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看她反应太强烈,便也不勉强。
于是楚笙这才享受了一把被人伺候着舒舒服服洗澡的感觉。
两个大小木桶紧挨着,身子泡在这边,头发泡在另一边,昨晚没洗的头发今天被三个丫鬟握在手里,恨不得每根发丝都洗干净。
替她洗身子的丫鬟足足有五个,左右手擦完了各种各样楚笙没见过的东西后,就开始涂丹蔻。
脚也逃不过,先是被痛并快乐着按摩了一会儿,直到水快凉了,楚笙以为这就完了,结果在旁边为楚笙选衣服首饰的丫鬟又去门口提了两桶热水进来,接着洗。
这个澡洗的漫长又难熬,楚笙很想说泡澡泡久了,对皮肤不好。
但估计是有了美貌Buff这个金手指,她的皮肤现在变得又滑又嫩,真正意义上的肤若凝脂。
丫鬟们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问来问去,无非是姑娘怎么保养的,是哪里人士,还间或给她洗脑,说来了这地便安生地赚钱,早一日赚够赎身钱,便可早一日从良过自己的日子去。
楚笙只是闭眼不答。
她本来就是良家,现在落得还要自己赚钱赎身。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状况,今晚的剧情,她不能只当作剧情来看,她得更出彩才行。
待到终于洗完澡被一通打扮后,楚笙终于又听到了自家金手指的声音。
“收到夸奖X58,美貌值+58,已达到升级条件,美貌buff升级为‘出尘的美貌’。”
楚笙缓缓睁开眼,看到铜镜里影影绰绰的脸庞。这个朝代还没有现代那样的镜子,只有看人都看不清楚的铜镜。
楚笙被换上一条白色纱裙,腰间系着雨过天青一色的软烟罗,乌发未绾,披散在身后,只斜斜插着一支精细翠绿的玉簪,广袖一振,远远看去,竟有飘飘欲仙之感。
红阑第一时间进来验收成果,看到楚笙眼睛更亮了:“啧啧啧,当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楚笙姑娘这么稍微一打扮,便有如此姿色,想必今晚竹生姑娘必会一鸣惊人。”
红阑凑到楚笙身边,看看铜镜又看看楚笙,啧啧声不断,想来是相当满意的。
欣赏完了,红阑便带着楚笙出去。
天音楼的格局很像天井,整个楼围成一个六边形,中间从上至下挂满了色彩鲜艳的绸缎,落到最底层的时候,便是极大的舞台,台上布景是根据姑娘们歌舞的风格在变的。
红阑的审美相当靠谱,天音楼被她布置得暧昧又不失高雅,来这里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们都相当满意。
白天天音楼肯定是不开张的,劳动了一夜的姑娘们大多还在自家的房里睡着补觉。红阑本来也该是补觉大军的一员,但楚笙实在太过重要了。重要到让红阑硬生生熬了一夜,今天还要来确认她的状态。
在平均年龄大概十六岁的天音楼里,十七岁的楚笙已经算是大姑娘。红阑本来看中楚笙的只有嗓子,但现在发现楚笙的脸也不差,简直是意外之喜。
本来江王来天音楼对红阑来说是件坏事,自从遇到了楚笙,就变成好事了。
即使楚笙没有经受过红阑的训练,她也不怕楚笙生事,因为楚笙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为了让这棵摇钱树落进这销金窟,她可是废了大劲。
直到红阑带着楚笙下楼上台,楚笙才发现原来给她梳妆打扮,是为了让她彩排。
楚笙不会舞,红阑便让丫鬟们给她伴舞。丫鬟们大多才十二三岁,就已经看出风尘的影子,楚笙知道这些丫鬟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姑娘”。
“长亭外,古道边……”
开嗓后,头两句丫鬟们还能跟着跳一跳,到后面完全就不动弹了,痴迷地听着楚笙垂眼唱歌。
天井有一好处,便是舞台上的声音会被放大。楚笙声音嘹亮,整个天音楼都回荡着她的歌声,不少本来还在房里的姑娘都起来趴围栏上看下面到底是哪个人在唱歌。
“……夕阳山外山。”
一曲终了。依旧是半响没人说话。
红阑开始鼓掌,这一次她没有哭,却是微笑着对台上伴舞的丫鬟们道:“晚上不必伴舞了,就让竹生姑娘独唱吧。”
丫鬟们这才醒过神来,一个个恍惚着称是。
楚笙扫视了一圈,又往楼上看去,围栏上趴了不少厢房里的姑娘,也是各个失魂落魄的。
四层是最顶层,只住了两位姑娘,这两位都出来了。见楚笙看上来,其中一妖艳女子与楚笙对视几秒,冲她笑了一笑,甩袖进房了。
都盛装打扮成这样了,自然不可能再住回那破落院子里。
红阑在第二层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房,房里果然做到了红阑说的绫罗绸缎都有,但金银珠宝肯定是没有的。
给楚笙化妆用的头面已经是最上等的规格了。
午饭红阑只让楚笙吃了一点点,说吃多了影响嗓子。
于是晚上楚笙只能饿着肚子上台。
今晚贵客临门,放进来的客人自然也大多数是为了那个贵客而来。姑娘们不知道是谁,却也做到了小心翼翼不出差错地演好自己的歌舞。
红阑给楚笙安排的是压轴,最后一个上场。
布景在客人们礼貌的鼓掌声中匆匆换掉,变成一座孤亭的模样。伴舞也迟迟没有上场,直到一丫鬟上台敲锣道:“接下来请各位贵人欣赏,我们天音楼竹生姑娘的初次登台献唱,《送别》曲悠悠,千古泪盈盈!”
