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生养出季临这样儿子的女人,再坏也不能坏到哪里去了。孟欣虽然其实有点小孩子气,外加有些娇气的小脾气,虽然嘴巴也挺坏,但实际摸顺了她的脾气,并不是个特别难处的人。
而因为容盛这一席话,白端端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孟欣女士为什么如今如此病态消费了:“她这么疯狂买包,也是补偿心理吧?当年为了还债把自己心爱的包和珠宝全部卖了,中间几年又过得很苦,所以等季临的现金流好起来,她就想要补偿自己,好像多买点东西自己过去的苦难就能淡化掉一样?”
毕竟一个真正爱包的女人,把自己的藏品全部折旧卖掉,这简直是在诛心了,白端端这下倒是对孟欣女士有点刮目相看的佩服,她竟然也是个能够吃的下苦的人,确实有些意外,但更多的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要是这时候季临连妈妈都没有了,或者孟欣女士没法坚强起来支撑季临,而是还哭哭啼啼的,季临的日子想必会更加难过。
对此,容盛显然也是同样的理解:“其实我当时还挺担心孟阿姨的,我以前一直去季临家玩,也知道他妈是个什么性格的女人,总觉得季临爸爸去世后,他妈可能也会想不开自杀什么的……她以前就那种性子,哭哭啼啼没个主见万事都是靠老公……”
“她确实当时吃了挺多苦,所以等日子好过以后,季临对他妈几乎是有求必应的,想买什么就给买什么,他对他妈从没有心疼过钱这回事……”
“季临挺好的,我没觉得他抠,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些的。”白端端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涩和不舍,“季临很好,我觉得他很好,哪里都很好。”
容盛愣了愣,但既然讲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推波助澜道:“所以你看我讲了这么多,是不是让你对林晖有了别的认识?我知道你和他之前有过美好的回忆,但他就是个两面派,真的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这人卑劣起来你没法想象……”
白端端看着容盛,纠正了他的误解:“我不是林晖的前女友。”
“啊?”容盛大惊道,“你们已经复合了?”
“不,我从来不是他的前女友。”白端端澄清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话倒是让容盛呆了呆,他大约误解得太久,以至于没法很快消化这个事实,只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不知不觉,潜移默化里白端端可能真的就被季临洗脑了,这一刻,她没忍住就吐出了季临的知名论调:“可能是因为他有点老了吧。”
“……”
除此以外,白端端还有一个问题很关注:“现在那五个高管,怎么样了?”
“那五个人啊,季临这个人特别轴,一直没放弃搜集证据,没钱请律师就自己上,他在去美国前,就把这五个人都一个接一个的送进监狱了,虽然因为对方销毁了书面劳动合同,季临是没办法给自己爸爸洗脱冤情了,但对方当时收受贿赂的证据还在,并且这些年里这几个人尝到了不合规做事的甜头,在新的创业项目里也有很多违法操作,季临查明了这些,交给了检察院。”
“当初害过他爸的,他一个也没放过,现在唯独还在外头活蹦乱跳风生水起的,也就剩下林晖了,他本人就是法律从业者,比较难对付,季临也只能靠抢他业余或者打对手给他找点不痛快了。”
白端端稳了稳心绪,然后站起身:“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不谢不谢。”容盛见目的达成,很是高兴,既然林晖不是白端端的前男友,那再好不过了,如今自己这么一波加码的黑料下去,白端端恐怕更不可能跳槽回到朝晖了,那只要还待在盛临,自己未来蹭饭的可能性就是无限的,他抬头期待道,“那你看,第一顿感谢我的晚餐是不是就今晚?”
“今晚不行。”
容盛有些失落:“哦,你要加班吗?”
“我要和我男朋友吃饭。”白端端顿了顿,然后低声补充道,“我今天非常非常想见他。”
“男朋友?哎?白律师?不是,你不说林晖和你没关系吗?那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啊?啊?你不之前还是单身吗?啊?你男朋友谁啊?什么时候交的?”
白端端笑笑,微妙道:“你认识。”
容盛的表情更狐疑了。
“没什么好好奇的,以后请你和他一起吃饭,到时候就知道了。”
“哦……”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随机送500个红包
季临:我想出场!
