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看看……”
曹氏就知道她会这样:“我刚听说的时候跟你一个反应,她大姑告诉我这人真可以考虑,赵姑爷教他的时候就说没见过这样会读书的人,他是那块材料,也沉得住气,机会到了肯定能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要问我,我哪知道?她大姑是这么说,还道可惜她没生个女儿,不然哪会介绍给别家?她就扑上去了。”
乔氏差点就给他否了,听了这话又有些动摇:“我想看看人。”
曹氏一抚掌:“这还不简单?就拜托赵姑爷安排一下,让他去东升茶楼跟以前的学生吃碗茶,你跟嫃嫃去金银首饰店看看,顺便就过去了。”
曹氏会这么提议是因为东升茶楼是钱炳坤开的。钱炳坤做茶叶买卖,就在自家茶叶铺子对面开了间茶楼,一来有个打发时间的去处,遇到要谈事情也可以把人往那头带。
那是自家的茶楼,东家太太跟小姐路过进去瞅瞅理所应当,赵姑爷把人请到那边也不奇怪。
太太们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积极,当天她们全商量妥了,过没几日官学休假,赵姑爷果真把人请到茶楼,为了不显得奇怪他还多找了两个,一行四人去的,他们坐在二楼临窗的一桌,都是肚子里装着墨水的学问人,一时间气氛相当好,赵姑爷差点把正事都忘了,这时候乔氏跟钱玉嫃订好首饰路过,走了进去。
东升茶楼的掌柜姓鲁,正在招呼茶客,就听说太太来了。
他回身一看,还真是。
鲁掌柜陪着笑脸迎出去:“太太小姐好,您二位怎么有空过来?”
“路过进来看看,我仿佛看到赵姑爷在楼上?”
“是,赵姑爷跟几个学生,来了有一会儿。”
“怎么招待的?”
“给上了一壶春蒙顶。”
乔氏问他今儿个做了什么茶点,让送两道。
鲁掌柜亲自送上去的,赵姑爷问起,他自然供出了乔氏:“东家太太带小姐出门,顺路过来看看,听说您在,特地交代的。”
赵姑爷问:“侄女也在楼下?”
鲁掌柜答道:“在呢,还想上来问候您,又怕坏您雅兴。”
赵姑爷挪开座椅,这就要下楼,跟他吃茶的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说:“你我也该下去道声谢,难得吃到这样好的蒙顶茶。”
提议这个其实是想见见赵先生的侄女,他们都听说那是个美人。李茂也下去了,下到一半就看见站在柜台边同赵先生说话的姑娘,是侧身,只看侧身就知道人非常美。
那就是钱玉嫃,钱玉嫃注意到有人从楼上下来,她转过头。
曾被许二少爷贬低的过分娇艳的容色好似一支利箭,精准扎进李茂胸口,不光是他,同行的也在恍惚,还能听见有人很低声的喃喃自语:“……这就是赵先生的侄女?”
赵姑爷顺势做了介绍,总之计划非常成功,乔氏见着嫂子说那个人,叫李茂,单论长相跟许承则不相上下,他胜在身上一股读书人的清贵气质,穿着不是最好,走出来还真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像那么回事。
回去路上乔氏没忍住小声问了:“嫃嫃你觉得呢?”
钱玉嫃还有点迷茫,她想了想,说:“也行吧。”
“也行吧是啥意思?”
“我一眼看去还成。”
“那我让你爹去打听看看?他要真有本事,倒是可以考虑。咱们生意人最怕开罪官老爷,要是自家女婿能当官,那你就是官太太,家里沾他的光能少许多麻烦。”
钱玉嫃提醒她:“八字还没一撇呢娘。”
“咋没有!我看他对你就很有意思,不信咱不吭声,等等看,那头说不好还会打听过来。”
“他不准备科举考试来打听我??”
“那有啥好准备?读这么多年书有能耐的随便就能考上,没本事的天天点烛火熬通夜还是不成,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我要是他心里喜欢挽起袖子就上了,还能让考科举误了终身大事?”
钱玉嫃不这么想,易地而处她肯定先考个举人回来再风风光光的登门求亲,这样自己有脸也不委屈对方。
“娘你真想知道这人能不能托付就等等,过两个月就是乡试,到九月十月放榜就知道他有几分前程,这还用打听?”
“你都想得到的娘还能想不到吗?我是怕他到时候真中了再下手又晚了一点,这么个青年才俊别人不抢?”
“能抢走便不是我的,”钱玉嫃反过来一通调侃,“您不是说看出来他喜欢我?”