楚笙深吸一口气,她马上,就要上台了,曾经她是这段剧情的读者,现在,她却成了这段剧情的主角。
第4章 楚笙的月亮,归你啦
天音楼坐落在最繁华的皇都,风格自然也往大气上走。天井式的建筑风格不仅方便了姑娘们的表演,也方便了客人们观赏。
从顶层到底层,空位都被坐满了。从第三层往上,这两层算是雅间,被一层帷幕隔着,雅间里灯暗,外面敞亮,所以里面能清楚的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真切里面。
今晚来的贵客都是冲着顶层的那位贵人来的——传说中放浪形骸又深得圣宠的江王,今晚在天音楼听曲。
此刻江王就在顶层软榻上坐着,晋王推开窗进来的时候,江王刚好吐出瓜子皮。
见晋王翻窗,他翻了个白眼道:“回回都要显摆你那破武功,来个歌舞坊跟要你命一样,遮遮掩掩的。”
晋王躲开江王的瓜子皮攻击,坐到软榻旁的椅子上,道:“靡靡之音,有什么好听的。”
江王坐起身来,拍了拍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美娇娘白天看着美,晚上黑灯瞎火的,可不得听声儿吗?所以女人啊,既要容貌好,又要身段好,这声儿再娇一点,嘶——美不胜收啊美不胜收。”
晋王皱眉道:“你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东西?”
江王害了一声,嘘他道:“你这人,木头,不解风情。今晚带你来,一是让你开开眼界,二是让你……把把关。”
晋王道:“把什么关?”
江王示意晋王附耳过来,悄声道:“半年后,有大用。”
晋王瞬间抬头看江王的眼睛,好半响才点点头,江王拍拍晋王的肩膀,一切都心照不宣。
若是楚笙在这里,她就会知道江王说的半年后,正是当今圣上的生辰,江王作为纨绔王爷,将献上名动皇都的歌女楚笙给皇兄助兴。
晋王江王听到楼下敲锣,便一同向下看去。
楚笙缓缓上台。
无论是白衣还是身后的布景,抑或是曲目的名字,都让听众们明白,这是一首悲曲。歌舞坊很少拿这种风格的歌曲当压轴,但是既然能当压轴,自然有它的道理。
楚笙拂袖在桌边坐下,这是凉亭里的布景之一。
抬手拿起青瓷酒壶,楚笙开始清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第一句,楚笙斟酒。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第二句,楚笙抬手饮尽杯中酒,站起来又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第三句,楚笙甩袖望天,眼泪将落未落。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最后一句,楚笙掩面跌坐回凳子上,场面顿时清净了下来。
半响无人说话。
这一曲无人伴舞,无人伴奏,只有歌声寥寥,直上天际。
一直到楚笙下台后,听众才像是惊醒一般,掌声如雷。
有人不顾身份,在台下喊着“再来一曲”。
红阑连忙上台控制场面,说竹生姑娘初来乍到,身子也不太好,一天一曲已经是极限了。
听众们想到楚笙唱的字字凄楚,像是掏空了全身的情绪,便也不再催促,意犹未尽地低声谈论着这“竹生姑娘”。
竹,亭亭玉立如君子,如竹一样生长,这名字起的很衬楚笙的表现。
雅间的晋王放下了手中杯酒。
江王用肩膀顶他道:“如何?”
