二。
因为淑妃是整个宫斗过程中,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妃子,她是女主成长路程背后的隐形人,女主登上凤位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影子。
顾燕禹为女主散尽后宫,她便潇潇洒洒回了青州做点小买卖,隐姓埋名找了个书生再嫁了。
从此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其他妃子,如现在风风光光的萧贵妃,下场不言而喻。
被卷入宫廷争斗中还能激流勇退的妃子,唯有淑妃一人。
楚笙回天河殿后,淑妃好像是忘了宴席上说过的想看浣花锦的话,连张帖子都没下。楚笙便也顺其自然,也没主动邀淑妃来天河殿小聚。
挺过萧贵妃设下的鸿门宴,楚笙算一算时间,距离皇后临盆的日子也快到了。
即使见不到皇后本人,但每个妃嫔都不由自主得收敛了很多,连顾燕禹临幸妃子的频率都少了。
气氛莫名凝重。
好似每个人都在水下憋着气,谁先冒头谁就输了一样。
楚笙不知道其他妃嫔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树荫下乘凉的时候,看着头顶被风吹得晃动的叶子,脑海里莫名想到一句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平静的日子,好像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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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楚是在两天后才知道林夫人离开了江王府。
江王约他在江王府喝酒,他去了。
坐下后,江王自己先抱着酒壶灌了三大口,呼吸急促,过了一会儿眼眶红红得喊了一声顾楚“哥”。
多新鲜啊。
顾楚一时竟有些走神。
他有多长时间没见过江王这副样子了?
这副受尽委屈,却谁也不能说,只能来找自己喝酒发酒疯的样子。
于是顾楚重新拿一壶酒,给自己斟了一杯,道:“什么事,说吧。”
江王拿袖子抹了抹眼睛,声音淡淡得却压不住那颤抖的委屈音调:“林秋走了。”
顾楚惊道:“林秋……林秋怎么走的?”
江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她回扬州了。”
顾楚尴尬得又斟了一杯酒,实在是江王这副模样太过惨烈,他会错意了。
江王哽咽了一会儿,眼泪到底是没掉下来,他半边脸贴在桌子上,颓废道:“她不要我了。”
顾楚不知道这该怎么劝,然而江王也没想着要顾楚开口,他自顾自得喃喃道:“林秋想要和离,我便把放妻书给了她。结果她连最后一晚上都不愿意待,当天就走了。你说,她怎么就舍得呢?”
顾楚道:“她怎么突然要走?”
江王突然直起身子,眼神直勾勾得盯着顾楚,道:“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在那边有没有……”有没有和楚笙有过什么。
顾楚打断他:“没有。”
“当真?”
顾楚垂下眼帘,道:“当真。”
江王又颓然得撞了下桌子。
“林秋是因为楚笙,才要与我和离的。”
顾楚第一反应是再次探查周围是否有人。
确定没感受到其他任何的气息,他才缓缓道:“为什么?”
江王道:“我伪造张斜的尸体,做了点手脚。明明半点马脚都没露,但林秋听到宫里的消息就直接来问我了。”
顾楚端酒的手抖了起来。
脑子里停滞了一瞬,他听见自己嗓音晦涩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王笑了笑,道:“哥,现在自身难保的是我们。我管不了楚笙了,我只能管你。有我在一天,你就不会有事,我曾经发过誓,你绝对不会死在我前面的。”
顾楚按住了佩剑,忍了又忍。
江王看见顾楚脖颈青筋毕露的模样,笑意渐敛,他沉默半响道:“我知道哥你对楚笙不一样。我承认她是个奇女子。但是哥,她比不上你,我只想让你活着,其他人,都不重要。”
“……”
“二哥……”
顾楚缓缓抬头:“顾燕景,你觉得林秋也不重要吗?”
江王的脸色刷得一下白了。
顾楚却起身,头也不回得走了。
出了江王府顾楚不知道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他以前从未觉得皇都竟然这么大。
大到他心慌。
草原茫茫,皇都也茫茫。
一处空旷,一处繁华,在他眼里却是一个颜色。
先皇其实是个慈父,他手把手得教顾燕禹处理国事,对他们兄弟三个从来都和颜悦色。
全赖他记忆比常人稍好一些,还能记得先皇的模样,最小的顾燕景怕是除了先皇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已经坐上皇位的顾燕禹,肯定记得的比他更多更多。
比如帝王心术,比如普天之下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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