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犯人,就连监守都没有,按照暴君的性子,这里难道不该关满了人吗?难道他转性了?
“惹陛下不高兴的,不等送到这里就被杀了,所以这里自打建成便没有过犯人,娘娘还是第一个。”李公公小心道。
季听:“……”所以这里没有犯人,不是暴君转性了,而是暴君太过凶残吗?
“娘娘,请吧。”李公公开了一间牢房的门,为她让出了路。
季听看一眼这间牢房,里面除了一张席子什么都没有,如果她要被一直关在这里,恐怕要吃不少苦头了。
“娘娘……”
季听笑笑,坦然走了进去,李公公叹了声气:“没有陛下的允许,奴才不敢给娘娘送被子之类的,娘娘先辛苦两日,等陛下气消了,定然会放您出去。”
“多谢公公。”季听扬唇,等李公公等人离开后才沉下嘴角,盯着地上的席子看了半晌,面无表情的到上面坐下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狗男人的失眠好像只有她陪着才会好转吧?
呵。
……
哐当!
“都给孤滚出去!”申屠川眼底一片猩红,暴怒地将香炉踹倒,宫女忙哆哆嗦嗦的退下了,只留下他一人还在屋里发疯。
又砸了一个花瓶后,他面色阴沉的扶着木架喘息,心底的暴虐不住翻涌。既然季听为他捂脚他便能睡着,凭什么换个女人就不行?想到方才宫女要解开衣衫的样子,申屠川便一阵厌恶。
等气息喘匀,他黑着脸大步朝外走,走了几步后脑子里浮现季听恐惧的神色,于是气得又停了下来。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他惦记?好像他离了她就不行了一样!申屠川冷笑一声,转身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时眉间的沟壑几乎能把苍蝇夹死。
他本想证明自己离了旁人也能安然入睡,只可惜翻来覆去了许久,却半点睡意都无,身体愈发疲惫的同时,精神却越来越好。
就这么犟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黑着脸起身,大步朝大牢走去。李公公见他去的方向,登时便眼睛一亮,急忙跟着往那边去了。
一路无言到了大牢,申屠川一下了楼梯立刻便看到了牢房里衣着单薄的某个人,且那人正隔着铁栏杆看自己。
四目相对的瞬间,申屠川瞬间冷静了些许,面色却依然不好看,居高临下的走到牢房前:“在狱里待得可还好?”
“多谢陛下关心,奴婢很好。”季听脸颊泛红,双瞳剪水,闻言顿了一下后才缓缓行礼。
申屠川的目光阴冷:“孤叫你入狱,可不是叫你很好的,你可知道错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日后一定先迈右脚。”季听顺眉低目,叫申屠川的拳头宛如打在了棉花上。
申屠川脸色又黑了一分:“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了!”
季听沉默一瞬,无辜的看向他:“奴婢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你今日叫醒孤后,为何会面露恐惧?!”申屠川倒也不含糊,直接怒气冲冲的把自己生气的具体原因说了。
季听怔了怔,想起那是她刚把人叫醒的时候,猛地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可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便更加无语:“陛下就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孤不该生气?”申屠川冷眼看她。
季听这回沉默更久,最后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谁人不害怕陛下,可也未见陛下治谁的罪,怎么就奴婢不能怕陛下呢?”
申屠川一怔。
“不过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治奴婢的罪,便治吧,奴婢认了。”季听苦笑一声,有气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申屠川还在愣神自己为何对她要求格外不同的事,闻言微微回神后,便看到她一副无视自己的样子,当即又有些恼怒:“给孤睁开眼睛!”
