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林翰林在衙中换了衣裳,一路连换两辆马车直奔杨学府而去!”同样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武帝听见是往杨学府去,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但是旋即想起来,这林翰林往杨学府去,莫非是想求助杨老?但是杨老显然对国策政治并不感冒,林翰林求助于杨老又有何用?这让武帝有些疑惑。
串串香百吃不厌,林翰林到了胡率明院落的时候,正好赶上汤锅上桌,串串在汤锅里面咕咚冒着泡儿。
“嫂夫人,麻烦加一副碗筷来!”林翰林身着一身灰色短打,脚蹬着一双草鞋,衣衫寒酸的就来了,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绝对是看不出来这是个翰林学士。
胡夫人看见林翰林这一副模样,笑笑不语,扭头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一副碗筷就拿了过来,而胡夫人则是避到了内室,将餐桌留给了两人。
“你作何这个装扮?”胡率明给他递了个矮几,本来之前大家都是用的蒲团,但是发现窝着胃不舒服,于是谢锦秀又让杨学府的工匠赶制了不少矮几。
“我不只是做这个装扮,还是自己赶车过来的,真真是累死我了,现在的牛马都很倔强,来一趟殊为不易,快快,我先吃上一些,饿煞我也!”林翰林看着汤锅里色泽浓郁的串串,就想要抓出来几串,然而,看见上面串着的吃食,他有些纠结的停住了动作。
“上次送我老鼠和虫子,现在你直接就吃这些下水之物,你是如何入口的?”林翰林长出一口气,紧着几个菜花什么的先吃上几口。
胡率明白了他一眼:“爱徒的孝敬,你不想吃,别吃!”
说完,胡率明把他手中的几串食物拿了过来,自己吧唧吧唧用嘴巴一撸,吃的麻麻香,让看着他这么豪放吃法的林翰林咋咋嘴巴,也想跃跃欲试。
于是林翰林自己又拿了几串吃起来,这一吃之下险些忘记正事,就看着他吧唧吧唧嘴比胡率明吃的还欢实。
“你到底来做什么?”胡率明看他只闷头吃饭,也不说来由,赶忙把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拿再去拿汤锅里的串串。
林翰林这才想起来正事:“这五日,我请了假,要借你的好学生一用,不对,那也是我的学生,我还是他的座师!”
林翰林不开口,胡率明是绝对想不出来他敢开这个口,现在林翰林既然已经开口,胡率明更是不想应承。
“说清楚,不说清楚,别吃!你堂堂翰林学士,找一小儿做什么?”胡率明差点就要端茶送客,“还有你这般装扮,鬼鬼祟祟,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我家学生,可不做什么危险的事!”
看着防备自己的胡率明,林翰林翻翻眼皮:“好事!”
“呸,休得诳我,想再蒙我,那是不可能的,像是榜下捉婿被尔等推出来之事,你是想都不要想!”胡率明口中有些生硬,这林翰林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算计自己的样子。
“嫂夫人,不也是因为我们帮忙推出来么?嫂夫人,可是在?”林翰林直接开口叫着,这让胡率明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说正事,到底是什么事?危险之事,我家学生绝对绝对的不去!”胡率明正色的说道。
看着胡率明这副紧张的模样,林翰林索性不顾书生形象,豪放的一抹嘴巴,然后才正襟危坐,看向胡率明。
“这个……”林翰林从胸口中拿出来一份书帖,给胡率明递了过去。
胡率明接过后,就是一楞:“这不是清鱼之前写的时文么?怎么在你手中?”
翻看了一下,胡率明对这篇时文印象颇深,时文说的是百年前一藩国极速膨胀又极速衰落的事情,谢锦秀根据有限的资料,写出来一篇被杨大儒、杨明学还有胡率明都拍案叫绝的时文,二元政治论,可是把几人都惊艳到了。
“怎么在你手中?”胡率明再次的问道。
“明学和我显摆的,我这不就仔细研读起来了么,这一读嘛,就发现现在正有清鱼的用武之地!”林翰林低声说道,可能也是情况使然,让他这番动作。
“你所说,可是丰城一事?”胡率明脸色一变,连忙说着:“不妥,不妥,一旦让人知道是清鱼所作,恐清鱼有性命之忧!”