作者:不,你不想
【走一下剧情,季par这个人物也是至此才会饱满立体~】
【这是一章在候车厅里发出来的更新】
【至于说的为啥容盛不知道季par端端在一起,请问谁没事给出差在外的老板特意发一条微信汇报这事啊哈哈哈哈】
第73章
白端端今天一下子接收到了太多信息,心间是各种鼓胀的情绪、无法抑制的难受心疼还有努力压制的愤怒,明明时过境迁,如论如何,季临如今已经不再困顿苦难,也强大成熟到不会再受到伤害了,然而白端端还是觉得难过,甚至觉得自责,就算没法再早一点遇到季临,要是能在早一点和他在一起,或许也算是对过去人生的补偿了,她从没有哪一天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季临过。
想要见他,想要拥抱他。
可惜很多事总是事与愿违,季临客户处的会议因为高管当场发生争执导致不得不延后,眼看着今晚是回不来吃饭了,而自己想见的人没法见,不想见的倒是凑上门了。
林晖又联系了白端端,他给她发了短信——
“端端,螃蟹你之前忘拿了,我正好拜访完客户,路过盛临,你可以下来取一下吗?”
白端端这次直接给林晖回了电话:“林律师,现在我和你是同一个案子对立当事人的代理人,我觉得为了避嫌,为了防止我的客户有什么不适宜的联想,我建议我们保持距离,至于螃蟹,我不用了,因为我男朋友会给我买。”
林晖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蟹的,他愣了愣,听了白端端口气里那句自然而然的“男朋友”,叹了口气:“端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太倔了,不肯稍微听一听我的劝说。季临真的不是你的良人……”
白端端本来已经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了,听到林晖这句话,终于是气笑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见林晖一面,因为她突然之间就厌倦了和林晖继续维持表面的客气,以至于林晖还是觉得自己作为师长可以插手自己的人生。
她不想再要这样了,也不想再见林晖让季临难过了,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季临未来的人生里,都不要再出现林晖这两个字。
很多事变了,林晖对她有恩情是真,但白端端在朝晖那么久,也觉得不再亏欠林晖什么了,是时候和林晖做个真正的决断了。
人生在世,还是要有舍弃,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这么想通以后,白端端也没再拒绝了,今晚季临加班,她正好空闲出来,于是和林晖索性约了楼下的一家餐厅,好好吃一顿绝交饭。
最终,地点就约在白端端和季临那位非主流邻居的店里,他见白端端带了个不是季临的男人进来,还微妙又复杂地多看了白端端两眼,擦肩而过的时候,白端端才听到他在念叨——
“又一个受害人。”
“……”
不过林晖并没有在意这个插曲,他提着螃蟹,落了座,先是点了菜,再叫了茶。
“我看大众点评这家甜品挺出名的,你喜欢吃甜的,我给你多点两个。”
林晖此刻语气温和,穿着儒雅,他还是很体贴,也还是记得白端端的喜好,看起来仿佛一切都没变,但白端端很清楚,其实一切都变了。
其实她原本可以等菜都上来后再发难的,这样似乎不会那么难堪,食物总是能冲淡很多矛盾,然而白端端见到林晖,就想起年幼季临所遭受过的苦难,她根本没法冷静下来,也根本没法理智下来,一涉及到季临,她根本没法考虑什么才是最好的时机。
她几乎是突兀地开了口:“季临家的事,你为什么骗我?”
而话一开口,仿佛什么都都顺了起来,白端端刚才那些纷繁复杂的思路根本不需要经过任何加工就流淌了出来,她愤怒而犀利:“当初你为什么明知道你当事人带了恶意的意图却还是推波助澜了?我理解律师应该为当事人而战,但我们的工作也是有界限的,在高管明明签了书面劳动合同的情况下给对方出招可以靠着高管的权限进入法务档案处损毁企业那方留存的合同,最终不仅把季欣药业营造成了根本不守法连高管的权益也不保护的强势地头蛇企业,还顺带为你的当事人都取得了不应得的高额补偿金,林律师,这是你大学课堂上曾经教过我的吗?”
“我记得很清楚第一堂课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们每个学习法律的人,除了保护自己,取得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能保护身边的弱者,要做个有温度有良心的法律人,可你自己是怎么做的?”
林晖显然没料到白端端会知晓这些细节,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相当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半天,才声音干瘪道:“这些是季临说的?”
“季临没说,我问的别人。”白端端昂起头,“你会在背后攻击季临人品堪忧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但季临从没有在背后说过自己遭受了什么妄图要求我和你绝交。”
白端端盯着林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从、来、没、有、过。”
季临为了不让自己难办困扰,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可自己都是怎么做的?自己在不知道林晖和季临过往的时候,甚至还当着季临的面不断夸奖林晖,傻乎乎地真的准备帮林晖和季临牵线搭桥互相引荐,她真的以为这两人之间只是非常细微和简单的误会,可这是误会吗?设身处地,要是这事换在自己身上,这几乎是血海深仇了!
