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钱老爷吩咐茶楼那边盯着点,有动静就来禀报。
谁想他们真的带来个大消息。
钱老爷还勉强坐得住,乔氏已经站起来了,她睁大眼满是惊讶的问:“没看错吧?”
“没错,肯定没错!又不只是一两人瞧见,都说从轿子里下来的就是那个,跟咱们姑爷长得很像那个,说是他亲爹的!今儿个上谢家门仿佛就是去接儿子!”
乔氏心跳都快了一些,着急问他:“那他到底是干啥的?怎么还能请动官差开道?”
“这个暂时还没准信,眼下说啥的都有,不过听说那人下轿子的时候外头跪了一片,那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排场,都说是从京城来的大官。甚至还有人说……”
“你说个话别吞吞吐吐的,一口气讲完!”
伙计鼓起勇气告诉老爷太太:“还有人说听到庞大人好像称他做王爷,就不知道是姓王的爷还是那个……”
钱炳坤差点忍不住吐槽他。
你要是姓钱的,混得不错,大家伙儿给面子是能称一声钱爷。
那王爷是能随便喊的?
换做姓王,就只配称一声王老爷。
这么想着,他心里又是一突突,庞大人喊王爷,难不成他真是天潢贵胄?这……这听着也太玄乎。
其实伙计也是这么想,才会说拿不准,现在外头就是两个说法,有说他是皇亲国戚的,也有说是京里面的大官,反正甭管哪种……府上姑爷的亲爹妥妥的是个大人物,前头那是跟谢家装呢,让你飘,看你还能咋的对他儿子,现在看得差不多人家亮明真身了。
之前上茶楼那些说起谢士洲,都说他一个养子竟然在谢家摆了二十年的少爷谱儿,吃穿用度都压了谢家亲儿子一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还说这人好日子过到头,该吃吃苦了。
结果旧爹一去,换个新爹来,人家竟然是大官老爷的儿子,先前让谢夫人抱去那才是天之骄子落了难。
把前后这些口风对比起来,茶楼伙计听着都要笑死。
伙计对着东家老爷太太一阵恭喜——
“姑娘这回真要发了!”
钱老爷把这伙计打发走,想着事情有了新变化,是不是派个人去把宗宝喊回来?之前他因为担心姐姐请假回家,可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回来也是干着急,待了两日又被钱老爷打发回书院去了。
现在这样,真的亲家公上谢家去接人了,回头两边不得见个面吗?
钱老爷想着儿子还是应该在的,就指了个家丁给他去信。才安排好,没来得及跟太太唠唠,从东升茶楼又来个伙计,说刚才来那一桌茶客里头有消息灵通的,说他家里兄弟在衙门当差,之前确实瞒得好,但现在六爷的身份在衙门里头已经不是秘密。
“庞大人亲口说的,说咱们姑爷的亲爹是燕王殿下,说是皇上的亲兄弟,太后的亲儿子。”
哪怕有刚才的缓冲,钱老爷还是震惊了。
他这还算好的,乔氏这会儿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
燕王的名号他们也是听过的。说是皇上之下的第一人,在那么多皇亲国戚里面也是权势最大的一个,据说跟皇上有过命的兄弟情,一直以来都深得圣心。
就那个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竟然就是化名六爷的行商,他还跟自家女婿共用一张脸,是女婿他亲爹。
这、这听着咋就那么不真实呢?
“你这说法靠谱吗?”
“老爷要不信您亲自上茶楼坐坐,那头说得热火朝天的!”
听了这话,钱炳坤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要是告诉他女婿的亲爹是个当官的,哪怕说是大官都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你告诉他那头是王爷,自家姑娘要给王爷做儿媳妇了……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啊。
伙计只当老爷太太是高兴傻了,他也高兴,他给钱家做事的,钱家眼看要飞黄腾达,他们不得跟着获益?就茶楼这些伙计私下已经吐槽上谢家人,本来谢家称得上对王府有恩,到底替燕王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养得也还不赖,坏就坏在最近,事发之后谢家人的反应啊,看了多寒心呢!
本来轻轻松松能攀上贵人,以后生意越发越大。
现在看来,真不好说。
两相对比还是钱家这头稳当,钱家姑娘嫁给谢士洲,他两个情比金坚的,谢士洲跟夫人娘家的关系一直不赖,就凭这个,钱家人的好运就要来了。
就这会儿,得到消息的不止钱府,傻眼的也不止他们。
就比如钱炳和夫妻,之前还怕头年那些事波及到玉敏,担心她说不上好亲,听说二房姑爷的亲爹是燕王,嫃嫃这就要给王爷做儿媳妇,那钱玉敏作为她堂妹不是随便嫁?