说着胡率明赶忙伸手要把那书帖毁尸灭迹。
林翰林赶忙抢了过来,塞回胸前的衣襟里。
“竖子安敢!此子乃是国之栋梁,你们不该如此隐藏!”林翰林斥责胡率明。
“你才是竖子安敢!没长成的小树,哪里可以算是栋梁,要是梧桐小树被人得知,怕不是风来栖息,而是风来雷劈,小树泯灭!”胡率明对着林翰林的话嗤之以鼻,为什么把谢锦秀弄到杨学府,就是怕谢锦秀在地方上弄出别的大动静,粮食产量增加已经是很可怕的事情了,要是再来其他的……胡率明不敢再想。
谢锦秀时不时的奇思妙想,虽然让众位师长欣慰,但是也是提心吊胆,按着杨大儒的说法,现在小少年还是安心读书备考的好,等中了进士……杨大儒都已经把谢锦秀的五年路安排的明明白白,翰林院修书什么的,最是养心性。
看着胡率明一步不让的样子,林翰林心知劝说谢锦秀出面显然不会落好,只得耸耸肩,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愿让此子此时露面于人前,所以我来了!”
林翰林指指自己:“我来担这个风险如何?如果出错,我来背,如果正确,当此子成长起来时,我给送一缕顺风!”
“他有众多师长扶持,差你那点顺风?就怕是妖风!”此时胡率明看林翰林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人是过来算计自家弟子的。
林翰林把和南齐国谈判的具体事宜对胡率明说了出来:“就是这般,我已经违反了国规,率明兄,要救我一救!”
看见林翰林实在没有办法,只是看了个书帖就定了个时间期限,可是把胡率明气着了,气着的同时又有些为国着急。
“你真是狂悖无知!”胡率明看见林翰林就想给两脚:“你如此做,可是有想过自己家小!”
“国蒙羞,家小可安?”林翰林直视着胡率明,“清鱼赢回回归文书,难道咱们这些师长看着回归无望便放弃,令古宋国蒙羞?”
连续的两问,直接让胡率明哑口无言,他指向了桌上的串串:“吃,吃完再议,这会儿清鱼也在吃饭,不要搅了孩子们的雅兴!”
谢锦秀他们确实挺雅的,但是谢锦秀觉着自己的荷包今天保不住了,谁知道自己居然玩不转小小的投壶!
“给钱,给钱!”
瞧瞧一双双手,眉飞色舞的冲着谢家风那边伸过去,谢锦秀只想给自己打两下手板,怎么准头这么差?
“给给给,家风给他们!”谢锦秀看着要向自己讨债的众多杨家子弟,脸色变得难看,心疼的说道。
“你说说你们,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拿我的,你们好意思么?”谢锦秀看着正在数着几文钱的杨布铭,只觉着心疼,那都是自己的钱呐。
“你们在做什么?”胡率明的声音突然响起,杨布铭的钱袋子差点落在了地上,只见众人都慌忙的往自己的身上藏钱,杨学府可是禁止赌博,即使再小也不成。
“老师,刚刚吃完饭,大家都在投壶休息下,消消食!老师可是吃好了?哎,林座师,学生给您见礼!”谢锦秀一叠声的说着,使了使眼色,让杨家子弟们都赶忙收拾了残局。
“见过胡师叔,见过林师叔!”
杨家子弟们赶忙都给两人见礼,林翰林直接问道:“可是温好了书?”
林翰林直接的问话让杨家子弟如临大敌,这帮子师叔最爱考教别人门下的学生,赶忙一一见礼告辞:“弟子还未温习完,须得回去温习,多谢师叔提醒,师叔再见!”
杨家子弟们仓皇的从谢锦秀宅院里面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除了一片残余投壶,刚刚热闹的庭院就只剩下了谢锦秀几人。
看着这些弟子如自己所料一般的走了,林翰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过来头来,对着谢锦秀露出如同狼外婆一般的笑意:“来来,闲杂人等已经退散。清鱼,为师可是好久没有看看你的课业情况了,最近你交上来的几篇时文不错,正好来说说!”
为师?
座师而已,怎么像是多了个业师,谢锦秀心里是满满的拒绝,不是已经交了时文,怎么还有后续?那些时文……谢锦秀心里有些发毛,他想起来被老师布置的作业支配的恐惧。
在心里不断的打鼓下,谢锦秀就看着林翰林和胡率明手里各拿出来两篇时文,看见两人似乎是有备而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谢锦秀总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肉。
“什么时文?”谢锦秀发出来瑟瑟发抖的声音。
“论胡汉分制,二元政治论,为师看过,其中设想真是精彩,只是里面有很多空泛之处,不知道是当时你没有写全,还是另有所思?”林翰林直接拿了其中一本,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了出来。
二元政治论?
谢锦秀眉头皱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是背面的草原民族吞了中陆一汉国后又分崩离析的事,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林翰林,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何苦拿这个来考他,再说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空泛之下又如何?
不入朝堂,加上杨学府刻意压着邸报,到底没有让谢锦秀把这些和丰城联系起来。
第111章
谢锦秀看着这二位,一位座师、一位业师都有些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他只觉着头皮发麻。
他好想跟他们说,你们不要这样的看着我!