季听顺从的睁开,眼底却不再有什么温柔的神色,叫申屠川看得心跳都不自觉地漏了半拍。
“陛下当时刚醒,又是被奴婢吵醒的,奴婢怕陛下有起床气,所以一时才面露担忧,并非心底对陛下恐惧,所以是陛下误会奴婢了。”季听平静的开口。
申屠川听到她的解释,心底那点火气便立刻散得差不多了,刚要‘勉为其难’的赦免她,她便凉凉开口了:“不过陛下又怎么会错呢,所以还是奴婢的问题,奴婢愿意领罚。”
这是在跟他发脾气?申屠川皱起眉头,还未开口教训,就听到她继续道:“千万别像奴婢一样,一时冷一时热的,结果现在生了病。”
申屠川一怔:“你生病了?”说完才注意到,她今晚的脸格外红些,眼底也隐有水光。
“陛下还是快回去吧,莫要被奴婢传染了。”季听扫他一眼。
申屠川板起脸:“跟孤回去,孤叫太医给你治病。”
季听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去。”泥人尚有三分血性,这混蛋变着法儿的折腾自己,又加上身体不舒服,忍了他许久的季听这回彻底不想忍了。
申屠川:“……”
第一次被这么嚣张的拒绝,申屠川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最后还是李公公出来打圆场:“娘娘,您就跟陛下回去吧,这里阴冷,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您身子遭不住呀。”
申屠川立刻盯紧季听:“听见没有,跟孤回去!”
季听和他对视许久,才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在泛红的脸颊衬托下,这个笑简直倾国倾城,饶是申屠川见惯了美人,也忍不住心神一晃,晃完就听到她非常坚定的——
“不去。”
申屠川大怒:“季听,你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
申屠川:“……”她回答得太嚣张,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第108章
牢房里静得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随侍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申屠川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在气氛紧绷到快要断裂时,申屠川缓缓眯起眼睛,用施舍的语气开口:“你生病把脑子病糊涂了,孤不跟你一般见识。”
众宫人:“……”陛下,您自己给自己挽尊的水平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季听对他的回答是轻嗤一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烛光将她的脸色映得有些发黄,加上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脆弱。
申屠川看着这样的她,心底升起一股火气,羞恼的一脚踹在了身侧的太监身上:“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门打开,再叫太医过来!”
“是,是……”
太监急忙上前去开牢门,刚把钥匙拧开申屠川便不耐烦的把人拨开了,冷着脸大步走到季听面前:“起来。”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季听无语的蹙眉,不等做出反应,便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她惊讶的睁开眼,自己已经被申屠川拦腰抱了起来。
“孤就是太惯着你了。”申屠川黑着脸往外走。
他哪这么抱过人,抱的时候只会用笨劲,还把人扣得死紧,一点都不舒服。可季听见他气得都要自燃了,却还是牢牢抱着自己,完全没有要把她丢掉的意思,心里的气一时间消了不少。
只可惜她这一秒刚消气,下一秒头便相当凶残的撞到了铁栏杆上——
啪!
“啊!”
一瞬间原本就懵得难受的脑袋,瞬间多了一种闷痛,她甚至还能听到脑袋撞铁栏杆时的响声不断在脑海重复,这种感觉可真是……
“你是傻子吗?这么大的栏杆看不到?”申屠川责备的问。
季听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向他:“陛下,正常抱着人的,都会侧身让怀里那个先过了门,自己再往前走吧?”
申屠川沉默一瞬,更加不悦的指责:“孤又没抱过人!”
“就算没抱过,也该知道人竖着能走出去的门,也不一定横着能过去吧?”季听无语,先前因为他抱自己而产生的心软半点都没了。
申屠川看到她磕红的脑袋后又迅速别开脸,木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接就抱着往前走,往前走……
走了两步没走动,他皱眉看向怀里的人,却发现她死死抱着铁栏杆,不由得大怒:“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走!”季听脑袋还疼着,这会儿脾气也不怎么好。
“放肆!信不信孤砍了你!”
“砍吧砍吧,总比落你手里一直受折磨的好。”季听破罐子破摔,死活不肯撒手。
申屠川想强行把人带走,奈何抱她这么久早就消耗了许多力气,这会儿又被她拖着虚耗,体力早就不剩多少了,就连抱她都变成了费劲的事。
申屠川气得眼前发黑,直接把人丢了下去,季听立刻灵活的抱住栏杆,反正就是不肯跟他走。
申屠川越看越恼,目光在不远处的刑具上搜寻一圈,最后黑着脸去拿了条鞭子过来。季听看到他朝自己举起鞭子,瞬间什么气势都没了,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死死闭着眼睛,刚要求饶上方便传来空气被抽破的声响,下一秒身侧的地上便传来一声鞭响。
她颤了一下,半晌缓缓睁开眼睛,却只能申屠川离开的背影了:“你若不走,下半辈子都在牢房里过吧!”
