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绮诗洗了个热水澡,就立刻睡下了。
沈曜舟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女仆经过他的身旁,战战兢兢地朝他行了礼,然后才又继续向前。
其实这时候只要她大着胆子抬起头,就会发现沈曜舟并不像往常那样,看起来冷冰冰,冷得可怕。这会儿他的表情称得上是轻松的。
她果然改变了态度,试着去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同校同学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提防他的?
她真的知道他的心思吗?
……
无数念头从沈曜舟脑中飞快地掠过。
他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袁俐的门外,袁俐的门没有关上,她听见脚步声,转头就朝门外看了过来,紧跟着就是一怔:“你笑了……”
沈曜舟目光闪烁,思绪拉回。
“是吗。”
……
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宋绮诗爬起床,透过窗户能瞥见外面落日的余晖。
她起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因为屋子里格外暖和,便就只穿了一条毛衣裙,腰间用丝巾随手扎好,然后头发也懒得梳起了,就这么踩着毛茸茸的拖鞋,走了出去。
外面的过道安静极了。
宋绮诗一眼望去,这个地方大得有点可怕。
呼。
幸好她带了手机。
宋绮诗拨了沈曜舟的手机号,然后一边等着接通一边慢慢往楼梯的方向走。
旋转楼梯和直升电梯是挨着修在一块儿,宋绮诗站在电梯不远的地方,也就一眼瞥见了楼梯上的情形。
一个模样娇俏的混血女孩儿,正盯着她打量,目光不善。
宋绮诗暗暗咋舌。
沈曜舟的父亲不会荒唐到这样的地步吧?这么大的女孩子,也是他的情人?
沈曜舟没气到提刀弑父,那都真是他脾气好了。
手机那头很快接通了,沈曜舟的声音从那头传了出来:“喂。”
“喂。”
“睡醒了?”
“嗯,我现在在电梯这里。”
“好,等几秒钟。”
挂断了电话后,没几秒钟的功夫,宋绮诗就看见不远处电梯面板上的数字动了。
从“1”很快跳成了“4”,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沈曜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好,该用晚餐了。”沈曜舟说。
那个本来还盯着宋绮诗的女孩儿,一下慌了手脚,往后退了退,结果撞上了背后挂着的相框,发出了“嘭”的一声。
沈曜舟闻声看了过去。
女孩儿压下慌乱,尴尬又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曜舟哥哥。”
中文倒是很流利的。
沈曜舟却没应声,就像没看见这么个人一样。
他低头对宋绮诗说:“走楼梯吧。”
“嗯?为什么?”宋绮诗本能地反问。
“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唔,也是,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两人就往楼梯走。
女孩儿想迎上来,但又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四楼下到了三楼,一路往下走。
沈曜舟带着宋绮诗将整个四楼以下都走了一圈儿。
这里实在太大了,也住了不少的人,这要放在古代,那就跟一个大家族住一块儿了的效果差不多。
大概是因为到了饭点,一路上,宋绮诗也没少遇见人。
各式各样的女人,年纪轻的在二十岁左右,年纪长一些的,三十多、四十多的都有。连人种都有不同。
宋绮诗:“……”
她是真的服气了。
这些女人见了沈曜舟,倒是很恭敬,甚至是有些畏惧的。也有那么两三个把不甘都写在了脸上。
而看向宋绮诗的时候,则多数是探究,少数才是带着冷漠不善的打量。
光这么逛一圈儿下来,宋绮诗就觉得挺恶心的了。
尤其是那些各怀心思的目光,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不适。
沈曜舟真的能习惯吗?
哦,他能习惯。所以到后面才习惯成了个变态么。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能懂得尊重一切,感情不是用来玩弄的那才奇怪!
沈曜舟淡淡道:“过去也不是都住一起的,只是这几年我父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很少再四下跑了,才把他的女人都聚到了一起。”
宋绮诗嘴角抽了抽,决定不谈这位在全世界集邮的沈先生。
让人感觉到可恶的是什么呢?
是这人私德败坏得可怕,但偏偏他对外又是个非常会做慈善的人,在国内的形象都相当好。
这样的人让人憎恶都觉得无力。
宋绮诗换了个话题,问:“四楼楼梯上那个女孩子是谁?”