乔氏:……
说不过女儿。
就几句话,她把自己绕进去了。
乔氏又想了一阵,觉得玉嫃说得有道理,反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看看,看他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以及对女儿是个什么心思。
上次就是太草率,差点掉进许承则那坑里,这种倒霉事不能再来。
钱家这头有了个大概的方向,耐着性子度暑。那头李茂他娘看出儿子不对劲,就当天,他吃完茶回去,站在自家屋檐下走神,让当娘的撞个正着。
“不看书了?想什么呢?还是在担心后面的考试?”
李茂说他有把握,让娘不要紧张。
“那你在想什么?你搁那儿站半天了。”
知道娘是刨根究底的性子,李茂应道:“我想起前段时间听到关于许钱两家的事。”
“那我知道,但跟你有什么相干?”
“也没有,只不过今日有幸得见钱小姐,生了疑惑。”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非要我一句句问,急死个人!”看李茂不吭声,当娘的还催他,“你说啊,是怎么见的?钱小姐怎样?”
李茂没法子,才说出他在东升茶楼偶然见着钱玉嫃的事。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意往往能从遣词中体现出来,他娘是过来人,一听就知道儿子开窍了。他眼光还不低,竟看上钱家小姐。
当娘的自然不会认为自家儿子配不上,事实上,因为有这么个模样出众才学过人的儿子,哪怕眼下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她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觉得飞黄腾达那是迟早的事。
从几年前,李母就在琢磨儿子应该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要是官家小姐当然最好,他能轻易得到岳父提拔。不过要高攀上官家小姐不容易,往后退一步,大富之家也还成,至少在需要打点的时候拿得出钱。
她私下打算不少,一度担心儿子眼瘸看上个要啥没啥的,还怕不好打发。
今儿个一听这话,李母心里踏实一半。
“你是喜欢人家娘替你说亲去。”
李茂连忙拒绝:“还是等考出功名再说,现在这样,我哪够格?”
这话李母不爱听:“我儿子这样出色,哪不够格?”
李茂还是不同意:“快要考乡试,议什么亲。还是再等等,等我取中……”
“你乡试取中了不得赴春闱?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早就定亲了还轮得到你?是,娘知道你心气高,没点本钱你不好意思去登她家门,那先不定亲也成,咱们往来走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是我挂预收的时候顺手写的,动笔之前又做了一遍设定,改了些细节。这个李某是女主的第二任相亲对象,还没定下就鸡飞蛋打的那种0v0
至于你们关心的男主,还有两天才会出来。
第6章
李茂只在家待了一日,便回了官学。
这才六月,距秋闱还有段时间,但陆续有从府县镇里来的学子,本省的乡试被安排在蓉城贡院,要不是本地人,是得提前一些过来。每到这时城里住宿都很紧张,来晚了恐怕连大通铺都难找,真落到那地步没法清静看书不说,也必然会影响应试的心情状态。
官学学子没有这些顾虑,他们习惯在学堂待到七月底,再回去休息几天。
于是乎,李茂刚走,他母亲就去赵家找了钱大姑,钱大姑知道兄弟家正在考虑李茂,想着姑娘家端着点好,她就在闹明白前因后果之后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你说他在机缘巧合下见了我侄女一回,就上了心?”
李母笑得跟花儿一样,点头说是这么回事:“是缘分啊!要不他俩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怎么会见着?不怕告诉你,我儿子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的,从前没听说他对谁上心,就昨个儿,人回家去就魂不守舍的,起先还不肯说,我追问半天他才讲出来。”
用不着钱大姑搭腔,李母自己就能把戏唱全了。
她道:“我不骗你,他真是头一回说喜欢谁,这孩子又不大自信,以前赵夫子就说他聪明会读书,在官学也是,没掉出过甲字班,都说他中举人十拿九稳,他还是觉得配不上,想把那念头藏心里边,我当娘的心疼他,可又不认识钱夫人,没法子,来求求你。”
这些话,听着悦耳极了,但钱大姑知道,人在迫切想要成事的时候,那张嘴就会抹上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她不敢全信,看李家很有那意思,才道:“他看上嫃嫃,眼光不错,到底能不能成,我得去探探口风。”
李母又对她笑:“合该如此。”
钱大姑随后遣了个人去兄弟府上,知会那边,说她赶明要上门叨扰,通好气以后,她才照说好的时辰乘马车过去。乔氏指了个大丫鬟去前面等,自个儿安排好茶水点心候在花厅,想到待会儿要谈的是嫃嫃的终身大事,又把女儿喊了过来。
钱玉嫃刚才吃上银耳凉羹,就听说母亲找。
问怎么着。
丫鬟答道:“姑娘忘了?今儿个大姑太太要过来。”
经白梅提醒,钱玉嫃想起是有这出,她大姑不像二姑那么喜欢攀附,平时不太出门的,说要过来只可能是为了哪一件事,就是李茂。
难怪母亲使人来唤她。
“你先去吧,我跟着就来。”
等钱玉嫃将小碗里剩下那点凉羹吃完,漱过口,看本来穿的那身坐褶了,换了一件肉粉色薄衣,这才带上白梅青竹两人过去。
钱大姑也才坐下不多会儿,正在饮茶解渴,侄女到了。
“姑有些时候没来我家,可想您了。”
钱大姑放下茶碗伸手招呼侄女过来,让她挨着坐下,问:“那怎么不过来看我?还得我登门才能见你一回。”
钱玉嫃冲她撒娇:“热嘛,这阵子我一点儿也不想出去。”
听她俩寒暄得差不多,乔氏插句嘴:“说正事吧,大姐今儿个过来,是不是李家那头有说法了?”
