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是白端端过的最黑暗的时刻,自己的爸爸几次病危,而林晖也生不如死,他当时的状态简直像行尸走肉,恨不得直接和叶朝霞一起死了,以至于时过境迁,白端端根本不想再触碰他的伤疤,去询问朝霞姐姐的死因。
林晖那段时间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手上全是自残后留下的血痕,他不愿意吃饭也不愿意休息,每天执拗地抱着叶朝霞的遗照,形销骨立,虽然还活着,但白端端总觉得,他的心已经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当自己爸爸迫切需要医疗费的时候,林晖还是努力站了起来,用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肩膀担起了白端端的一片天,帮助白端端一家度过了难关。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倾尽所有,连自己的餐费都没给自己留下,每天只在大学食堂里吃免费的白饭和汤,甚至去学校预支了自己的年终奖金。
而为了填补白端端爸爸手术费用最后的缺口,林晖去找了自己代理的客户讨要积欠的律师费……
法学院大学老师是可以把律师证挂在律所里兼职从业的,林晖一直以来除了教学,就是兼职代理一些劳资纠纷类的公益维权,他的客户一向都是请不起律师的贫困劳动者,鲜少代理的几个收费业务,客户也都并不宽裕,属于标的额很少,性价比非常低的案子,以至于在其余律所都没有人愿意接,而当时林晖在劳资纠纷领域是非常有名的公益律师,好些客户便都慕名而来,林晖也从不拒绝。
只是虽然不少其实是收费业务,但因为当事人本身手头就紧巴巴,外加林晖也很君子,从不催款,很多人便顺水推舟把这律师费能拖就拖,拖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为了自己爸爸,林晖内心这么清高的一个人,就一户一户敲门,去把当初积欠的律师费要回来。
一个大学教授,一个知名的维权律师,最后却卑微的像一个普通的讨薪者,甚至……
甚至为了要到钱,林晖都给人下跪了。
这些事其实林晖从没和自己说过,白端端也不过是听到了别人的转述告知,然而旁人寥寥数语里描绘出的惊心动魄,却是白端端死也忘不了的。
即便是如今,白端端想起这些过往,也仍旧动容和感激。
后来林晖变了,但白端端仍旧一直没忘记这些过去。
“端端,对不起,我知道朝霞谁也代替不了,杜心怡是杜心怡,但是我对不起朝霞,我没让她过上过一天好日子,我想要弥补,即便只是相同的一张脸……”林晖表情隐忍而痛苦,“你没法理解的,我必须靠着这样才能活下去,这确实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自私。”
林晖深吸了一口气:“你给我点时间。”
话到这个地步,他已经算是在杜心怡和白端端之间做了个表态,这已经是林晖最大的让步和诚意,只要白端端趁胜追击,杜心怡被扫地出门是早晚的事,只是——
“算了,你就算给我把她开了,我也不会回来的。你别纠结了。”
过去虽然和林晖曾经这样亲密无间过,但裂缝一旦形成,是永远修复不到最初的状态的,如今有了他的这几句推心置腹的道歉,白端端觉得自己也算是放下了,她并不想一定要在林晖心里和杜心怡分个你死我活。
这下就轮到林晖惊讶了:“为什么?端端,你提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只是杜心怡这件事,再给我点时间,你待遇上有什么别的想法,都可以和我提。之前确实是我对你的态度有问题,我向你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在盛临挺好的,我没觉得季临不好处,我挺习惯的,我想继续干下去。”
这是林晖始料未及的答案,他安静了片刻,才道:“季临对你挺好?”
“恩,还不错。”
“那就好。”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白端端也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他还有什么话想说。
果不其然,林晖喝了口咖啡,才道:“端端,既然你不想回来,那我尊重你的决定,但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林晖顿了顿,“既然你和季临关系还不错,那你能不能帮我约他见个面?”