其实现在想想,刚才那个女孩子,长得和照片里的沈妹妹更像。
“她是珍妮佛和前任丈夫的女儿。”
“珍妮佛?”
“我父亲在米国时的情人。”
宋绮诗心里默默吐槽。
这复杂的关系。
“她的亲生父亲是华国人,给了她偏向华国的眉眼。很像我早亡的妹妹。珍妮佛带着她来投奔我父亲的时候,我母亲一眼就看中了她的肖似。她也就改了姓氏,现在跟我母亲姓,叫袁珠。”
宋绮诗听完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跟着母亲,投奔她的情人。之后还改了姓氏,跟着母亲情人的原配姓。
他们的道德观是陶瓷做的吗?一砸就碎?
沈曜舟瞥见了宋绮诗说不出话的表情。
“觉得不可思议?”
宋绮诗心说,这特么谁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啊!
沈曜舟带着她走到了花园。
古堡有好几个花园,占地面积很大,他们来到的只是其中一个。
这个花园里搭建了一个小游乐场。
游乐场里依稀能听见小孩儿说话的声音。
里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扭头看了过来,目光充满了敌意。
“他是我父亲的孩子,对外没有继承权。”沈曜舟淡淡道:“袁珠和他们没有区别。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很清楚自己是为的什么,要来做什么。只要能更接近权利和财富,他们可以舍却尊严下跪磕头,也可以冒着风险转身提刀。”
宋绮诗:“……”
这还真是当沈家有皇位继承啊!
那这些情妇,和她们生的孩子,不都时时刻刻盯着沈曜舟的位置?
毕竟只有沈曜舟拥有合法继承权。
那沈曜舟不就成了靶子?谁都想他死?
宋绮诗被自己的推断惊了一跳。
这要是在国内,肯定不至于。
但这是在国外,不禁枪,大麻合法。这本身又是一个混迹黑道的家族……往更残酷更坏的方向想,也不为过。
沈曜舟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到了。”
宋绮诗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跟着他转身往外走。
走了几步,宋绮诗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出声问:“嗯……这么多人,你家里吃饭的话,得多大一张桌子,才能坐得下这么多人啊?”
宋绮诗想起了上辈子的时候,那时候年纪还很小,看过一部偶像剧叫《公主小妹》,里面的女主角住进了别墅,别墅里就摆着一张很长很长的餐桌,女主角和爷爷分坐在餐桌两头,说话都差不多快靠吼了。
沈曜舟的步子一顿,面上的表情变得更轻松了,甚至有点像是在笑。
“没有那么多人。”沈曜舟说:“能够坐过去的,只有你最早见到的韦珍珍。”
行了,明白了。
这个是最近最受宠的情妇。
到了餐厅,果然如沈曜舟说的那样。
除了沈国成和袁俐外,就是那个韦珍珍了,还有叫袁珠的女孩儿,大概是得了袁俐的特权。
这哪里像个正常的家呢?一切都像是用冷冰冰的金钱、利益和规矩拼凑起来的。
宋绮诗无力吐槽。
沈国成在人前是相当有风度的,他并不因为宋绮诗的来历普通,就对宋绮诗冷脸相对。相反,还像个合格的家长一样,招呼着她这个儿子的同学。
吃完饭后,宋绮诗就准备回房间了。
沈国成笑着出声:“这里很大,娱乐设施也多,你可以让曜舟带你四下玩一玩。”
宋绮诗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过几天要参加一个比赛,先上楼去做题啦。”
沈国成惊讶了一下:“好……那你们去吧。”
沈曜舟把宋绮诗送回了房间才离开。
宋绮诗先翻出书,自己看了会儿。
沈曜舟先去见了沈国成,接着之前没说完的事说完,然后又去了袁俐的房间。
袁珠也在。
袁俐听见他进门,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抬起头,眉间微微蹙起:“我心底始终觉得不安。”
沈曜舟没说话。
袁俐已经往下说了:“你将宋小姐邀请到这里,所有人都见过了她,晓得了她在你这里的地位,万一之后拿宋小姐来要挟你怎么办?”