还有钱玉秀的婆家,吴鹏他娘比谁都真实,一听说外面这动静,立刻就要打发儿子那些个小妾通房,她亲自押吴鹏去给钱玉秀赔礼,赌咒发誓说往后绝不乱来,肯定好好待她。
先前这对夫妻只是为了儿子维持一个表面的和平,暗地里已经撕破脸了。吴鹏在外面花天酒地,钱玉秀一心扑在儿子上,并不管他。
燕王亮明身份才不过半日,吴鹏就跪到钱玉秀跟前,抱着她腿求她原谅,甚至追忆起当初的美好……
钱玉秀只觉得荒谬。
就这么个软骨头,多看一眼都嫌恶心,她让丫鬟去抱了禄哥儿,就要回娘家去。刚才从吴家母子口中听了几句,只知道堂妹玉嫃飞上枝头了,具体怎么回事她还不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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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燕王这头,作为谢士洲的亲爹,北上之前他是应该见见亲家的。可他这身份,没有说亲自去钱家跟钱炳坤夫妻碰面的道理,于是燕王提笔写了张帖,让庞渤替他送去钱府,请那对夫妻过来。
约的是二月十二,也就是明天。
庞渤亲自走了一趟,亲眼看到本地最大一个官替人跑腿,钱老爷还有什么不相信?
他也知道女儿女婿被接去庞府,问庞大人他俩都好吗?
“前面几天吃了些苦,略微清减了一点,精神头还是很好,你就不必担心了。倒是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们,再过两天王爷就要带世子北上回京,明儿见过之后,你们估摸很长时间见不着,有什么话要说的今晚就想想好。”
“不能让我姑娘跟家里亲戚见一面吗?她们堂姐妹感情一直很好,这就走了大家都得惦记。”
“要只是三五个人,你明儿带上就是,王爷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庞渤看向钱炳坤的眼里真是羡慕,除了羡慕没别的,他临走前还说呢,“令爱运势之强,我平生仅见。钱老爷你不知道京里面有多少人想攀附燕王。太后娘娘统共只得两个儿子,燕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兄弟。”
你看人人都在羡慕钱炳坤,他自己心里慌着呢,他太清楚自家是个什么情况,钱家是商户!不是当爹的看不起自家女儿,嫃嫃毕竟只是商户女,他很怕女婿认回皇家之后那头要给他换个媳妇,那钱家都没处说理,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看庞大人这个态度,他心里才有了底,要不是女婿死心塌地扑在嫃嫃身上就是王爷人好。
钱炳坤觉得应该是前一种。
如此想来嫃嫃这运势的确很强,相公是她自个儿选的,是她要嫁,她亲自说服的父母亲……这么看来人果然没嫁错,女婿其他方面有很多不足,对嫃嫃的心意是铁铁的。
庞大人走后,钱炳坤拿着帖子翻来覆去看,边看边笑。
乔氏刚才没出来,听说人走了才过来老爷跟前,问他怎么着?
“庞大人说事情了了王爷赶着回京,咱们这边惦记女儿就明天去见,过了恐怕见不着。夫人你安排个人,给大哥府上递个话,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看嫃嫃,要是想见,明儿早点收拾好过咱家来。”
乔氏安排下去,回头问他:“女儿要上京城去过日子,咱们是不是给她送点钱去?”
那肯定要啊。
想到以后家里生意能借女儿女婿东风,绝对要蒸蒸日上,就不用备太多银子以防万一。钱炳坤想着他们在京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总不能让女儿拿嫁妆去变现,他打算明天多送一些。
钱炳坤给换银票去了,乔氏着急等儿子回来,那头没两天要走,总得让宗宝见见他姐跟姐夫。
钱宗宝听说这事反应没比他爹娘好多少,他也呆,也傻。等回过神来人立刻就去找夫子请假,啥都没拿空手回了家。
他是走了,书院那边炸开了锅。
人人都在羡慕那两口子命好,唯独这些读书人,他们想到了李茂和他府学里的那些同窗。
想当初,李茂因为喜欢钱玉嫃,跟谢士洲起过摩擦,他同窗力挺他,不光在公开场合指责钱玉嫃说她是祸水,还当众跟谢士洲起了口角,并且在输了骂架之后回去写文章抨击他……
后来李茂得了同进士功名,回来四处碰壁,他同窗还为他状告到庞大人跟前……
当时就有人说那几个真是一根筋,为个同窗竟然敢跟地头蛇死磕,不怕跟他一起倒霉。
现在好了,人家不是地头蛇了,他变成天潢贵胄,就不知道当初写文章骂他的心里怕不怕?写文章辱骂皇上的亲侄子,可把他们能耐的!
得亏事情已经过去半年有多,要这会儿让谢士洲想起来跟他王爷爹提一提。
胆敢侮辱皇室子弟?
你还想读书考功名?挨板子吃牢饭还差不多。
“我要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这会儿怕死了,也很死李茂了!”
“就说不该凭光满腔义气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你说同窗遇到困难伸个援手是一回事,为他写文章骂人真见鬼了!也没听说李家去钱家提亲,怎么只要他喜欢别人就非得跟他好吗?选了其他人都是贪慕富贵?”