可惜师长名义在,他除非是不怕责罚,要不然两人在此,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谢锦秀不敢说什么,场面为之一静,林翰林脸皮子抽动了一下,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学生,要想对方乖乖听话,还少不得胡率明开口,于是他直接用眼神瞪了胡率明一眼,只是胡率明当没看到,于是他一瞪再瞪,直到林翰林快要坐不住的时候,胡率明只得亲自开口,他怕他再不开口,林翰林又抢了他的话。
“家风,去给你家三叔拿笔墨去!”
桌子是现成的,胡率明直接叫谢家风去把笔墨纸砚拿出来。
等笔墨拿了过来,谢锦秀想要走到书桌前,被林翰林和胡率明抢先了一步。
“老师?你们这是?”看着笔墨要了两套,把自己挤开的胡率明两人又坐在桌子前的样子,谢锦秀有些奇怪。
“清鱼,以你的眼力难道没看出来么?你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帮你记!”林翰林一点也没有觉着做学生的书记人员有什么不对。
但是谢锦秀越想越不对,怎么不像是考教,反而像是请教的样子?想想谢锦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
只是两位老师可不等他想清楚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了。
“清鱼,我来问,你来答,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看了当年的邸报就想起来的么?为何想出这个二元政治论?二元,又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林翰林把当时自己看时就存在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是要问自己十万个为什么么?谢锦秀不由得打起来精神,这得好好的去说,别一不小心漏了什么出来,那就大事不好了。
只是这个二元又我怎么说?难道能说自己这是根据前世辽金两朝的事情所想起来的,而且二元政治已经在后世升华再用,实行了一国两制的政策?
话说这个历史是什么来着?谢锦秀脑子里面急速的转动,想着当时的历史问题。
原来当时辽金侵占了大量的宋朝土地,后来又大举入主中原,他们上层的统治者在如何治理中原和塞外的问题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因为中原和塞外,两者在经济、政治、文化,甚至奴隶制和封建制这样的发展阶段上都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所以如何治理就成了老大难问题,于是他们摸索出来一种叫做二元政治的政治体制,即四时捺钵与五京并存的两元政治制度。
“咳咳,这个学生当时实在是震惊,胡国小国不过十几万人口,就侵吞了千万人口的汉国,这要是能够执政下去,该是多么强大的帝国,所以看到分崩离析时,学生就想着,可惜了,要是能够解决治理问题该多好!这就是当时学生的想法,也就写了这几篇时文!”谢锦秀交代了自己写这个的背景,林翰林和胡率明不停的点头,当年自己也看过,只是又想,似乎也只是觉着小国难吞大国,两人隐晦的鄙视了对方一下,又看向了谢锦秀。
“继续说!”胡率明出声。
谢锦秀清咳两下,继续道:“学生就想,胡国相对于汉国来说,人口少,又是落后的奴隶制,在治理汉国的问题上他们是一种政治上的一刀切,也是一种倒退,所以才会让汉国人揭竿而起,而如果当时胡国对汉国的治理制度延续汉国以前的,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改服,被奴役的话,想来融合要好很多,让胡国慢慢接受汉国的文化,让两者的差距减小,就不会有三年分崩离析的事情了吧?纵使有,也会延缓吧?”谢锦秀思考了一下,用自己能够表达清楚的语言说着。
看着两位老师还在瞅着自己,谢锦秀摊摊手,无辜的眨眨眼:“狼吃肉,要是强按着吃草,总是不对吧?”
“那要是远离故土回归的呢?”林翰林说出来口,就被胡率明掐了一下。
谢锦秀这才反应过来,还是丰城的事情啊。
“老师,你们……”谢锦秀想说,你们是不是问策丰城回归一事,但是胡率明直接咳嗽一下,“林翰林怎么问,你就怎么答,想那么多做什么?”
听了这句话,谢锦秀心中一动,不过,想想朝廷中大佬,总不会问自己这样的一个小小举子,应该只是想要考教我才是。
“学生听闻,故土回归,可能会带来新的民族或者当地新的豪强,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叫学生说,那咱们就分而治之,孩童的教育要设置义学,接受我古宋国文化教育,百姓的生老病痛设立善堂,在赋税方面,优于回归前,毕竟商人以利,百姓爱和平,只要在大的方针上维护多民族的团结,维护国家统一,只要是生活富足,当地生活安稳,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哪怕是游牧生活变成田园生活,也不是不可以!”谢锦秀胸有成竹的说着。
“何为义学?”林翰林手下笔不停,眼睛看着谢锦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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