袁珠听见“宋小姐”“地位”之类的字眼,眼底的色彩一下就有了变化。
沈曜舟扫了一眼袁珠,口吻冷淡:“你先出去。”
袁珠看向袁俐,就要撒娇。
袁俐正盯着她,眼里没有温度:“出去吧。”
袁珠心底颤了颤,只好低头出去了。
沈曜舟在旁边落了座,淡淡道:“我如果只将她当做一件美丽的东西,我就会将她藏起来。哪天这样东西悄无声息碎了,我也无所谓。”
“我真心喜欢什么,就一定要放在眼下,箍在身边。这时候再藏是藏不住的。不如大方让所有人看见。谁动手,谁死在沈家。这样才真正免去后顾之忧。”
袁俐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过了几秒才又重新开口:“嗯,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打算就好。”
袁俐顿了下,思绪飘忽:“也不像过去那样了,咱们连你妹妹都保护不了。”
说完,袁俐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觑了觑沈曜舟的神色,说:“……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曜舟站起身:“过两天是她的祭日了,你就替我给她送束花吧。”
袁俐这才涌起了喜色:“好……好,你妹妹也会很高兴的。”
袁俐是真的高兴。
儿子和女儿并不亲近,谈不上有兄妹感情。那都是因为早些年,她对沈国成心生怨怼,连带儿子也憎恶,就只带了女儿在身边养。后来,沈国成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她慢慢也就消了怨气,甚至希望好好培养儿子,好让儿子将来继承了沈国成的家产,那才能平息她心底的不甘。
但这时候再回头,儿子已经和她不亲近了。
直到女儿被人害死,她和儿子的关系才得到一定的修复。
现在沈曜舟主动提出买花,不就代表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现在别说沈曜舟是想留宋绮诗住在这里了,就算他们第二天就想结婚,她也会双手支持。
……
宋绮诗在庄园里住了好几天。
有专门的中餐厨师负责一日三餐,也有专门的女仆负责衣物清洗等等,还有沈曜舟人形自走学习机随叫随到……简直不要太舒服!
也正如沈曜舟说的那样,她是沈家的客人,这座庄园里居住的女人,还有那些女仆、保镖,对她都格外恭敬。于是人多,却没有一点麻烦。
等到了参加比赛的前一天,宋绮诗的状态已经调整到了最好的样子,沈曜舟开车把她送到了酒店。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老师已经在楼下等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同学,安彤和杜秀。
等见到了宋绮诗的样子,这两个人都惊了一跳。
“宋绮诗!你是吃什么仙丹了?”
“?”宋绮诗疑惑地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胖了?”
因为放下了对沈曜舟的提防,她在沈家庄园里吃吃喝喝睡睡过得相当的开心。……难道真胖了?
“脸颊丰润了,气色很好……”安彤说着,有气无力地道:“你看看我们……”
安彤脸色发白,瘦了一圈儿。
杜秀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就精神不太好。
老师也在一边叹气:“这边阴雨绵绵,气候不习惯,时差不习惯,食物也不习惯。附近连个味道不错的中餐厅都找不到……”
安彤苦着脸:“我们都算好的了,张庆阳还拉肚子呢。真怕明天状态不好,……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就怕丢了咱们大中华的脸!”
宋绮诗心疼地摸了摸安彤的脑壳,心底也不免有点庆幸。
幸好跟着沈曜舟跑了。
不然这会儿有气无力的就成了她了。
“早知道应该提前一个月过来。”老师在旁边说。
但现在再说什么“早知道”都没用了。
其实前面几届竞赛,大家都是这样的,过来了之后有什么不适应,忍一忍,一咬牙,也就过去了。毕竟多是学神级别的人物,对他们竞赛水平的发挥影响并不大。
也就是现在,和宋绮诗的神清气爽一对比,才更显得他们惨淡可怜极了。
“走吧,上楼。”老师招呼道,然后目光一滞,瞥见了沈曜舟手里提的东西:“这是什么?”
“宋绮诗的晚餐。”
安彤和杜秀立马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我靠!是不是中餐?肯定是中餐?啊啊啊!嫉妒死我了!宋绮诗,你同学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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