晋王沉默半响,垂眸看着手中酒面自己的倒影,缓缓道:“人间仙乐,不过如此。”
江王满意极了,便说:“这女子有如此天籁之音,若没入这贱籍,由先生教导一番,或许来日会成为大家也不一定。”
晋王道:“若她是闺阁女子,你今日也听不到这一曲。”
江王点头道:“也是。这女子真不愧竹生之名,俏生生地往台上一站,真有那么个意思。”
晋王道:“这位竹生姑娘脚步虚浮,一丝武功也无。”
江王道:“那就是她了。”
江王起身,扇子往手中一收,便高声喊道:“来人啊。”
小厮急忙进来,道:“这位贵人有何吩咐?”
垂下头却发现房间里居然有两双鞋四只脚,震惊地抬头,面前站着的是笑眯眯的江王,旁边坐着这个……
江王道:“管好你的眼珠子,不该看的别乱看。”
小厮惊慌低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晋王却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喝酒。
江王右手握着扇柄,往左手手心里一打一打,道:“告诉你家红阑妈妈,今晚压轴的那位竹生姑娘,本王要了。”
小厮道:“那小人通报一声。”
江王走到说着就要出去的小厮身边,按住他,低声道,“该跟你家妈妈说什么,不用本王多言吧。快去快回。”
小厮瞪大了眼睛,一眼都不敢多看了,径直出门去。
晋王放下酒杯,道:“我这便走了。”
江王点点头,晋王便哪里进来的,又从哪里出去了。
晋王跳窗走后,江王坐在晋王刚刚的椅子上,拿起酒杯却不喝。
红阑进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周,没发现什么异样,满脸堆笑地和江王问好。
江王果真不客气地向红阑讨要楚笙,红阑面带难色道:“王爷您也知道,这天音楼天音楼,为什么叫天音楼,因为姑娘们会唱曲儿啊。您现在这……这不是要我心肝命吗?”
江王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道:“本王府里养着一个早年唱戏的戏子,名叫云迢。你听过吧?”
红阑想了想,道:“可是三年前红遍扬州的云迢大家?”
江王放下酒杯道:“竹生姑娘的赎身钱本王往上加五十倍给你,再附带一个云迢,这笔买卖,不亏吧?”
红阑权衡了一下,忍痛道:“那就按王爷的意思办。王爷肯割爱云迢大家,我红阑也不能让王爷为难,虽说竹生姑娘的嗓子难得,但只要王爷喜欢,红阑又有什么不肯的呢?这些年王爷够照顾我们天音楼的了,红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如此,今晚红阑就把竹生姑娘的卖身契给王爷。咱们早日成了这笔买卖,如何?”
江王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他往门外喊了一声,一直守在门口的王府护卫便进门来,银票和卖身契都交给红阑,红阑也叫来小厮,和江王手里厚厚的一叠相比,红阑手里楚笙的卖身契是那么薄。
江王让红阑不用数了,他给钱向来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红阑便领着江王的护卫去找楚笙,今晚就要带楚笙回王府。
楚笙在新的房间卸妆,给她卸妆的丫鬟说,有姑娘这把好嗓子,不愁将来成不了名角儿。
楚笙却只是疲惫一笑,不再多言。
她不知道今晚算不算成功,她只能祈祷,今晚的努力不会白费。
洗完脸,便有人敲响了门。
丫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一定是红阑妈妈过来夸奖楚笙了,今晚因为楚笙,赏钱怕是都领了不少。
结果她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不止是红阑妈妈,还有一位身着铠甲的护卫。
楚笙站起身来,心中莫名激动。
护卫朝红阑妈妈抱拳道:“那小的这便带竹生姑娘走了。”
红阑妈妈笑眯眯道:“竹生姑娘,恭喜恭喜啊,这是王爷看上你了,要带你去享受泼天富贵了。”
楚笙想了想,却道:“那竹生想向红阑妈妈讨要一个人。”
“谁?”
“小柳儿。”
带着不明所以的小柳儿,楚笙一身轻松地跟着王府护卫走出了天音楼。
她站在天音楼的门口,抬头看这困了她两天一夜的歌舞坊,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下。
楚笙知道从这一步开始,就跟所谓的“原著”不一样了。
原著的楚笙,从来没踏进过王府一步,她在天音楼出名,也在半年后被江王带走。
没有了这半年的歌舞坊的经历,楚笙不知道王府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暗之地。但这外表光鲜华丽,娇艳多情的天音楼,从今以后,就和她楚笙没关系了。
作为贱籍,是不配坐主人的马车的,但是江王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特地找来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停在天音楼背后。
小柳儿和楚笙一同坐了上去。
护卫驱赶着马车,滴滴答答地赶在宵禁之前,驶入了王府后门。
3/4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