“还说他们干啥,就那几个,即便谢士洲想不起来针对,他也完了。蓉城上下谁不知道他们搞出来那些事?以前说起来你不过是跟商户人家少爷起了冲突,现在可不一样,那头是王府世子……谁还敢跟他们为伍呢?”
怪只怪李茂倒霉,就犯上这一个,偏偏大有来头。
当然他那些同窗就更倒霉。
之前为他挺身而出状告谢士洲,当时就没讨着好果子吃,那之后大家都觉得李茂人品有些问题,逐渐疏远了他,可现在闹这一出……他们想撇清都难,在别人眼里这几个同窗跟李茂是绑在一起的。
谢士洲其实压根没想起他们。
听王爷爹说过两天就走,谢士洲他还有事呢。不光要给岳父岳母办个交代,还有他和陈**伙的生意,总得给人一个说法。谢士洲就找到庞府管家,让人替他去一趟陈府。
陈六刚才听说他哥们的亲爹是燕王,正傻眼,就听说世子爷有情。
他心里嘿了一声!
这谢老三,就摆上世子威风了!
看他还记得以前一起潇洒的兄弟,陈六拍拍衣摆跟着去了。
他好像是所有人里面接受得最好的,过去这一路上都想好了,见着谢士洲必须同他说道说道,苟富贵不能忘啊。三六组合在蓉城横着走了那么多年,那是一起挨过骂的兄弟,不是亲的胜过亲的。
陈六去得轻松,陈家上下是羡慕的羡慕嫉妒的嫉妒。
当家太太心里高兴,这不成器的小儿子总算还交了个对的朋友。那些姨太太就难说是什么滋味,当然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也就是羡慕嫉妒一下,甚至有人觉得陈六跟谢士洲交好是好事,府上也能跟着得利的,唯独有一人,这会儿可以用崩溃来形容。
唐瑶啊,她前几天快乐得好像是飞在天上的小鸟,由内而外都洋溢出喜悦,人看着都年轻很多。
可好景不长。
她也不过乐了几天,燕王就亮明真身,在很短的时间内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了这事,陈家上下也传遍了,陈二爷那些姨太太生怕她不知情,穿着大红大绿的上唐瑶院里去,张嘴就是八姨太大喜!
又告诉她表妹夫谢士洲的亲爹是堂堂王爷,这都不是天上掉馅饼,是天上掉金砖!
姨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完了,好像才想起来她跟钱玉嫃之间有过节,又装模作样说可惜了。
“早知道做什么跟人家断绝关系?”
“不过你也想开点,到底还有血缘关系在,要不八姨太你回去一趟,让你爹娘赶紧的上钱家去给人家磕响头,他要是不肯见你就在门口磕头,磕它一百个一千个的,人家搞不好就心软了呢。”
“……”
姨太太们说是给她出主意,实际是讽刺唐家眼皮子浅,把一门贵亲得罪成这样。
唐瑶人都气糊涂了,也顾不上还击,她整个人好像魂魄出窍,轻一脚重一脚的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不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的。”
“钱玉嫃她凭什么嫁给王爷的儿子?她凭什么?她也配?”
第42章
唐瑶硬生生给自己气病了, 她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 不断想起当初她哪怕家世比钱玉嫃略逊一些,表姐妹两个走在一起她不输多少, 甚至就连钱家看好的许承则, 不也是一眼就相中她根本没看上表妹?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呢?
是从许太太看不上她, 眼瞅着嫁给许承则无望她不得不妥协去跟马骏定亲。而钱玉嫃却在她已故祖母的寿宴上认识了谢士洲,那会儿谢钱两家根本就没有交情, 谢士洲还是让旭哥儿请来的……
想到这些,唐瑶就想呕血。
假如她当时没同马骏定亲, 假如唐家没给钱家去帖,那谢士洲和钱玉嫃都不会认识,说不准自己就有机会……要谢士洲看上的是她,那去年冬天嫁去谢家的是她,这会儿飞上枝头的还是她。
哪怕没亲眼见识过王府的生活,也能想到那肯定比陈家这边好十倍还要多。
这么想着, 唐瑶烧得更厉害了, 她边烧边咳。心里的后悔和不甘全都化成深深怨怼,怨爹娘非要赶着给他定亲,怨家里非要给钱家去帖。如果说他俩是通过其他渠道认识, 唐瑶未必会这么难受, 偏偏那俩是在她唐家见的第一面, 一下还就看对了眼。
唐瑶怪爹娘兄弟没为她做过一件靠谱的事, 反而钱玉嫃能有今天他们居功至伟。
被她埋怨的三人组里,唐老爷还颓废在家,自从唐家败了,他过的就是醉生梦死的生活。那对母子比他精神得多,唐旭刚才羡慕了钱宗宝,同样是姐弟家庭,钱宗宝就能有个世子妃姐姐。他呢?他姐姐搞垮了全家不说,连姨太太都不会当!白瞎了年轻漂亮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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