A市法律圈子就这么大,虽然律所律所之间多有竞争,但也不排除合作,更何况律师之间多有流动跳槽,昔日是对手,没准明天就是同事了,林晖想认识季临也不奇怪。
白端端点了点头:“好,我会和他说一下,然后给你他的联系方式,你们自己联系就行。”
“这恐怕不太行。”没想到林晖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我之前联系过他,他没理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或者朝晖有点误会,都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但我其实对他挺欣赏的,年轻人有干劲有想法,就算没机会合作,也想认识一下。”
白端端想起自己提及林晖时季临的反常,还有听说戴琴这案子对方代理人里有林晖时季临不惜一切也要参与的劲头,确实觉得大概真是有点误会。
“端端,你看你能不能帮我直接约季临,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也帮我解释解释,让季临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晖曾经在最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帮了自己那么多,只是引荐个人,白端端觉得并不是难事,最终答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发红包~(截至到明晚8点)
林晖老师也是有故事的人呐,他的故事也会慢慢展开,他是个很复杂立体也很饱满的人物~
性感季par,在线掐架~
可真是个小学鸡哈哈哈哈
【小剧场】
季临:我讨厌林晖,他有什么好的!
白端端:他以前都为了我,给人跪下了,我对此还是感激的……
季临:我为了你也给人跪下了!
白端端:你那是跪下对我求婚谢谢……
第44章
朝晖和盛临核心业务高度重合,毕竟是竞争所,白端端约林晖在盛临写字楼下见面,初衷就是不希望被别人误认为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有吃里扒外之嫌,索性坦坦荡荡约在盛临楼下这间其余同事中午都常来的餐馆,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宣告自己和林晖的见面并不需要避人耳目,是完全不需要避嫌的行为。
然而她这番贴心的坦荡,看在另一个人眼里,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季临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坐得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白端端,不知道林晖正说到什么,她笑的明媚而灿烂,眉眼间全是光。
有点碍眼。
“果然!你看看林晖这套路,完全按照我的设想走啊,没准他都是贼喊捉贼,自己找人先把白端端骂上了热搜,然后摇身一变,像是救世主似的出现撤走了热搜,再以给白端端到底还是造成了点困扰这个理由来负荆请罪,吃个饭,见个面,道个歉,这不就重新接上头了?一段自然而然的复合之路就展开了!”容盛坐在季临对面,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瞧瞧白端端,被这人渣哄得花枝乱颤了都!定力有点差啊!”
季临抿着嘴唇,低头吃饭。
容盛却还在发弹幕似的进行场外点评:“哎!我看林晖这手段,平时多约着吃吃饭,周末一起看看电影逛逛街,到以前约会的地方坐坐,回忆下往昔的爱,不出一个月,他俩就要正式复合了,我只希望她行行好,和林晖重新好上以后就能主动辞职回朝晖,别害得我还得研究怎么低成本把她给开了,她自己也是劳资律师,大家都是专业选手,万一撕逼起来,真的很难看啊!”
“……”
容盛说完,目送着白端端和林晖一起走出了办公室,这一回头,才发现季临脸色难看的不行。咦?虽然季临见林晖是绝对没有好脸色的,但以往就算是正面遇上,季临这脸都没臭成过这样啊……
——
季临憋了一肚子的火,白端端平时没见她多利索,结果和林晖勾搭在一块倒是分秒必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竟然就坐在餐厅里眉来眼去了。大庭广众,成何体统,而且这是向自己宣战吗?竟然就选在盛临楼下自己常来的餐厅,那不就是上赶着给自己看到,迫不及待向自己公开吗?
不就是快复合了找到对象了吗?有必要这么嚣张吗?
每次只要提及林晖,季临心里便是难掩的恨意,只是如今随着容盛的一番话,他自己都没意识过来,除了这一贯的恨意,还有一些别的火苗在他的心里越烧越旺。
季临只觉得内心烦躁,结果他刚回到办公室,白端端便敲门凑了上来,她春风满面笑颜如花。
“季临,晚上有空吗?”
季临皱了皱眉。
白端端讨好道:“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季临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恩,这还差不多,这女人总算还有情商可言,至少能认清现在谁是她的老板。季临觉得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矜持地点了点头:“恩,你如果真的想请我吃饭的话,我可以把晚上开会的时间压缩到今天下午,挤点时间出来吃个便餐。”
白端端果然大喜:“那太好了!那就今晚!我现在去订餐厅!日料怎么样?我听说‘赤’的生蚝特别有名,晚上可以去吃!”
季临冷静自持地点了点头:“也行吧。”那家店还挺贵的,她算是有心了……
只可惜季临心里这份受用还没受用多久,他就听到白端端径自道——
“对了,晚上我还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季临皱起了眉:“什么?还有别人?谁?”