而林晖如今这个反应,眼看是板上钉钉了,容盛虽然并没有拿出什么证据,但可见说的一点没错,在季临父亲的案子里,林晖确实不无辜,而他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做到了什么程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端端以为有了容盛那番话的心理建设,自己此刻和林晖摊牌应当是平静的,然而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失望和难过一点也不会少。
真正切切地面对他,知晓他真的在这个案子里不干净,白端端还是会觉得胸闷到难以呼吸。
“林晖,难道过往那些你对我的好,你对朝霞姐姐的好,你对那些没钱请律师的弱势劳动者的好,都是假的吗?都真的是你为了沽名钓誉才演的吗?”
白端端简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颠覆了,她本来尚且怀着万分之一的期待,期待林晖能给自己解释,这里面其实是季临容盛误解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然而现实没有童话,没有奇迹,没有误会,也没有例外,林晖的第一反应默认了一切——当白端端指责他的那一刻,他脸上是一种过去的罪恶被戳穿的慌乱和不安,但并不是被冤枉的愤怒和不解。
这本来也确实就是事实。
白端端也是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好像压根没能真正认识林晖这个人:“我叫你一声林老师,可我现在都在怀疑我自己,你配得上老师这两个字吗?为人师表的人,却自己连最基本的底线也没有,是的,律政圈子里有很多垃圾律师,这样的操作层出不穷,律师更会把握法律的边缘,很好的游走,在不犯法的情况下用下作的手段取得胜利,可这不应该是你,不应该是你啊林老师。”
林老师三个字,自从白端端从朝晖离职,就再也没开口叫过了,以至于如今这一声,让林晖也产生了恍如隔日的感觉,他愣愣的看着眼睛通红愤怒又失望到哀伤的白端端。
白端端确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至情至义,即便是这一刻,她愤怒的同时,也在替林晖惋惜,惋惜他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
等林晖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干涩到有些沙哑,他喊:“端端……”
白端端却是情绪非常激烈:“你别那么喊我。”她几乎是发怒的,“我以前总觉得你内心是好的,只是因为朝霞姐姐这件事后,慢慢才封闭自己,又实在忙于工作,才有些迷失走岔路的,可现在你才让我知道,我自己多可笑,原来你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想的这样。”
“季临爸爸的案子让你一战成名,那些不要钱的公益维权让你大赚名声,而帮助我爸爸让你获得了一个听话得力又想着报恩的下属?你是不是每做的每一件好事,其实背后都有你的私心?”
面对白端端的失望质疑和责问,林晖突然就想起了过去,那时候叶朝霞还没去世,她得知了自己在季临爸爸案子里的操作后,也是这样红着眼睛和自己吵架,也是这样不留情面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
然而……然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他失去了这么好的叶朝霞,而马上也即将失去曾经真心实意信任自己的白端端……
一直以来,很多事情,林晖压在心底,从来没说过,想要彻底把它埋葬,然而这一刻,他却第一次生出点冲动,想要说点什么,他不是没有被人误会过,也不是没有被人谩骂过羞辱过,只是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到刀枪不入,然而这一刻,林晖才发现,他还是没有办法忍受被亲近的人误会。
他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
林晖深吸了一口气:“季临爸爸的案子,确实,是我的错,我向你隐瞒了一些信息,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话也无济于事,但我当年才二十几岁,我也年轻过,鲁莽过,愚蠢过,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年轻气盛。可你知道,年轻律师在圈子里是很难一飞冲天出头的,当时我一边做助理讲师,一边兼职挂在律所,根本接不到什么好的案子,只能挑别人挑剩下的,资历这么慢慢熬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律师一辈子也就是普通律师,可当时的我不懂,我太急了,我太急着想要证明自己,我没法容忍自己未来只是个普通人的设定。”
林晖的声音艰难而苦涩:“我那时候只期望有机会办一个大案子,有影响力的那种,因为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只是我需要一个契机,而季欣药业那个案子撞到了我的身上,像是上天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那几个高管里的一个,是我一个老师的亲戚,我老师介绍给了我,我竭尽所能给了他们我能提供的法律方案,但是显然不够,我的办法堂堂正正合规合法,但没法让他们保证赢,而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只接触了我一个律师,他们还在和业内其余知名的大律师谈,而人家都能给出边缘化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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