他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短短热闹了片刻的牢房又冷清下来,只剩下季听一个人还抱着杆子。
旁边地上的鞭子旁,是一道清晰的鞭痕,能在这种青石板上留下痕迹,能想象得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若是真抽到了她身上,估计能直接皮开肉绽。
季听轻轻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呼吸都是热的,她盯着地面看了许久,总算默默放开了铁栏杆,回到自己薄薄的席子上坐下,目光正对着没有锁上的牢门。
如果是纯粹穿越到某个世界,她肯定要趁这个时候逃离这里远离变态,可惜她在这里是有任务的,她的逃离根本没有意义。季听盯着牢门看了半晌后,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努力对抗来自身上的不适。
这边申屠川怒气冲冲的往寝殿走,身后宫人们急匆匆的跟着,李公公和负责锁门的小太监跟在了最后面。
“李总管,大牢的门可没锁,奴才是不是得回去一趟啊?万一娘娘跑了怎么办?”小太监压低声音问。
李公公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陛下巴不得娘娘主动出来呢,你还敢回去锁门?!叫人仔细盯着点那边,娘娘若是出来了,便小心伺候着就是,切不可开罪于她,懂吗?”
“多谢总管指点。”
李公公冷哼一声,快步追上了申屠川,看着他黑着的脸,大着胆子开口:“陛下,奴才瞧着娘娘似乎病得厉害,可是要着太医去天牢里看看?”
“她不是犟吗?便让她病死在里头好了!孤看谁敢帮她!”申屠川身上飕飕的冒冷气。
李公公不敢多言了,颤巍巍的点头应是。
申屠川一脸阴沉的回到寝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后便不动了,双眼冒火的盯着地上的毯子。盯着盯着,脑子里便浮现她在薄席上瑟瑟发抖的样子,于是咬牙切齿的骂了句:“活该!”
说罢便绷着脸躺到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盖得结结实实,闭上眼睛赌气一般要睡。
真当孤没有你,便睡不着了么?申屠川嘴里嘀咕一句,许久之后仿佛真的有了困意一般,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轰隆!
一声巨大的雷声炸起,接着便是哗啦啦的雨声,申屠川猛地坐了起来,赤着脚匆匆走到了窗子旁,打开窗户的瞬间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冻得人骨头缝都是疼的。
一道闪电劈过,将他的脸照亮一瞬,他想也不想的转身便往外走。李公公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举着伞跟在他旁边,看到他没穿鞋子后本来要劝,可看到他黑嗖嗖的表情,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凶,冰凉的雨滴落在身上,转眼便带走了人的那点热乎气,申屠川等到了牢房时,身上已经变得一片冰凉。他却顾不上披一件衣裳,径直走到了季听身旁,见她这会儿竟还睡着,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给孤起来!”
季听一动不动。
申屠川恼怒的去拽她,结果季听头一歪仿佛死了一样,他怔了一下,立刻把人扶起来倚在自己身上,一伸手碰到她的手,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温度:“季听!季听!”
意识到季听昏倒,申屠川面色阴沉的看向李公公:“叫太医来!”
“……回陛下,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奴才这便请太医进来。”李公公看到申屠川的脸色,暗自庆幸自己方才留了个心眼,直接叫了太医在附近等着,这时才不必再去太医院请人。
申屠川绷着脸抱进季听,在李公公上台阶时突然开口:“站住!”
李公公立刻停下,不解的回过头来:“陛下。”
申屠川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淡淡说一句:“先传太医,再给孤搬个东西来。”
“……是。”
耳边满是嘈杂的声响,季听眉头皱了一下,想要睁开眼睛看一下却做不到,只能继续不情不愿的睡。朦胧之中,她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怀抱里,对方冰凉的体温叫她很舒服,所以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手指用尽全力揪住他的衣衫,怎么也不肯放开。
太医很快便亲自熬好了药,交给宫女要喂给季听,申屠川便要起身让开,结果刚一动就感觉到她的依赖,顿时不悦的皱起眉头,身子却诚实的停了下来。
宫女端着药一脸紧张的等申屠川让开,结果却等来他不耐烦的朝自己伸出手:“把药给孤。”
“……是。”宫女急忙把药碗奉上。
申屠川一脸阴沉的把药碗怼到季听嘴上,生疏又笨拙的往她嘴里灌,结果药瞬间顺着她的唇角流了下来,晕湿了她身前一小片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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