“对,其实你也认识,就是朝晖的林晖林par,我想介绍你认识下他,他是我前……”
白端端的“老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彻底沉下脸的季临给打断了:“我晚上没空了。”
白端端愣了愣,她想起林晖那番话,也试图帮林晖解释下:“我知道你对林晖可能有些误会,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以前人不坏,就是这几年有点脾气大,身边也没个敢和他顶嘴的,路开始走的有点偏,开始喜欢打官腔,但整体来说,他还是个挺靠谱的人……”
白端端之前在林晖那确实受了气,也和他有了小过节,工作理念上也有不和,这么多年,这些几乎磨灭了自己对林晖最初的那份全然信任,然而如今时过境迁,想起过去他如此仗义为自己做的事,以及今天他推心置腹的道歉,过去那个温和热诚的林老师又重新在白端端脑海里鲜活了起来,为他这样解释两句,白端端也觉得是举手之劳,公对公,私对私,白端端觉得,林晖之前的过错,未来也不是不能改正。
何况她觉得其实林晖对季临或许也有误解,摸准了季临的脾气,其实白端端并不是个多难相处的人,如今她甚至觉得他还挺好的,自己最后决定促成这两人的见面,其实更多的反倒是希望林晖能改变对季临的刻板印象。林晖很会做人,在业内左右逢源,其实名声不错,然而季临业务能力明明更强悍,却因为他这个人过于外冷内热,总被不熟悉的人误解,要是能借由林晖把季临带进主流律师社交圈,让更多的人看到季临的好,没准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虽然季临对外界如何评判自己看来并不在意,但白端端倒是有些在意。
季临挺好的,被说成那样,其实她不太开心。
可惜白端端不知道这一切在季临眼里却全变了样。
季临的心里简直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女人就这么不经哄?林晖也没干什么事,结果就都快和好了?已经迫不及待要向现在的社交圈重新介绍他了?
他还以前人不坏?
他就没好过。
而且还吃什么生蚝?大晚上的,吃了生蚝干什么?
白端端却不明所以,还在努力地询问:“你刚才还不是说晚上有空吗?怎么突然没空了?”
季临抿着唇,阴沉地看着地面。林晖想接的案子,不论怎样季临都要抢过来;没抢过来的,那就费尽心机做他的对家,总之,林晖想办的事,就要插一脚努力让他办不成,再不济也要让他即便办成,也完全愉快不起来,如今他想要和白端端复合……呵。
季临扯了扯领带,冷笑了一声。
绝对没门。
想下班之余约会逛街看电影培养感情?
痴心妄想。
他转过头,看着白端端笑了一下:“忘了说,不仅我没空,今晚你也没空。”
“啊?”
在持续的低气压后,季临几乎有些称得上愉快了:“今晚加班。”
“……”
——
作为律师,根本就没有朝九晚五这个概念,不定时工作才是常态,因此白端端也算是早就习惯了加班,但她没想到,不知道怎么的,季临最近的工作热情突然高涨,从那天之后,竟然天天加班,连续加班了半个月,而大概是像为了保证自己能每天加班一样,号称不会给自己案源的季临,一连给了自己好几个案子,这些案子倒也不是不好,标的额也都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怎么的,都事特别多,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沟通。这么连续半个月下来,白端端差点就以律所为家了,段芸和薛雯约了她几次,都没空,林晖那档子事更是被她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白端端觉得自己总算快看到曙光了,案子解决得七七八八,终于能迎来一个属于自己的周末了。
周末要干什么呢?要在床上好好躺上一天!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好不容易盼到周五,季临让行政部发了通知——
本周六日团建。周六登山,周日徒步。全员参加,不许请假。
“‘全员参加,不许请假’!季临?你在搞什么法西斯?我们盛临从来没有团建的历史啊,何况不是你说的吗?‘成天搞团建的律所都是傻逼,有那时间多审两个合同多赚点钱,再不行回家睡睡觉不好吗?’最开始我想搞团建,你不就是这么无情反驳我的吗?你觉得团建浪费时间还花钱,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应该废止!”容盛痛心道,“季临,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贤良淑德勤俭持家的你了!”
季临喝了一口茶,淡然道:“第一,现代社会,律师要加强体格锻炼,成天在办公室坐着是要废掉的,因此为了大家未来能有更强健的体魄用于加班,必须全体参加。总体来说,还是为了大家能更好的加班,更好的为我赚钱,所以这个决定没毛病,我和我的钱都很好,我没变。第二,我没用过傻逼这么粗俗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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