钱大姑点点头:“你猜怎么着?就昨个儿李茂他娘找上我,说了得有半个时辰。”
“都说了什么?你给学学。”
“这要我怎么学?原话也记不得了,就是说她儿子李茂机缘巧合见了嫃嫃一面,之后就上了心,回去魂不守舍的。她又没其他门路,只知道嫃嫃是我娘家侄女,厚着脸皮来走我的关系。”
乔氏都笑开了,一边笑一边促狭女儿:“你看是不是叫我料中了?我就说儿子家要脸皮厚才能娶着媳妇儿,他有那想法主动就会打听过来,不用咱们劳心费力。”
钱玉嫃却没笑,她别过身,眼尾一挑,说:“不是说八月就要考试吗?不去读书就琢磨这些?”
“要不咋说成亲是头等大事!”
“像他这样,读书一点儿不专心,真能有大前程?”
三人本来并排坐的,听到这儿,乔氏站起来,挪到对面能看到女儿神态的位置上:“我说闺女,这才两天你就变卦了?前头你还说看得上。”
“我只说他长得不错,其他方面那是一眼能瞧出来的?”
“那你是说这个李茂就不能要了??”
钱大姑生怕侄女点头,赶紧插了句嘴:“他喜欢你肯定经常会想到你,这控制不了,嫃嫃咱们不能那么草率,你不直接答应可以,也别拒绝,等乡试考完放榜再说,那头我帮你缓着……你想想,李茂也还不到双十的岁数,多年轻,他要是能中举人,往后肯定是大好的前程,你给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留点余地。”
“你姑说得是!现在是他主动,他喜欢你,咱就给他时间,等几个月。”说着她又看向钱大姑,“也不是咱家势利,我们嫃嫃从小就让我跟老爷惯着,不说锦衣玉食,也是娇宠着养大的。她要嫁人,势必得选个有能力对她好的,光心里喜欢不成,这男人没什么家底就得很有本事,否则不得靠我姑娘嫁妆过活?那她出门要给人笑死。”
“我懂!你看我们老赵就不像其他那些有本事,我这些年越发不爱出门,见着以前的闺中密友都感觉没有面子。”
“赵姑爷还是好,他德行好,也把你搁心上了。”
钱大姑叹口气:“他好的方面是不少,要不日子早该过不下去。”
当姑娘的时候重感情些,那会儿觉得我喜欢才是第一要紧,可你喜欢个人有时候就跟喜欢个东西没差,当时拿他当宝,过了那劲儿日子就是凑合过,能恩爱一生的委实很少。
钱大姑当初是喜欢,她要嫁给赵文弼。
现在轮到侄女儿说亲,她就不是当初那想法,人好不好往往要相处久了才知道,眼下能挑的就只有条件。李家看根脚是不如钱家,李茂唯二就两份筹码,一来他长得好,二来聪明会读书兴许会有前程。
钱大姑绝对是站在侄女这边的,跟弟媳商量好了以后,她回去给李母回话——
“我替你试探了,有谱儿,但眼下不好谈。且不说嫃嫃她对李茂没任何了解,只说两头的情况,这会儿你去提亲,我兄弟要是答应了,他没面子,你也一样。”
生出那样出色一个儿子,李母很得意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往后会活得比城里这些富家太太要好。
但那是还没到来的以后,眼下嘛,他们是比不上钱家。
一般来说,嫁女儿的最差也得是门当户对,找个比自家稍稍好上半阶一阶的也正常。她家这情况,要不是儿子出色,哪可能高攀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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